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三式果然霸道,威力无匹,霎那间风止剑收,丘珊儿杨全真两人轰然坠地,四肢已断,血肉模糊,业已气绝丧命。
半空中飘落如雨斩枝残叶,尘沙弥漫,十丈方圆内碗大粗径树木断折倾斜难以数计。
简松逸剑已还鞘,无事人般漠然注视两具尸体一眼,太息一声道:“我并非嗜杀,而是丧生在你们手底的志士豪杰冤魂恐无法瞑目。”
这时那面的活丧门郜星与左右追魂梅百兄弟亦胜负已判。
三人俱是卓著威名的凶邪巨孽,均明知对方非易与之辈,各个施展一身绝艺强打猛攻,招式狠厉。
郜星一扫判官笔,梅氏兄弟使展的成名兵刃断魂钩,招招即可致对方死命。
但,却两败俱伤,梅百寿梅百龄后腹肩背血流如注,郜星也钩破了多处口子,几乎成了血人一般。
双方急打猛攻,消耗真力,又因失血过多,衰竭渡弱,郜星奋出最后一招“破云划月”竟将梅氏兄弟胸口划破一道尺许口子,皮破肉绽,鲜血飞溅。
梅氏兄弟左右双钩亦在此际钩中郜星两肩,钩下一块肉来,三人同时倒在地下,昏死过去。
简松逸忽向林中右掌一招。
林中忽掠出匡残彭纶二人。
简松逸道:“有劳二位将梅百寿梅百龄二人点了穴道,命人送往京城,那丘珊儿杨全真就依各位心意了!”言毕抱拳微拱,身形疾掠入林而去。
匡残彭纶相视一眼。
彭纶笑道:“少侠究竟心慈,不像武辈中人。”说着两指并驰,点了梅百寿梅百龄多处穴道。
匡残道:“少侠不杀郜星尚有需用之处,但无论如何不能让郜星恢复武功,匡某之意,不如封住他玄阴五穴,使其功力不能随心所欲。”
彭纶摇首道:“少侠留他活命必有深意,你我不能固执己见!”
匡残点首笑道:“算他造化命大!”
两人忽跃向丘珊儿杨全真尸前挥刀砍落人头,连发接扎,匡残捉着首级,彭纶则分扑着梅百寿梅百龄躯体,步履如风没入森郁林中疾杳。
口 口 口
约莫半个时辰后。
林径内鱼贯掠出高森几人,衣履残破,血迹斑斑,均带有轻重伤。
高森停身止步,道:“我等也可歇息片刻了。”
其余五人亦停息席地坐了下来。
内中一虬髯汉子自怀中取出干粮酒壶分与同行食用,摇首叹气道:“双魅与斧魔果然名不虚传,以六敌三,依然被他们突围遁去,但却是不了之局!”
高森阴险一笑道:“谁惧怕了三个老匹夫,如非我等心悬阎令主,也不致心神略分被他们逃去!”
突见一少女惊噫了一声道:“那来的这么浓重血腥气味?”
于是那少女循着血腥送来方向觅去,只听她发出一声尖锐惊叫,高森五人闻声急扑过去,不禁一呆。
原来发现活丧门郜星满身血染昏厌在地,十数丈外倒着两具无头尸体。
高森不由心神狂震,面色大变。
他知道活丧门郜星功力之高,在武林中能胜过他的屈数可数,即使自己如要伤他亦属不易,除了丘珊儿杨全真梅百寿梅百龄联手合击之下还有谁能使郜星如此受创惨重。
但令人难以解释的是,丘珊儿杨全真被割下首级,不言而知必是他人所为,那梅百寿梅百龄又如何失去踪影?这人是谁?
莫非就是令主阎白枫及另一蠓面老叟?
如果真是阎白枫,又为何弃郜星于不顾,在情理而言委实说不通。
高森取出独门伤药卸开郜星下颚喂服入喉,其他五名冷蔷宫高手忙着与郜星敷药裹扎及用本身真力助他打通血脉。
半晌,才见郜星悠悠醒转,坐了起来。
高森道:“郜老为何落得如此狼狈?”
“狼狈!”郜星仍是一强刚愎冷笑道:“老朽以一敌二,冷魂谷左右追魂梅家兄弟虽不死亦不远了!”
