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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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宝录-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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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姑走后,只听她轻轻说道:“我在‘混元坪’踢你一脚,你是不是还在怀恨?”
  这一声问得情深意重,尹靖剑眉一扬,朗声道:“要不是公主高抬贵手,在下早已魂归黄泉,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怀恨。”
  “刘老妈在‘九曲森门林’几度留难,你是不是心存不满?”
  “老婆婆是性情中人,这些小误会,在下心无芥蒂。”
  苑兰公主突然脸寒似冰,冷冷道:“我们不知还有什么地方亏待了你?”
  尹靖想不到她有此一问,怔了一下,叹气道:“你们待我恩深情重,在下没齿难忘。”
  她寒霜般的秀脸稍微转霁色,慢声道:“‘海天别墅’历代相沿,定有一条戒律,举凡擅闯,‘九曲森门林’者除非降服本朝,否则不准生离。”
  “在下若是说错了,还请公主见谅,我认为这条禁律不甚通情达理,有酌情更改的必要。”
  这话虽说得甚重,苑兰公主却毫无怒意,颔首道:“你身为驸马,自然有权提出更改之议,但也得先行奏请皇上裁决呀。”
  尹靖脸上不禁浮起一层淡淡的红云,他虽与香玉公主互订终身,山盟海誓,但到底还没有鸾凤和鸣,确定名分,因此挂上“驸马”的名衔,心中虽然乐意,却显得有些不自在。
  她停了一下,接道:“你擅自带走林琪,触犯本朝戒律。”语气甚为严峻。
  “在下并非有意触犯禁律,但我认为不该将林琪姑娘,长留‘海天别墅’。”
  苑兰公主秀脸浮起一丝冷峻之色,气愤道:“这事若深究起来,你难辞其咎,我因投鼠忌器,故赦林琪无罪,唉,想不到你不但处处袒护她,而且宁取眼前人做出负心事。”
  “我因身负内伤,留在洛东董老伯花园疗伤,令妹一时生出误会,拂袖而去,只待此间事了,我就到‘海天别墅’向她陪罪解释。”
  苑兰公主冷哼一声,道:“这岂是陪罪可解决得了的,你有什么事说吗?”
  “在下请公主送还‘乾坤日月令’。”
  “这面令牌,目下我有二个理由可不还你。”
  “我用此令与评审庭主约定十月十五月盈之夕,采石矶一战。二来你身为海天别墅一员理当听我命令。”
  此令关系中原武林前途,尹靖脸色一沉,肃然道:“公主未免强词夺理,我与令妹情义虽在,但却不能把我列为‘海天别墅’一员,更不能听你主宰。”
  苑兰公主气得娇躯发颤,冷冰冰地说道:“我生平之中,不曾受人这般顶撞,看来你已把我妹妹视若无物。”
  “在下对令姊妹甚为敬佩,只是这面令牌无论如何务请送还。”
  苑兰公主气极,冷哂道:“‘乾坤日月令’就在我身上,你有本事尽管来取。”
  尹靖强忍怒火,柔声道:“在下曾向令妹发誓,不与‘海天别墅’的人为敌,何况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没有与你动手的意思。”
  苑兰公主突然收拾起激动的情绪,神色依然一片冷漠,缓声道:“你离开‘海天别墅’时,向家妹所说的话,想必早已忘的干干净净了?”
  “在下字字句句,飧铭心间。”
  “那很好,你想要回令牌先到‘海天别墅’带我妹妹来见我。”
  尹靖大喜道:“在下立刻起程!”
