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凤叟忽惊憶了声道:“安天霸!莫非是龙首五怪,其他四怪谅系靳化、保鲁克、苍空、呼云飞了,想龙首五怪横行塞外,自命不凡,几时为人降服,甘受躯策当作狗腿子了!”
安天霸老脸不禁一热,厉声道:“朋友,少要嘴皮子,店内如真无吴越,老夫五人立即就走!”
谷鸣冷笑道:“谁与你们朋友相称,你们能在塞外称雄,可在中原却称不了什么?五位身后主使人速据实见告,不然来得去不得!”
安天霸不禁哈哈狂笑道:“就凭你等也配留下老夫五人!”
“叭”的一声脆呐,只见安天霸身躯半空打了三个旋转方始停位。
夜空中两条人影火如鹰集落下,正是御风乘龙符韶、无影刀薛瑜两人。
符韶右手五指挽著数圈蟒筋长鞭目中两道寒芒逼射在安天霸脸上,面现似笑非笑神情!不言而知,安天霸已在符韶鞭下吃了大亏。
安天霸身形立定,左颊呈现一条血指,火辣辣地灼痛异常。其他四怪均感不妙,面色大变。
安天霸亦感处身危境,竟不顾其他四怪,身形猛地冲霄腾起。
那知符韶手中那条长鞭如长了眼睛般如电滑起,搜地卷向安天霸身形而去。
安天霸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倨傲神情全失,目注符韶一眼,道:“老朽宁折不弯,尊驾使的一手好精湛的鞭法,老朽愿凭真实武功领教,如技不如人,死而无愧!”
符韶道:“你想死也未必死得了!”
安天霸一言不发,示意其他四怪,各撤出独门兵刃,凝势以待。
夏衡忽哈哈一笑,迳望呼云飞身前扑去。
呼云飞心中一惊,暗道:“好快的身法。”忽见夏衡嘴中喷出一股涌泉,冲在自己脸上眼目难睁,只觉酒味刺鼻,不禁又气又怒。
夏衡一双手臂疾伸如电,十指已扣在呼云飞肩胛骨上,只听克察声响,呼云飞口中狂嗥出声,肩骨粉碎、痛彻心脾,跌落于地。
夏衡冷笑道:“龙首五怪就数你心辣手黑,作恶多端,休怪老夫废了你两条手臂!”
其他四怪见状不由大惊失色……
安天霸沉声道:“老朽说过宁折不弯!”
“其他诸位咧?”
“老朽五人义共生死。”
符韶哈哈大笑道:“方才尊驾为何独自一人腾空逃逸,丢下四人不管?”
“不用问了。”符韶笑道:“尊驾还有后援,留下五位,后援必不敢不来,那时自然明白五位身后来者是何来历!”
安天霸狂笑道:“阁下等要留下的是五具尸体,并非活口!”
夜风中突传来一声炸耳厉啸,迥荡空隙,久久不绝。
符韶朗笑道:“尊驾视死如归,蒙气干云,不愧为龙首五魁,在下等委实不愿深入江湖是非,啸声传来谅还有找上五位的人。”手掌一摆,与无影刀薛瑜等掠入客栈内。
安天霸不禁怔得一怔,大喝道:“咱们走!”突面色一变,发现自己五人已被围住,隐隐只见甚多人影冉冉逼近。
安天霸辨识出除了斧魔灵霄外,还有天罗洞主卜熊,不由自主地脊骨上泛上一股奇寒。
灵霄道:“不料今晚晤面已是敌对,安山主塞外称雄,自在消遥,何苦迢迢赶来中原,甘心听命于他人,为虎作伥,劫走恶丐娄无生阴山槃都尊者等,又放火毁屋,其故安在?”
其实并非安天霸纵火,但劫走娄无生槃都尊老一点不假,安天霸却无法答话,沉声道:“你我河火不犯井水,安某与娄无生槃都尊者结有前怨,了了恩仇有何不可!”
灵霄哈哈狂笑道:“就算安山主句句实言,也不该趁火打劫坐享其成,灵某念在昔日交情上,也不为难安山主,只求索回娄无生槃都尊老之人。”
安天霸道:“他们俱已在乱刀下分尸了,安某碍难从命!”
斧魔灵霄狞笑道:“那么安山主五位也难活命了!”
