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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莲格格柔声道:“这么说来你是早瞧出来了!”
“不错,”庆嬷嬷道:“自你婚期前几天,人前装笑,暗中却珠泪暗弹,每当松逸进宫後,你就抱着松逸痛哭失声,婚後虽相敬如宾,端庄贤淑,但从来就没有真正开心过,除非松逸来此探望於你,庆嬷嬷说错了么?”
清莲格格然不作答。
庆嬷嬷又道:“如今小千岁长大了,人品出众,他何尝不暗暗爱着你,只是外惭清议,内疚神明而已,格格,你不要畏首畏尾,我庆嬷嬷到有一条绝妙好计,包使你们如愿以偿!”
清莲格格闻言芳心一颤,仰面含羞答答道:“你到说说看?”
庆嬷嬷正色向清莲格格密语……
口 口 口
简松逸梳洗已毕,见桌上摆著两付杯筷,不禁朗笑道:“是雪儿要陪我么?”
一个秀丽侍婢抿嘴轻笑道:“是咱们格格,格格自昨晚到此刻均未进食,容婢子去请格格,”裣袵一福退出。
简松逸暗道:“二姐,你这是何苦?”
清莲格格娉娉婷婷走了入来,靥上羞意仍浓,一见简松逸即白了一眼。
四个侍婢轻轻退了出去,合上房门。
简松逸道:“二姐请座!”
清莲格格落落大方即席坐下,在两人杯中满满拿了一杯,妩媚笑道:“救了虎儿一命,姐姐尚未重重谢你,先乾为敬,聊表谢忱,”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简松逸不禁一怔道:“二姐,你说这些未免见外,雪儿虎儿不啻小弟亲生骨肉,那有见危不救之理,”说著也一饮而尽。
盘中都是庆嬷嬷亲手烹调,也都是简松逸最喜欢吃的,腴鲜味美,滑不留舌。酒更是御赐陈年佳酿,芳香甘醇。
清莲格格从来没有如此高兴过,劝酒挟菜,笑语连珠。
一顿饭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简松逸只觉这酒後劲十足,面上烫热火红。
忽地清莲格格玉手抚额,嗯了一声道:“我好头晕,”站起似立不稳,一个娇躯往简松逸怀中倒去。
简松逸忙道:“二姐,怎么……”一把抱个正着,忽感一阵心慌意乱,血脉贲张,丹田火热,暗道:“不好,中了庆嬷嬷的道儿!”
清莲格格两条玉臂紧紧搂著简松逸颈项不放,张着星眸,颤声道:“逸弟……你……”
简松逸这时灵智已失,疯虎般将清莲格格抱往榻上,宽衣解带……
口 口 口
简松逸二度醒来,发觉怀中清莲格格身影已杳,想起方才情景,不禁又怜又爱。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忽闻门上起了一阵剥啄声,简松逸悚然一惊,喝道:“谁!”只有一袭薄绸单被遮体,衣裤已然不见。
“庆嬷嬷我!”说时庆嬷嬷已推门而入,道:“你是我庆嬷嬷乳大的,有什么好忌讳的,”迳在床沿坐了下来。
“逸儿知道,但庆嬷嬷陷逸儿於不义,也害苦了格格。”
“老婆子可不这么想,平生心事只此一件未了,食色性也男女大欲,圣人亦难免,格格已哭成泪人儿般,小千岁,你应如何解开此事?”
简松逸恼怒哭笑不得,庆嬷嬷不啻是他生身父母,半晌做声不得。
庆嬷嬷太息一声道:“老婆子知道了一件隐秘,你暗中为先明志士缉祸消灾於无形、为武林祛魔卫道,为天下苍生造福,这些我都不管……”
简松逸大惊失色道:“嬷嬷,你是如何知道这些隐秘?二姐她也知道么?”
