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敬不禁一怔,继而摇首道:“这话在下不信,阁下何不入内瞧瞧,便知此乃一处空宅!”
娄无生也大感骇异,示意身后四丐入内探视。
四丐领命身形矫捷望宅内扑了入去。
诸葛敬冷笑道:“娄叫化,你做作得真像那么一回事?”
娄无生大怒,右手一挥青竹杖挑起如电,飞花逐影点向诸葛敬胸腹要害重穴。
诸葛敬飘身退出数尺开外,朗声大笑道:“娄无生,动手并非上策,稍时斧魔灵霄天罗洞主卜熊亦将相继赶至,你所恃的无非金蛇恶蛊,但恐未必得逞!”
娄无生杖势早撒,闻言暗暗心惊,沉声道:“诸葛敬,老叫化与你无怨无仇,究竟为了何故与老叫化为敌?!”
双月剑诸葛敬不知在何处得了风声,谓娄无生与吴越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其师耿飘牛孙遭了吴越暗算被擒,自非寻获吴越下落才可救出其师。
但这隐秘仅诸葛敬一人知道,碍难向外人吐实,此刻更是先入为主,不信娄无生与吴越毫无瓜葛,当下冷冷一笑道:“不错,在下与你确无一前怨,只须把吴越下落告知在下,在下决不伤你就是!”
这时四丐忽从宅内掠出奔至娄无生身前,禀称一无人影乃系空宅一幢。
诸葛敬未及出口责斥娄无生无须做作,蓦闻阴山槃都尊者身后忽腾起一声凄厉惨嗥,一个重大身躯碰然倒地。
槃都尊老面色一变,身躯倏地倒翻了出去,亮开火摺子,只见一名阴山弟子尸横在地,面颊上钉入七支薄如柳叶,淬毒湛蓝小刀,刀刀深嵌入骨,另有一支小刀却切在咽喉间,面肤青紫,显然那是见血封喉毒性剧烈暗器。
槃都尊老认出那是毒刀无常龚荣独门暗器,不禁勃然大怒道:“龚荣,为何如此狠毒!?”
暗中一个瘦小苦瓜脸中年长杉人疾闪而出,冷笑道:“槃都,你心中比什么人都明白,前年榆花屯龚某师弟骆化龙满门九十七口遭你门下闻秀断杀绝,龚某找他不是一天了,他能抵九十七口人命么?”
槃都尊老目中凶光一闪,也不答话,拂袖迳望龚荣面门袭去。
毒刀无常龚荣疾飘跃后,大喝道:“弟兄们,上!”
这时引发一场混战,入影飞腾,喝叱之声震天响亮。
诸葛敬防娄无生乘隙逃走,双月剑疾挥如电劈向娄无生而去。
他那剑法本以迅快凌厉称绝,娄无生如非成名人物闪避得快,几乎伤在他剑势之下,即就如此,发丝却断了数茎,不由又忽又惊,手中一竿青杖飞点迎出……
口 口 口
这时,陈大户内宅忽疾如魅影掠入七八条黑影。
火光一亮,映出那是天罗洞主卜熊率领徒众潜入。
只见卜熊目光发怔,凝视屋内倒着数具尸体。
其中一具身着常人衣履,年岁约在一八旬上下老者,面肤栩栩如生,其余却是江湖人物,死状面肤淤肿青黑。
卜熊面色一变,低喝道:“乘着双方凶杀之际,速搜宅内是否还有发现?”
魅魅徒众疾掠而去,须臾掠回禀知尚有十数具尸体,除两名江湖人物外余均是老弱妇孺家小,尸体了无伤痕。
卜熊骇骇道:“这些江湖人物无一不是斧魔灵霄的门下,致命之伤又是娄无生剧毒金蛇嗤毙,这情况委实诡异,老夫无法理解!”
“洞主,方才娄无生遣四丐入内回报为何谎称一无人踪,乃系空宅其故安在。”
“就是这点老朽无法理解,那灵老儿难道就置身事外么?”
“谁说灵霄置事身外?”一条庞大身影疾掠入来,现出斧魔灵霄。
灵霄满面怒容道:“卜洞主,莫说你无法理解,就是灵某亦觉其中必有蹊跷,灵某二更时分便得知风声谓吴越独自一人进入此宅,灵某疑信参半上且以派遣五名门下来此探听虚实!”
