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庵外疾掠入十数条黑影,身形一定,来人均是蒙面黑影,为首者见老尼倒卧在血泊中,忙点穴道止住溢血,掌心按住老尼胸口上。
老尼费力地睁开两眼,语声微弱道:“一真贼尼已为常堂主先一步带走,乃洪梦鹤神秘。”
“伤师太的鼠辈是何来历?”
“刀……”
灰袍老尼只吐出一个刀字便气绝毙命。
“走!”
那个数蒙面人竟未搜索庵内立即纷纷掠出庵外而去。
口 口 口
诸葛敬在百花抝中享尽人间艳福,毒伤业已痊愈。
司徒锦霞亲自照拂,诸葛敬感德不已。
诸葛敬一直未见过司徒岳及司徒婵娟,只一提及,司徒锦霞即谓其兄长、二妹为了诸葛敬,出外访觅一真神尼的下落去了。
忽见一青衣女婢盈盈走入,道:“大小姐,老夫人要见你咧。”
司徒锦霞嫣然一笑,目注诸葛敬道:“我去去就来。”
诸葛敬含笑道:“姑娘请便。”
司徒锦霞告辞走出,转望内厅而去。
内厅布置典雅古拙,只见一慈眉凤目老夫人坐在大厅一把交椅上,手捧水烟袋咕噜咕噜喷吸着,身旁侍立着一紫衣丽人,秋水为骨玉为神,明眉皓齿?沉鱼落雁,美若西施。
司徒锦霞向老夫人襟袵一福,又向紫衣丽人嫣笑道:“二妹!”
紫衣丽人正是司徒婵娟,微微一笑道:“大姐!”
司徒锦霞道:“娘唤女儿为了何事?”
老夫人道:“霞儿,娘听说你闺房中藏得一名少年可有其事么?”
司徒锦霞玉靥绯红,道:“娘,这少年名诸葛敬,系侠义道门下,身负毒伤为大哥所救,女儿奉大哥之命为他疗伤,乘机套问诸葛敬来历。”
老夫人诧道:“你不是说他是侠义道门下,为何又要套问他的来历?”
“娘,”司徒锦霞忙道:“女儿是从他口中得知的。”
“哦,”老夫人点点头道:“如此说来,此人必有莫大的来历?”
司徒婵娟道:“娘,别逼问大姐了,一切都是大哥所做,要问不如去问大哥好了!”
厅外忽传来一声朗笑道:“娟妹,你又在娘面前编排我这作大哥的不是了。”话声中,一个面如冠玉,猿臂蜂腰的少年走了入来。
美中不足的是眉目之间却隐泛威棱杀气。
司徒婵娟冷冷答道:“谁敢编排大哥的不是,本庄的事妹子一向少管少问,可惜大哥却为百花抝引来一场血腥浩劫。”
司徒岳似最畏怯这个二妹,闲言不由面色一变,道:“娟妹,你是说事因诸葛敬而起。”
司徒婵娟道:“大哥,诸葛敬只知其名,妹子连面都还未见过,大哥竟扯得十万八千里去了 !”
老夫人面色一寒,道:“岳儿,你那娟妹从未在娘跟前提及你的不是,不过你舅父方才探望为娘,谈及最近江湖上风风雨雨均对你不利。”
司徒岳心中一惊,道:“舅父来了么?他老人家现在何处?孩儿从未曾与人结怨,为何江湖传说对孩儿不利?”
“你舅父走了。”老夫人冷笑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岳儿,你是否参与了却夺长江镖局暗镖罪行?”
司徒岳不禁面色大变,屈膝跪下道:“孩儿该死,不过当时不知是劫镖,原认为友助拳,到时已身不由已。孩儿确是为了保全百花抝数百生灵,不然今日百花抝那有如此安宁?娘,劫镖之事隐秘异常,舅父如何得知?”
老夫人冷笑道:“我看你仍蒙在鼓中,当日参与劫镖之人有否洪梦鹤、凌竹青、平振云等人?”
“有!”
“他们三人俱为侠义道人物所除,临终之前尽吐隐秘。”老夫人慨叹一声道:“你更不该将华山一真老尼囚禁在百花抝内,现虽移往他处,但纸包不住火,你明白么?”