  “别高兴,还得加上林琪的首级。”
  尹靖突然由满心雀跃,变为愁云密布,沉声道:“林姑娘虽然逃离‘海天别墅’,也罪不至死。”
  “她暗算梁姑,横刀夺爱,万死莫赎,何言罪不至死?足见你心存偏袒。”
  “梁姑娘如今安然无恙,得饶人处且饶人,要杀林姑娘恕难照办。”
  尹靖替林琪辩护,本是言出无心,苑兰公主却听着有意,疑云醋心更重,秀眉一剔,冷然道:“此地临近江边,动起手来,未免引动众人,‘寒山寺’背后有一处洼窟,在那儿恭候教益。”
  话声甫落,人已穿林而去。
  尹靖想把她喊住,已来不及,只好暗吸一口气,跟随跃出林外。
  只见一缕蓝烟,已到枫桥之畔,他心灵微震,看来大公主的轻功似乎还在香玉公主之上。
  掠过“寒山寺”,但见寺门紧封,寺内暗淡无光,他记得刚才还是灯碧辉煌,僧侣诵经梵音朗朗,怎会倏忽之间,就沉寂得像一只潜伏的飞兽。
  突然眼前被一堆土丘遮住,已失去苑兰公主的身影,奔上山岗,眼下一片三四丈宽,五六丈长的洼窟,生似一个挖好的巨大坟穴。
  那洼窟约莫有二丈多深,其间怪石峥嵘,苑兰公主正伫立在正中央。
  他迟疑了一阵,才纵落洼窟,只听苑兰公主冷冷道:“今晚我们二人,只有一位能生离此地。”说着双掌合什在胸前,一招“观音渡世”,右掌缓缓推去。
  这一招深具佛家禅门的意味,平淡中含有无数奇奥变化,尹靖似乎禁受不住推来暗劲,青衫飘拂,直退一丈以外。
  苑兰公主冷叱道:“不必让!”莲足前挫后弓,玉掌却象一只蝴蝶似的,翻飞不已。
  这几掌凌空虚发,从八个不同的角度,连换三种不同力道,柔刚并用,如山呼海啸,连绵不绝,直压过去。
  尹靖足下老树盘根,渊停岳峙,停立不动,神色肃穆,既没有出手封架,也没有再闪避。
  那股暗劲越来越强,由无形变有形,尹靖青衫往后疾飘,几乎要脱身而去。
  苑兰公主突然脸色骤变,厉声道:“我如果没法把你逼动,从此退出中原武林。”
  荒窟寂寂,突然风声呼啸,如秋湖急雨,疾涌而到,劲力何止千钧?
  尹靖背后碎石飞腾,巨浪怒卷,陡然双肩微晃,禁不住退了一步,足印入土盈寸。
  苑兰公主心中高兴至极,娇笑道:“像这等距离,你也无法把我逼退,看来今晚必死在我掌下。”
  她把尹靖视为生平无二劲敌,以尹靖的功力能在丈外,把他逼退,确实骇人听闻,难怪素来性情高傲的她,也不禁高兴得笑出声来。
  孰料笑声未落,人已霍地向侧方踉跄一步。
  原来尹靖反震潜力持续很久,她心神一松懈,顿时立脚不住,荡了开来。
  苑兰公主连忙把身形一晃,欺上前来,连环攻出三掌二腿。
  她身法奇妙,挺进的姿势优美至极,如不是行家眼力,会把她刚才被尹靖潜力荡开,误为是击敌进逼的起步。
  尹靖剑眉扬起,双手一阵疾划,掌风气势如虹,严密如雨,四周宛如一座铁墙,把门户封得紧紧,沉声说道:“公主逼人太甚,如不住手在下只好放肆。”
  “你有多大能耐,尽管施展,我不相信你能赢我。”说着,加力猛攻,威势直吞山河。
  突闻尹靖暴喝一声,如二月雷鸣,划破阗静的长空,足下连换三个方位,掌出“太乙无穷解”,如游龙横空,猛虎出山,苑兰公主玉掌缤纷,战况顿时转烈。
  这一战威势壮观武林罕见,二人年轻气盛,身负盖世绝学,谁也不肯示弱,虽然不是豁出生命搏斗,但也是聚精凝神,全力以赴了。
  只见四外,砂飞石走,劲气旋荡,眨眼间已互拼了六七十招。
  这是尹靖出道以来,所遇上的最棘手的一场拼斗,他感到公主的招数无懈可击,渊深莫测,越是如此,他越决心寻思破绽,击败对方。
  他的攻势突然越来越慢,有时只使出一半就收回,甚至在脑海里一想就作罢。因为对方早将破法摆出,如再不收式,不但徒劳无功,还要遭到反击。
  苑兰公主一面动手,一面默诵“贝叶万言经”,先使完“天佛掌”,继用“菩提小乘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佛门不传绝学。
  只见尹靖一掌轻轻拂来,这一掌既没有虎虎生风,声势也不惊人,但苑兰公主却秀眉一皱,莲足轻移,旋展“游龙步”陡然斜开三尺,一阵和风从她身边拂过,飘起身上轻罗,余劲撞在丈外的山壁面前。
