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格格道:“母后,别生气,听女儿说!”娓娓道出情由。
太后面色渐变肃冷,道:“这老贼该杀,逸儿怎么说?”
“逸弟说老贼朝中广植私党,尚有不少人潜伏难以查知,不可*之过急,总要使这老贼死得心服口服!”
宫外突送来高声传呼道:“皇上驾道!”
只见康熙帝同着简松逸步入宫来,身后紧随着言晓岚及五个大内一等带刀侍卫。
康熙帝向太后请过安后,立即目注展飞虹微笑道:“女侠就是展飞虹么?方才简卿已向朕奏明,这两天就要委屈展女侠了!”即向太后叩辞。
皇上匆匆而来,从容而去,回宫后立即颁发圣旨两道,一是良乡知县擢升杭州知府,另一是衡州参将调升徐州总兵。
这表面上看来系人情于托,两人均是清莲格格亡夫生前两个亲信。
如此一来却瞒过了明珠,认为清莲格格入宫就是为了此事,丝毫不知机密外泄。
但,明珠府外从昨晚起就在严密监视中。
月落星稀,四更将起。
宫苑内灯火寥落,寂静如水。
明珠派遣三批人手,分由不同方向翻入宫内,均经截住,展开一场凶狠的激斗。
九条黑影捷如鬼魅扑向康熙帝寝居之处,轻车熟路,如入无人之境。
只见房内尚有灯光,康熙帝已然就寝,御榻旁案上烛火尚未熄灭,案头尚摆着未曾批阅完的奏章。
九条魅捷人影先后掠入房中,为首者身影体态似一少女,黑帕扎首,手执长剑,飞鹰攫兔般哑声望康熙疾刺,其他八人防一击不中,均蓄势弓满待发。
那知一剑刺下,感觉上即知是一假人,知已中计,娇叱道:“快退!”
只听门外传来朗朗大笑道:“来不及了,速俯首就擒,肤还可饶你等不死!”
九人闻声一惊,纷纷四散窜向房外,落在一间殿厅上。
因无举灯,隐约只瞧出康熙执剑立在当中,殿角四处满布大内高手。
康熙帝沉声道:“胆大刺客,速说出姓名,受何人指使,弃械认罪,朕可法外施恩!”
少女娇叱道:“姑娘展飞虹!奉延平郑王之命,诛杀你这满狗!上!”
九条人影无视于殿角四处满布大内高手分向不同方位身形激射而出,刀光剑影纷闪全力一击。
但听康熙帝哈哈大笑,剑势宛若排山倒海挥出。
九条身影身形扑出之际,突感胸后多处为细小如针暗器打中,刺破气穴,循血攻入,只觉飞麻袭体,情知凶多吉少,但扑势迅猛,真气无法收住,被康熙帝如山剑势卷杀堕下无一人活命幸免。
火光纷纷闪亮,殿厅中光明如昼。
只见康熙帝原是简松逸所扮,嘱命大内侍卫赶向截杀之处侵入匪徒,不容一人漏网。
大内侍卫纷纷转身掠去,仅留下言晓岚及五名侍卫。
殿厅上倒着九具尸体,均黑帕蒙面,玄衣劲装,剑中要害,血流如注毙命。
殿后忽走出康熙帝,后随辣手罗刹展飞虹。
康熙帝大笑道:“肤算是服了皇兄,指顾间将凶徒尽歼。”
简松逸摇首答道:“臣不敢居功,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如非为言侍卫等人暗器所伤,臣焉得轻而易举地搏杀。”
康熙诧道:“皇兄不是说这九人武功超绝,罡气护体,金铁莫入,怎会为暗器所伤?”
“回皇上,臣不是方才说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物物相克,这侍卫昔年曾在一凶邪巨孽死后得手一宗狠毒暗器,细如银针,专破罡气护体,一中人体即透穴攻入,循着行血刺碎脑髓而死,即使臣不出剑九人一样不能幸免!”
康熙惊哦了一声道:“居然有此歹毒暗器,言侍卫可否取出一瞧?”
言晓岚忙跪下答道:“此暗器仅卅六支,方才分由九人发出,已然用罄无得。”
蓦闻一声嗥声随风送来,似乎极远。
简松逸忙道:“展女侠,走!似有漏网之鱼!”