卜熊道:“灵当家,眼前情况又作如何解释?”
灵霄略一沉吟,道:“娄无生槃都尊者与吴越沆瀣一气看来不假,他们来此系与吴越暗面密商。”
“那么诸葛敬等已先一步赶至,为何不入宅内搜觅,又作如何解释?”
“诸葛敬听闻似有讹假,坚信此乃空宅,陈大户事先已携全家他迁,吴越将假此宅作为临时分坛,命娄无生先行赶来,是以诸葛敬疏忽,何况诸葛敬仅比娄无生先到了一步。”
卜熊只觉有点牵强,但又无法作另一解释,摇首笑道:“你那门下之死又作何解说?”
斧魔灵霄烔然额目光注视在老者尸体上,忖思须臾道:“此老者必是此宅陈姓主人,他们之死谅非与江湖有关,受清廷猜忌,遣下大内侍卫赐死,其子在京城供职,谅为其子而起,灵某手下却晚了一步来此,不料娄无生门下四丐竟接踵扑入,防消息走漏於娄无生不利,猝施金蛇暗袭嗤毙。”
卜熊想想感觉除此以外,并无合理解释,点点头道:“然则灵当家又将如何?”
灵霄毅然答道:“我当全力擒住娄无生及门下四丐问出真情再作道理!”
卜熊颔首应允。
火光一灭,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坪上战况惨烈,双方均有伤亡,惨嗥凄厉,地面上积尸累累。
诸葛敬率来群邪均是司徒岳邀来,无一不是黑道知名枭雄,个个身手高绝,其是毒刀无常袭茶心切拜弟骆化龙满门九十七口惨遭灭门之仇,偕其同道合力搏杀槃都尊老门下,又熟谙阴山门下鬼域伎俩,故阴山门下大感缚手缚脚。
由于诸葛敬带来的人数众多一半数扑攻娄无生毒丐门下弟子。
金蛇毒丐娄无生与阴山槃都尊老以二敌一,合攻诸葛敬,如非他们联手御敌,甚难幸免伤在诸葛敬雷霆万钧双月剑势之下。
双邪凝神应敌,心无旁骛,耳闻门下死前惨嗥凄厉之声虽忧急若焚却不敢分心。
娄无生为何不敢施展毒蛊金蛇?
槃都尊老又为何不敢打出阴青毒蛇?
一则防自己这方的人波及受害,再也畏忌诸葛敬乃蓬莱双魅传人,伤了诸葛敬犹是小事,那蓬莱双魅报复手段之惨不可想像,抵敌时不时解说自己并非吴越同路,怎奈诸葛敬先入为主,充耳不闻。
蓦地,室外长蛇般迈步走入廿余人,其中十人均明火执仗昂然领先,照耀得坪内光明如昼。
后随两人正是斧魔灵霄及天罗洞主卜熊。
灵、卜双邪邪示意随来诸人分立方位不得插手是非,但灵卜两人却腾身加入战阵,更站在诸葛敬这方。
他们这一加入,所到之处无不披靡,惨嗥不时腾起,血肉横飞。
娄无生、槃都尊者见状凛震,顿萌逃念。
突然室中卷起一片狂飕,汹涌如涛,卷得群邪几乎立足不住,火光即时熄灭。掀起地面一片尘砂飞扬弥漫。
灵霄眼尖,似瞧出有数条人影飞落,似扶起娄无生槃都尊者等腾空飞去,不禁大喝道:“那里走。”袖中飞斧而生,身形亦随之而起。
诸葛敬及天罗洞主卜熊亦发觉有异,却不敢冒昧进出。蓦感斧劈如遇重阻,心中一怔,忽闻传来一声低喝道:“下去吧!”当觉一缕劲风似箭炫疾沉落下,知再追无用,疾追原处喝命徒众点起火把。
火光一亮,发现槃都尊者及娄无生知门下四丐均不见踪影,其余徒众早就伤亡殆尽。
诸葛敬这方伤亡过半。
卜熊道:“灵当家,掳去娄无生等人是何来历可知道么?”
灵霄苦笑摇首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此一来,更无法查明吴越下落了!”
突闻宅外夜风送来一个阴寒如冰语声道:“谁说无法查出,掳去娄无生等之人行踪已落在老夫眼目中!”
灵霄宏声道:“尊驾请明告来历,何不请现身一见?”