苍空忽冷笑道:“灵霄,你一味恃强恐将后悔莫及。”倏地一跃落在安天霸身侧,附耳道:“当家的说过一个时辰必将赶来!”
安天霸为苍空一言提醒,吟吟狞笑道:“只怕未必,难逃后命的是灵老帅,苍空弟说得好,免后悔莫及。”
灵霄道:“灵某从不后侮!”说时巨灵手掌疾挥,一掌劈向安天霸胸胁而去。
安天霸心内畏忌的并非灵霄,而是永泰客栈内符韶等人,当年与灵霄以武论交,彼此武功不相伯仲间,虽隔别多年武功都有晋进,有何可懼,双腕一翻,揉身迎扑而去。
此刻,天罗洞主及其门下反而没了踪影,但斧魔灵霄门下多人喝叱出声攻向苍空,保鲁克、靳化三怪。
苍空保鲁克靳化三怪武功虽高,以一敌五,何况灵霄手下均系一流黑道好手,竟是守多攻少。
呼云飞双肩已碎,傍着一株树干,痛得汗珠如豆爆出,直觉生不如死。
灵霄安天霸四掌如飞,破空风啸如潮,掌掌却是以内力相拚,宛如斧硬杵击,猛厉骇人……
口 口 口
东南十五里外鸡冠岭陡峰颠上草亭内正有一双老叟对奕,落子丁丁。
峰顶却是星斗满天,一钩新月遥悬天边,星月微弱光辉下只见一双老叟均以黑色军巾罩蒙头面,只露出一双眼珠。
这么晚了,又是险巇高峰之上,尚要遮住面目,防谁?避难?宁非怪事?
一双老叟分着黑白两色长衫,肩披长剑,天风猛劲,衣袂瑟瑟飞舞出声。
白衫老叟忽颈子仰望了天色一眼,道:“老二,将近一个时辰了,派出四拨人手分头办事,竟然一拨未见反回,分明事有蹊跷,你我究向何方祭视?”
白杉老叟微喟了声道:“你我二次再出似嫌多此一举,何况你我无法稳操胜算!”
“老二,你这话怎么说?我头一遭听见你如此泄气?”
“老大,你不妨静心一想,那司徒白真活在世上么?当年你我曾亲往断崖之下目睹尸体,也许你我中了他人诱敌之计,一步该向死亡陷阱。”
“骑虎难下,弓已在弦,你也别唠叨了,一个时辰已过,咱们该去接应安天霸了!”
“那娄无生槃都尊老如何处置?”
“若问不出什么,留着无用,不如点了他们死穴!”
一双老叟走出亭外,迳向傍崖一洞穴进入。
崖洞由土壁上插着一粗如手臂牛油巨烛,已燃尽过半,洞内并无半个人影,一双老叟不禁呆住。
黑衫老叟惊诧道:“若谓娄无生多人自行解穴逃去并无是理,何能一无所觉,此乃天大的奇事!”
“不是奇事!”白在老叟摇首道:“而是事实,看来,中原道上确有能人!”
“能人!”黑衫老叟卑屑的冷笑一声道:“鬼崇行藏,鼠窃之辈怎称得是能人高手!”
洞外忽传入低微“喧喧”讥笑声。
黑杉老叟闻声疾掠出洞,张目四顾,却不见半个人影,惟天风劲疾,呼啸如潮。
白衫老叟接踵而出,冷笑道:“鼠辈,怎不敢见人!”
蓦风中一峭寒若冰语声道:“你们两个为何藏首露尾,称得人么?听老夫之劝,趁早滚了回去,免得丢人现眼!”
黑衣老叟哈哈一声狂笑道:“老夫两人自有禁例,凡见过老夫两人真面目的必死无疑?尊驾以为老夫怕揭去面罩不敢见人么?”
“大言不惭,明明防人瞧出来历,倘不出我所料,你们必是罪恶滔天,万死莫赎其罪之徒,否则请揭下面罩,我就不信你们二人能伤得了我一丝毫发?”
语音飘浮不定,莫知此人藏身确处。
白衫老者沉声道:“尊驾若有胆量,何不请现身露面!”
“可以,那两位也要面出显出本来面目,其实,我也猜出你们两人是谁了!”
“请说!”
“蓬莱双魅戈盾戈戎!“
二人正是蓬莱双魅戈盾戈戎,闻言不禁心神猛震。
戈盾嘿嘿乾笑道:“尊驾猜得不错,老夫正是戈盾!”
