《活色生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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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 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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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给儿子递上了一杯药茶,口中的话也随之稍停了片刻,才继续道:“想一统天下,本来就不是件容易事,不可能一帆风顺的,即便事先有完全准备,也难免会遇到各种状况,搞得人焦头烂额,何况称雄中土这么大的题目,又怎么可能提前做好所有准备。但是转个身再想一想呢,就是因为它难,所以才有趣;就是因为它麻烦,所以才来劲…人生在世,撑破了天不过区区百年,这么短的时间里,又能做成几件事情?你我算是走运的,有这个机会去征服世界逐鹿天下……所以呵,放松心思,别被一点点小局面困住、更别被那个结果困住,这才能玩得过瘾、活得痛快!我们在这大海中游泳,越游越远,能够抵达对岸固然值得开心,可单单这场畅游,又何尝不是一场大快活。”

    一旦发怒就不要压抑,如此对身体的伤害最小,可是最小的伤害也还是伤害,真正治本的法子只在于:不生气

    国师在教景泰‘不生气’,短短几句话里,藏得住他的洒脱大方,藏不住他对儿子的一番苦心。

    这世上唯一能让景泰真正听得进去的话,只出于燕顶之口。果然,当国师收声后,皇帝想了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颓丧与愤怒渐渐散去,也笑了起来:“其实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西面有些不顺,但南方打得很好。”

    南理的颓势无可挽回了。在凤凰城陷落后,燕军继续南下,南理人也竭尽所能收拢军队,摆开了阵势和强敌又打过两场硬仗,不过无论规模、素质还是补给支援都无法和燕军相提并论,遭遇惨败。

    提及此事,景泰眉飞色舞:“南火在西疆给我惹出的麻烦,我在他老巢南理百倍奉还,南火每作祟一次,我便屠他南理一城!”

    南火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和作风呢?在南理的燕军越残暴,在燕境的南火报复的就越凶猛。

    显然景泰在说话时也想到了,自己的报复又会换来南火的报复,由此皇帝眉峰一挑,‘哈’地一声大笑:“来便来,总有分出胜负的那一天!”

    南理、南火、燕国、燕军,无从开解的死结,只有拿人命来填了!

    国师笑了笑,就势追问道:“南理的战事如何了,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一个多月前,燕顶收到花小飞的传书,具体信上说了些什么事情旁人不得而知,不过自那之后,国师便闭关不出,连外面的战事都不曾去关心。

    景泰笑道:“就快打完了,用不了多久主力就能撤回来。”

    燕人攻打南理动用了雷霆手段,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南理人抵抗不住,不停地溃败,任谁也无力回天,不客气的说一句,南理已经灭亡了。

    但南理毕竟是荒蛮之地,‘南蛮’的称呼不是白来的。以前隐藏在汉统、制度和文明下的彪悍民风,在真正的亡国灭种之际也完全突显出来,虽然战略上已经输得一塌涂地、虽然大局再无可挽回,可是这群南蛮还要打,只要有命就要打。

    兵力和青壮又开始汇聚,正在南方集结,领军之人正是国内最有名的铁血元帅镇西王,从统帅到士兵,全都摆出了赴死一战的架势。

    南方,毗邻十万洪荒之处,南理人最后的军队和最后的反抗……

    南理的北方和中陆都被燕军攻下,西疆则刚刚遭受过吐蕃的入侵,从番军打到青阳、再到南火打去高原,一来一回之间西疆的城池几乎尽数毁灭,再无险可守,是以镇西王把没如燕将料想的那样退入西方,他把最后的战场摆在了南方。

    其实这也再正常不过,镇西王大军身后就是十万洪荒、人间边境,从决绝处想,老帅就是要背水一战,退无可退的境地,才能激发士兵最大的勇气。

    但‘背水一战’并非必胜一战,正相反的,南理人完全没有获胜的希望,实力的差距摆在了那里,和背不背‘水’没有一个大钱的关系,区别仅在于,陷入绝境的士兵,能在临死前多杀伤些敌人、给燕军多造成些损失吧。

