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鹰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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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鹰扬-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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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竹青不禁愕得一愕,道:“少侠要找何人?”
  “洪梦鹤。”
  诸葛敬来时便受多臂魔神彭纶所激,说洪梦鹤经他们三人围攻,身受掌剑之伤逃入武馆藏在祖师阁神龛内。
  凌竹青一听洪梦鹤不禁面色微变,道:“凌某从不识洪梦鹤其人!”
  事实上凌竹青也未与洪梦鹤晤面,但一闻及祖师阁立即心神一凛,祖师阁乃武馆禁地,除自己及三两亲信外不得擅入。
  当然洪梦鹤也可进入,除非洪梦鹤身受极重的内伤潜入养伤,否则他焉可不来见自己之理。
  诸葛敬冷笑道:“当真馆主不识洪梦鹤?”
  “凌某岂能谎言欺骗少侠。”
  诸葛敬略一沉吟,长叹一声道:“不论馆主之言是真是假,在下应直言无隐,并非在下一人登门强索洪梦鹤,尚有其他武林高手亦纷纷赶至,若馆主不肯献出,只恐大祸临头。”
  凌竹青微微色变道:“少侠说得如此严重,但不知那洪梦鹤犯了何事?”
  “听说洪梦鹤参与劫夺长江镖局红镖。”
  “听说?”
  “不错!”
  凌竹青哈哈大笑道:“捕风捉影谣传焉可听信?”
  诸葛敬正色道:“在下并非登门寻衅,乃是出自一片好意,在下方才已耳闻武林群雄议论,长江镖局在淮河南岸失踪,事後一无线索可寻,不言而知贼徒巢穴必不在远,因洪梦鹤之故,贵馆太过神秘,是以断定馆主必是劫镖的主凶。”
  凌竹青心神猛凛,暗道:“糟了,必是洪梦鹤走漏口风。”情急智生,忽萌一计,微微一笑道:“猜测之词,未必可信,但蒙少被见告,铭感不已,凌某现告知少侠一项滑息,敞馆虽未参预劫镖之举,但知蛛丝马迹,却镖匪徒仍匿藏的骆马湖东龙王庙内。”
  “馆主是怎么知道的?”
  “少侠得自耳闻,难道凌某未长耳朵么?”凌竹青微微一笑道:“凌某一向独善其身,自扫门前,不管江湖恩怨是非,本意将此项秘密永藏心中,如今也不得不说了。”
  “真有其事?”
  “相信与??,端凭少侠,事已至些武林群雄定然来到敝馆生事,凌某亦未必怕事。”
  诸葛敌将信将疑,略一沉吟,道:“洪梦鹤真个未在贵馆祖师阁上?”
  凌竹青道:“眼见是实,凌某愿领少侠阁上一瞧究竟如何?”肃客领往祖师阁而去。
  诸葛敬并非毫无心机,只是感觉此事委实复杂迷离,不知谁是,一路忖念凌竹青之言是否能信。
  两人甫一离开大厅,墙外纷纷掠入十数条身影,掌劈剑挥攻向烕远武馆门下,立时引发一场血腥凶搏。
  来人也不喊话,武馆门下亦闷声不响奋力反击。
  威远武馆两扇大门倏然闭合拢来,谁也不知内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口    口    口
  望月楼上群雄正在开怀痛饮,不管诸葛敬入内寻衅生事,谁胜谁负均无阔宏旨,长线钓大鱼,总有擒住元凶之日。
  忽见多臂魔神彭纶及匡残双双迈了入来。
  简松逸发现二人神色有异,说道:“二位请坐,辛苦两位在下委实感觉内疚,在下先敬二位一杯。”
  彭纶神情迷惑一笑道:“少侠言重,区区小事,何言辛劳?只是老朽有点困惑不解。”
  夏衡呵呵大笑道:“两位坐下再说吧!”
  匡、彭二人如言就座。
  简松逸敬了酒後,道:“诸葛敬进了威远武馆么?”
