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
要不是他自觉去找做父亲的感觉,他在梁馨那是完全感觉不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一点幸福感都没有。
梁馨以前怀梁小昕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不被人照顾,也不像其他孕妇那么娇贵的,而且八|九个月还要工作的孕妇不也大有人在,她没想过要跟老佛爷似的让高承爵做什么,所以冷丁的叫她去跟高承爵撒娇,就有那么丁点儿不太适应。
被高承爵抗议了之后,就认认真真的思索了很久,试探地问他:“不然你以后天天早上给我做早餐?”
好么,事实证明,长时间受人尊敬的爵爷,喜欢的居然是被虐和被吩咐干事儿,一听梁馨有要求了,甭提多高兴了,乐呵呵屁颠颠的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给梁馨做早餐。
那早餐丰盛的,每天都不带重样的,恨不得一个小萝卜都得雕出花儿来,恨不得姜片都切成微米薄,让梁馨入口即化。
梁馨家本来就已经差不多被他那些添置的物品改了样子,高承爵没事儿又添了不少东西。
不都说婴儿穿其他孩子穿过的衣服好吗,他就跟半年前刚喜得千金的经理,要了不少的衣服备着。
高承爵彻底没了高高在上的样儿,浑身上下都是一种要实打实过日子的劲儿。在公司里没事儿就把结婚有了孩子的员工叫办公室里话家常,甚至他跟他那些高干子弟的朋友,见面的时候啊,也不喝闲酒,就专问有孩子的朋友,孕妇该怎么照顾的事儿,气得有些朋友连连损着咱们小爵爷以后肯定是妻管严。那他也不气,就是吊着眼睛,懒洋洋的说,怎么着了吧,我就妻管严了,我乐意,我幸福,你他妈的少在那羡慕嫉妒我。
可这也邪门了嘿,你说高承爵以前高傲疏离高不可攀的时候,有女人喜欢也就算了,那是肯定的,可他都成了爱话家常完全没了架子的老板了,偏偏就又有不少女人,从路人转粉,喜欢他喜欢得不行,在格子间里围成一圈,天天叽叽喳喳的说爱家顾家的男人最最最最帅了有没有!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多,梁馨就渐渐发现,高承爵对她的笑特没抵抗力。
她要是不经意地说:“承爵,明天晚上我可能晚点回来,你不用等我吃饭了。”
高承爵立马就会不高兴,阴阳怪气儿的说:“怎么,和钟宁清一起共度晚餐?”
那她若是笑着说这话,高承爵立马就会笑吟吟,美滋滋地亲她小嘴儿,“行,要是晚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梁馨算是彻底摸清高承爵了,把他给哄得一个来一个来的,都快把他给训练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奴才了,还是什么小爵爷啊。
老太太五十七岁寿辰的前一天,四月三十号,高承爵下午正好有个应酬,从北京来的客户,于是俩人商量好了,梁馨今天陪钟宁清,他晚上陪客户,第二天再见面一起去见老太太。
梁馨就一如每天一样,歪着脑袋坐在一边,摊开报纸,用她独有的温软的声音,给他读报听。明明读的是财经内容,听起来却像是动听的故事。
钟宁清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虚弱的躺在病床上,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多少了。
艾滋病病人的死亡,无疑是最痛苦的,身体腐烂,病痛折磨,还有即将离开这个人世时都没有亲友来探望的悲怆,每一样都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折磨。
现在唯一能缓解他的痛的,就只有梁馨的陪伴。
窗边,夏日的太阳,斜斜地射入玻璃窗,点缀在梁馨乌黑亮丽的秀发上,闪烁着亮光。半边光滑嫩白的脸颊,被阳光照得干净透明,譬如蛋清一样清透细腻。一张一翕的嘴唇,柔软粉嫩,轻柔缓慢的发出动听的声音。
“在各航运公司陆续公布业绩预亏的同时,大笔银行贷款的风险,也逐渐显露出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了解到……”
钟宁清用微弱的声音打断她,“明天,你准备好了吗?”
哗啦啦几声抖动报纸的响声,梁馨将报纸折好,放到一边,偏头问:“准备什么?”