    景泰不在乎,他的大燕有这个本钱,多死几个人他完全能够承受得起,而打过这一仗,南理就再无成规模的抵抗力量了,南征的燕军便可撤回主力、增援到高原上去。

    燕顶没去多说什么,他是个聪明人。

    聪明之人都会明白,自己的长项是什么、自己的短处又在哪里,行军打仗本就不是燕顶的本领所在,所以他很少参与意见,皇帝身边自有名帅良将,不用自己瞎操心。

    大概对外面的局势做过了解,燕顶岔开了话题,对皇帝道:“最近我要出趟远门,去高原,雪顶。”

    景泰先是一愣,跟着恍悟:“是飞叔那边?”

    花小飞要开的那扇‘门’就在高原雪顶,一个多月前国师接到他的传书,如今国师要去那里,景泰疯癫足以但不是傻瓜,哪还会猜不到真相。

    燕顶点头:“上次他给我传书,字数不多,图倒是画了一叠。”

    洪太祖留在高原秘密山谷的那扇门,花小飞开了三十多年,功夫不负有心人,门上搭载的机关被他一点点地破去,现在就只差最后一道机括便可大功告成了,但最后一关也是最难的一关,花小飞参悟不透。其实就算他参悟了也没有用,那桩设计凭着一个人、两只手无论如何无法完成破解,类似于双锁连芯的设计,非得两个人同时操作不可。

    所以花小飞传书向国师求援,同时把门上的、他所理解到的机括图纸一并奉上,国师收到信后就开始做功课,直到现在终于准备得差不多了,这就要启程赶赴高原,去汇合花小飞了。

    解释过后,燕顶又道:“也不是我一到地方就能开门的,图纸终归是图纸,实际情形多半还要再摸索一阵,这趟要去多久我也说不太好,又得让你独自当家了。”

    景泰笑着摇头,两个字回答:“放心。”

    国师不再多说什么,离开寝宫去收拾东西准备远行,走之前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暂停脚步、转回头对景泰道:“对了,过一阵稻草会来睛城,给你送来两颗番子人头,一个是叫做墨脱的藩主,另颗是个活佛,唤作仁勒。”

    燕顶对吐蕃的势力结构了如指掌,凭着他的见识很快就想到了,南火能从高原消失又在大燕出现,多半是得了墨脱和仁勒两人的相助,只帮助南火一项便足够两人的死罪了,更何况景泰因为南火之事又动气伤身……两人罪无可恕,一定要死的。

    刚才景泰熟睡时,燕顶就传令稻草做事了。

    南火神出鬼没踪迹难寻;盘踞在仁喀的回鹘人是番邦异种;稻草一个汉人难以靠近对方的重要人物,要去除掉这两个大祸患,别说稻草,就算阿一阿二阿泰重生、再由国师和花小飞联手率领也力有未逮,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过让稻草去剪除‘原地不动’藩主墨脱和仁勒活佛,应该问题不大,他还是能做到的。

    ……

    宋阳已经三天没杀人了。

    南火的报复、掠劫、烧杀未停,只是宋阳未直接参战。一向自愿充当阵前卒,游走于战场杀人、入魔的大元帅,在自从三天前接连收到了两封信笺后,忽然放下屠刀、收心敛性了。

    常春侯竟然不杀人了?在南火军中,这个消息简直是匪夷所思…不,简直是骇人听闻。

    人人都觉得有些奇怪,瓷娃娃也不例外,但她不问。他不说她便不问。

    第四天清早,宋阳洗漱干净,和同伴一起吃早饭。虽然三天不曾参战,但他身上依旧散着浓浓的血腥味道,旁人闻不到,只有宋阳自己清楚。

    今天南火会有一场战斗,这次他们盯上了一座燕军的兵马营,吃饭时宋阳对同伴笑道:“我也去。”临行之前,宋阳把三天前收到的那两封信递给了谢孜濯。

    到行动时,南火的恶鬼崽子们见到活阎王又拿起了刀子,立刻爆发出一片欢呼……

    宋阳走后,谢孜濯开始读信。

    大燕现在已近真正进入了战时的状态,睛城以下所有城池入夜宵禁、对路人盘查加强、交通要道一律实行军事管制,大环境如此,谢门走狗的长途信路想要不受到影响是不可能的事情,小狗传递信笺所用时间也变得难以预估,是以两封前后相隔二十天寄出、都是来自南理的书信,在三天前几乎同时被送到宋阳手中。