双双疾掠出殿而去。
口 口 口
消息传得好快,距五更尚有半个更次,奸相明珠衣冠不整闻讯赶至,连连叩首频言臣该死。
康熙笑道:“卿家何罪之有,朕毫发无损,实乃祖宗之福,想不到前明遗孽叛党居然大举扑袭宫禁,幸悉数就歼,闻知卿家多年来为搜觅叛逆及可疑人物竭尽其力,绘了图形。”说着手指一具女尸,接道:“她自称展飞虹,卿家能否辨识此女形像么?”
明珠叩首道:“安祥之死此女实有重嫌,就近西岳华山阅墙之事,臣记忆犹新,此女自称展飞虹想是不会错了,臣斗胆请旨,展飞虹师徒乃逆党,图谋不轨,着即擒拿凌迟处死!其同党共谋与之同罪。”
康熙帝微笑道:“此事朕已交与萨磊去办了,卿家请瞧瞧此女面貌真是展飞虹么?不要从别处又冒出一展飞虹来,那就成了天大笑话?”
明珠显然成竹在胸,毫不惊慌,趋前揭去女尸蒙巾,仔纽观察须臾,返回原处俯地叩首道:“回皇上,此女确是展飞虹,这等江湖凶恶,狡诈诡谲,真真假假,倘又在别处出现另一展飞虹,定是混淆视听诡计!”
康熙道:“既经卿家证实,定错不了,简皇兄此去必生擒活口,从而可得知此一逆谋系受回人指使。”
明珠连声说是,暗暗冷笑道:“想在活口中套出一句真言,无异痴心妄想!”
康熙又道:“朕要上朝了,卿家可回朝房!”
明珠立即应道:“臣遵旨!”行礼叩辞,暗中感怆九人之死,其中五人乃他网罗之武林绝巧高手,功力之高只在女屠户丘珊儿之上,也惊惧他等无法达成狙杀康熙帝心愿,委实痛心,一击不中若要故技重施那就难于登天了。
唯一使明珠可安慰的嫁祸之谋得遂,虽取法等下,也是不得已之事,功亏一篑,唯俟图之无日。
明珠叩谢后,简松逸偕同大内侍卫胁下各挟着一人掠入殿来道:“皇上,臣等已擒回七名活口,其余均皆就歼!”
康熙道:“晓岚,你去问问他们是何人主使?叛逆首领唤称何名?”
言晓岚道:“臣遵旨!”
七匪徒被放下地,强硬不屈,目露鄙视不屑凶光。
一壮年匪徒面色凶横狂笑道:“清狗,大爷们来时便已下定决心不成功便成仁,欲从我等口中吐出一字真情实话……”
话尚未了,面色忽变,耳眼口鼻内冒出泉涌紫黑血液,仰面轰然倒地。
其余六人亦大叫一声,相绝七窍冒喷黑血身亡。
康熙帝不禁呆得一呆。
言晓岚奏道:“凶徒们事先均服下剧毒,算准时刻若事败不及时赶间,毒性必发作无救!”
康熙虽然胆大见状却也胆战心惊,却强作镇静,冷笑一声道:“这些人都该死,不过太便宜他们了!朕要上朝去了,一切均由简皇兄便宜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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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附爵邸,展飞虹玉手支头,凭栏独坐,眸中泪光莹然欲滴。
她在此处已坐了一个时辰,心痛若绞,身为武林侠义,誓为义师效力,那知竟向誓不两立的清君屈膝,在群凶尚未行刺之前,几乎与康熙寸步不离护侍在旁,亦显露了自身武功绝学。
当时,恨不得一剑劈了这满狗清帝,但一念在简松逸百般求她随清莲格格入宫,又隐忍了下来。
难道儿女之情,就能违背国家民族的大义么?
她扪心自问,不禁耿耿于怀,虽经陆慧娥司徒婵娟百般譬解,始终无法抹去内疚之念。
忽从身后传来清朗语声道:“虹姐,可容小弟一叙否?”
展飞虹语声入耳,不由芳心一颤。
来人正是简松逸,展飞虹头一遭听见简松逸唤她虹姐,怎不使她惊喜莫名,盈盈立起转身衽一福道:“公子下朝了么?”
