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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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多娇-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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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的星星,你抬起头看时,总觉得它们都是你的。可事实上,它们永远在那里,从来不属于任何人。

水边,有虫鸣之声。

此时已是子时。这片村落中,只有他们还在闲逛。

“这里很是宁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仿佛也很美好。”刘彻道。

“是啊,可是彘儿,首先你得会挖地,否则那只是个美梦。”陈阿娇道,“水边有一闪一闪的?那是什么?”

刘彻也不知道:“我从未见过,十分好看,只是好像会飞舞一般。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我们还是不要近前的好。”

陈阿娇此时已然想起,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流萤。只她本着谨慎之见,也点了点头:“远远看着便好,莫近前,万一有什么不妥便是麻烦。”

今夜夜风微凉,夜色如水,月色醉人,星光耀眼,小溪边有虫鸣蛙躁之声,还有一群流萤飞舞。这是一个全新的,完全不同于皇宫的世界……

…………

翌日清晨。

陈阿娇醒时,刘彻已然不在了。

她起身收拾的时候,方想起一宗极为要紧的事来:她不会梳发。总不能就这般披头散发的出去吧?

庭院里,一片喧闹,她从门缝中看了一眼,只见刘彻正在同侍卫门一到切磋。看了会儿,见刘彻这边结束朝着卧室过来,她便立刻喊了声:“彘儿。”

刘彻一愣,也顾不得先去净手,推开了门。

此时阳光正好洒下了,陈阿娇披散着头发,站在那一道阳光里,整个人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去。

“阿娇姐,”刘彻掐了自己一下,“怎么了?”

陈阿娇手上还拿着象牙梳子,看着他:“你问问董封会不会梳头。我这样出不去。”

什么叫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忘了梳头这件大事!

刘彻一愣:“我的发也是董封梳的,或许他会?我去问问他。”

他转身,有些懊悔:是了,如果不带上董封,他们连头都不会梳,看来这个也该自己学一学!

可等他问了董封之后,才算是傻了眼:董封不会梳女子的发型。

无奈之下,只能请了民家妇来帮忙,可是民妇会梳的发型大多十分简单,为了不用太多的发饰还挽的十分紧。陈阿娇两辈子一来从没觉得自己整个头皮被拎起来过。如今尝到了这滋味,只痛的恨不得立刻痛呼出声。

待用上了朝食,又是一惊:民间一日只食两次。他们却在宫中是食惯了三次的。且,民家的菜蔬做的并不考究,只是用水一煮,连盐都舍不得放。

好在他们都不是任性妄为之人,强忍着吞下这朝食,又与了民家结算钱财。方匆匆离去,只两人心头都有了危机感:或许,他们把这一路会遇到的困难都想的太过简单了。

别的不说,便是这梳发,便是一道难事。

离了东窑下一站便是翠华山,一进市集,两人便忙活开了。在车上时,刘彻便试过自己梳发,没想到却十分艰难。而一上马车便迫不及待的松散了发的陈阿娇便做了他的试验品,刘彻试过一番便觉得帮别人梳发比自己给自己梳发简单。于是这学习梳男子发型的便是陈阿娇。习了一路,终于小有成就。待到了市集,刘彻便先找地保寻了个稍微好些的倡家,找了个女子来教他梳女子发型。

而陈阿娇则去找人学最简单烹制食物的方法。

纵是如此艰难,两人也从未想过要多带个人伺候,于是少不得这不会的一切,都要自己学着做了。

幸好两人都是极为聪慧的。掌握了简单的方法,又使人置办了平民所穿衣物,收拾一番后,迅速离开了翠华山。

…………

因了离开之时天色已晚,这一夜,他们并未找到投宿之地,只能捡了个看上去已然年久失修的道观钻了进去。

这一行人,莫说太子和太子妃了,就连内侍董封都从没吃过这种苦。

陈阿娇带的被褥有限,且这破道观中四面透风,怎么住也不能暖和。好在周博文听过周亚夫早年从军故事,知道可以烧火取暖。当下便四处寻了干柴,燃成一堆,众人围坐。

或许是吃饱喝足除了寒冷外并无其他不适,这种宿在破道观中的体验又太过新奇,众人皆是精神奕奕。刘彻便在此刻拿出地形图来,吩咐了一番,也不说他们准备如何,只言在两月后在兰考相见。