  彭纶道:“进是进去了,尚未见出来,也一无动静。”
  “在下料测凌竹青必不敢与诸葛敬动手,此时此地凌竹青他有顾忌,至於洪梦鹤亦决不承认藏匿在武馆内。”简松逸微笑道:“彭老且请开怀痛饮就是。”
  彭纶道:“老朽倒不是耽心诸葛敬的安危,只是方才发现有十条武林高手翻墙摸入武馆内,老朽辨识一人却是少林三无禅师。”
  简松逸闻言面色不禁大变,暗道:“这少林三无大师乃皇明志士首脑人物,若不慎失手,少林必蒙受钜大祸害。”忙道:“烦请余老速为薛老、谷大侠、房大侠三位易容,赶向威远武馆相救,少林三无禅师不论是死是活务必救出。”
  群雄知事态严重,七手伽蓝余凤叟忙取出易容药物一一为三人易容。
  须臾,最先为薛瑜易容成神态狰狞老者。
  简松逸就着薛瑜耳旁密语一阵。
  薛瑜唯唯颔首,待谷鸣、房四海易容已毕,鱼贯穿窗翻上屋面疾杳。
  简松逸又向群雄嘱咐如何行事,各自离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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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远武馆内尸体狼藉,鲜血溅飞。
  厅内厅外,後院园林,遍处可见断腿残肢,血点斑斑,刀光剑影捉对儿厮杀,兔起鹘落,凶搏惨烈。
  武馆自去丧家殡葬後,即由凌竹青飞鸽传书把邻近分舵人手调来,顿时人手倍增,其中不乏武功极高的邪恶。
  众寡悬殊之下,武馆群雄要想全身而退恐非易事,但他们已置生死於度外,尤其三无大师一杆禅杖神威绝伦,近擅远攻,当者披靡。
  但武林群雄已是伤亡过半,三无大师暗诵了一声:“阿弥陀佛,老衲今晚要大开杀戒了,舍生成仁适得其时,望我佛慈悲。”
  无加对方三人都是一身武功登峯造极,尤其不时打出歹毒暗器,三无大师全身上下已带了十数处伤,鲜血溢流,仗势显得缓慢下来,岌岌可危。
  只听一人阴恻恻冷笑道:“贼秃还不束手就擒,你不要命了么?”
  三无禅师道:“老朽已是风中之烛,油尽之灯,何惜蚁命……”肩头猛感剧痛,又中了一支坎离钉,身形晃了一晃,一股迅厉刀光疾卷而来。
  眼看三无禅师就要丧生刀下,蓦然叮的一声,卷来刀芒似为重物击撞震飞开去。
  三个凶邪似为之一怔,只见一双人影疾掠而至,其中一人横掌将三无禅师撞开,右掌发出两缕红线。
  另一人横臂疾挥如风,但听两声凄厉惨噑出口,一双凶邪立即倒地毙命。
  月华映射下,只见一凶邪胸前钉着两只短枪,约莫六寸长,枪柄色泽赤红,另一凶邪一颗六阳魁首已离腔飞出丈外,鲜血如泉喷射如雨。
  剩下凶邪一人惊得魂不附体,脱口呼道:“刀称无影,枪无虚发。”
  “你知道得太多了。”
  来人正是无影刀薛瑜、神枪谷鸣。
  薛瑜两指飞点在这凶邪七处重穴土,凶邪应指倒地。
  三无禅师所中坎离钉淬有毒性,已然昏迷过去。
  薛瑜道:“此处便交与谷老弟和房老弟了!”一手抓起一人如飞穿上屋面掠去……
  其时诸葛敬与凌竹青已进入祖师阁内。
  祖师阁高可两层,石砌查筑,并无标示,窗门铁造,凌竹青领着诸葛敬到达两扇铁门前,铁门竟自动缓缓开启。
  凌竹青道:“少侠请记准凌某步法方位,防触发机关以免不测。”
  两人先後迈入内面,铁门倏又自动封合。
  诸葛敬不禁暗暗心惊,知身入险境,真气立布全身蓄势戒备。
  正殿上高悬着四盏长明灯,光辉照耀如昼。
  神龠上供一不知是何神祗,赤面长髯,十臂轮展,各握着一支兵刃,地下放着五具蒲团,除香炉红烛外别无一物。
  随即引着诸葛敬登楼,楼上又是一间正殿,供着三清祖佛。
  偏殿厢房仅有书架,寥寥落落数十卷,均为武功心法抄本。
  凌竹青笑道:“阁上阁下少侠均已瞧遍,可有少侠所说洪梦鹤身影,当然阁内尚有机关,洪梦鹤也许藏匿在秘处,凌某似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凌某只须按发机纽,少侠必陷身於此。”
  诸葛敬略一忖思,颔首道:“在下相信馆主之言并非虚假,只是……”
  凌竹青道:“江湖谣传,多属空穴来风,不可不信亦不可尽信,凌某虽与世无争,但事情临头亦决不事……”说时神龛内铃声大响。
  只见凌竹青面色一变,道:“武林中人业已驾临敝馆,凌某要去接待,少侠不宜淌此浑水,不过端凭少侠心意如何?”
