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松逸冷笑一声,两拳迎去硬接下一招。
“轰”的一声方响,萧姓怪人震得连退了三步,方始停住。
简松逸亦震得身躯後仰了仰,复又直立,只是足下已沉陷三寸。
萧姓怪人知遇劲敌,目露骇异之色,一瞬不瞬的凝视着简松逸。
这时,东方旭四人受伤虽不轻,却无碍行动,倪凤子服下伤药稍愈,徐三泰劝说他们随其速撤,展飞虹意甚不愿与徐三泰等人起了争执。
陆慧娥在旁委婉规劝,展飞虹犯了倔性,只是固执不允。
只听萧姓怪人厉声道:“你与他们相识?”
“不识?”
“那么为何胆敢管咱家的好事!”
“天下事天下人管,”简松逸冷冷答道:“在下瞧不顺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尊驾倘不急,不妨另择地方,你我好好拼一高下。”
“好!”
“请!”
简松逸与萧姓怪人离了山径,转向参天杉林中。
展飞虹一见即要追出,只见山径前路突现出日月双环易焕堂身影飞掠而至,道:“展女侠,最好不要随去!”
展飞虹不禁一怔,说道:“易大人,这话何解!”
易焕堂冷冷答道:“展女侠不去,简少侠还有三分胜算,否则,反到误了简少侠性命!”
展飞虹听易焕堂说得如此严重,知非故作危言,却又不知何故,不禁怔住。
易焕堂笑笑道:“最好不要追问下去,谨记不可说起遇见易某及那人之事,以免不测之祸。”言毕腾身掠去,追向简松逸萧姓怪人去路……。
杉绿蔽空,涛韵若啸
萧姓怪人业已陈尸在地,四肢骨节均为锋刃削断,血流了满地,拾指亦被根根削落,似是生前饱受折磨,双目怒瞪,余息犹存。
简松逸目注尸体,暗叹一声道:“在下性不嗜杀,只是志士死在你手下的不可胜计,杀一人而救苍生无类,也可问心无愧!”
林中人影疾闪掠入,正是日月双环易焕堂,目睹萧姓怪人死状之惨,不禁瞠目呆住。
简松逸淡淡一笑道:“在下若不杀萧天良,他必杀我!”
易焕堂惊道:“原来公子早知他真正来历?”
“清宫十三太保别人不知,在下却早有所悉,此人,不分敌友,但凭自己喜怒,嗜杀成性,几乎误了大事,易大人,你压根儿不曾看到此处情形,更不曾见到萧天良。”简松逸寒着一张脸道:“在下话意,易大人想必心中明白,日後若遇上他们十二太保时,在下教你一套说词。”说着附耳密语良久。
易焕堂本就耽心过上十二太保无法自圆其说,更恐徐三泰本人不慎泄露口风,玄遭杀身之祸,此刻不禁大喜过望,连连称谢道:“简公子,十五真的不去含鄱口後山了么?”
简松逸道:“十五夜根本没有署名复仇之人,亦无拼搏情事,如不出在下所料,那必一着疑兵之计,大内掀起武林相互仇杀妙策恐为对方识破,将计就计,使我等弄巧成拙,自食恶果。”
易焕堂道:“为今之计应如何着手!”
“在下之意,不可操之过急,在下志在探悉叛逆总坛,穴在何处?如有必要,不惜诛杀自己之人以便取信对方。”
易焕堂暗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暗道:“往後自己当小心点,尽量照他所说的话去做,有此大援在後,伺惧於萨督使!”
简松逸挥了挥手,道:“你走吧,防人起疑!只可暗中防护徐三泰等,在下尚需在他们找出一项隐秘!”
易焕堂抱拳一拱道:“属下遵命。”一鹤冲天拔起,杳入於参天蔽空松杉枝叶丛中……
口 口 口
简松逸独自徘徊在参天密林中,松涛杉韵,翠碧入眼,尘虑疑涤,然他竟心绪沉重,无法排遗。
一条惊鸿疾闪的娇俏身影疾掠而至。
简松逸背向着来人,虽早有所觉,却未转过身来。
“简少侠。”一个轻柔娇美的声音从身後响起。
“哦,陆姑娘!”简松逸转过身来,叹息道:“姑娘不听在下之言,恐会惹来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陆慧娥嫣然一笑道:“我知道,不过展姐姐芳心郁郁,沉默寡欢,少侠请温言劝解,也知展姐姐不致於如此刚愎任性。”
简松逸正色道:“在下与展女侠并无丝毫私情,即使有,当此国破家亡,沦於夷狄之际,责艰任重,在下决不允许为了私情误了大事!”