“请问两位来到中原是否寻仇,抑或无事生非?”
“寻仇!”
“何人?”
“司徒白!”
“司徒白不是死在两位合攻之下了么?”
“原来尊驾也知此事,但司徒白其实未死,是以万里追觅仇踪!”
那人冷笑道:“阁下越说越奇了,难道娄无生槃都尊者知道司徒白的下落么?这娄无生等人穷凶极恶,已然废了他们性命,免得为祸人间。”
蓬莱双魅暗暗一惊,戈盾道:“尊驾有所不知,戈某两人虽是恶名在外,睚眦必报,但有一点好处,决不连累无辜,也决不妄杀,虽然司徒白妻儿子女现在百花坳,但戈某两人也决不找上他们!”
“我就是念在你们尚有一点人性,所以也不为难两位,司徒白生死之秘仍然难解,也许两位中了他人诱敌之计,不过我可以指点两位一条明路,只有找到桂中秋,或许能解开两位心头疑绪,日下莱山风云毕集,奇人异土枭邪怪杰指不胜屈,慎防对头仇家!”
戈盾忙道:“承蒙尊驾指点,不胜络感,尊驾可否现身一见?”
星月在天,山风劲疾,却语音寂然,显然那人业已离去,双魅不禁相顾愕然。
戈戎道:“老大,我等已输了一着,走,进去莱山镇上!”
双魅如流星电泻掠下绝顶,身形杳入古峰下云气渐没中……
相距莱山七八里外一片乱林中,席地端坐着安天霸、靳化、保鲁克,苍空,呼云飞五怪遍体血污,神态疲惫暝目调息行功。
呼云飞双肩已碎,服下安天霸伤药已止住疼痛,唯他圆睁双目,逼射怨毒愤恤神光。
曙光微现,林内两条人影疾闪,现出蓬莱双魅。
呼云飞一眼瞥见,心头一喜,高声道:“两位当家的来了。”
安天霸四人闻声睁眼一瞧,果是蓬莱双魅,纷纷立起。
双魅见状询问其故。
安天霸禀出为永泰客栈内数名武林高手拦阻,坚不承认吴越藏在店内,呼云飞末及一合双肩即为击碎,突斧魔灵霄、天罗洞主卜熊突率众赶来,店内武林高手不愿涉入江湖是非退入客栈内……
说到此处,戈戎道:“风闻永泰客栈内住的并非武林高人而是大内高手!”
戈盾颌首道:“这么多年来清廷已网罗了甚多高手,武功并不在你我之下,但安山主四位难道不敌灵霄么?”
安天霸面有愧色道:“昔年天霸与灵霄曾印证武功,艺业不相伯仲,那知灵霄已习成驭斧之术,十丈之内可收发由心,宛如飞剑取敌人首级如探发取物,天霸无能,竟伤在他那飞斧之下,而且卜熊率众门下藏隐暗处,天霸五人冲出重围又罹受—熊的阴磷断魂砂故而狼狈如此!”
“想不到灵霄竟然习成驭斧之术!”戈戎冷笑一声道:“看来觅寻吴越系误入歧途了?那人说若须知司徒白生死之秘或许桂中秋知倩,要寻出桂中秋势必找上灵霄不可!”
戈盾颔首道:“不错,老夫正想见识灵霄驭斧之术有何惊奇高明之处?灵霄现在何处?”
安天霸道:“据闻灵霄现住镇西大升客栈内!”
“好!”戈盾桀桀怪笑一声道:“我们走!”
蓬莱双魅等群邪去得无影无踪后,简松逸与无影刀薛瑜疾飘现出。
薛瑜道:“看来灵霄永无宁日了!”
简松逸颔首道:“天已大亮,只要灵霄不离开大升客栈,双魅不敢白昼滋事生非,晚上就难说了,但双魅绝不会对灵霄有所伤害,因为双魅务必须从身上得出桂中秋下落,也许灵霄因此得双魅暗中相护!”
正说之间,符韶忽飞掠而至,道:“少侠,已然证实了司徒老夫人母女确是乘舟溯江而上,天鹰帮两位护法陈锦洪、鲁宏达沿途调等人手暗中相随!”
简松逸叹息一声道:“司徒老夫人母女此行无异盲人骑瞎马,非但于事无补,而且必遇重重拦截!”