“穿的衣服,还有礼物。”
蹲到钟宁清的床边,两手肘撑在床上,仔细端详着钟宁清的脸颊,整个眼眶已经凹陷进去,就像电影里的某些外星人,已经没了人形。
梁馨伸出手指,在他的嘴角处点了点:“笑一个?”
钟宁清扯了扯嘴角,笑了,可笑得却很难看。嘴边尽是松弛的皮肤,层层褶皱,似是一个即将老去的老人,再没了最初时的文雅和斯文。
梁馨喃喃道:“明天,说好的,要等我回来。”
钟宁清抬起骨瘦如柴的手,在她的头发上拍了拍,“说好的,等你回来。”
当天晚上,十点多,一直很虚弱的钟宁清,突然来了精神,给梁馨打了个电话,叫她来医院陪他说说话,他说他忽然很想和她说说话。
梁馨当时已经睡下了,接到钟宁清的电话时,还处在半睡半醒间,晕晕乎乎的,但一听到钟宁清说的话,立刻清醒了,起身穿好衣服,在黑夜间驱车疾驰去医院找他。
就是去医院的路上,碰到了高承爵。
高承爵刚和大客户吃完饭要回去,就看到梁馨的小车一闪而过。
高承爵知道钟宁清最近的状况,见梁馨的车开的那么快,便让司机掉头,追了上去。
截住梁馨的车,高承爵下车,拍了拍她的车窗,“下来,我送你一起去。”
高承爵应酬时,总要喝些酒的,梁馨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儿,又看到他的领带松松垮垮地系着,衬衫两颗扣已经解开,似是很疲惫的样子,便道,“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陪他说说话就回去。”
“怀孕了还到处跑,我能放心吗?”高承爵神色不愉,既然钟宁清没出事,至于大晚上匆匆赶往医院吗,还开那么快的车,对司机摆手道,“下车,你开她车回去。梁馨,我送你去。”
车里,高承爵将领带衬衫都整理好了,偏头问她,“他还有几天时间?”
“三四天吧。”
高承爵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儿,“我不过问你照看他的事,但不代表我默许你可以没日没夜的照看他,你为了照料他,自己瘦了多少你知道吧,真当我没看见不在意或是不心疼?”
梁馨握着他的手背,讨好的亲了一下,笑道:“再给我几天时间吧?几天就够了。”
“这算是撒娇吗?”高承爵的嘴角立刻露出了一丝笑意,“下不为例,别想我再给你机会去照顾其他男人了。”
钟宁清快要不行了。
这是梁馨这几天一直知道的事。
钟宁清有时会犯痴呆,常常会望着一处的事物,不说话,甚至不眨眼,一望便是很久很久,直到她不厌其烦的叫他很多次时,才会慢半拍的抬起头,迷茫的发出一声“什么”。
每到这个时候,梁馨的心都跟被人抓紧了一样,疼。
医生也给他做了检查,各项指标也都在阐述着这个事实。
钟宁清,这个曾经风趣温柔的男人,即将离去。
梁馨是悄悄摸摸潜进病房的,黑暗中,钟宁清的眼睛,尤为明亮,见到梁馨跟个小偷似的闪进病房,轻笑了一声。
其实高承爵早就和这个传染病医院院长打好招呼了,让给钟宁清特别的关照,只是梁馨不想麻烦值班的护士了,就偷摸的潜进来,没想到还让钟宁清露出了笑。
但最后还是麻烦了护士,把钟宁清扶到轮椅上,出了医院,去看夜色。
钟宁清提出想去江边,梁馨就推着他在江边散步。
高承爵就站在车边,远远的看着他们俩。
江边的夜色,总是美到令人窒息。月光洒在江上,一道又一道长长光粼,星光闪烁,夜美如斯。
☆、084章 征兆
“小昕最近胖了吗?”钟宁清说完这句话;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梁馨习惯性的轻敲着他的背,顺着他的气儿。
背部只剩皮包骨,每一个触感都是根根分明的骨节。
望着他的背影,又是一阵难过。
梁馨佯装轻松的道:“没胖,不过又长个了。想他了吗?明天早上我带他来看看你?”