陆慧娥望了简松逸一眼,也不再提,道:“那萧姓怪人咧,胜负如何?”
“他走了!”简松逸道:“今後绝不许提及此人陆姑娘请回去吧,也许在含鄱口再予相见,告辞,”身形疾掠如飞而去。
陆慧娥暗暗叹息一声,忖道:“他绝非无情的人,能把感情深深埋藏在心底丝毫不露,极是难能可贵,展姐姐,你要体谅他有不得已苦衷,需要他做的事委实太多了。”
片刻,徐三泰展飞虹一行疾掠赶至。
擒龙手陆慧乾道:“九妹,你见到了简少侠吗?”
“见到了!”陆慧娥道:“少侠有要事待办,无暇细敍详情,嘱咐我等绝不能提及遇见了他,以免引起无谓麻烦,含鄱口自会相见,少侠远特地请小妹代向展姐姐致意问好,说以後艰难险阻尤甚於往昔,请谨慎小心。”
展飞虹忽绽展笑靥,道:“少侠真的是这样说的么?”
“一点不假!”陆慧娥道:“展姐姐请想想看,每当我们遇上险危之际,那次不是少侠及时现身解救!”他不说你反而说我们,只有莫大用意,深恐展飞虹坠入情网,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擒龙手陆慧乾暗道:“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
展飞虹道:“那与简少侠约斗之萧姓怪人如今何在,不知他们胜负如何?”
“少侠只说并无胜负,萧姓怪人一气之下订下五年之约,在未决胜负前决不露面江湖。”
徐三泰神色似怅惘若有所失,长叹一声道:“简老弟实乃人中之龙欤;老朽只觉体内无主,生平之未有,回永福客栈吧!十四前料想尚要还在许多事故,我苦别无良策,只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转同永福客栈途中,擒龙手陆慧乾向陆慧娥道:“九妹,倪凤子老师脏腑移位,几乎丧命,为兄等胸膈仍隐隐在痛,显然受伤不轻,简少侠嫉恶如仇,不似九妹所说的如此轻松并无胜负!”
“大哥,以你的判断应该怎么说呢?”
“为兄之见,那人必死在简少侠拳下。”
陆慧娥明知其兄料测不错,舆自已不谋而合,但摇了摇首道:“小妹并未目击,林中亦无萧姓凶邪尸体,简少侠的话可以采信。”
擒龙手知其妹必有难言之隐,逐转言道:“徐老爷子这么决定委实不错,八人同行有五人身负轻重伤,但为兄心内有甚多悬疑难以猜透的事,使为兄坐卧不安。”
陆慧娥娇笑道:“时至自然明白,大哥何苦自寻烦恼。”
口 口 口
永福客栈东厢依然空着,徐三泰笑道:“老朽有重返故居之感!”
店夥自迎着徐三泰八人,如终笑脸殷勤,末说过一句话,入得厢房川堂後,即道:“老爷子知否东厢已为保正包下,说老爷子一行尚需返回。”
“保正!”
店夥哈腰笑道:“徐老爷子也不必追问了,反正保正也是受人之托,小的尚须送上酒饭茶水,有什么事小的自会禀明!”言毕退了出去。
展飞虹轻诧道:“这小二不是原来服侍东厢之人!”
陆慧娥道:“小妹早发现了,但并无恶意,徐老爷子说得不错,我等已是危机四伏,须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通臂猿倪凤子,紫面韦护东方旭,一字慧剑丁源,小达摩江上云身负轻重伤,暂回房内调息养息去了。
忽闻厢外传来朗朋大笑道:“徐老爷子在么?”
徐三泰向擒龙手示了一眼色。
陆慧乾立即会意,与陆慧娥展飞虹避入房内。
徐三泰趋出相迎,道:“白老怎么也来了?”
