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珂心中一动,沈梦沉要的东西,一定很重要,可不能落在他手里!
她放开司马欣如,飞身去接,沈梦沉此时已经将云涤尘推了过来,君珂身形一阻,苍芩老祖已经掠到,森然一笑,道:“老夫的东西,你也敢抢?”
他蓦然一个肘拳,击向君珂前心,君珂横臂相抵,砰一声闷响,苍芩老祖向前一冲,君珂的身形被这股冲力撞得向后飞去。
正飞向缓缓闭起的宫门!
“君珂!”梵因见苍芩老祖出手,便已经飞身来护,不想却被底下的司马欣如缠住脚步。
沈梦沉一抬头,神情一愣,抬步要追,但他终究伤了真力,一步跨出便是一声咳嗽。
忽然一条人影跃起,游龙般矫健,半空一扑便已经扑住君珂。正是靠石门最近的纳兰君让。
此时君珂半个身子已经进了石门,而石门缓缓下降,只剩半人高,再不拉她出来,君珂的上半身和纳兰君让的手臂,都会被斩断。
纳兰君让紧紧抱住君珂,挺身便要跃起,但上头缓缓下降的石门高度已经不够他站起来,他只得身子向后一滑,试图带君珂滚出石门范围。
“救殿下!”纳兰君让的护卫们纷纷扑上。
“一起去吧!”一声怪笑,黑影一闪,苍芩老祖比所有人更快地冲过来,手中拎着云涤尘,一脚踢在了还没来得及起身的纳兰君让脚底,将他和君珂都蹬了进去!
石门只剩两尺!
苍芩老祖一把将云涤尘甩了进去,里面一声闷响,大概是想要趁最后一刻冲出来的两人,和云涤尘撞在了一起。
石门只剩一尺。
君珂冲到门边,梵因的手已经准备来接应,眼看将要触及君珂衣角,苍芩老祖忽然身形化烟,唰地掠了进去。
最后半尺!
人人面露绝望之色,现在距离,已经无法挤进去!
忽然一条人影电射而来,刚才还在甬道口,一眨眼就到了石门前,所有人都觉得风声一响,眼前一花,被那凌厉的来势风声刺激得眼睛一闭,再睁开眼时看见那人时,几乎人人都发出一声惊呼。
惊呼声里,那人二话不说,自几个挡在门口的护卫身前撞过,直立的身形忽然改成横滚,便要挤进那半尺之缝里!
此时距离极为逼仄,这一挤眼看便来不及,最大的可能是生生被石门压碎!
里面趴在门边的君珂忽然一声惊呼。
“纳……”
随即她伸手,闪电般将最后出现的那人狠狠一推!
“轰!”
石门关闭。
将后一个“兰”字,淹没在巨响里。
那最后被推开的人,一个翻身掠起,怔怔半蹲在石门边,脸色发白。
他手指触在石门边缘,一片白色的布料碎在他掌心,那是君珂的披风一角,刚才被石门斩断。
所有人怔在原地,看着那人,沈梦沉眉头微微一皱,无声无息退入黑暗中。
纳兰君让的护卫面面相觑,脸色死灰。
“大师,求您开门,我们不能让殿下现在进殿……”纳兰君让的护卫首领,噗通一声跪在梵因面前。
半蹲在石门前的人站起,缓缓转过身来。
他神情疲倦,衣衫带灰,衣角还染着血,显见是一路血战,闯过了外间的大燕护军。
但眸子依旧华彩纵横,流掠间四射如星光。
纳兰述。
长身玉立的年轻尧国皇帝,怔怔立在石门之前。
前几日忽然心生警兆,坐立不安,他因此丢下如山的国务,秘密潜行而来,来不及提前通知她,也想给她一个惊喜,不想拼命赶路,终究迟了一步,最后一霎,只捞着一片衣角。
他连她的脸,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纳兰述闭目,深深吸一口气,将满腔怒火压抑,此刻不是懊恼或发怒的时辰,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转向梵因,眼神探询。
梵因脸色,渐渐苍白透明。
“开启契机只有一次。”他闭目,眉头深敛,“我也不能再开。”
纳兰述脸色一变。
“那她……”
“有外人进入,地宫可能会自毁,便是不毁,也会关闭所有出口,成为死地,要想再开,除非……”
“除非什么?”纳兰述满怀希望地追问。
梵因闭上眼,痛苦的神色一掠而过。这从容清静的佛门子弟,第一次露出近乎绝望的神情。
“三十年后。”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关心,今天纳兰出来了一咪咪工夫哦,嗯哼,不要打我,纳兰已经出现了,重逢还会远吗?