简松逸湛朗双眼凝注着展飞虹面上,太息一声道:“小弟知道虹姐的心情,但小弟也是为了顾全大局,置身虎口,情非得已……”
展飞虹幽怨一笑道:“这个飞虹知道!”
“再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弟深知虹姐心急,但不能过于亲近,贻人话柄小,恐误了大局……”
简松逸娓娓言说,展飞虹究竟是个女儿家,不禁玉靥霞生,奏首低垂。
只听简松逸接道:“有一事虹姐还不明白,小弟若不说,虹姐对入宫作文之事恐难耿耿忘怀!”
展飞虹诧道:“还有何事?”
简松逸自怀中取出一物。
展飞虹一见花容失色,惊道:“原来公子是反清志士副首领!”
简松逸忙放回信物,笑道:“这世上除了首领见过小弟真面目外,虹姐就是第二人了,其他均易容而见,虹姐,小不忍则乱大谋,因清廷气势正旺,生民极颐苏息,我等只可釜底抽薪,徐图复谋,方可驱逐鞑虏,还我河山。”
展飞虹肃然立起,施礼道:“属下谨受教!”
简松逸正色道:“小弟明晚有嵩岳之行,虹姐明午随小弟进宫辞行,返回华山,那康熙必暗遗亲信蹑随虹姐,也许途中借故生事,借机攀交情登西岳。”
展飞虹诧道:“康熙为什么如此?”
简松逸道:“证实虹姐是否真是辣手罗刹展飞虹!”说着微微笑道:“这样也好,可免除虹姐日后甚多困扰!”
展飞虹点点头道:“我独自一人返回华山么?”
简松逸略一沉吟道:“小弟请东城法华庵住持梵净师太同行,他也是我华中人,清莲格格方外之交,不过小弟尚须遣人暗中护送,一路而去,虹姐不妨多做几桩除暴安良义行!”
忽闻一个银铃娇笑声传来道:“害得小妹到处苦找,原来你们两个藏至此处情话绵绵不休!”
只见小龙女陆慧娥紫凤司徒婵娟两女含笑盈盈走来。
展飞虹不禁玉靥霞生,娇羞不胜嗔道:“娥妹胡说什么?人家是谈正经的!”
陆慧娥存心逗弄,轻声一笑道:“谁相信,别人不知难道小妹还不知么?”
简松逸站在一旁,只微微含笑不语。
展飞虹气得直跺足,扬拳要打。
司徒婵娟笑道:“别闹啦,大厅上筵席已设,就等少侠和展姐姐咧!”
简松逸哦了一声道:“在下先行一步了。”说时急步行去。
展飞虹望着陆慧娥直翻白眼,气又不是,笑也不是。
司徒婵娟嫣然一笑,一手牵着一个,姗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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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
燕京城外风砂不歇,像雨点般洒在屋面、地下、树叶上沙沙作响。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风驰电掣出了都城。
九城禁卫均由泰亲王亲兵巡守,两辆马车顺利无阻通过了禁街。
无疑的头辆车上坐了简松逸司徒婵娟陆慧娥三人。
陆慧娥娇笑道:“少侠,你扮作康熙帝虽瞒过了刺客,但无法逃掉明珠潜伏在内处之耳目!”
简松逸淡淡一笑道:“陆姑娘,这次你猜错了,刺客潜入宫内之前,谁也不知在下扮作圣上,即使言晓岚也不知情,何况明珠的眼线,在圣上现身之际,在下立即褪换衣衫,现在明珠尚不明白圣上竟有如此高绝的武功!”
司徒婵娟道:“但不知九名刺客是何来历?”
“不是司徒姑娘提起,在下到忘怀了向姑娘致谢传授狂风三式之德。”简松逸感喟叹息一声道:“那九人就是明珠倚作举世无匹,泰山之助十七奇人之列,如非以狂风三式用出十二成真力,使他们大出意料之外,措手不急,才一举成歼,不然,在下亦非其敌!”
司徒婵娟听得简松逸用出十二成真力,不由花容失色,惊道:“少侠你未受反震之伤么?现在内腑感觉如何?”
“不妨事!”简松逸道:“在下若受反震之伤,此刻如何与两位姑娘谈话!”
