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轻叹一声,扶着王总管的手坐了起来,“还有希望吗?我儿还保得住吗?”
女人的眼泪随着话音就滑落下来,一旁的大丫鬟忙拿出手绢递给她,在一旁劝道,“太太,您怎么又哭了,这样对孩子不好的!”
“快,给这位女大夫搬张凳子来,”女人看着一旁的丫环说道,然后抬起眼看向丁忆灵,“让您见笑了,快请坐!”
丁忆灵露出个善意的微笑,“看太太这肚子,孩子已经有七八个月了吧?”
“恩,是啊!”那女人点了点头,“我这一生求子艰辛,不知吃了多少汤药,才有了这个孩子,当时我家老爷高兴的要大摆筵席,他这才上战场几个月,宫里就传来了战死的名单,竟,竟有我家老爷啊!”女人说着就又哭了起来。
“我要是保不住这个孩子,怎么对的起我家老爷啊!”女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夫人节哀!”丁忆灵心里也跟着沉重起来。
丁忆灵等女人的情绪稳定了些,才说道,“我还要请夫人的脉,看看孩子现在到底如何!”
那女人伸出手,丁忆灵屏息把脉,时间似乎很长,屋里的人都不敢出一声大气,全部紧张的看着丁忆灵,就连悦来,也为女人的孩子捏一把汗。
丁忆灵把完脉,沉思了一下,“夫人这个孩子在三四个月时保过一次胎,对吗?”
那女人听完忙点头,“是,是,神医说的没错!”
王总管也敬畏的看了丁忆灵一眼,通过脉象能断出以前保过胎的大夫不多,丁忆灵是第二位,第一位是他们花大价钱请的神医医仙子,只是医仙子把完脉,摇了摇头,将诊金又都退给力他们。
丁忆灵的脸色凝重,“本来这个孩子体质就弱,半个月前你又因你夫君的事悲痛欲绝,重伤了孩子的心脉,现在你的孩子脉象很弱,很有可能生下来就是死胎,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催生,八个月的孩子,生下来也可以活了,但你的孩子!”
丁忆灵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有一点我能肯定,无论你吃什么保胎药都无济于事了,孩子心脉受损,母体内缺氧,他最多活不过三天,三天后你必将早产,并生下一个死胎!”
女人的脸白如纸张,身后拉住了丁忆灵的手,“求女神医救救他吧,他是我家老爷唯一的骨血了,我不能让夫家绝后啊!”
丁忆灵拍了拍她的手,“我跟你说实话,现在生下来,孩子成活的希望也只占五成,五成而已,而且就算活下来,身体也会很弱,经常服药,你愿意冒这个险吗?”
那个女人哭泣着说道,“除了冒这个险,还有别的办法吗?”
丁忆灵郑重的摇了摇头。
那女人止住了泪,咬紧下唇,眼神坚定的说道,“这个险我冒了,只要是能让我儿活着,我怎样都行!”
女人柔弱,为母则刚!
丁忆灵为这个勇敢的母亲震撼了,她站了起来,看了旁边的丫环说道,“你们快去给你家夫人做一桌子好吃的饭菜,吃饱了好有力气生产,总管你带我去书房,我写好了催产的药方,你马上着人去拿药,悦来你去庄子里请我舅舅来,有他坐镇,成功的几率大些!”
众人像是领了圣旨一般,匆匆忙忙的去做自己的那份事情了。
丁忆灵带着李稳婆在产房里忙了大半夜,才抱出一个小小的男婴,男婴生下来竟都没有哭。
女人已经又疼又累的快死过去了,还提着口气,等着听孩子来到人世间的第一声哭泣。
丁忆灵心里也提着七八个胆,拍了拍孩子的后背,也不见孩子出声,急的她快要哭出来了。
“舅舅,我舅舅还没来吗?”丁忆灵带着浓重的鼻音喊道。
这时从灯火通明的院中走进一个白衣清冷的男人。
他径直走向产房,竟没一人敢阻拦他。
这个男人可是当初他们花大价钱请来又走的医仙子啊,没想到这关键时刻又来了。
欧阳生走进内室,不满的看了一眼丁忆灵,从医箱中拿出一包针,手法娴熟的在男婴的胸口扎了十几针,最后一针扎上才听见婴儿微弱犹如奶猫啼叫的哭声。
丁忆灵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看了眼欧阳生,“辛亏有舅舅在啊,要不这孩子就没救了!”