庆嬷嬷道:“打从你那恩师抱着你送交与泰亲王,老婆子亲自哺乳起那一天,就知道你多半是先明遗烈之裔,好啦,话越说越长,格格丝毫不知情,想必你与格格还有话要说。”话时起身出门呼唤侍婢服侍简松逸换衣……
口 口 口
简松逸留京五日,除了享尽画眉之乐外,竟是忙碌异常,太后舆康熙皇帝秘密召见一次,泰亲王府出入频频,老福晋虽不舍片刻分离,简松逸则推说宴宾访友,忙於酬宾,只得罢了。
燕京,藏龙卧虎这话委实说得一点不错,别说大内皇宫,市井郊廛中尽多奇人异士,王公勋威大臣邸内亦不例外,简松逸只身行走在外之际,发觉似有人暗暗在後跟踪,身法飘忽奇快,不禁冷哼一声,转往芦沟桥走去,顺著永定河河滨远离人迹,目注汹涌呜咽奔流河水,沉声道:“尊驾可以现身了!”
忽闻身後传来宏亮大笑道:“公子耳目委实锐利聪敏,恕言某不敬之罪了。”
简松逸缓缓别过面去,只见是一个双颧高耸,环眼尖鼻,目中精芒如电,颔蓄三咎黑须四旬上下中年人,认出是谁,淡淡一笑道:“原来是内廷十三太保言晓岚大侠,不知有何见教?”
言晓岚抱拳一拱道:“不敢,论公,言某需自称卑职,不敬冒犯立可诛杀,此刻言某以武林道上朋友相见,不知可否赐允!”
简松逸几经探听,清宫十三太保来历悉之甚详,尤其言晓岚在十三人中武功登峯造极,高不可测,貌像虽似四旬上下,其实年逾花甲,只要折服言晓岚,其余皆不足道,当下略一沉吟,颔首微笑道:“言大侠未免太谦虚,其实在下不耐羁束,闲云野鹤,你我朋友相交,有何不可?”
“公子真是快人快语,”言晓岚抱拳一揖道:“言某嗜武成癖,偶闻公子武功旷绝,在大清勋贵中堪称第一高手,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简松逸道:“你我以武论交,又有何不可?请!”
言晓岚一撩长衫,说声:“得罪!”右手三指挥点出手。
看来言晓岚出手平淡无奇,其实玄诡已极,指形所及,竟截向简松逸周身重穴。
言晓岚一听简松遥笑说:“好手法!”眼前人影一晃,简松逸已自不见,猛感脑後风生,不禁大惊,倏地旋身,已是漫天掌影罩体袭下,忙攻出十九招。
简松逸掌法精奥奇诡,迅快如电,总是占了半着先机,一沾而退,更身形飘忽无定,使言晓岚攻少守多,目露惊诧之色。
半个时辰过去,表面上是无胜负,其实言晓岚已落了败着。
蓦闻言晓岚一声大喝道:“住手!”
简松逸倏地飘了开去,诧道:“言大侠武功出神入化,在下自愧不如!”
言晓岚哈哈大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言某无须在脸上贴金,公子如非手下留了分寸,言某早就伤在公子手下了,乔守奇之死虽各由自取,也死得不寃,无论何时何地,言某也交定了你这位小友。”话落人起,穿空如飞而起,半空中传来珍重再见语声。
话音仍袅袅在身,人影已杳。
简松逸望芦沟桥行去,桥端却停著一辆华丽蓬车,车把式抱拳一揖,神色诚敬道:“公子请上车。”一撩惟帘前请登车。
车内传出银铃悦耳娇声道:“逸弟!”
那不是清莲格格语声么?简松逸不禁呆得一呆,登上车去,不是清莲格格是谁?
清莲格格妩媚笑道:“逸弟,你吃惊了,你知道么?因鹤贝勒心怀不怨,煽惑言晓岚等舆逸弟印证武功高下,言晓岚武功最高,为人亦颇明理,这些且不管它,如今鹤贝勒已下诏禁狱!”
简松逸从清莲格格口中杂乱无章的几句话,业已了解於胸,她得知这一消息,放心不下是以驱车赶来,鹤贝勒下狱不言而知亦是清莲格格痛恨他煽惑言晓岚等舆自己为仇之故,摇首道:“这不好,鹤贝勒无罪,不能下狱!”
清莲格格诧道:“为什么?”