司徒婵娟不禁目露迷惑之色,愕然不解。
陆慧娥道:“什么叫狂风三式,竟有如此厉害,司徒姐姐暇时教小妹一招半式如何?”
司徒婵娟嫣然一笑道:“还是不要学的好,我也是一知半解,我怎么也不解少侠如何不受反震之伤?”
陆慧娥还要再问,简松逸猛然想起一事,道:“在下这几日奔波跋涉,忘怀了诸葛敬现在何处,言晓岚亦未相告!”
“这个小妹知道。”陆慧娥道:“言前辈说这点小事不必劳动少侠烦虑,所以绝口不提,说也可怜,少侠尚在豫东时,诸葛敬费尽了周折才找上言前辈。”
司徒婵娟诧道:“为何说诸葛敬可怜?”
陆慧娥道:“言前辈向诸葛敬说,萧天良被杀之仇自然要报,但他忖思再三,萧天良性情暴戾,又私自离京,江湖中人意气之争,逞强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故萧天良亦有取死之道,所以言前辈只须点到为止,不过迩来公务繁忙,不克分身,命诸葛敬在小清凉山顶等他不得离开,否则必遭杀身之祸。”
“后来咧!”司徒婵娟道:“难道诸葛敬就听从言前辈的话不成?”
“不听怎么成!”陆慧娥道:“诸葛敬就是为了欲搭救他那一双老鬼师父才找上言前辈,言前辈说牛孙耿飘为他案所连累,罪名当未成立,但可轻可重,弦外之意只有言前辈可从中缓缓,试问诸葛敬焉能不听从。”
简松逸叹息一声道:“诸葛敬虽刚愎自负,但也不失为性情中人,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必管它了。”说着目光望着司徒婵娟道:“眼前令在下烦虑之事有二。”
陆慧娥诧道:“那两件事?”
“首为长江镖局总镖头颜中铮尚不知生死下落,在下料测颜总镖头尚活在人世,却为何迄今不见他现身,其次就是如何解开司徒姑娘令尊自设的禁制,在下苦思多日,只有一法可试,但在下也无把握是否可以解开!”
司徒婵娟道:“用何方法少侠可否一说。”
简松逸摇首苦笑道:“请姑娘见谅,并非在下故弄玄虚,此法既不可言传,又不可意会,何况在下也无十分把握很难说得清楚,倘能解开令尊禁制,阎白枫必如脱缰野马般,武林从此多事矣,必非令尊所愿,在下多日来一直不曾想出两全之策。”
司徒婵娟听得其父犹不能解开禁制,顿时脸上泛起一点阴雾,凄惶,眸中泪光莹然。
陆慧娥忙道:“司徒姐姐不必忧急,少侠话虽是这么说,他一定会想出两全其美良策,这不是小妹劝慰姐姐的话,少侠的脾气小妹已了透,他如无七分把握,也不致向姐姐提起。”
简松逸朗笑一声道:“难怪令兄常夸赞陆姑娘灵心慧思,料事如神,居然连在下也摸透,难得难得!”
司徒婵娲忽噗嗤一笑,娇媚动人已极,附着陆慧娥耳旁咬话。
只见陆慧娥一张脸红霞猛泛,咬牙扬拳嗔道:“姐姐,想不到你也会捉狭小妹,真是……”
忽闻车外似闻一阵噗噗张翅之声。
简松逸道:“京城飞鸽传柬已至。”
二女闻言不禁花容一变。
司徒婵娟道:“莫非京中又有变故?”
“不错。”简松逸望着陆慧娥道:“陆姑娘女中诸葛,料事如神,不如猜一猜。”
陆慧娥矫笑道:“瞧少侠一副好整以暇模样,这变故麻烦必出在明珠身上!”
简松逸哈哈一笑道:“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不胜钦佩。”
只见帘外符韶伸入手臂,两指夹着一张飞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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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在大厅内来回踱步,双眉浓皱,忧心如焚,两月来明珠一直留在内厅,不敢或离。
厅内分立着一群亲信,均悚然战栗,相顾口噤不语。
巴札宛如雨中寒龙般,面无人色。
明珠忽向虎皮交椅上坐下,厉声道:“巴札,你怎么说,此事已一败涂地,偷鸡不到蚀把米,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