    瓷娃娃看过了信,脸色变得古怪了,似乎是觉得匪夷所思、免不了的惊讶、另外她眼中还藏着一点点嫉妒,可神情里又透出了些许欢喜。

    帛夫人从一旁看着自家小姐的表情,越看就越纳闷,待她放下书信后,试探着问道:“怎么了?”

    谢孜濯眨眨眼睛:“宋阳的儿子来了。”

    帛夫人吓了一跳:“啥?”

    “儿子。他有个儿子。”谢孜濯神情依旧古怪:“苏杭给他生的,现在南理燕子坪。”

    要说起来,来自南理的两封信算是‘取长补短’了,丰隆皇帝不确定小小酥就是宋阳的儿子,对此只是一带而过,信中着重强调的是天书的结果;而左丞相的信恰恰相反,对天书之事并无定论只是略略提了下,但对于小小酥的身份、模样可都做了细致说明。

    突然有了个儿子,还有苏杭仍在人间、如今平安归来,又难怪宋阳要戒杀三天,他是在庆祝吧!

    不过这三天只是不杀人,并非不做事,宋阳试探过郑转,但蝉夜叉的主将对东海小岛的事情全不知情,更毋论那个‘柒伍叁’的结果。

    宋阳有个儿子?瓷娃娃想笑,不过觉得自己不该跟着高兴;至于别扭郁郁,也真的谈不上。有关一品擂的所有过程,她早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谢孜濯知道苏杭,那个当千万燕人面前、伸手指了指宋阳、然后对城头景泰笑道‘我喜欢他’的女子呵。

    曾经,她挺羡慕苏杭的,羡慕她能有这样一个藐视万人、只看宋阳的机会。

    如今这个女子带着他的儿子回来了。谢孜濯想了想,然后抻了个懒腰,终于还是笑了。

    这个时候有小狗通报,又有新的军情传到,是南理的状况。

    可以说,现在的南火和南理没太多关系了,面对共同的敌人,但是大家各自为战,两处战场没什么关联,更谈不到协同作战,有关南理的军情对南火并不重要。那方的军报,对谢孜濯而言只是用来判断大局的一个‘条件项’而已。

    不过这一次谢孜濯看过军报后,迅速就皱起了眉头……军报记载的,是镇西王在南方集结残兵和周边青壮,准备做殊死反抗的事情。

    放下军报,谢孜濯又重新拿起了丰隆和左丞相的书信。除了天书和儿子,两封信上还都提到了另个人、另件事:琥珀出山、生番躁动。

    着垂下头开始久久思索……

    好半晌过去,瓷娃娃重新抬头问帛夫人:“我们和傅程还有联系么?”

    帛夫人面露迷惘:“傅程?”

    谢孜濯点头、提醒:“燕国的一个将军,是一个兵马大营的主将,驻扎在红瑶城附近,我记得那只大营叫做‘镇庆’,后来他领兵造反作乱红瑶,想绑架南理使团去换他义父。”

    经她提醒帛夫人才回忆起来,镇庆造反后,谢门走狗也给他们帮过些忙,不过这支队伍规模有限,难以掀起什么风浪,再就是镇庆利用当时国师与皇帝的假矛盾,打出了‘景泰屠杀佛徒天怒人怨、镇庆全力支持国师’的造反旗号,后来国师‘叛国’事发,镇庆也跟着一起丢了‘人气’,又吃了个败仗,就此偃旗息鼓,与谢门走狗也不再联系。

    帛夫人的记性也不差,很快回想起了大概经过,报于谢孜濯。现在双方已经没有联系了,镇庆是不是还在都是未可知的事情。

    谢孜濯点了点头:“找找看吧,死了就算了,如果还活着、还有人的话…可能会有用。”

    帛夫人又问了怪话:“什么味道的?”

