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玉徒的面色一寒,那黑衣汉子不敢再言挥面疾掠而去。
这时阎玉忽闻身后传来清朗语声道:“少令主委实料事如神,怎知我吴越准会到来!”
迎面人影一闪,现出手持折扇,丰神儒雅,衣袂飘飘的吴越。
阎玉不禁面色一变道:“你就是吴越!”
“不错,本座就是吴越!”吴越微笑道:“令主曾命吴越与少令主提亲,亲事可望有成,但不知令主何故视我吴越如同叛逆,下令追杀?”
“那是传言吴护法已叛帮,处处与本门中人为对,何况家父亦未接获吴护法回讯!”阎玉答道:“最好吴护法回山向家父陈明解释传言之误!”
吴越哈哈大笑道:“那是当然之理,本座对本帮忠心耿耿,并不贪生畏死,不过……”
“不过什么?”
“吴某尚有两事未了!”吴越冷冷一笑道:“首先须擒住桂中秋不可,吴某已在飞虎谷内布下天罗地网,不怕桂中秋不来,其次……”说着望了阎玉一眼,面现笑意,接道:“少令主已经露面,那是再好不过,吴某急欲偕同少令主去见司徒老夫人母女,那司徒婵娟确是天香国色,举世无双,但不知少令主可否见过总护法钟离胡么?”
阎玉心中一动,道:“钟离胡确在不久晤面,那司徒老夫人提出三条件是否有其事?”
“确有其事。”吴越道:“少令主能否办到?”
阎玉眉头微微一皱,道:“司徒老夫人所提之三条件,我并非听总护法之言,而是吴护法属下听说!头一个条件就不易办到!”— 吴越哈哈大笑道:“有何办不到,少令主要知令尊及司徒大侠相互受制,要死不能独活,要活亦无法独死。”
阎玉面色一变道:“那有如此之事?”
“确有其事。”吴越道:“所以第一个条件,其实也是最后的条件?”
阎玉诧道:“这话怎么说?”
“少令主想想二三条件无法使司徒老夫人母女满意,这第一条件又另当别论。”
“难道她们不想司徒大侠安然返回百花坳了么?”
“即使没有少令主提亲之事,司徒老夫人母女也要救出司徒大侠,目的如一,手段却不同而已。”
阎玉默然须臾,道:“吴护法,那司徒婵娟武功竟然强过我阎玉么?”
吴越摇首微笑道:“难说,吴某见识了少令主狂风三招,但超越了少令主体能的极限,而且并未完全参悟狂风三式的神髓……”说时又是一笑道:“莫非狂风三式乃令主手绘命少命主照式自练?”
阎玉不由神色大变,诧道:“吴护法何以知之?”
吴越叹息一声道:“其中道理吴某明白了,令主是在司徒大侠口中得来这狂风三式,司徒大侠亦未藏私,只是他亦未悟彻玄奥神髓而已。”
阎玉默然须臾,道:“吴护法一定须与桂中秋拚个生死高下,我阎玉愿助一臂之力。”
“多谢少令主,那是再好不过,此刻司徒老夫人母女亦去飞虎谷内作客,吴某先行返回飞虎谷略作安排,少令主随时可以前往,只须到达太康扬庙,吴某有人为少令主引路。”抱拳一拱,转面如飞而去。
阎玉还有许多事询问,却碍难出口,又心悬客店之外带来人手与斧魔灵霄胜负伤亡如何,见吴越一走,随即转身疾离而去……
第二十五章 欲擒故纵
飞虎谷确在扬庙流星山麓。
其实此乃简松逸混淆江湖中人眼目之计,山并非流星,谷亦非人称飞虎,而是皇明志士一处秘密坛舵所在而已。
其处原系富家别业,三山围绕,翠郁屏幛,参天危松,面临一片不算太小湖泊,别业内亭台雅致,画阁雕梁,景物悦目,春花竞艳,夏荷飘香,冬松挺秀,秋波镜空,令人居住其闻不禁尘虑皆涤。
水阁风生,晶殿清凉。
简松逸与司徒婵娟凭拦对坐。
司徒婵娟风华绝代,仪态万千,嫣然含笑道:“公子,你冒充吴越到何时?”