偕同一身材修伟,满面红光,身着蓝袍老者走入。
陆慧乾在窗缝外观,认出是金陵九宫堡主摩云鹏白绍武,只见白绍武尚未寒喧,即道:“徐兄,小弟乃独自一人前来,道听途说虽多,小弟却认为徐兄把事作错了!”
“怎么作错了!”
“小弟先问徐兄,其余诸位老师怎么样了?小弟发现倪凤子老师神色萎靡,似身受重伤,莫非不久之前和凶邪动过手?”白绍武道:“小弟一向直言无忌,请勿见罪!”
徐三泰知无可隐瞒,颔首道:“白老神目如电,说来惭愧,竟连对方貌像来历也毫无所知!”
白绍武咯一沉吟,道:“长江镖局失镖,为何徐兄挑起这付重担追回失镖,所以说徐兄做错了,徐兄可以说为了江湖道义,又与颜中铮生死不逾至交,乃属义不容辞,没有什么不对,殊不知中了对方借刀杀人之计!”
徐三泰心神暗震,诧道:“莫非白老听见了什么?倘蒙见告则不胜感激。”
“江湖传言,风风雨雨,莫衷谁是。”白绍武摇首叹息道:“小弟端凭臆测,并未听见什么确实有凭有据之事,到达永辐客栈後才知小弟料测不差!”
忽闻内厢响起展飞虹娇笑道:“白堡主料事如神,威镇日下,果然名不虚传。”说时姗姗步出行礼。
白绍武立起呵呵大笑道:“此刻展女侠已是名震武林人物,老朽年已老迈,这点虚名不值一提。”
展飞虹盈盈一笑道:“我方才听得白堡主之提及借刀杀人及对方之词,可否明白见告?”
白绍武叹了一声道:“展女侠聪明颖悟,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试想倪老师出生崆峒,陆慧乾老师乃昆仑名宿,小达摩江上云系少林俗家弟子,展女侠你艺出华山,堪称囊括了武林各大门派,或伤或死,岂非掀起一场血腥杀劫。”
“高明,高明!”徐三泰一翘拇指,道:“徐某岂能虑不及此,无奈形势逼人,不得不尔,若白老易身相处又将如何。”逐将全盘经过详情敍出,当然有所隐瞒。
这时店夥已将酒食送入摆上。
白绍武听得最後,倪凤子陆慧乾东方旭江上云丁源五人遇上蒙面人身受轻重伤,徐三泰展飞虹陆慧娥联臂对敌岌岌可危之际,幸被啸声引走,面现骇异之色,点点头道:“这就难怪了,一切都是预谋,徐兄纵有置身事外之意而决不可能。”
通臂猿倪凤子等人鱼贯步出,纷纷寒喧为礼,催请入席,推九宫堡主白绍武上座。
白绍武坐下之前,忽五指迅如电光石火一把按住倪凤子腕眼要穴。
擧座为之一莺,倪凤子面色大变这:“白堡主这是何意?”
只见白绍武面色凝肃,两道眉毛皱在一处,诧这:“摧心拳!莫非蒙面人出身北兴安岭……”
“噤声!”展飞虹忙道:“白堡主最好当作不知就是,甚至令郎也不可捉及,否则祸不旋踵。”
白绍武自知失言,惹火烧身,不禁脸色微变,松开五指,道:“幸亏服下徐兄秘制灵药,虽保全了性命,但以後不能妄用真力。”
倪凤子闻言,心情异常沉重,却淡淡一笑道:“承堡主指点,在下不胜感激,但在下生死置之度外。”
白绍武哈哈大笑道:“豪气千云,视死如归,白某敬倪老师一杯。”
饮宴之间,绝口不提长江镖局之事。
展飞虹暗道:“哼,日後我不去北兴安岭闹他一个天翻地覆,难消此恨!”
食用既饱,忽闻门外传来喧闹之声,只听得暍駡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管他什么徐三泰不徐三泰,徐三泰,你出来!”