  诸葛敬道:“在下与他们毫无瓜葛,告辞!”
  凌竹青领着诸葛敬走出阁外,隐隐可闻喊杀之声。
  祖师阁深藏於合抱参天松槐丛中,凌竹青道:“林中布了奇门禁制,来犯者甚难攻入。”说着指点了出径,迳由此径可掠出墙外。
  诸葛敬抱拳一拱,快步离去。
  凌竹青目送诸葛故身影消失後,飞身掠出奇门外,入眼即发现一双武馆弟子陈尸在血泊中。
  他一路发现门下弟子伤亡之惨,不禁骇目怵心,胸中怒火奔腾,却无对方一具尸体。
  一回至大厅,死者七八具倒卧在血泊中惨不忍睹,忽闻一人呻吟出声,忙扶起询问,才知武馆本稳操胜算,高手甚众,来犯者仅十四人,武功虽高,但众寡悬殊,当时已伤亡过半,不愿惊动馆主,怎料又来强敌杀手,瞬眼之间武馆人手俱遭杀害,将先进袭武林群雄不论伤亡悉数救出。
  凌竹青不由惊得呆了,来犯者先後两批均是哑口无声,莫辨形貌,只知一老僧持杖如虎,神勇无此,还欲询问,那人已咽下了最後一口气。
  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凌竹青原以为武馆中有七人武功与自己不相伯仲,均是江湖一流高手,其余无一不是勇猛绝伦,为何如此一败涂地?
  所幸内眷事先均有妥善安排,藏匿复室安然无恙,不禁切齿痛恨洪梦鹤为其引来一场血腥劫祸,十数年经营毁之於一旦,暗道:“洪梦鹤莫非真藏匿在祖师阁内?如果真在凌某岂能饶你……”便向祖师阁奔去。
  行至半途,猛生一念身形倏地顿住,暗道:“情势突变如此,先想好自己去留後再作道理。”
  凌竹青想到此事万万不能张扬出去,更不能让总坛得知,便须继续留在威远武馆内,否则返回总坛难免一死。
  他为何作此决定?纸包不住火,他不说难道洪梦鹤及伤退武林群雄不会张扬出去么?
  凌竹雄心思惯密,老谋深算,权衡情势,才下如此决定,他认为洪梦鹤如自己一般处境,必设法自保,甚至他坚不承认来过烕远武馆,再武林群雄侵袭武馆,事因皇明志士冀南各处分坛被挑破引起。一之为甚,岂可再乎?料定武林群雄必不敢卷土重来。
  想定遂不再前往祖师阁,匆匆又折返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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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山野岭一间破庙内燃亮一支牛油巨烛,只见殿己半圯,尘网蛛结,神祗已无,破败凄凉异常。
  殿上躺着负伤沉重的三无禅师,两目紧闭,面色异常痛苦。
  身旁坐着简松逸,双掌不停的与三无禅师推宫移穴疗治伤势,并已喂服一粒珍药。
  良久,三无禅师痛苦之色已无,两眼睁了开来,只见一个俊秀如玉少年与自己疗伤,知为少年所救,不禁低喧了声佛号,道:“多谢施主相救!”
  简松逸双掌停住,微笑道:“老禅师伤势已愈,可以坐起了,只是在下不明白老禅师世外高人,为何妄逞匹夫之勇?”
  三无禅师坐起,凄然一笑道:“施主岂不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语,难言之隐不足与外人道也。相救之恩,无可为报,请受老衲一拜。”说着站了起来,合掌一揖,躬身拜了下去。
  简松逸伸手一拦,阻三无禅师拜下,道:“三无老禅师,在下何敢当此重礼,何况在下并非外人,有什难言之隐?”
  三无禅师闻言面色微变,诧道:“施主怎知老衲禅名三无?”