天定风流之笑忘归 第二十六章 求婚?
石门关闭,轰然一声,好半晌,君珂还怔怔地维持着趴地的姿势。
她的手指紧紧靠在石门边缘,刚才要不是纳兰君让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拉过了她的手,她保不准就忘记收回手,压碎几根手指。
好久之后,她声音喃喃,“是他吗……”
一声“纳兰”脱口而出,千钧一发之际推开最后冲进来那人的身体,但惊鸿一瞥,石门阻隔视线,她其实并没有看清那是谁,只是心中强烈的直觉,呼喊着那个名字而已。
除了他,还有谁会在那一刻,明知必死还舍身冲入?
她猛地跳起来,用力敲打石门,“纳兰!纳兰!”
“别敲了。”身后有人沉沉地道,“外面不会听见。”
君珂转身,大燕皇陵和大燕皇太孙都沉默在黑暗里,不因为石门的开启或关闭而有所震撼。
君珂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短时间之内,这门别想打开。
她露出一抹苦笑,喃喃道,“贼老天最会玩人,想进来的不给进,不想进的非要让进。”
她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座大殿,燕陵的格局很奇怪,已经超出常规的陵墓的安排,门后没有甬道,这座大殿也不像什么耳室,但要说这就是主殿,似乎也不应该。
君珂想起外面那个升降滑板一样的格局,心想难道这皇陵内也是多层格局?那到底哪层才是最关键的?
大殿空荡荡的,空气倒是不错,看来有通风口,地面七星图,壁画画着山川莽莽,和一些祭祀场面,四壁都有直通的门户,看不出门户后有什么。
“哈哈哈哈,终于进来了!”黑暗的角落,苍芩老祖的狂笑声响起,点亮火折子,掏出那卷破烂的纸卷,看了看,拉着云涤尘一闪便消失在东面一座门内,“你们自求多福吧!”
他似乎根本没打算为难君珂和纳兰君让,一心奔自己要去的地方。
“好好养着自己,不要中毒了,老祖我还需要粮食呢!”
远远一句话抛下来,君珂听得浑身汗毛一竖——老家伙什么意思?
转头看身侧纳兰君让,正接触到他奇异的目光,君珂给他看得又是浑身一冷,道:“你知道开门的办法吧?如果没什么事,可不可以放我出去?我没打算惊扰你家祖宗安息……”
“出不去。”纳兰君让打断她。
“啊?”
“地宫门就是唯一出入门,开启关闭在三十年内都只能有一次,否则整个皇陵都会被毁,以往都是开了门,进入办完事,再从这门出去关闭,但刚才……”他苦笑一下,“已经关闭了。”
“啊!”君珂扑在门上一阵抓挠,“不要啊。”
纳兰君让环顾四周,皱眉问她,“你很想出去?”
“当然。”君珂险些翻白眼。
“我们大燕皇陵,外人进入必死。”纳兰君让永远都那么正经严肃,“你要想出去,就得先在皇陵里保住命。”
君珂知道世上从来都存在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神异之事,但她还是不太相信所谓的外人必死的说法,大燕皇陵又不是活物,它凭什么来辨认谁是皇族子弟谁是外人?从而决定对方生死?