钟宁清咳了好一会儿;声声都重的似是要把肺部咳出来般,咳了好一会儿;才吁着气摇头,“明天不是要去给高承爵他妈祝寿吗?”
“下午才去。”
“那也不要带来看我了;我现在这样子,会吓到小昕的。”
梁馨不善说谎,说不出“怎么会;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话,只是转着话题说,“他也说想你了。”
钟宁清低低地笑了两声,笑容里溢满了苦涩的愉悦。
夜色很美,一丝晚风都没有,平静的江面,未起半点波澜。
钟宁清回头看了眼远处的高承爵,那个男人,西装革履,气质非凡。手指间夹着烟,半倚在车头,身体一直朝向他们,一动不动地望着。沉默深沉,如是在望着他的所有物,占有欲强大得如王者。
“高承爵,会对你好一辈子吗?”
梁馨笑道:“一辈子这种事情谁说得清呢。”
“我希望他能对你好一辈子,那样我就放心了。”钟宁清的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江面,眼底尽是温柔,一丝一缕的柔光,能融了冰川,“你这个女人,总是坚强独立的让人想抓狂,执拗的让人无可奈何,又脆弱的让人心疼……其实如果我站在高承爵的位置上,一定不会让你天天去照顾一个艾滋病病人。但他却出乎我想象的支持你,这让我很意外。”
梁馨转头去看了眼高承爵,明明中间还有些距离,却似乎看到他挑起嘴角,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幼稚又霸道。
梁馨乐了,“我也是刚知道,他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还有点孩子气。
“刀子嘴豆腐心,应该说只对你一个人是豆腐心。”钟宁清想起苗颖的死,陈家母女的入狱,不能苟同的摇了摇头,“我以前时常会想,你什么时候能够和其他女人一样,学会依赖男人,让男人去照顾你,心疼你,那样你一定会比现在更快乐。可现在我发觉,如果以后陪在你身边的人是他,对你来说或许真的是最好的人选。他可以包容你的一切,即使他的脾气大得离谱,你的性格又常常让人有距离感,他也一定会陪你走很远很远……我希望他能对你好一辈子,也希望你的后半生,能够平安幸福。”
“宁清哥,”梁馨心下登时漏了一拍,感到一丝丝的凉气从脚底升起,缩了缩肩膀,不安地道:“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说他了,你冷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钟宁清的声音依旧平和温柔,“再聊一会儿吧,我不想回去。”
“聊什么?”
“聊聊……小时候?”钟宁清突然很轻地笑了一声,“你小的时候明明是个很活泼的家伙,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清冷呢?记得你以前总是欺软怕硬,见我比你大就乖乖跟在我屁股后,耀武扬威,见其他比你小的小孩,就总是想方设法的欺负他们。”
“小时候不懂事嘛。”
“呵呵,小时候可真好……很高兴能做你的邻居哥哥。”钟宁清渐渐收回了笑意,望向江边尽头处的弯月,“也多么庆幸,长大后能和你重逢。”
尾音似乎飘到了远处,绵延入江,在梁馨的心口处挑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这句话,是今晚钟宁清对梁馨说的最后一句话。梁馨和高承爵送他回到医院,再一起离开后,钟宁清再未开过口。只是沉默地凝望着她,似是要深深地记住她的容颜,每一寸每一厘,将她刻在心底。
第二天,梁馨起床后,就觉着一阵心悸,晕晕乎乎地差点没把洗面奶挤到牙刷上。
洗漱完立刻给医院去了电话,问钟宁清的情况。过了一会儿,医生回电话过来,说钟宁清情况尚好,一切正常。梁馨又赶紧说,如果钟宁清出现什么情况,请一定要立刻通知她。医生答应道可以。
梁馨这才松了口气,可没过多久,心又提了起来,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沉不下来,总感觉今天有什么事要发生,以至于和高承爵一起去买礼物的时候,都不住地走神。
高承爵看着梁馨目光涣散的样子,眼神逐渐变冷,一股又一股的寒气,由内向外开始释放。
看了几样礼物,最后不是摔在柜台上,就是在柜员拿东西的时候,话也不说一句就转身离开。
几次之后,梁馨终于后知后觉高承爵有情绪了。
再经过一个柜台的时候,梁馨认真的看着一块腕表,然后拉过高承爵的手,把他手腕上的表摘了下来,把新的给他戴上试了试,软绵绵的说:“要不要换块表?”