阴寒冰冷语声又起:“你等即将是非缠绵,最好逆来顺受,明哲保身,老夫若探得娄无生下落尚要借重之处仍多,随时均可通知汝等,老夫姜翰林!”
绕是灵霄等如此枭雄人物,一听来人竟是姜翰林,不由骇然心惊。
灵霄猛然忆起一事,面色一变,忙道:“我等却中了吴越借刀杀人之计,速速撤离此处!”
卜熊也憬悟虔愚,忙随着灵霄率众离去。
诸葛敬只感一头雾水,莫明所以。
毒刀无常袭茶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诸葛少侠,咱们快走吧!”
口 口 口
陈大户家中晚来喊杀震天,惨呼之声不绝,莱山镇上居民皆惊醒,却不敢出外探覤,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天色尚未蒙,放曙之前,陈大户家中突升起一片浓烟火苗,转瞬火势剧烈,映得夜空一片红光。
这火系由宅中央烧起,庭园极广,虽在镇上,却高墙深巷,一时半刻却不能蔓延邻宅。
镇街上响起骤雷似地奔马蹄声,随又闻得高喊救火,救火,邻近诸宅中奔出多人汲水浇泼,乱成一片。
黎明曙光之下可见火宅之外,有许多大内侍卫装束之人,展成内家拳力压制火势……
东口永泰客栈却宁静得出奇。
後院外忽人影纷纷疾闪掠入客栈,现出七手伽蓝余凤叟,千面佛蒲敖、乾坤醉客夏衡、摘星手房四海,神枪谷呜及匡残彭纶七人。
神枪谷鸣笑笑道:“放火容易灭火难,大功常得告成,这么一来,移祸于群邪,旋使他们跳入黄河也洗濯不清!”
匡残道:“咱们尚须继续待在莱山么?”
千面佛蒲敖道:“那也得少侠决定,少侠与薛老符老师业已赶往金陵,天明谅可赶回,我等且饮上两盅如何?”
夏衡哈哈一笑道:“蒲老之言正合夏某心意,夏某这就去厨下端取酒食。”说了匆匆而去。
片刻,夏衡勿惶掠回,惊道:“不好了,司徒老夫人母女与吴越祝宾朱玖珍邓安平四人竟然失踪,那五府一双侍卫及田东熟睡如泥,显然被点了睡穴,莫非为凶邪劫走?”
千面佛蒲敖等人不禁神色大变,即欲扑入内进察视。
神枪谷鸣低喝道:“且慢,我等不可慌乱,谷某猜测并非被凶邪劫走,而是司徒姑娘自作主张,她发现少侠官府身份,不愿恃官家之力而独任其难,挟持吴越四人欲抢先一步救出其父司徒白!”
七手伽蓝余凤叟道:“谷老师猜得不错,我等总宜查明司徒母女去迹,吴越四人被少侠独门手法点了穴道,行动维难,必去之不远,早点探明去迹,免得少侠回来落个不是。”
当下由乾坤醉客夏衡,七手伽篮余凤叟,摘星手房四海、多臂神魔彭纶四人出外搜觅司徒母女去踪,神枪谷鸣,千面佛蒲敖及匡残掠往内进而去……
究竟司徒老夫人母女带著吴越等为何不告而别?是否真如神枪谷呜所猜?眼前委实是一不解之谜?
而神枪谷呜,千面佛蒲敖,摘星手房四海,七手伽蓝余凤叟,乾坤醉客夏衡,御风乘龙符韶,无影刀薛瑜七人均是风尘异人武林怪杰,一身所学登峰造极,比之为一代宗师实不为过,当年七人谁也不服谁,后均为庆嬷嬷仁侠义心所感,约法相助简松逸为炎黄子孙保留元气俟为日后复国之本,蒙七人慨然应允,又与简松逸一见如故,是以竭尽全力协助。
这七人除了武功不论,才智心机无一不高,却不料出了此差错,未免愧恨交加。
千面佛蒲敖目睹格格府两名侍卫及田东仍熟睡如泥,摇首叹息道:“难怪少侠说司徒婵娟武功另辟踪迹,诡奥绝伦,蒲老虽未目睹,却从这点穴手法便证实不假,我等且莫解开,俟少侠回来再说!”