侍卫这边,由一个叫刘方的统领,护送给梁王的贺礼在渭南时先走一步。而刘彻这方,除了陈阿娇外,竟只带了颜青和周博文。

这决定一出,众人自然不能答应,又是一番谏言。

怎奈刘彻决心已定,怎样都不肯再改。

还是陈阿娇看不下去道了一句:“其实这般来讲,最危险的却是你们。太子离京并不是绝密之事,有心人自然会想到,如今你们人多带着马车贺礼先行,若有心怀不轨之人必会盯上你们。如此一来,我们这边人虽少,却足够安全,你们那头若不小心却恐难了。”

这话一出,侍卫们恍然大悟,满口称赞刘彻好计,一时间斗志昂扬。

…………

火苗舔舐着柴火,发出刺啦,刺啦的欢快声音。

道观之中,众人因无被褥只能缩在一处取暖。陈阿娇同刘彻盖着被褥紧紧缩在一角。同刘彻的好眠不同,陈阿娇却是睡不着:白龙鱼服,自古以来都要闹出许多事来。有事她不怕,可最怕的却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天下……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必须时刻小心谨慎,比如此时,便该有人值夜才对。而他们却觉得这里杳无人烟,一定不会有事。

她不能说太多,只能勉强打起精神,一夜不眠守着这道观,若有个人来,虽不能迎敌。好歹也能唤醒他们……

远处,有一两声犬吠。更衬的这里安静极了……

第30章

行至渭南,终于到了分道扬镳之时。

刘方等人扭捏了半日终于不再顾虑所谓的面子,找了个机会同陈阿娇道谢:“那晚在翠华山道观若不是太子妃,我等只怕要吃大亏了。”

原来那一日他们一行从翠华山镇离开时天色已暮,又带着大堆箱笼,早已招了有心人的觊觎。当夜待他们睡熟之后,便有人入观想要抢掠。而偏偏陈阿娇却惊醒了,连叫了几声,又先将刘彻弄醒。一时间观内乱作一团,竟还有侍卫受了伤。

说起来,这地痞无赖的武力值并不如这里任何一个侍卫。可偏偏却因了大意,被打的措手不及。危急关头还是太子和太子妃双双拔出匕首加入了进来,方才勉勉强强制服了所有的无赖。

最丢人的是,明明在入睡之前太子妃还问了句是否要安排人值夜,他们却觉得此地荒无人烟,安排人守着只是白费功夫。可后来若不是太子妃醒的早,只怕他们还没到梁国便要折在这里了。

只经此一事,他们总算是学了乖,不仅行事低调了许多,且还日日轮班值夜。

“我不过是凑巧没睡熟,还是太子洪福齐天,方能化险为夷。”陈阿娇可不会告诉他们,她是知道有不妥,故意不睡的。这功劳争了有什么用?他们又不可能会只忠于她。说不定传出去,她还会惹人猜忌能。不如全推到了刘彻的身上,倒显得她贤淑。

刘彻过来时,正听到这一句,他脸上带了笑:“我的好运啊早就用光了,用来遇见阿娇姐。”

这类似于*的话落入陈阿娇耳中,心头便是一声冷笑:鬼才信!

陈阿娇不信刘彻的甜言蜜语,可刘方等人听了却却忍不住感叹一声太子同太子妃果然情深意重!