高森道:“梅家兄弟他们人咧!”
郜星闻言,不禁左顾右盼,独不见梅百寿梅百龄两人尸体,手指草丛中道:“喏,那不是梅家兄弟的断魂钩么?”
果然,两柄断魂钩坠在草丛中,但并非落在一处,却距两三丈外。
一冷蔷宫门下道:“难道他们逃走了么?”
“未必!”郜星摇首道:“伤中要害,比老朽还要沉重,怎么说也无法能自己逃走,莫非遇救!”
“这决无可能,不过日后便知。”高森道:“郜老,你见着了令主么?”
“自然见着了!”郜星冷笑道:“老朽不念丘珊儿那贼婆娘欲以四对一,喝命令主两人束手就擒,随他们赴京去见明珠,是以抢先出手拦下梅家兄弟……”忽面色一怔,诧道:“令主何在?”
“我等亦未见着!”高森道:“但丘珊儿杨全真二贼俱已丧命,且被割下首级,以他二人武功之高,除了令主外无人可制他们死命,但高某猜测不解的是为何割下两具头颅带走!”
郜星目露困惑之色,诧道:“带了两具头颅?可惜老朽与梅家兄弟动手拼搏时,全力贯注,心无旁惊,只见贼婆娘与贼道追扑令主两人身后便可无所见!”
高森略一沉吟,道:“郜老,你能分辨何者是令主,另一又是什么人?”
“不能!”郜星摇首答道:“两人装束形态语音均一模一样,委实难以分辨,但如不出老朽所料,另一人必是司徒白!”
高森摇首道:“并非司徒白,高某偶闻宫主之言,司徒白被令主所囚,已折磨得不成人形,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郜星呆得一呆,道:“老朽也曾听说过,但不知囚处,那么另一人又是谁咧!”
高森目注郜星一眼,道:“我等奉宫主之命,全力护卫令主安危,不能久留,郜老如今何去何从?”
活丧门郜星苦笑一声道:“老朽尚死不了,既然有六位护卫,老朽随往自是多余,但老朽还是须找到少令主!”
高森暗暗发出一声冷笑,却也不便说什么?抱拳道:“那我等告辞!”带着五人疾奔而去。
冷蔷宫六人奔出五六里,尚未出得黑压压森林,只听少女嗔道:“高老,我等又不知令主去向,以如此追踪,无异盲人骑瞎马,恐南辕北辙!”
高森尚未答言,忽闻林木森森内传来呵呵大笑道:“对,这话一点不错,其实你们也不用追寻阎老鬼去踪了,有你们还会坏事,为他带来许许多多麻烦!”
冷蔷宫门下六人不由面色大变。
虬髯汉子意欲循声扑去,为高森眼色制止。
高森宏声道:“这话怎么说?朋友可否现身一见?”
“不用见了,说说话还不是一样。”话声传送入耳道:“诸位试想阎白枫既然黑衣蒙面,同着与他一般无二替身相随,目的使追踪仇家困惑混淆,摸不清是否真是阎白枫,倘或有冷蔷宫人手全力衙护,那身份岂非表露无遗了,不是给他带来许多麻烦是什么?”
“朋友怎知我等来自冷蔷宫?”
“这话未免多此一问,我老人家如不知道何必出言相阻。”
高森呆得一呆,宏声道:“无论如何?我等奉命差遗,身不由己,请阁下可否告知阎令主去踪?”
只听冷笑传来道:“不听良言相劝,我老人家也不愿多事了,你们强敌已追踪而至,要逃回冷蔷宫现在还来得及,再迟恐将不免!”
高森皱了皱眉,急唤了两声,竟无回音,知那人业已离去,道:“我等快走吧!途中或可采明令主行踪!”
蓦地,四外林木森森处送来阵阵刺耳长啸。
高森六人不由面色肃冷,倏地分站六合方位,四外背内,蓄势相待。
啸声愈来愈多,彼此应和,却游走不定,尖锐刺耳令人胆寒心怵。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啸然忽寂然而止。
骷髅枭君高森只道必将展开一场凶烈拼搏,那知竟毫无动静,遂阴恻恻冷笑道:“虚声恫吓,鬼蜮技俩不过尔尔,我们走!”