“不错!”符韶道:“田京已舟赶向前途,送回消息,诸葛敬等人行已舟赶去,尚有昆仑名宿严铁鹤等,令人担忧的是并非这些江湖人物,而是京城各个江府内护卫多人亦闻风赶来。”
简松逸闻言一愕,诧道:“他们为的什么?”
薛瑜冷笑道:“还不是为了司徒姑娘绝色容颜及那本子虚乌有的武功秘笈。”
“秘笈并非子虚乌有。”简松逸道:“而是已付之一炬!”
“什么?”薛瑜、符韶同声诧道:“烧了!”言下不胜惋惜。
简松逸淡淡一笑道:“司徒白昔年与两位一般,不求虚名在外,虽隐居林泉,只因刚愎好胜,嗜武若狂,但闻得一宗绝学即不惜千方百计以求,是以风闻长白绝顶藏有一册武功秘笈即闻讯赶往,比蓬莱双魅早到了一步,又机遇缝好将秘笈得手,蓬莱双魅赶至狙截,司徒白却不承认到手,一言不合出手拚搏,结果……两位请猜猜看,谁胜谁负!”
薛瑜略一沉吟道:“以老朽猜测,蓬莱双魅以二敌一,必稳操胜算无疑!”
“错了。”简松逸摇首微笑道:“几乎两败俱伤,双魅各以一掌紧抵着司徒白左右太阳穴上,司徒白双掌亦分按在双魅合元大穴,双方只须猛吐真力,三人必同归于尽,尸横当场……”
“后来咧?”
“不料禅门高僧佛陀上人适时赶至,暗运着旋禅功逼开三人,并规劝双魅谓司徒白既坚称未取得秘笈,何况亦非双魅之物,为何要以性命相拚,佛陀上人言毕即行离去,也是双方都刚复自负,各不服输,订下来年后之约!”简松逸言毕,摇首叹息道:“这但是司徒姑娘向在下言说,以后的事只有司徒白自己明白,不过在下自吴越话中约莫推测过来。”
薛瑜道:“老朽亦可约略猜出,司徒白到手秘笈之时,鬼影子阎白枫亦在暗中欲趁火打劫,但却拿不准司徒白是否得手,司徒白下山反凶途中,佯装闻风赶来,两人彼此夙殱,聳涌一年后之约势非歼除双魅不可,他将竟尽全力相助,司徒白性傲婉拒,在此一年期间阎白枫不时探望司徒白,表面上关怀探询年后是否能有把握稳探胜算,而且更向司徒白报知蓬莱双魅新近动静,其实乃暗中观察司徒白武功是否大有进晋,从而断定司徒白是否得手了秘笈,那知不如此还好,如此竟然引起了司徒白戒心……”
“不错,薛老猜测与在下所见略同!”简松逸笑道:“但一切猜测都与事实大有出入之处,总之不如司徒白本人清楚详尽,如今我等可料定司徒白确仍活在人世!”
符韶忽有所觉,忙向简松逸两人打了一眼色。
简松逸朗笑一声道:“我等急速离开莱山,免得露出破绽,那时再走也就难于登天了!”
三人急急奔回永泰客栈而去,林中隐约可见四五条形似淡烟般一掠疾隐。
回至客栈就有神枪谷鸣、千面佛蒲敖及一双格格府护卫接着,其余乾坤醉客更衡、七手伽蓝余凤叟、摘星手房四海及匡残彭纶等人已奉命赶往前途暗暗探护司徒老夫人母女等一行。
三辆双驹套车鱼贯离了莱山永泰客栈,疾驰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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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西大升客栈内仍住着斧魔灵霄、天罗洞主卜熊及门下弟子等群邪,虽幸胜了龙首安天霸等人,却门下徒众大半伤势沉重均在调息治伤。
卜熊怒形于色,冷笑道:“可恨安天霸等居然能逃出卜某的阴磷断魂砂之下,委实猜测不出他们如何获致解药?”
“龙首五魁身后立者必是蓬莱双魅无疑,武林中能解救洞主阴磷断魂砂之人寥寥可数,如今陈大户举家惨死,灵某门下不明不白身亡,家宅付之一炬,这些灵某已然背上黑锅,无法自明。”灵霄长叹一声道:“除非擒伏蓬莱双魅,恐永无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