简松逸正襟危坐,答道:“快了,只得元凶巨恶成擒,在下即可恢复本来面目,但不知姑娘考虑好了么?”
司徒婵娟微嗔道:“公子是说一定要与那阎玉见面不可?”
“不一定要见面,但非让阎玉前来擒住,令尊得能早日安然返回。”
“小妹心想阎玉未必如此容易中计,周折仍乡,公子宜慎重小心才是!”
简松逸颔首道:“此乃下策,即使姑娘不允与阎玉晤面,还是诱他来此中伏,兵贵神速,以免夜长梦多!”
司徒婵娟娇然一笑,纤手入怀,取出一束手卷,道:“小妹昨晚手绘,容有漏失之处,但以公子睿智不难参悟。”遂递向简松逸。
简松逸不由一愕,接过展开,只见是狂风三式图解,不禁大喜,连连称谢。
图解尚有圈注,字体娟丽工整,画笔掠剑出式栩栩如生,大感赞佩。
司徒婵娟玉靥绯红,娇羞浅哼道:“小妹从薛老口中得知,公子六艺俱精,文高八斗,胸罗武学浩瀚如海,涂鸦之毛过承谬奖不胜汗颜,这狂风三招恐小妹胸中记忆绘语,非资质禀赋上乘甚难理解参悟神髓,狂风三招霸道无匹,若不悟彻神髓强自习练即伤及自身为害正烈,家父亦未研习,传授阎玉其中必有缘故,如小妹猜得不错,阎玉必作法自毙!”
简松逸颔首笑道:“在下之见与姑娘不谋而合。”
遂就图解秘教于司徒婵娟,彼此耳鬓厮磨,相互切磋,简松逸悟性极高,又学有渊源,何况漩玑秘笈内所载武功已然悟彻玄奥,触影奇通,不觉深得其中三味,借取司徒婵娟佩剑双双同往山坡演练,司徒婵娟履嘱只可用七成真力。
司徒婵娟一颗心吊在喉腔,恐简松逸超越自身体能伤及内腑,只觉卜卜狂跳。
果然狂风三式威力无匹,第一招“飓风苹未”,第二招“风云际会”,第三招“九天飓降”,一式比一式强劲,使展开来,强风如潮,宛若排山倒海,狂涛汹涌,周遭三十丈内树干偃伏,尘砂弥空,威势惊人。
司徒婵娟立在远处,衣裙飞舞,几乎立足不住。
只见简松逸演练到第三式,司徒婵娟禁不住娇声惊呼,惟恐超越其本身潜力之外身负重伤。
这狂风三式一式九招,九九八十一变,势如奔流汹涌,滔滔不绝,霸道已极。
倏地凌空剑影狂刮一收,简松逸收剑击天一招,气空神闲,面含微笑道:“姑娘,狂风三式剑势之强劲果然无与伦比,不愧有霸剑之称!”
司徒婵娟惊鸣疾闪落在简松逸之身,翦水双眸注视在简松逸脸上道:“公子未受伤么?”在她想像中,习此狂风三式除非武学已臻超凡入圣境域决不可能不受反震之力所伤。
简松逸见她一番关心已极模样,柔情密意尽在眸中流露无遗,不禁心神一震,笑道:“在下这不是好生生地么?”
司徒婵娟目露幽怨之色,叹道:“你们男人多半逞强好胜,小妹知道这狂风三式霸道无匹,伤人伤己,除非保留三成真力,否则绝没有不受反震之力损及内腑的,瞧你不听小妹之劝,竟然用出十二成真力。”说着取出一粒丹药催命服下。
简松逸不忍拒之,接过服下,笑道:“君要臣死,不敢不死,即使姑娘所赐乃穿肠毒药,在下也不敢不遵命吞下!”
司徒婵娟听出弦外之昔,不禁颊涌绯红,右手一招打了简松逸臂上一拳,娇嗔道:“人家是说真的,你怎么……”
言犹未了,简松逸忽啊呀一声,仰面翻倒,双眉紧闭,面如金纸,似不胜痛若之状。
司徒婵娟只道简松逸伤及内腑,伤势发作,药性尚未散开,不禁慌了手脚,赶紧蹲下,玉手探入简松逸怀中,宛视伤势,只觉他体温如冰,芳心大急道:“难道丹药无效么?”