“唯有鹤贝勒在朝,才可使明珠心有畏忌,不敢明目张胆为恶,相互尅制之下无法淆惑圣听,”说著探首幕外喝命驱车宗人府……
鹤贝勒虽说下诏禁狱,却在宗人府大吃大喝,待为上宾,司事郎官郎席相陪,因罪不及死,最重谪戊边外,不知何时又重获恩宠,获释返京官复原职,得罪不得。
忽闻传报额附到,鹤贝勒不禁一怔,狞笑道:“他来了又如何?本爵未犯死罪,总有一天非报此仇!”仍自大模大样饮嚼自如。
只见司事郎官纷纷起立,面无人色。
只听简松逸朗笑道:“鹤兄,为何视小弟如仇?小弟迄未冒犯你!”
不知何时简松逸已立在鹤贝勒身後。
鹤贝勒头也不回,冷笑道:“你心中明白,何必要问本爵!”
简松逸手掌挥了挥,示意司事郎官等人离去。
俟司事郎官等人行礼退出後,简松逸在鹤贝勒身侧坐了下来,微笑道:“小弟不明白鹤兄为何恩将仇报?”
鹤贝勒不禁一怔,冷笑道:“本爵一向桀傲不驯,骄妄无礼,论说本爵要向你行礼请安,但大不了罪上加罪谪戍充军,本爵一向恩怨分明,为何又加一项大帽子?”
“鹤兄矫传圣旨就是一项死罪!”
“难道是你求情的么?”
简松逸微笑不语。
鹤贝勒面色转和,摇首道:“本爵始终不明白,当初矫传旨意也是为了相助清莲格格,岂知大怨,清莲格格非但不领情,反获上斥,将十三太保调离不受本爵统驭,试问这股怨气怎可咽得下去!”
“鹤兄不明白,小弟却明白得很,”简松逸正色道:“鹤兄知否宋远谋乃明逆卧底奸细,小弟不愿事态扩大,如兴起大狱,鹤兄忍见族诛抄家之祸?小弟逼不得已诛杀乔守奇,宣称为了私怨而起。”
“宋远谋他通敌叛国,那是他宋远谋自已的事,舆本爵何干?”
简松逸拍案而起,大怒道:“你口口声声自称本爵,难道我杀不了你么?”鹤贝勒反唇相稽,厉声道:“凭你也配!”简松逸冷冷一笑,取出一面金牌,解下肩头长剑,道:“鹤贝勒,你仔细瞧瞧。”
那惊心动魄“如朕亲临”四字首先映入鹤贝勒眼帘,不由吓得面如土色,再一看长剑柄上镶著金镶“钦赐尚方,先斩後奏”八个明亮亮字体,一刹那间酒意狂态全滑,跪伏在地三呼万岁。
简松逸冷笑道:“现在,我配不配杀得了你!”高声道:“来人啦!”
宗人府中差役堂官纷纷奔来。
简松逸冷笑道:“摘去他的顶戴!”
差役一拥而上,摘下鹤贝勒冠戴,鹤贝勒懊悔不绝,只怨自己说话太狂,讨饶也是无用。
忽闻堂外清莲格格话声传来道:“且慢!”
只见清莲格格走入,挥手示意差役堂官下去,望了简松逸一眼,嗔道:“逸弟,你不是向我替鹤贝勒求情,如今怎么反要杀他?”
简松逸无言叹息一声。
清莲格格道:“贝勒请起!”
此刻,鹤贝勒狂态全消,向清莲格格及简松逸行礼谢罪。
只见简松逸太息一声道:“小弟闻讯过迟,所以赶来,反不获鹤兄见谅,其实小弟最钦佩鹤兄,朝中如无鹤兄,无人制止明珠嚣张猖狂,若鹤兄在朝,圣上必渐烛明珠之奸,圣眷一淡,重罪难免。”
这话正中鹤贝勒心坎,慰帖异常。
简松逸又道:“小弟不同,视服官为苦,辞又不得,明日小弟又将离京作五岳名山之游了,”说著抱拳一揖,接道:“鹤兄请委屈片刻,稍时必有佳音到来,小弟告辞,”收起金牌宝剑与清莲格格双双离去。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鹤贝勒已奉诏获释,立即驱车去玉狮子横街格格府邸登门负荆请罪。
鹤贝勒已是心悦诚服,舆简松逸把酒言欢,前怨尽释。
简松逸指点鹤贝勒如何防范、制止明珠为恶,授以锦囊妙计,鹤贝勒大喜道谢回府。
明日一大早,简松逸就要上路,清莲格格自是依依不舍,有说不尽的绵绵情话,更有欢娱嫌夜短的缠绵恩爱。
天尚未大亮,朦陇曙光,朝露曙光之际,一辆华丽双驹套车已自出了都门。
车把式是个健壮的汉子,栗肌铁腱,油黑发亮,身披著一件背心,长鞭挥舞空际,驰奔如飞。
这次绝不是简松逸单身上路,除了车把式外,尚有多人在暗中前後相护,不容出一点差池。
清莲格格虽知简松逸武勇绝伦,心智更高,却忧心个郎安危,精心挑选十数人都是些身负绝学之辈,所谓绝学,并非专治武功而言,亦全非格格府内之人。
简松逸坐在车内,自己嘲笑道:“这倒好了,做梦亦未曾料到自己变成笼中之鸟,平日自负机智极高,料事如神,也难免着了庆嬷嬷算计,日後行事非更须谨慎小心不可!”