“孩儿明白。”司徒岳道:“娘所说的这些都是舅父带回来的?”
老夫人道:“不错,你不妨出外打听,是否你舅父揑造事实?”
司徒岳惶恐答道:“孩儿不敢!”
老夫人冷冷一笑道:“山雨欲来风满楼,百花抝将成是非却杀之地,娘今晚带你媳妇及二妹离开本庄去你舅父家暂住。至於霞儿,那要看她愿不愿随娘前往。”
司徒锦霞眸露幽怨之色,低声道:“娘,您真忍心。”
老夫人淡淡一笑道:“霞儿,并非娘偏心。这百花抝一切除了你大哥外,就数你最清楚,也许你大哥须你相劝之处甚多。”
司徒锦霞默然不语。
司徒岳知其母决定之事绝无更改,暗觉百花抝已陷危如累卵之境,不然其母不致携同其妻离此,因其妻怀孕在身,防自己如有意外,不可使司徒家香烟断绝。
老夫人已离座而起,缓暖走入静室内面。
司徒婵娟道:“大哥,娘已走了,请起来吧!”
司徒岳叹息一声,长身立起,道:“二妹……”
司徒婵娟忙摇手笑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百花抝有今日之危,并非大哥之过,小妹有话大哥必须紧记。病在内而非在外,如遇侠义道人物能忍则忍,能避则避,切不可多树强敌。”
司徒岳诧道:“娟妹,病在内而非在外,这话何解?”
司徒婵娟道:“昔日却夺长江镖局暗镖主其事者是否是大哥?”
“不是!”
司徒婵娟道:“可想而知,主其事者能放过大哥么?”言罢翩然转身望内室而去。
这时,一个庄丁急忙奔入,禀道:“少庄主,有人手持少庄主信物求见。”
司徒岳面色大变,当命庄丁延请来人至客厅,急向司徒锦霞附耳密语数句後掠向内厅外而去……。
一个衣着华丽四旬左右中年文士端坐大厅太师椅上,目光凝注在那幅“春江泛舟”山水横轴上,久久不移。
这人一袭雪白纺衫尚织有几竿翠竹绿叶,三糌短须,慨得气度非凡,那行头就拿这件纺衫而言非百金不可,手持一把摺扇,乌黑发亮,似是金铁所铸。
司徒岳匆匆奔入,只觉此人面目陌生,从未见过,忙抱拳笑道:“在下出迎来迟,请海涵见谅。”
这人向司徒岳长施一揖,道:“岂敢,兄弟奉舍主之命前来。”说着伸手入怀取出二物交与司徒岳手上,接道:“请少庄主过目。”
司徒岳接过望了一眼,道:“请坐,不知令主有何盼咐?”
“因洪梦鹤泄密,贵庄将成为是非之地,令主须将一真老尼押往总坛,诸葛敬来历可疑,令主之意亦一并解往总坛,能杀则杀,以免无穷後患。”
司徒岳笑笑道:“在下虽身入本门,但无实据,无法节制本门弟兄所行所为,一真老尼为常令主带走,现仍不知所踪,诸葛敬现已离开百花抝了。”
“什么!”那人又惊又怒道:“带走了!离去了?”
司徒岳冷冷一笑道:“这有什么不对?幸亏常堂主先一步带走,对方却接踵侵入白莲庵,庵主等人均惨遭杀害,诸葛敬安然离开百花抝,即表明了百花抝与本门风马牛丝毫无干,对本门有利无害,尊驾你说是么?”
那中年文士无言以对,顿了顿说道:“如此叫兄弟如何向庄主覆命?”
“这有什么不好向令主覆命的?实话实说,并无虚伪,不过……”司徒岳略一沉吟道:“据在下所知,这百花抝环周卅里外均是武林人物严密监视中,易入难出,只恐尊驾甚难安然离去咧。”
中年文士闻言两道剑眉猛剔,哈哈狂笑道:“他们倘狙截兄弟,无异太岁动土。”语声倏沉道:“少庄主不知在何处能找到常玉么?”