神枪谷鸣点了点头,偕同蒲效匡残巡视了各处瞧瞧有无可疑的痕迹留下。
忽见谷鸣神色微微一变,道:“身为黄雀,焉知其后尚有渔翁!我等在陈大户宅内,发现劫走娄无生盘都尊老之人,原以为系桂中秋所为,娄无生本无所知,而桂中秋形迹已暴露,我等循线追索,使桂中秋无所遁形,如今看来其实非是!”
蒲敖闻言大感惊愕,诧道:“另有其人么?谷老师猜测还有谁?”
谷鸣略一沉吟道:“司徒老夫人母女带走吴越非常匆促,随身衣物均未带去,谅我等外出办事,司徒姑娘一时好奇,忍不住暗暗蹑随,途中突无意发现可疑人物说话,意欲来永泰客栈有所图谋,情急无奈赶迫,又无法与田京说明白故而如此?”
“不错!”匡残道:“那可疑人物又是何人?”
谷鸣道:“谷某心中臆测,当不外乎这几个人?”
“谁?”
“神鹰帮令主鬼影子阎白枫,蓬莱双魅,还有我等几个忘怀了的高人长江镖局副总镖头风雷震八方程乃恭!”
“不错!”蒲敖点点头道:“这数人甚为可疑,不过他们必在劫走娄无生盘都尊老等之前曾来过永泰客栈!”
“未必!”谷鸣摇首答道:“他们尚未来过,否则必发现司徒母女及四婢留下衣物循迹急急追踪,为何还去陈大户宅内,画蛇添足,未免多此一举。”
“如此说来,凶邪非要来此不可!”
乾坤醉客夏衡,七手伽蓝余凤叟,多臂神魔彭纶,摘星手房四海忽先后疾掠而入。
七手伽蓝余凤叟道:“司徒老夫人一行似由河畔觅乘一艘巨舟远驶安庆而去,已命人追踪而下。”
谷鸣急向诸人低语了一阵后纷纷隐入暗中不见。
夜色深沉。
远处陈大户宅中火势已灭,尚隐隐可见浓烟袅袅升空,不时随风飘送过来刺鼻焦臭气味。
蓦地,五条巨大如鸟般身影飞落在永泰客栈外一箭之遥。
只听一人道:“从娄无生手下一丐问出坚称亲眼目睹吴越只身掠入陈大户宅内,别的不说,由此可见吴越与陈大户必有很深的渊源,而晌午时分,陈大户曾接待过纪姓副部统及大内侍卫多人,纪姓副都统俟离去之后曾来过永泰客栈拜见一位反携眷上任的官员……”
另一人道:“小弟瞧不出两者之间有何关联,即使有,必是诱使我等误入歧途,无端背上劫掠官府重罪,不可轻举妄动!”
但闻一声阴恻恻低笑道:“来者不惧,惧者不来,何况当家的身后也有靠山护符,倏弟你未免太胆小了!”
“我等是否公然求见,或是掠入?”
“都不是,随愚兄前去见机行事!”
隐约只见五条身影昂然踏步迈入永泰客栈内。
一个宏亮语声唤道:“店家,咱们要住店,有上房吗?!”
须臾,川堂内灯火一亮,神枪谷鸣已扮作店小二模样,拖着一盏气死风灯,呵欠连天走了出来,道:“小店已有官府包下啦,五位客官请走别家吧!”
谷鸣已瞧明所来五人均是五旬开外眼中精芒电射老者。
为首老老冷笑道:“老夫不信,上任官员怎能在莱山耽搁这么久……”
语声未了,突感右股如被蜂螯了般,痛得心神一颠,忙道:“速退!”
五人疾飘出店外,甫一落实,只听阴沉语声传来道:“你等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闯入永泰客栈存心生事!”
店外土坪上竟现出幢幢人影,由四向冉冉飘浮而至,店内现出的无疑是神枪谷鸣扮装的店小二。
谷鸣哈了一声道:“五位爷台怎么来得快去得也快,莫非是见了鬼?”
那为首老者冷笑道:“老夫眼中不揉砂子,尊驾并非店小二!”
“在下不是小二,那又是什么?五位也并非存心投宿而来,趁早明告名姓来意,免遭杀身之祸!”
“老夫安天霸,为了吴越而来。”
四向逼来人影已立定,正是乾坤醉客夏衡、千面佛蒲敖、七手伽蓝余凤叟,摘星手房四海,匡残彭纶两人留守在店内。
余凤叟忽惊憶了声道:“安天霸!莫非是龙首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