然后对梁馨完全没有抵抗力的高承爵,立马扬眉笑了。
就是当梁馨回身问了腕表多少钱,又得到店员小姐的明确答复后,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尴尬地低下头,把试表从高承爵手腕上退了下来,嘟嘟囔囔的说:“果然不能跟你逛街,身价差别太明显了。”
高承爵心情特好,手指在梁馨的嘴唇间一抹,“脸红了。”
“脸红了你摸我嘴干什么!”梁馨难得的有些抓狂。
高承爵心情就更好了,“我替你付款,你天天为我戴表,这表就还算是你送我的,如何?”
梁馨肯定的评价道:“虚荣。”
而事实证明,高承爵的虚荣心可不只这么点儿,当他带着梁馨到了高家老宅,见到为老太太祝寿的各路亲朋好友时,立刻把袖口挽了上去,露出了精壮的小臂,以及手腕上闪亮的陀飞轮金表。
有识货的见着高承爵换表了,立刻来谄媚了两句,然后站在一边的梁馨,就看到高承爵不动声色又幸福万分的说这是我未婚妻送我的。
有之前被高承爵骚扰过很多次被问怀孕的女人该怎么照顾的已婚少爷,看见梁馨后,屁颠颠的撞着高承爵的肩膀眯眼问,她就是你那小妞啊?
高承爵的寒光立刻射了过去,不悦地纠正道,她是我儿子的妈,我未婚妻,我老婆。
好么,原来高承爵的特殊爱好是忒么的晒恩爱。
梁馨今天穿的衣服,是高承爵为她选的,是她自己付的款。
两个人相处的时候,真是到处都容易发生摩擦,梁馨习惯自己花钱,高承爵自然是习惯为女人花钱。两个人争执了好一番后,最后还是高承爵妥协了,顺便给她选了套价位低一些的衣服。
两件套的裙装,裙子是淡黄色的,质地轻柔,上装是宽松一些的白色蕾丝衬衫,将稍微突起的肚子恰适的遮挡了起来,下面穿的是一双很不搭的运动鞋。
梁馨以前也跟高承爵出席过不少场合,眼光和品味都还不错,所以就觉着今天这身打扮,大方是有了,可却明显的失了高雅,而且脚下踩得还是运动鞋,是不是有点不尊重老太太啊?
所以高承爵给她选这套衣服是寒碜她的吧?
但人高承爵斜着眼睛说了,“难道你比我更了解我妈?”
用事实说话,高承爵的确十分了解他妈。
老太太看见梁馨来了之后,都别提多高兴了,眼里就她一人了,旁的人立刻成了装饰品,又是拉她坐下,又是问她累不累饿不饿,又是问她要不要上楼休息的。
当看见梁馨脚底穿的是运动鞋的时候,就更高兴了,喜滋滋的说:“这就对了,小馨啊,以后别跟那些女的学,又穿高跟鞋又化浓妆的,那对孩子都不好。还有啊,以后也不用跟承爵出席什么场合的,我最烦那里面那些女人明面假装高雅私下攀比的劲儿了,太假了!”
梁馨眯着眼睛笑了,乖乖地点头,“好。”
旁边的高承爵懒洋洋的给她抛了个飞吻,看,听我的没错吧?
以后都听爷的。
好日子在后头呢。
旁的人看到老太太跟个衣着挺朴素的姑娘献殷勤,那姑娘虽然漂亮,可穿得也太不够档次了,就都窃窃私语说这小姑娘挺有野心啊,别是奉子上位吧,看着挺纯的,玩的道还挺深啊,渐渐地,目露鄙夷。
幸好他们的话没被高承爵梁馨他们听了去,不然今天肯定得出个小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