司徒岳略一沉吟道:“常堂主虽带走一真老尼,但恐形迹暴露,藏身之处必距白莲庵不远。”
中年文士问明白白莲庵方向後,起身告辞道:“舍主如有後命,兄弟当再晋谒少庄主。”
司徒岳道:“不敢,在下随时侯教。”送出庄外,目送中年文士远去的身影,暗暗冷笑道:“只恐你无法活着返回总坛了。”
突闻身後传来娇脆悦耳语声道:“大哥,此人不除,後患无穷。大哥是否意欲将此人除掉?”
司徒岳回面,只见二妹司徒婵娟迎面而立,笑靥如花,诧道:“娟妹,你怎知为兄心意?”
司徒婵娟道:“大哥,你这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尔。小妹瞧此人精芒内蕴,武功似高不可测,不如让诸葛故与其为敌,百花抝则尚可苟安。”
司徒岳面现惊喜之容,道:“怎么娟妹与为兄一般心意,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司徒婵娟叹道:“大哥快去嘱咐霞姐指点诸葛敬速去白莲庵,娘在内厅等你道别。”
司徒岳闻言神色一变,疾展身形掠向司徒锦霞寝处奔去。
口 口 口
中年文士出得百花抝外望白莲庵去向奔向,约莫出得数十里,前路只见三个老者一列横身挡住去路,却不声不语,面色冷漠如冰。
三老者正是无影刀薛瑜、千面佛蒲敖、七手伽蓝余凤叟,却非本来面目。
中年文士冷冷一笑道:“三位为何拦住在下去路?”
七手伽蓝余凤叟眼皮微抬,道:“尊驾在百花抝中出来为何不将华山一真老尼带出?”
中年文士面色微变道:“在下不过访友而来,为何竟与华山一真神尼扯在一起,何况百花抝从未涉人江湖是非,道听途说,不足为凭。”
余凤叟微微一笑道:“尊驾可以走了,但老朽三人尚不能确信一真神尼确未在百花抝内。”
中年文士只道必动手一搏,那知这般轻易就放他离去,不禁呆得一呆,忙抱拳笑道:“承情了!”说着昂然飘身迈向前路。
只听身後传来冷峭语声道:“前路维艰,尊驾须多加小心。”
中年文士似听而无闻,迳向前途疾掠而去,其实他已是心惊胆寒,暗道:“令主这番己大错特错,为何擒囚一真神尼,虽说令主探出展飞虹系皇明志士内重要人物,自迹象判断天魁星颜中铮似为皇明志士救走,但展飞虹未必知情,一真神尼更是微不足道,此举委实画蛇添足,弄巧成拙了!”
奔出百里之遥,突射入一片密林中停住,沉吟一阵,伸手入怀取出一只蓝翎红喙,似鸽般小的珍禽纵之飞去。
小鸟飞行迅速,眨眼穿入云霄疾杳。
中年文士则盘膝坐於一株盘根古树旁,沉思出神。
忽觉近处林中人影一闪,中年文士坐式不改竟离地飞起望人影闪向扑去,但已不见。
但闻一个阴沉语声传来道:“尊驾可是雁儿南旋么?”
中年文士忙道:“错了,在下乃是孤骛单飞。”
一条人影闪现,却是一须发乌黑,面目森冷的老者。
中年文士怔得一怔,诘道:“你何从知悉这句暗语切口?”
老者目露疑诧之色道:“这话老朽无从答覆,老朽为常堂主辖下舵主李桓,切口暗语为常堂主密嘱。”
“常堂主?”中年文士沉声道:“他如今何在?”
李桓一听中年文士语气,便知总坛遣来高手,忙道:“常堂主现已身陷困中,令属下冒险赶往百花抝求援,常堂主说这两天总坛必遣得有人赶来相助,是以把暗语切口转嘱属下。”
中年文士道:“常堂主可是与一真老尼在一处么?我方才在百花抝来。司徒少庄主告知常堂主先一步将一真老尼带离白莲庵。”
“不错。”李桓答道:“常堂主藏处距白莲庵不远,虽异常隐秘,但近处黑白两道武林人物频频现踪,似亟欲搜出常堂主藏处。”
中年文士略一沉吟道:“李舵主,你也不必去百花抝了,稍时自有援兵赶至,你不妨与我同行。”
李桓道:“属下遵命。”神色之间不时表露忧急之色。
中年文士道:“李舵主稍安勿燥,急也无用。”
须臾,那只蓝翎红喙灵鸟从云霄飞下,噗噗落在中年文士掌面,中年文士面现浓森杀机,喃喃自语道:“怨不得我要大开杀戒了!”