刘方等人已然同陈阿娇道谢,又拜别了刘彻,便趁着此时天色尚早,装好马车,低调地并着陈阿娇和刘彻一行离开了客栈。

刘方一行是要离开渭南往西而去,刘彻等人却有另外的打算,于是同行一段,在刘彻与阿娇便下了马车,将身上的商贾服饰换做了平民打扮,带着周博文同颜青折回了渭南城。四人假作兄弟,依齿排序罢,又寻了一家客栈置办了驴马,待了一日许,方才往东,朝着灵宝郡去了。

这一去,便闹出了许多故事……

…………

灵宝郡今日正逢大喜,太守鲁凡为官公正廉明,一生却只得一女,爱若珍宝。

其女貌美性情极佳,灵宝郡百姓提起,无人不夸赞几句。今日便是那鲁凡掌中明珠鲁萍出嫁之日。百姓皆感念鲁公在灵宝郡十年如一日的爱护之恩,于是便自发去了太守府,准备远远地跟着送新嫁娘一程。

问吉罢,那鲁公新纳的妾上前为新嫁娘奉上一杯酒水,道了一句:“敬恭听,宗尔父母之言。夙夜无愆,视诸衿鞶!”

她比鲁萍只大一岁,因了道士说其宜子,方被鲁公纳回。却是这太守府除太守夫人外的唯一妇人,鲁萍因怜自己的母亲,故平日同她多有不睦。如今见她端酒,却不好再大庭广众之下失礼,便谢过了。饮了水酒,方在婢子的搀扶下上了那马车。

马车正要行进之时,忽有一男子冲破人群,冲到了新嫁娘面前。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见那男子一把抱住了鲁萍:“阿萍,你为何不等我回来便要嫁了?”

那骑着马的新姑爷听见响动,转头一看,喊出声来:“宋濂,你不是前年便死了,怎么……我不管你是人是鬼,快放开我的娘子!”

众人皆哗然,宋濂!宋濂不就是这灵宝郡别驾的长子吗?他不是去年进山打猎时丧生在熊爪之下了?怎么今日竟出现在了这里!

鲁萍心头也骇了一大跳,无论如何,此时是她与张武的婚礼。若闹出什么不妥来,她在这灵宝郡也不用做人了。

“宋濂,你先放开我。”她低声道。

“不放,我们自幼便是定了婚约的,你岂能嫁于他人?”那被叫做宋濂的男子牢牢的抱紧了他不放手。

张武受不了,从马背上跳下,冲过去便同那宋濂厮打起来。鲁萍在其中难免被误伤了几下,可这二人却视若无睹,只继续疯狂搏斗着。正在此时,又一男子挤了过来,抱起惊慌失措的鲁萍抢了一匹马便要离开……

这一切,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那男子刚刚上马要走,却被鲁萍认了出来:“张新,你怎么在……”

“孽子!”一中年男子骑马而至,“还不快放下你弟妹!”

“她不是我弟妹!”那抱着鲁萍的男子道,“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孽种,你们都说他是我弟弟,让我让着他,这明明是我的娘子,是我的!你也要让我让,阿父,您究竟是不是我阿父!”

“大兄!”张武放了手,任宋濂打了他一拳,“我放弃了一切,我连张家原本该分给我的那一份钱财都不要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阿萍归我,剩下的全给你。”

“阿萍是我的!”宋濂冲了上来,“你给我放开她!”

“阿萍是我的!”张新大喊,“什么交换,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是,阿萍从始至终都是我的……”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鲁公赶出来正见到这一幕,一时间眼一黑竟是厥了过去。

鲁公之妇急忙去喊着鲁公之名,急的泪水直落。

而那鲁公新纳的妾,却挺身而出:“你们三个自说自话,不如问问萍娘子,她想嫁的是谁。”

三人一愣,皆看向了鲁萍。

“我……”鲁萍心头暗恨那多嘴的贱。妇,不知为何,她的胸口此时却剧痛无比,嗓子也有些腥甜。可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她却不得不张口,“我想嫁的是张……噗……”

“啊!”正面能看到她如今面容的百姓无不放声大喊。

“阿萍!”张武冲了过去,痛哭出声,“阿萍,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啊!”

张新一怔,低头一看,吓得大叫一声,竟将鲁萍推下马来。

宋濂还未扑上去,便被张武推开,张武一把抱起鲁萍,慢慢地将手伸过去探她的鼻息,然后惊叫一声,跌倒在地:“阿萍,阿萍啊!”