  苑兰公主身法之奇捷实难形容,但尹靖已得先机,岂容她还手,左掌“万壑松涛”,如天外来风,呼啸卷去。
  双掌尚未接触,蓦然传来“碰”的一响,这一声来得甚是意外,二人同感一怔。
  苑兰公主秀脸微变,警觉到背后有一股悍猛无伦的劲风袭到,这一下变成二面夹攻之势。
  在千钧一发的刹那,尹靖瞥见苑兰公主美眸中含有迟疑不定的神色,好像被一件难题所困扰,心中诧异,陡然将掌势收回。
  苑兰公主借着瞬息的喘息机会,提气轻身如离弓弩矢,凌空射起二丈多高。
  她身形刚起,尹靖蓦觉一股悍猛罡气,逼到眼前,他无暇思索,翻掌挡去。
  掌风互接发出“碰”的一声,震得他双臂发麻,“蹬蹬”直退二步,心灵大震,足见袭来罡风,威力凶猛,还在他掌力之上。
  他立刻明白过来,敢情苑兰公主方才方身受前后夹攻,凝目望去,又不见任何影踪,只见丈外的洼壁上嵌着一块七八平方尺的巨石,巨石上画着三个字,“练功石”。
  苑兰公主身如飘絮,轻轻着落实地,瞪大秀目,望着“练功石”发怔,奇道:“适才莫非是你劈出的掌风,击在石上引起反震?啊呀!对啦,不过那反震之力,似乎比原来的力道还要来得强猛。”
  苑兰公主道:“奇怪!真有这回事,我来试试。”双掌运劲,对准“练功石”劈去。
  突闻“轰隆”一声巨响,那“练功石”挟着万钧力道,脱壁飞出,苑兰公主只觉那反震力量远在二倍以上,心中微凛,晃身闪开。
  “练功石”甩开二丈多远,山壁立时现出一个渊深昏暗的洞穴。
  从洞中传出一声朗笑,笑声“轰隆轰隆”,如万道怒瀑,自洞中涌出一般,震得洼地嗡嗡雷鸣。
  寒山寺北侧荒林中,突然出现数十道火烛,风驰电闪向洼地奔到,他们许是被笑声惊动,跑来查看。
  笑声甫歇,他们已到洼地上缘。
  那群和尚已看清洼地二人,有一位老和尚朗声道:“二位施主震开‘练功石’,可知已闯下大祸?”
  苑兰公主心感烦躁,冷叱道:“少哆嗦,你们全体速离此地,片刻不得延误。”
  老和尚脸色一沉,肃然道:“老衲走遍大江南北,五湖四海,还没有见过像女施主这等的人。”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再敢违拂圣意,叫你们魂登西方极乐世界。”
  老和尚怒声道:“女施主只怕没有这份能耐。”
  说话之时,洞中又传出朗声怪笑,一道黑影出现在洞口,尹靖与苑兰公主齐齐一惊,啊!
  那到底是人还是妖怪?长发如草蓬,披散到肩膀,脸上满腮胡须,几乎把整个脸掩盖了,若不是身上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衣服,没有人敢说他是人。
  那怪人仰头朗笑,如死囚出狱,笼鸟脱困,那等适畅,笑后接道:“臭和尚,净空死了没有?”
  老和尚合什低诵一声佛号道:“家师于八年前仙逝。”
  那怪人突然满脸须发直竖,暴怒道:“气死我也,我找你们这些猴子猴孙算帐。”长身一掠,苑如一头巨鹰,飞出洼窟。
  只听几声怒叱,有三个和尚抡动戒刀攻上,那怪人如巨鹰扑鸡般地,魔爪乱抓,连声狂笑道:“下去!去你的……”
  他每叫一声,必有一个和尚被甩落洼窟,霎时之间已扔下六七人,个个弯腰驼背,哼声哀叫,情形狼狈之极。
  和尚们气愤填膺,抢动兵刃蜂拥抢上,那怪人如虎入羊群,但闻惨号、怒吼之声,不绝于耳,怪人耸声大笑,道:“我也把你们通通关到洞里尝尝坐牢的滋味。”又有二人被扔落。
  尹靖立时被激起忿慨,双足一蹬,如飞隼出林,跃上边缘。
  这群僧侣,以老和尚功力最高,方便铲舞得虎虎生风,独当一面,可是那怪人招数诡异,身法来去如魅魑,令人捉摸不定,僧侣们频频被伤,老和尚却力不从心,无暇照顾。
  怪人反手一掌拍去,哀号声中,又有一个沙弥摔落洼窟,老和尚此刻已如同—只狂虎,奋不顾身,向那怪人猛扑。
  这一来情形稍见好转,怪人锐势被老和尚逼住,顿时气极,狂吼道:“臭老秃驴,我先宰了你。”
  身形一侧,闪入一片铲影中,手臂疾探,不知怎地已攫住铲头,喊道:“滚蛋!”老和尚全身一震,双臂酸麻,直退四五步。
  怪人将夺过来的方便铲,当作暗器,一招“百步穿杨”对准胸前射击。
  老和尚足下还是晃跌不定,如何能闪避得开?