李桓知援兵已赶至,却见中年文士满面杀机,也为之不寒而栗。
果然,林外纷纷掠入十数条身影,矫捷无比,老少不一,但一望而知均是身负内家绝毕高手。。抱拳向中年文士为礼,却不则一声。
中年文士沉声道:“常堂主已带出华山一真老尼藏身白莲庵左近被困。”伸手一指李桓,接道:“这位是常堂主属下李桓舵主,由他带领我等前往解困,如遇狙击,格杀无论。”
只听一个虬髯老者道:“请问护法,属下只觉华山一真老尼并无如此重要,为了她一人白白牺牲了洪梦鹳、凌竹青、平振云等甚多本门高手性命,未免小题大作,似嫌不值。”
中年文士面色一冷道:“骑虎难下,如矢在弦,不得不发。当初令主判断,展飞虹於洪都迭遇狙击暗害,虽都功亏一篑,但不言而知展飞虹已知隐秘甚多,不然本门中人为何迭遭暗害,此刻无法商讨,由李舵主带路吧!”
所来十数人均取出一头套戴上,只露出双眼。
李桓道:“属下领路。”纵身一跃,率先掠起。
中年文士率众随去。
只见李桓身法迅决,才几个起落已远在十数丈外,突见李桓身形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中年文士不禁大惊,知李桓已遭暗算,迅疾如电扑前,猛感一片无形巨罡阻住,蓦闻一阴恻恻冷笑道:“不用去了!”
冷笑声中人影纷纷闪现而出,为首者并肩立着两人。一是长江镖局副总镖头风雷镇八方程乃恭,另一人为淮阳帮副帮主郑洪达。
程乃恭目中逼泛杀机,冷笑道:“程某虽不知尊驾是谁,却确信尊驾就是劫镖主谋党羽。”
中年文士点点头道:“程副总镖头知道得不少,但可惜知道得太迟了。”面色一变,喝道:“杀!”
突闻一声大喝道:“且慢!”
双方即将展开一场惨烈厮杀,闻声不禁怔住。
林丛中疾闪现出数人,正是无影刀薛瑜、乾坤醉客夏衡、千面佛蒲敖、摘星手房四海、御风乘龙符韶、七手伽蓝余凤叟、神枪谷鸣七人。
七人均非本来面目,阴森慑人。
御风乘龙符韶在李桓身前抓起向外一撩,宏喝道:“接住。”
只见一条身影横空掠过,飞身接住李桓疾闪而杳。
中年文士心中大急,凌空飞起追出,却迎面阻来薛瑜,挥扇攻出漫空扇影。
他一接即分,双方坠地,中年文士满面骇异之色。
虽仅一霎那,却无异数十照面辛辣凶搏,在中年文士而言,内心的震恐为生平之未曾有。薛瑜武功之高,非但出乎他意料之外,而且为其生平之罕遇,薛瑜一人如此,其余诸人更不言而知。
只听薛瑜冷冷笑道:“尊驾倘须动手,何妨稍待片刻。”
接着七手伽蓝余凤叟目注淮阳帮副帮主郑洪达道:“郑副帮主速率领带来兄弟赶回总舵,匪徒业已扑向贵帮总舵而去。他们转移视听志在嫁祸,快去!”
中年文土不禁面色丈变,自己毒计如何为余凤叟等探悉。
郑洪达闻言极为震惊,忙抱拳谢了一声,率领徒众急急离去。
仅剩下程乃恭八、九人。
无影刀薛瑜这时走前两步,向程乃恭道:“程副总镖头,你我非敌非友,道不同不相为谋。”手指中年文士,接道:“此人虽参预却夺贵局暗镖,但非主谋,而老朽等此来亦非为了长江镖局之事而来,请问程副总镖头有无把握能生擒此人?” 御风乘龙符韶在李桓身前抓起向外一撩,宏喝道:“接住。”
只见一条身影横空掠过,飞身接住李桓疾闪而杳。
中年文士心中大急,凌空飞起追出,却迎面阻来薛瑜,挥扇攻出漫空扇影。
他一接即分,双方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