鲁公刚刚醒来,听了这声哭喊,忙让其妻扶着他走过来,待走近一看,只见女儿七窍流血,脸色青紫。仿佛,仿佛一个……

鲁公之妻见此情景,竟眼睛一闭,厥了过去。

鲁公慢慢伏身,探向女儿鼻息,然后浑身猛然一颤,大喊出声:“是谁,是谁杀了阿萍?”

百姓闻言无不哗然出声:这一场婚礼忽然便做闹剧,而闹剧刚闹了没一刻钟,便又成了一桩凶杀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究竟是谁……

那主薄功曹张桐如今已然是清醒了过来:“太守,太守,这宋濂两年前便死了,今日怎么又到了婚礼现场?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蹊跷!”

那宋濂一听也闹了起来:“阿萍是我心爱之人,我岂会害她?在说,阿萍是死在张新怀中,谁知道张新有无做什么?”

张新一听,立刻跳起来大骂宋濂和张武二人。

众人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无不大肆辱骂对方,就连那鲁公妾室因了那一碗水酒,也被拖入了战局,争吵起来。场面霎时大乱。

这片辱骂声中,唯独张武在反应过来之后,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鲁萍不撒手,泪如雨下,对他们的争执视若无睹。只慢慢地用袖管为鲁萍擦去脸上血污。然后将她抱起。

“吉时要过了,我们要去拜堂。”他说,然后快马加鞭朝着主薄功曹张府而去……

…………

正午,自入灵宝郡后,陈阿娇一行便提起了百倍精神,原因无他,这里实在是太过古怪了!

明明是正午,街上人也不少,却几乎听不到嘈杂之声,同他们之前去过的郡县甚至村庄一比,这里仿佛是一个死城。

正迟疑时,忽听有人喊了一声:“开堂了,开堂了!”

然后便看一群百姓放下手中正在挑选的物什,一窝蜂地冲了去,更夸张的是,就连那小摊贩都顾不得收拾自己所贩卖之物,跟着冲过去了。

“这是怎么了?”刘彻问道。

“这位大娘,敢问一声,大家都急着去哪里?”陈阿娇顺手拖住一个老妇人问道。

那老妇人急急忙忙道:“你们不知道吗?是去衙门,快放开手,再晚了我就找不到好位置了!”

陈阿娇手刚一松,她便‘嗖’地一下跑远了。

“衙门?”陈阿娇十分疑惑,“究竟是什么事让着一郡百姓都如此趋之若笃?”

“我们也跟上去看看。”刘彻道。

…………

公堂之上,坐着的却不是太守。而是一个从下头找来的县令。

看了眼那上首人所着的服色,刘彻便是一愣:“这灵宝郡的案子怎么不是太守审?”

旁边有一男子看了眼他:“鲁公能审吗?他家就是苦主啊。”

‘鲁公?’刘彻默默地想着,他对大汉的官衙还不熟悉,倒真不知道鲁公是谁。

“看上去这位鲁公人很不错?”陈阿娇问那男子,“倒是怎么成了苦主的?”

此时还未正式开审,那男子便转头道:“鲁公在灵宝郡做了十二年的太守,多次有机会升官,却因顾惜我们又留了下来。唉,老天爷不长眼啊。鲁公都五十多岁了,只得了一个女儿,那娘子长得也十分水灵,是我们灵宝数一数二的美人,可偏偏就是在这娘子出嫁的当天。却出了大事。”

出嫁出大事?

周博文一愣:“难道有人抢亲?”

那男子点了点头:“鲁公的女儿是要嫁给主薄功曹的庶子张武。说实话,也是鲁公人好,那娘子说非张武不嫁,鲁公就同意了。一点没因他是庶出的就瞧不起。可这大娘子幼时却是同人订过亲的……”

“难道鲁公食言而肥,一女二嫁?”刘彻问道。

“什么食言而肥!”那男子急了,“鲁公岂是那种不诚信之人?!定亲的那个是别驾的独子,两年前进山打猎被熊瞎子一巴掌拍死了。”

“那又是谁抢了亲?难道还有爱慕这娘子的?”颜青插言道。

“这抢亲的有两个,”那男子压低了声音,“第一个,便是那死了两年的别驾之子宋濂。”

众人一怔,周博文脸色便有些僵硬,他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这鬼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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