    谢门走狗身上的担子不轻,做事的时候自然得分个轻重缓急,门内以‘酸甜苦辣’来标志事情的重要程度,酸为最轻可以暂放,辣则最重,十万火急刻不容缓。

    “甜得发苦。”瓷娃娃应了句,声音平静。

第一四五章 王爷

    帛夫人奉命传令,具体怎么做事小狗们自有办法,不用她再cào心什么,很快就转了回来。由网友上传==

    要是帛先生忽然领回来个儿子,帛夫人觉得自己多半不会太痛快,将心比心,她怕小姐心里不舒服,特意来陪陪谢孜濯,说些闲话开解,至于话题倒是现成的,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找那个傅程……叛军镇庆早就没了消息,就算还有些人,多半是藏在某个山头上落草,做起了山大王,于眼前的战事根本帮不行太多忙

    谢孜濯的回答,却从‘镇庆’扯到了‘儿子’:“宋阳的儿子回来了,这种事情…他或许不会刻意隐瞒,但也真犯不着主动来和我说的,人之常情吧。何况就算他想对我说,直接告诉我便是了,用不着给我看那信。除非信上还有其他重要消息是他希望我了解的,以口转述怎么也不会比着原信上说得更清楚。”

    “信上一共三件事,儿子、生番、柒伍叁,第一桩不用提了,最后一桩现在还是无头案,何况有关洪太祖留下的部署一向都是由宋阳去查的,和我关系不大,那便是另外一件事了:十万洪荒生番躁动。”

    瓷娃娃平平静静,给出了结论:“宋阳对这件事情很关注,他怕是有些想法了。本来我先前也没太注意,但看过南理刚刚传来的军情,得了些启发……至于联络镇庆傅程,只是提前做个准备,具体会不会用到他现在还说不好,一切都要等宋阳拿定主意、大家详谈过后再说,总之有备无患吧。”

    谢孜濯的话说得不清不楚,不过她不去进一步解释,帛夫人也不会去追问什么,论起江湖经验,她是中土拔尖的好角sè,但这些日子她随着小姐转战四方,早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谢孜濯的长处她望尘莫及,有关部队调度、兵家行止、友军合作这些事情。帛夫人只要听令就好了,实在没有深究的必要。

    说了会子话,谢孜濯不再闲聊,留守营盘的南火士兵尽起、开拔。在敌境里打游击,再没隐秘的老巢也不如没有老巢更安全,每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搬家,宋阳带人出去打仗,搬家的事情就落在谢孜濯和留守南理将官身上。

    ……

    苏杭、琥珀和燕子坪众人进入山区。说法上是‘撤’,实际又何异于逃难。

    当初宋阳发动反攻前,只带了两千五百蝉夜叉,余下的洪兵留下来驻守小镇,如今这一部兵马也护送着丰隆等人一起进山。

    李公公跟在丰隆身后。脚下山路崎岖难行,心里更是拐了八个弯又叠了九重褶,很不好受。怎么说也曾经是南理国天字第一位的大太监。李公公那颗爱国之心比起绝大多数南理人都更重。前年此时还太平无事的大好国家。今时今日已经变得满目苍夷,再无一片平安之处,竟到了要逃入深山才能避祸的田地,让他如何能不难过。

    所幸。队伍中还有个小小酥,这个娃娃着实可爱。丝毫不已跋涉艰辛为苦,成天乐呵呵得逮谁跟谁瞎讲究,衫子上到处都是口袋装满巧克力时不时就会送出去几块做人情,惹得大伙都tǐng开心。

    娃娃尚且如此,何尝不是一份对大人的jī励。

    李公公很喜欢小小酥,那程度,比起姥姥来也只逊sè半分,在听说小小酥竟然还没有一个正式名字,李公公觉得大大不妥,跑到丰隆跟前念叨此事,想让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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