六合阵式中心忽坠下一支火箭,烈焰熊熊,哔喇声响爆射无数焰火,呼呼散放火树银花,五彩绚烂,织成一片奇景。
高森认定焰火中必藏有奇毒,忙喝道:“速屏住呼吸!快……”
喝声未了,只觉履胸命门穴下一麻,似感一物循着气血攻入,不禁心神一阵猛凛,暗送真气封阻,那知不运气还好,一运气反到加速了猛攻之力,不由面色惨变。
这时其人五人与高森感觉无异,情知不妙,欲逃却已无力。
突闻一桀桀怪笑道:“高森,你也有今天,这滋味如何!”
骷髅枭君高森面色惨厉,冷笑道:“偷袭暗算,但高某却无所畏惧,岂奈我何?”
“真的么?好,老夫这蝎尾针却与其他暗器不同,功力愈高的人死得愈惨,除非你能以本命三味真火烧化,否则难免一死!”
一听蝎尾针之名,高森满头冷汗滚滚冒出,顿声道:“尊驾就是九尾蝎姜翰林么?”
东向林中忽起了一阵桀桀刺耳长笑。
笑声中高森六人渐已不支,委转倒地不起……
第三十二章 功亏一篑
日正中天,又是一天过去。
燕京城内城外均起了狂风,黄尘漫天,飞沙蔽目。屋宇、树林、行人都蒙着一层黄土。
永定门外突传来一阵奔马急驱如雷蹄声,灰砂弥漫渐现出四人四骑。
骑上人正是简松逸及无影刀薛瑜神枪谷鸣御风乘龙符韶,谷鸣符韶两人肩头各背着一只蓝布包袱,棱角突起,袱内想是木盒。
守城官眼尖,瞧出来人是谁,慌不迭地喝命守城卫卒让开。
四人四骑一涌入城,风驰电掣奔望清莲格格府邸转入僻静一条胡同而去。
清莲格格与孔廷芳等得忧急异常,迄未得知简松逸此次丝毫信息,一听门官报知小千岁等四人已安然返间,不禁芳心大悦。
只见简松逸偕同薛瑜谷鸣符韶步入厅内,孔廷芳赶紧立起行礼。
简松逸笑道:“孔兄,你我不在官场,无须拘此俗礼!”
清莲格格叹道:“逸弟,你怎不命碧鹫稍个信来使人忧急心烦。”
简松逸微微一笑道:“才只一天一夜功夫,命碧鹫原地守候并命搜得敌踪,得它之助才如此顺利,怎能命他捎信回京!”
清莲格格白了简松逸一眼,叹道:“好啦,你总是有理!”
孔廷芳道:“这两天九门提督及大内铁侍卫在各地搜索皇庄搜觅叛逆乱党有否匿藏,尤其是六里屯,明珠忧心惶惶,皇上昨向太后闲谈,谓明珠有功于国,所搜获证据仅是与江湖人物书信往返,未必就是叛国有谋纂之图。”
简松逸道:“此乃皇上有意安抚明珠,眼前内外文臣武将虽说调动甚大,但朝旨文书尚在途中,交替尚待时日,急则生变。”
孔廷芳摇首道:“只怕明珠等不得,学生听到一则不好的消息!”
简松逸闻言大感惊愕,道:“明珠要造反么?未必如此容易。”
孔廷芳道:“易焕堂大人现在局厅,学生去请他来,小千岁一问就知。”言毕匆匆走出厅外。
清莲格格鼻中冷哼一声道:“不料明珠有刺杀皇上之心!”
简松逸面色一变道:“易焕堂探知的么?”
说时日月双环易焕堂已与孔廷芳双双趋入。
简松逸忙道:“易大人不必行礼,此事是如何得知的?”
易焕堂详细禀明。
原来相府中除巴扎身为谋之首领,一群谋士中尚有英凯者亦深得明珠信任,内外大事亦无不预闻,与易焕堂相处莫逆,只觉明珠岌岌可危,杀身之祸不远,如不急流涌退,难免遭受株连之祸,不禁忧心如焚,苦思无策,昨晨参与密议,得知明珠有刺杀皇上之图,嫁祸于前明遗孳,不论成功与否他都可置身事外,意图兴起大狱。
英凯只得随声附和,午后出得相府突与易焕堂相遇,挽之回家设宴相待,酒后吐出真言……
简松逸闻知真情,不禁皱眉猛剔,目中神光暴射,冷笑道:“明珠决定明晚起事么?”