铁胆孟尝徐三泰闻声苦笑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徐某到要瞧一瞧对方又施展什么辣毒手段!”说着离座跨步迈出。
群雄亦鱼贯相随。
只见大皖中黑压压地挤着一片人群,地面躺着一具尸体,胸胁之间插着一支金镖。
徐三泰认出金镖正是铁瓜神镖赵金英之物,胸中恍然明白,暗暗冷笑。
尸体旁立着一个神情悲愤中年漠子,劲装捷服,肩带钢刀,冷笑道:“徐老爷子,你必然认识这支金镖!”
陆慧娥悄语道:“展姐姐,这是移祸栽赃毒计,稍时看此人显露出狐狸尾巴。”
徐三泰迈前三步,定睛望了望金镖,故作惊容道:“这不走赵金英的金镖么?尊驾可否说得明白一点!”
那人冷笑道:“徐老爷子认得就好,在下汤豪,世居漂阳。”
“原来是漂阳双英,失敬了!”徐三泰抱拳略拱,道:“不幸身亡的谅系令兄汤雄么?”
“不错!”汤豪神情悲愤道:“汤某此来并非向徐老爷子无事生非,只是想徐老爷子作一见证确认金镖是赵金英之物,二则请交出赵金英,寃有头债有主,汤某决不牵连到徐老爷子身上。”
徐三泰哈哈大笑道:“汤老师话已说得够明白了,但事出必有因,赵金英并未与二位结有深仇大怨,为何非施展暗器致令兄死地不可,但请汤老师说出时地原因,老朽必向汤老师作一个明白交待。”
这时陆慧娥忽向展飞虹密语几句後翻然闪回东厢。
只听汤豪冷笑一声道:“昨天傍晚暮暝四合之际,在下兄弟两人策骑去都昌县东郊因赶路心急意欲昨晚赶至星子城,驱骑未免快了点,不料在弯道处 然竟遇上赵老师那厮,也是纵骑若飞,事起仓猝,变生突然,几乎相撞,赵金英座骑惊蹶摔落田中,愚兄弟连连致歉,怎奈赵金英竟失去理性,百般辱駡,出手猛击,愚兄弟忍无可忍以二对一,赵金英启施展暗镖,金镖将家兄打死,并言若找他理论寻仇,在永幅客栈必可找到。”
徐三泰听後面现歉然神色,道:“老朽实未曾料到赵金英老师竟会出手杀人於死,是昨天傍晚的事么?”
“在下句句实在。”汤豪道:“莫非徐老爷子不信?”
“怎么不信,金镖确是赵金英之物,”徐三泰微笑道:“不过,赵金英尚未回来。”
汤豪冷笑道:“赵金英临去之际,曾谓今日午刻之前必然赶回永福客栈,徐老爷子莫非存心将赵金英藏起,意图来个死不承认?”
忽听展飞虹之後响起陆慧娥语声道:“汤老师不必再说了,你不是要向赵金英老师当面讨回公道是么?”
说时陆慧娥却已莲步姗姗走出。
汤豪道:“在下正是此意!”
陆慧娥颔首道:“姑娘我知道赵金英现在何处,就在客栈附近,不过,姑娘也要一个见证,但凭双方多执己见,难明是非曲直。”
徐三泰愕然暗道:“陆姑娘疯了么?赵金英已死在璇玑洞中,何处再找出第二个赵金英。”
东方旭江上云展飞虹等人都不由惊愕不已。
只有擒龙手陆慧乾深知其妹智计百出,暗道:“这丫头又不知出些什么鬼主意?”
汤豪亦暗暗冷笑道:“赵金英已远去桂南,他师门急事相召,十天半月难以返回。”逐朗声道:“自然可以,但须此人立场公正,不偏不倚,使在下心服口服。”他认定决无可能找到赵金英。
忽在汤豪身後围观江湖群雄中亮起语声道:“易某愿作见证人,不知汤老师意下如何?”
永福客栈投宿旅客无人不知易焕堂乃大内铁侍卫统领,另开厢房住下,汤豪一见易焕堂现身,不禁一怔,倏又笑颜抱拳道:“原来是易大人,在下求之不得!”
易焕堂点点首道:“陆姑娘,你要易某如何作个人证?”
陆慧娥嫣然一笑道:“反正我已应允将赵金英老师交与汤老师和易大人手中,谁是谁非,易大人可不能偏袒曲断罗。”
“那是当然。”易焕堂哈哈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