猛感简松逸冰冷的躯体逐渐回温,知药力已散,知已无恙,把一颗卜卜直跳的芳心方始放下
只觉简松逸长吁了一声,道:“憋死我也!”眼帘缓缓睁开。
司徒婵娟慌不迭地把伸在简松逸怀中玉手缩回,娇羞不已。
简松逸坐了起来,自怨自责道:“悔不听姑娘之言,倘不蒙赐药,在下那能再世为人!”
一条身影于阜起土丘之后冒出,疾掠而至,道:“说得也是,不过少侠却装得甚像,与真的一般无二。”
简松逸发觉来人正是御风乘龙符韶,不禁面色微愠,怒道:“胡说,这狂风三式简直逆天行事,与武功之道大悖常理,如非司徒姑娘赐药,虽不死亦内腑糜损。”
司徒婵娟听得符韶之言谓简松逸是装着,不禁心中一动,凝眸察视简松逸神情,只觉不现丝毫闪烁之态,气度严正,暗道:“难道符大侠是说笑么?”
只听符韶笑道:“就称是吧!怒符某多言。”笑容中泛出诡秘之色。
司徒婵娟更是心中一动。
简松逸忙道:“符大侠此来莫非有什么重大要事赐告么?”
符韶道:“袁绶为阎玉狂风三式震伤,藏身客栈中调养伤势,暂时不能现身露面了,那阎玉贴身不离的黑衣汉子追踪袁绶时为我等所擒!”
简松逸轩眉一笑道:“此人被擒,更事半功倍了!”
“但有一事情势有点不妙?”,符韶说得郑重,目中泛出忧虑之色。
简松逸瞧出不似有假,暗暗一震,道:“为了何事?”
符韶忙附耳密语。
简松逸眉梢皱了皱,道:‘在下这就去解决。”说毕匆匆掠去。
司徒婵娟察觉两人神色有异,问道:“符大侠,究竟发生了何事?”
符韶望了司徒婵娟一眼,心说:“绝不可向她吐露真情,还是谎言的好?”故作叹息道:“告知姑娘也无妨,起因在诸葛敬身上,薛老以调虎离山之计诱使诸葛敬离此赶往京城,诸葛敬本身生死存亡无关宏旨,但其师门却与王公宗亲叛逆夺储有关,少侠欲诸葛敬去京作为人质,以平息朝中纷争,不料途中为人拦截。”
司徒婵娟抑眉眨眨道:“真的么?简公子究竟是否站在先明复国志士那面?”
符韶略一沉吟道:“这话就很难说了,先明以朝纲不振,闺宦擅权,贿赂公行,欺君党国,故有献闯之乱,如今清狗国势强盛,仅有郑氏廷平义帝秦,少侠见延平孤军一隅,复国不易,除非力应外合,是以……”
司徒婵娟不待符韶说完,接道:“我明白了,简公子用心良苦,身在曹营,心存汉室,责艰任重,难怪我有时见他不言不语,独坐沉思。”
符韶道:“姑娘明白了就好,要知鬼影子阎白枫也是满奴走狗,如非当今清帝对少侠信任有加,早就兴起大狱少侠已押赴市曹处死!”
司徒婵娟正要答话时,忽的脸色微变,急取一方紫纱,覆住面目,低声道:“有人来了,速离此地!”
符韶也发觉有异,冷冷一笑道:“我只道是谁?原来又是一双老魅!”偕同司徒婵娟飘然走去。
不错,来人正是蓬莱双魅戈戎戈盾。
双魅换了一副新的头罩,四只冷森目光注视着符韶、司徒婵娟背影。
戈戎忽高声道:“两位且慢离去?’
符韶慢慢转过身子,沉声道:“原来是你们一双老魅,在下与二位毫无渊源,谅问来意为何?”
司徒婵娟继续望前行去,身影渐渐消失远杳。
戈戎道:“请问此处是飞虎谷么?”
“不是!”