易焕堂道:“听英凯说,明晚三更将尽,四更不到命凶邪及死党分四批进袭大内,明珠所邀人手将在今晚赶至!”
简松逸颔首道:“易大人请此格格府中住下,明晚过后才能离开,英凯说有弃暗投明之心,本爵定当保全!”
易焕堂道:“卑职遵命!”
简松逸向清莲格格附耳密言。
清莲格格嫣然一笑,道:“好,愚姐等你回来!”
简松逸向孔廷芳笑道:“孔兄请陪伴易大人,本爵去去就来。”与薛瑜谷鸣符韶三人出得大厅而去。
□ □ □
一辆华丽马车,前后随从甚众,缓缓驶入宫苑,清莲格格入宫觐见太后问安。
清莲格格由四贴身宫女扶下车来,迳望太后所居宫室进入。
太后午后便已入睡,方自醒来。一听清莲格格入宫问安,欣然唤道:“莲儿来了么?快宣!”
清莲格格同着四名宫女婷婷走入,行礼问安后,道:“娘,女儿入宫有事于求,请母后见允?”
太后笑道:“莲儿,只要为娘办得到,无有不允之理!”
清莲格格道:“女儿知道,但此事非须皇上应允才行,稍时请皇上入宫,母后务必相助加言,方可有成。”
太后诧道:“究竟为了什么事如此慎重?”
清莲格格娇笑道:“还不是受人之托,谋求官职升迁!”附即吩咐侍候太后之人道:“你们暂都出去!”
太后摇了摇头,笑道:“你也太小题大做了,虽说朝廷任官,须才德具备,公允擢任,以你身份或不便有所干托,但逸儿只要……”
清莲格格不待太后言毕,娇笑道:“母后,女儿知道,逸弟如无困难,女儿如何入宫请母后作主,稍时逸弟前来母后就可明白了。”说时以目光示意太后不要再追问下去了。
这时,清莲格格随从三三两两在宫外散了开外,装着观赏宫苑景物之胜,指指点点,低声言笑。
伺候太后的宫监女官及宫女,为清莲格格摒离出外,此举意在这些宫人中难免受明珠买通做作耳目,若被窥听,难免通风报信。
清莲格格随从似无意迎着太后身边的人问东问西,赞证美宫人貌美或以微词调笑。
这是有意的安排,无形中在太后所居四外严密防护着。
当然,太后宫外尚有大内高手在,但均是言晓岚精心挑选或由简松逸所调遣,如此则万无一失。
宫中清莲格格随身四婢,三女突然散开方向搜觅宫内尚有无潜迹窥听。
太后愕然问道:“莲儿,你如此郑重行事为了什么?”
清莲格格娇笑一声,手指仅留下一名女婢道:“母后,您见过她么?”
太后这才觉察此女甚是陌生,却明眸皓齿,貌美如花,却英气*人,剪水双眸中隐泛棱芒,不禁诧道:“这孩子是你新收的么,她叫什么名字?”
这女婢缓缓屈膝跪下,道:“民女展飞虹叩见太后,太后吉祥!”
太后早自清莲格格口中得知展飞虹之名,目中泛出惊异之色,哦了一声道:“你就是武林中那位奇女子,邪恶闻名丧胆的辣手罗刹展飞虹展姑娘么?哀家久闻威名,起来,近前让哀家瞧瞧!”
展飞虹玉靥泛霞,娇羞不胜,盈盈立起走前。
太后拉着展飞虹双手,仔细上下端详,慈详无比,道:“莲儿,为娘怎么也不相信展姑娘是个身负绝技女侠。”
清莲格格娇笑道:“母后一定心中奇怪女儿为何带展姑娘觐见,恐怕展姑娘还要留在母后身旁一两天咧!”
太后佯怒道:“你这孩子,不知你葫芦内卖什么药?究竟为了什么事?”
清莲格格道:“母后,别生气,听女儿说!”娓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