  简松逸微微一笑,伸手入怀取出一翠玉如意,巧小玲珑晶莹碧珠,不过拇指大小,两面有自然形成的龙凤图纹,更珍异的龙凤双眼均有针尖大小红点,如非细心察视无法瞥见。
  三无禅师一见如意,神情肃然,合掌道:“原来施主是自己人,老衲失敬,施主知否冀南十三处分坛均被挑破,死亡之惨,拚斗之烈,连妇孺亦无幸免之事么?”
  简松逸道:“在下事後才知,侯爷已将各地分坛迁易,总坛亦易换他处,免蹈覆辙之祸。”
  三无禅师长叹一声,热泪盈眶,道:“两国相争,死伤难免,但老衲痛恨的是却因内奸丧廉寡耻,出卖同胞,此内奸竟逃匿在威远武馆内藏身,经查明馆主凌竹青亦是一丘之貉,徐州将军为其靠山护符,这内奸所知隐秘甚多,倘不除去贻害无穷……”
  简松逸微笑道:“此人可是名叫单于霸么?已为在下生擒,老禅师为何不将单于霸通敌禀知侯爷?侯爷必转命在下设法擒捕,当不费吹灰之力。”
  三无禅师面露愧色道:“因单于霸系老衲吸引,因此负疚良深,罪在老衲,不杀此人,何以能赎罪愆。”
  简松逸道:“单于霸已然遭擒,老禅师也可略解心头之恨,与老禅师同行十三人死八伤五,倘非在下等赶至业已全军覆没。”
  三无禅师心神一震,道:“老衲罪孽深重,愿领重责。”
  简松逸莞尔一笑道:“事过境迁,往事已矣,来者可追,老禅师不可因此深感内疚,但老禅师务请应允在下一事。”
  三无禅师道:“只要老衲力之所及,无不应允。”
  “与老禅师同行生还五人均已治愈伤势,请劝说五人务不可把猝袭威远武馆之事张扬说出,以免为侯爷带来无穷困扰。”
  三无禅师闻言顿现惊愕之色,道:“老衲当谨遵施主之命,但死难志士何以相告其家属?”
  简松逸道:“无妨,可说途中与清廷鹰犬猝然相遇,凶搏猛烈,清廷鹰犬悉数被歼,八人不幸壮烈牺牲。”
  三无禅师道:“老衲遵命!”
  简松逸当即告知五人栖身之处,目送三无禅师作别远去的身影,不禁喟然叹息。
  薛瑜飘然走出道:“少侠为何叹息?”
  简松逸答道:“三无禅师虽是方外但却不失为性情之人。”
  无影刀薛瑜笑道:“就是他乃性情中人,才能如此菩萨心肠。”
  简松逸若有所悟,默然点了点头,道:“薛老,时势多艰,只有尽其在我而己,能减免志士一分伤亡,便是保全一分灭清复国的实力。”
  薛瑜道:“我等应否离开徐州?极力追查扬州老顺兴钱庄是否是阁白枫分支坛舵?”
  “当然要去查明,阎白枫数十年前业已威震绿林,但已销声匿迹已久,即使觌面相遇也无法辨识是他。”简松逸慨叹一声道:“此乃一场极其艰困之战,并非除掉阎白枫即可一劳永逸,清廷气运正盛,各处王公督抚将军门下均蓄养得有一班奇人异士,只要不离心叛异,准其便宜行事,是以杀一阎白枫,必有另一阎白枫,而且杀不胜杀。”
  薛瑜道:“然则何以为计?”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此乃千古不移之理。”简松逸黯然一笑道:“我等使其渐渐趋向奢糜,谨慎,国势一弱正是揭竿之机。薛老,也许你我不能躬逢其盛,但可断言必有之一日,你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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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东升,徐州大街上一如往日行人熙攘,车水马龙。
  威远武馆两聂黑漆鸟亮大门仍紧闭合着,但雄劲浩浑的“威远武馆”门匾却取了下来。
  敢情凌竹青已然散馆,从此安份守已做一个良善百姓。
  忽见匡残走出武馆石陪,伸手敲击兽环。
  须臾,大门缓缓开启,正是那凌竹青。
  凌竹青一见来人却是匡残,不禁自露惊讶之色道:“罗大人。”
  “馆主似乎有点吃惊了。”匡残微笑道:“罗襄此来系受徐州将军托转面告一事。”
  凌竹青不禁一怔,佯装笑容,肃客入内。
  匡残进入,发觉馆内已收拾一净,暗道:“果然凌竹青是个心机深沉之人,昨晚之事换了自己早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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