欧阳生看了她一眼,“那你的名声也就毁了,你知道在一个大夫手上死一个人,是多么大的代价吗?这神医的神字就毁了!”
那个女人在床上,撑起最后的精力,“多谢医仙子肯出手相救,请受妇人一拜!”
一旁的丫环忙过来搀扶女人,李稳婆也在一旁直道谢,“没想到医仙子又回来了,真是老天保佑这孩子啊,老天保佑!”
丁忆灵砸么出众人话里的意思了,惊讶的看着欧阳生,“舅舅,你给这太太瞧过?”
欧阳生收拾着东西,也不抬头,只淡淡的说道,“你应该也知道,这个孩子只有一半的几率能活下来,救活了,是你应该做的,救不活就是你医术不行,一辈子都为行业人不齿,成为你永远的污点!”
“那我们就能见死不救?”丁忆灵皱着眉看着她的偶像,这个看似仁慈,却又狭隘的医仙子。
“你吃过亏就会明白的!”欧阳生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四合院。
丁忆灵撅着嘴,伸手逗弄着稳婆包好的孩子。
“老爷,咱们有儿子了,你的在天之灵可也安息了,希望你能保佑出征赫尔丹的将士们能早些回来,保佑孩子能平安长大!”女人眼睛望着窗外的天空喃喃的说道。
丁忆灵在一旁似乎觉得女人的话里有个名字很熟悉,然后她惊慌的看向女人,“夫人说哪的将士能早些回来?”
一旁的大丫鬟解释道,“是赫尔丹啊,我家老爷随军出征赫尔丹,是军中的参将。”
“赫尔丹的战况怎么样?”丁忆灵紧张的问道,欧阳生和花千秋都说不知道战况,她也只能偶尔从朱紫萱那听到些军中的战况,但她又不好意思经常去。
“不太好!”那个妇人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赫尔丹的战马彪悍,战士勇猛,安梁又是出师无名,所以战况不好,十战七败!”
“怎么会这样?”丁忆灵猛的站了起来,心里揪的难受,似乎连呼吸都有些费力了。
“怎么?女神医也有亲人在战场?”李稳婆问道。
丁忆灵默默的点了点头,顾不得再与他们说什么,匆匆忙忙的出了四合院,直奔皇宫而去。
丁忆灵手里有紫萱给她的腰牌,顺利的见到了朱紫萱,虽然是深夜了,朱紫萱也丝毫没有恼她的意思,又将她在朝堂上打听到的战报一一跟丁忆灵说了。
赫尔丹的状况没有那个妇人说的那么糟糕,安梁的兵马虽然不如赫尔丹的强壮,但安梁的主帅也就是朱子阳,善于用兵,用计谋,再加上有凤翔国义宗将军的协助,已经连攻下赫尔丹的两座城池了。
丁忆灵听完朱紫萱的消息,心才稍稍的安稳了一下。
等朱紫萱将丁忆灵送出皇宫,神色才暗淡下来,她瞒着最近的一封战报没有说,三天前,朱子阳和义宗将军围攻安城时,义宗将军突然撤兵,本来五万的大军,只剩下安梁的三万,而且万万没想到的是,安城竟然是一个空城。
就在朱子阳的三万大军驻扎安城后,赫尔丹的十万精兵将小小的安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并掐断补给和水源,朱子阳等人已经被困在安城整整三天了!