  势急如剑,眨眼已到胸前,僧侣们大声叱喝,但他们力不从心,救援不及,只有干喊的份儿。
  突然一缕青烟电飘而至,诸人只见青影收敛。一少年停立在老和尚身前,方便铲已杳无声息地横在他手中。
  怪人双眼一蹬,只见那少年英气浮现在眉梢,是个弱冠之年的小伙子,不禁大感惊讶道:
  “老夫十年坐牢洞中,想不到江湖上出了这么厉害的小鬼。”
  尹靖怒道:“你这人应该永世关牢在洞中。”
  那怪人哇哇怪叫道:“小鬼你敢不敢像净空秃驴,让我打上三掌,如果打不死你,我回到洞里永不出来。”
  尹靖怔了怔,心想这人功力非同小可,平白挨他三掌,绝不会好受,因此冷笑道:“为什么要我挨你三掌?”
  怪人晃着脑袋,想了一阵,突然领悟道:“我知道,你是怕死!”
  尹靖剑眉一扬,豪气填胸,朗笑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生而何喜,死而何憾?只是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当死之时,在下绝不犹豫。”
  “哈哈,小子你真会唱高调,不过你说的对极了,老夫是不该死的,这群和尚是该死的。”说着,举起蒲扇般的魔掌,向和尚劈去。
  尹靖冷笑一声,方便铲随手挥出三点寒芒,疾挡过去。
  那人惊叫道:“好小子你是九宫堡的人,你把铲作笔用,这招‘生花七笔’中的‘临窗挥毫’。……啊呀!铲作鞭用,这是虬龙堡的绝技‘玉杖鞭仙’……昆仑‘雷霆六合剑’的‘雷惊天地’……奇怪,这一招老夫从未见过,不是中原任何门派……好利害呀!你是谁人的孩子?……乖乖把我三湘派的‘大圣棍法’也用上了……不得了。‘七星快剑’三绝招‘罗候斗转’,‘计都入冥’,‘金星波罗’,……这一招是‘龙形八掌’的变化,你到底是哪一派的弟子?”
  尹靖朗笑道:“这一招是师门传下衣钵,你仔细接着!”
  将方便铲往地上插落,左臂肘腕外翻,右掌如开弓,画了一个圈,劲风呼啸,笼罩一丈方圆。
  怪人突然脸色大变,讶然惊喊道:“太乙无穷解!”身如弹丸,飞出丈外。
  尹靖大大一怔,他出道以来,会过不少当世高手,大家都说他是蒙面剑客传人,武功是得自“玄天图”,还没有人道出他的师承来历。想不到这洞中跑出的怪人,一招之下就窥出他的师门绝学。
  怪人目光中散发着惊奇的光芒,说道:“乖乖,你是终南太乙门下。”
  尹靖满脸虔敬,肃然道:“在下正是师出终南太乙门,你是我出道以来,第一个知悉我师门的人。”
  怪人拍着胸膛,怡然自得道:“不是吹牛皮,我不但是第一个,也是唯一能道出你师门的人。”
  老和尚诧异道:“贫僧闻说三百年前,武圣天痴子隐居终南山顶,难道小檀越是武圣传人。”
  怪人哼了一声,道:“臭和尚,你也配问武圣吗?”跨步逼了过去。
  僧侣们刀铲并举,怒目圆睁,布成阵势,一场惨斗,眼看又要展开。
  尹靖身形一晃,拦住怪人去路,沉声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老就是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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