车行如飞,薄暮时分,已自赶至娘子关,出娘子关即是山西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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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一山又此一山高
娘子关在平宝县东北,相传唐平阳公主曾亲统娘子军驻此,故名,关居太行山隘口,形势险要,当晋冀两省交通咽喉,正太铁路往此,为兵家争夺要地,由关外仰视太行,重嶂峭壁,深谷迂回,车径人行皆盘旋而上,蜿蜒高耸,一入晋境,地势即转平坦,谓为“山西高原。”
关内尽寥寥数百户人家,入夜後更是荒凉异常。
套车停在顺德客栈门前,车把式一跃下得车辕,宏亮高暍道:“有上房么?”
店夥疾奔而出,笑道:“有,有,公子爷请!”
简松逸早就跨下车来,随着店夥进入川堂。
堂屋内灯火如画,七八张方桌面上已坐得有人,简松逸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小达摩江上云,趋前大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原来江大侠亦在此处,幸会,幸会!”
江上云似亦感喜出望外,拉着简松逸入席,命店夥加酒添菜。
简松逸大笑道:“久别重逢,快何如之,今晚由在下作东!”
车把式立即照料简松逸所住上房後,即择壁角一张桌面上叫酒唤菜大饮大嚼起来。
川堂内食客均是江湖人物,神态懔悍,面目阴森,三三两两,也有独自踞坐一席,自饮自酌。
须臾,店外鱼贯涌入六人,为首者身着官服,似是戈什哈装束,佩刀执鞭,面色沉肃,高喝
道:“店家,叫他们让出一张桌面,”手指向一个背插鬼头刀汉子,接道:“老爷要坐这张,较为宽舒爽洁!”
那鬼头刀汉子鸡眼一翻,举掌猛拍桌面,霍地立起,冷笑道:“就凭你是官便敢仗势欺人,老子徧不让又得怎样?”
身穿官服那人缓缓走前,含笑道:“本官不敢对你怎么样?”
只见刀光闪得一闪,背插鬼头刀汉子惨呼一声,一条右臂生生被削落,拍哒堕地,血涌如注。
“朋友举击桌面就该断去一臂,口称老子也该割舌示儆,念你初犯,滚吧!”
出刀之快,举座骇然瞠目结舌。
背插鬼头刀汉子先前威风不知到何处去了,面色惨变,抓起断臂,狼狈奔向店门。
“且慢,”身着官服之人喝道:“咱知朋友是太行山下面无名小卒,朋友这是咎由自取,休要搬弄是非!”
背插鬼头刀汉子心惊胆寒,怎敢回话,头也不回窜窜逃去。
其他席面上江湖人物显然也是太行匪党,见状脸色微变,纷纷回房而去。
店夥面无人色,强自镇定,拭抹血迹,摆上杯筷。
江上云低声道:“少侠知道么,得自传闻长江镖局失镖竟落在太行山之手中!”
“真的?”
“不论是真是假,无疑是一项诡计,诱来正派高手,引发一场武林纷争。”
“含鄱口之事又将重演!”
“不错!”江上云道:“少侠,此事将该如何?程乃恭到处向侠义道人物哭诉恳求相助,如今武林人物纷向太行云集骛趋,风闻徐爷及弟兄均离赣北上,少侠还是留在此处,抑或赶往北上!”
简松逸略一沉吟道:“既定之策,不容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