丁忆灵从朱紫萱那回来,虽然得了些好消息,但还是整日心绪不宁。
欧阳生见了她这个状态,也没有再坚持让她继续义诊。
丁忆灵抱着小博儿在花千秋的楼里参加小甜甜的周岁宴,她嫌人多嘈杂,就抱着孩子走到了三楼的书房。
正赶上小博儿要撒尿,丁忆灵将小家伙抱到角落里的一个火盆前,刚要把尿,火盆里的一角烧剩下的纸片引起了她的注意。
…本章完结…
34矛头指向花千秋()
那个纸片上烧的只剩下退兵二字,丁忆灵拿起来看了一眼,又仍在了炭盆里,还笑道三叔天天整的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几乎一天的时间,丁忆灵都没看见悦来,直到晚上快回庄子了,悦来才现身,一露面双眼就红肿异常。
马车上,丁忆灵抬眼看了一眼悦来,嘴角勾起隐隐的笑,“怎么了?被女孩子甩了吗?”
“没有!”悦来闷闷的说道。
“那是表白失败了?悦来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追女孩子就得脸皮厚点,看人家安在,都已经把娘子搞到手了,你再动作慢点,安在连儿子都抱上了呢!”丁忆灵教育道。
悦来的鼻子更红了,他一拳打在马车的壁上。
丁忆灵吓了一跳,笑了一半的脸僵在原地,“悦来你脾气够大!”
“安,安大人护着殿下在赫尔丹的一座空城里已经被围困五天了!”悦来咬着牙说道,“兄弟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只有我在后方享乐,怎么对得起他们啊?”
悦来说完竟双手抱着头内疚的哭了起来。
丁忆灵的脑子像是慢了半拍一般,许久才将悦来的话反应过来,她伸手用力的抓住了悦来的手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凤翔突然退兵,赫尔丹趁机围击殿下的人马,现在殿下的三万兵马已经被困在一座空城里五天了!”悦来悲痛的说道。
凤翔退兵,朱子阳被困空城,五天!这几个字眼不停的在丁忆灵的脑海中回旋,忽然,丁忆灵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连呼吸都屏住了,接着她高声喊道,“停车,快停车!”
赶车的老张劲的拉停了马车,不解的问道,“姑姑怎么了?”
“回,回花千秋那,快!快啊!”丁忆灵高声喊道,怀中的朱远博被惊醒,不安的憋屈着小脸就要哭,丁忆灵失神的望着外面,直到孩子的哭声大了,她才反应过来,忙低声又哄睡了。
到了无影楼,丁忆灵将孩子交给了奶娘,嘱咐车夫老张先将奶娘和孩子送回庄子,再回来接她。
丁忆灵让悦来在门外等她,她一个人推开花千秋卧房的门,花千秋还没有睡,只着中衣盘腿弹着一把陈旧的古筝。
花千秋抬眼看了丁忆灵一眼,眼中的忧郁淡了几分,他修长的手掌按住古筝的弦,低沉婉转的声音嘎然而止,勾起嘴角,轻声问道,“不是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丁忆灵绷着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花千秋,一直走到他的身前,沉声问道,“花千秋,不算计就不能活吗?”
花千秋嘴角的笑慢慢隐退,“灵儿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丁忆灵的声音突然拔高,“你不懂,你的书房炭盆里会有烧剩下的纸片上写着退兵二字?你不懂会莫名其妙的成为凤翔国太子的人,现在凤翔国突然撤兵,你敢说与你没有一点关系?”
花千秋的面色凛然,放下古筝,起身走到窗前,外面的夜凉如水,漆黑的星空藏着的却是无尽的伤痛。
“灵儿,你不懂!”花千秋语气中含了几分哀伤。
“你成天算计来算计去,你不累吗?朱子阳怎么得罪你了,你要置他于死地?安梁又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让几万的安梁男儿葬尸他乡?”丁忆灵说道这,突然顿了一下,“影三的老婆为什么会这么恨朱子阳,影三是怎么死的,还有,我当初看见香妃时就觉得她很眼熟,她不就是几年前来寨子里找你的香秀吗?”