“老朽兄弟决无为敌之意,实不相瞒,老朽来此是想见见吴越求证一件事,一俟明白,立即赶往插天崖,此处究竟是否飞虎谷已不重要了。”
符韶目中*泛杀机,道:“在下已告诉二位此处并非飞虎谷,与那吴越素不相识,两位请速离此地,不要尚未见到司徒白,就葬身此处,岂非出师未捷身生死么?”说时仰面哈哈大笑不止。
双魅不禁面色一变。
连日来双魅遭遇,使他们一腔雄心也因之意冷。
说真的他们此腼典求见吴越,亦是硬着头皮而来,却遇上符韶咄咄*人,戈盾忍不住怒喝如雷道:“老夫……”
戈戎忙喝道:“老二,你我又不是来此无事是非的,既然此处并非飞虎谷,自然不能见着吴越,你我不如离去吧!”
符韶大笑道:“既然两位见机,在下不妨奉告一句,方才在下风闻桂中秋已赶往插天崖去了,不言而知桂中秋必是追踪吴越其后。”说着快步离去。
留下蓬莱双魅两人呆立着茫然发怔。
为何符韶要告知他们桂中秋去踪。
是真?是假?
是福?是祸?
□ □ □
小村那条短短狭窄青石板街道寥无行人,虽然肉店、杂货铺、香烛肆饭庄及一家参药店却敞开着,却一个麻雀儿都没有上门,显得异常冷落凄清。
到是那家独一无二的客栈门前柳树上系着数匹黄骠骏骑摇着尾巴,鼻中不时嘶嘶出声。
一双抱着鬼头刀劲装汉子立在门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目中泛出忧虑之色。
那家客栈委实破旧,垩壁剥落,几扇木板门框污秽油乌,也无招牌,只有一盏半旧的油银灯笼悬在横杠上,仅一个“福”字,在风中摇曳不停。
除此之外,小村上一切宁静,但村外却不时传来一声声长啸,飘回幡空,游走无定。
客栈门前,一条身影自屋面上落下,现出一手持招扇中年丰神飘逸的儒生。
一双抱刀汉子陡地大惊,横刀一拦,喝道:“尊驾是……”
儒生折扇一摇,道:“速通禀少令主,就说我吴越求见!”
吴越名头迩来可说是无人不知,响亮无比。
一个汉子心神猛凛,掉面望内疾掠入去。
另一抱刀汉子愕然瞪目道:“尊驾就是吴护法么?”
“不错,正是我吴越。”吴越冷冷一笑道:“看来,你并非本帮的人。”
那汉子道:“在下乃令主夫人身旁护卫,这村内外伏椿密布,吴护法是如何进来如入无人之境!”
吴越叹息一声道:“你们少令主认为布设不亚于天罗地网,其实除了少令主外均活不过明天!”
“谁说的!”客栈内修长威武的阎玉飘然走来。
吴越道:“眼前就算我信口雌黄,危言耸听吧,少令主,你我入内有机密大事相告!”
阎玉双眉微耸,道:“请!”
两人相偕入得川堂落坐。
阎玉即道:“为何不见总护法钟离胡?”
吴越道:“少令主莫非奉了令主之命要擒杀于他么?”
阎玉面色大变,道:“吴护法何以知情?”
“所以吴某说少令主布伏的人手将活不过明天之话。”吴越手举一摆,接道:“令主或有不得已苦衷,但少令主已犯下大错!”
阎玉勃然大怒,厉声道:“吴护法,你道我不敢杀你么?”
吴越微微一笑道:“如果吴某惧怕少令主,也不敢只身单人前来了,狂风三式并非天下无敌?倘吴某猜得不错,少令主虽诛杀了巨邪天罗洞主卜熊,但你也中了卜熊阴毒掌力,此刻少令主左肩是否感觉轻微不适?”
阎玉大惊失色,冷笑道:“此许毒伤何惧之有?你为何知情?”
吴越面色一沉,道:“少令主,你犯下大错,不但置令主于生死之境,而且为你娘惹来杀身大祸!”
阎玉闻言不禁呆住,怒道:“吴越,你胆敢在我面前逞口舌之利么?我犯了什么大错?”
“好,吴某明白告诉你!”吴越目泛怒光,面罩寒霜道:“别人须从开头说起,但吴某要从后面反转来说出,再叙述根由,少令主,吴某问你,你那贴身亲信贺翼如今何在?”
阎玉不由楞得一楞,忖道:“奇怪,我到忘怀了,贺翼至今未见,我命他追踪袁绶尚无回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