丁忆灵恍然惊觉,自己竟隐隐的发现了一条线索,近一年发生的事似乎都串联在了一起,而所有的蛛丝马迹竟都将矛头指向花千秋。
丁忆灵惊出一身冷汗来,她不敢相信的看着花千秋,“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要做什么?你接近我爹也是有目的的吧?你来猛虎山是为了什么?他们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丁忆灵几乎是喊出声的,眼睛湿润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叫了七八三叔的男人,突然觉得好陌生,披着人皮的外表下,是怎么的一颗心?
花千秋猛的转身,眼神中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我对你没有恶意,从来没有,我承认我当初上山是为了有个掩人耳目的身份,但我从来没有害过猛虎山的任何一人,灵儿,你相信我!”
花千秋走近丁忆灵几步,丁忆灵摇着头向后退去,“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让朱子阳死,为什么?”
花千秋眼神有些失望的看着丁忆灵,见她后退,也不再走近她,眼神冷了几分。
“灵儿,你不是我,你当然不会懂,我要是不算计,早死了八百回了,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已经葬身火海,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一堆被烧焦的白骨,和一颗枉死的冤魂。
朱子阳是朱啸的儿子,就注定不能善终,你听说过父债子偿吗?朱啸欠我的,就要由他和他的子女来偿还,并且是加倍!”
丁忆灵眼神怯怯的看着这个眼神阴鹜的男人,他狰狞的脸色犹如地狱的使者,往日邪魅的笑容似乎都滴着鲜血。
花千秋目光扫了一眼那把旧筝,指了指上面的划痕,“你知道为什么那把挣上有一道划痕吗?那是朱啸命人将我母妃囚禁起来时,她用指甲扯断筝弦时留下来的,我母妃整整一年不见天日,她的儿子被烧死,丈夫被挟持,最后抑郁而终。”
丁忆灵顺着花千秋的目光看去,那古筝上真的有一道不深的划痕,划痕里似乎还残留着当年留下的血迹。
丁忆灵激动的情绪稳定了些,语气平静的说道,“三叔,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花千秋看着丁忆灵决然的背影轻声的喊了句,“灵儿!”
丁忆灵的脚步顿了一下,侧过头来说,“我要去找我的男人了,三叔,你保重!”
花千秋扭过头来,眼睛渐渐湿润,他知道,他将失去这个这个他小心呵护了很长时间的女人,从此,只是三叔!
花千秋颓然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夜间的风吹拂着他单薄的中衣,突然世间好静,静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就像那天后面有追兵的夜一样,奶娘的尸体冷冷的,四周静的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声。
“来人呐,来人!”花千秋大声喊道。
很快进来两个影卫,抱拳行礼,“主上有什么吩咐?”
“去,去将花楼的姑娘们都请来,这里太静了!”花千秋说道。
“是!”影卫刚要走,又被花千秋喊住,“算了,她们太聒噪了,还是去把牛牛抱来,还有我的女儿!”
“是!”影卫答应道,然后迟疑的问道,“夜深了,两位小主子恐怕都已经睡着了,要不要加她们的奶娘一起带来?”
花千秋楞了一下,是啊,夜深了,孩子们都睡了,可这个世间还有谁能陪自己呢?
当花千秋推开魏婷婷的门时,魏婷婷楞在了原地,虽然花千秋对她们娘两很好,但他从来没有进过魏婷婷的房间。
魏婷婷忙起身下了床,走上前,扶住了花千秋的手臂,“怎么了,主上?”
“我好冷,睡不着,能不能,和你一起睡?”花千秋问道。
魏婷婷的脸颊嫣红,心如擂鼓,她压抑着想要尖叫的冲动,外表却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花千秋走到魏婷婷的床前躺了上去,拉过魏婷婷刚盖着的被子,上面还残留着魏婷婷的体温,很暖和,很舒服。
魏婷婷站在床下,有些呆愣的看着这张绝美的脸就近在咫尺,有些不真切,就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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