纳兰君让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放在心上,叹息一声,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伸手去牵她的手,君珂手立即一缩。
纳兰君让手在半空中一僵,却没有缩回,继续向前,抓住了她的衣袖。
“不要看四面平静,其实步步危机,没有我手上的地宫图,你很容易被攻击,到时候我还得分神救你。”
君珂笑笑——这家伙永远都这德行,说话不中听。
“你准备去哪里?”她恋恋不舍地望着地宫门,心里知道他就在门后,实在不愿意离开,可是不离开,扒着这门也永远没法让芝麻开门,她必须想办法找到出去的路。
“既然来了,就去做我原本要做的事。”纳兰君让声音平静,“也是你原本应该去做的事。”
“我应该去做的事?”
“你以为当初你仅仅因为一手医术,皇祖父就那么对你感兴趣,不惜让我亲赴冀北去寻找你?然后你一露面就给了你供奉之职?”纳兰君让一笑,“天下神医多的是。”
君珂怔了怔,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此刻纳兰君让提醒,她才醒悟,确实,纳兰弘庆当初对她,也太礼遇了些。
要不然同是神医,柳杏林名声比她还大些,怎么没这个待遇?
“皇祖父当初招揽你,真正的打算就是为了皇陵,只是后来阴差阳错,你投了冀北,后来我想,你走了也好,皇陵太危险,你若真去了,有死无生,还不如还你一个海阔天空。”他似乎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千回百转,最后你还是来了,当真是命中注定。”
他语气淡淡,还是那种带点距离的感觉,但君珂却听得心中一暖。
“那到底要我来皇陵做什么?”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没什么。”纳兰君让解释,“你应该来皇陵之前已经有所知晓,我大燕历代皇帝少有活过五十岁的,只有皇太祖父是个例外,但他也在五十岁的时候重病,之后熬了过去,但后来身体一直衰弱,久病不愈,不得不在六十岁的时候提前退位。也就是皇太祖父长武帝,驾崩前告诉了我皇祖父一个秘密。”
“什么?”
“或者说是一个猜疑,他认为,大燕皇帝不能长寿,很可能和皇陵有关。”
“为什么?”
“长武帝在五十岁死里逃生之后,回想历代皇帝驾崩始末,他想起所有皇帝,都曾进入过皇陵。”
君珂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按说皇帝进入皇陵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大燕有民俗,父亲归葬时,做儿子的是要亲自下坟坑给他铺土的,但这事儿延续到皇族就奇怪了,首先大燕皇陵因为特殊原因,离燕朝本土太远,继位的皇帝,千里迢迢穿越他国去给死去的皇帝老子铺土?这万一敌国拦截怎么办?再说国也不可一日无主啊。
她把疑问提出来,纳兰君让赞赏地隔着衣袖握握她的手,一偏头看见她目光清亮,脸庞皎洁如月,心中一震,险些连要说的话都忘记了,定了定神才道:“是。但是祖上留下来的规矩,所有继位的皇帝,都要亲自进入皇陵祭拜,祈求祖先保佑,否则龙脉不稳,皇图难固。这是长生子留下的告诫,从开国皇帝开始就代代奉行不敢有违,最初没有问题,但当羯胡和西鄂渐渐割据了势力,隔开了云雷城和大燕疆域,导致行路艰难之后,我皇族最后折中了一个办法,由历代指定继承人在继承皇位之前,前往皇陵,一旦正式继位,就不必去了。”
“你们大燕既然皇陵这么远,为什么不尝试再选一块风水宝地?”
“你是不知道长生子在我朝的地位,他选定的龙脉,没有人敢去推翻,也没有人敢说自己看的风水要超过他的,先开国皇帝对长生子深信不疑,早有遗旨,皇陵永世不替,这是不可能更改的。”
君珂回想着先前看见的那幕影像,想着那长生子嘴唇蠕动说的那句话,心中忽然一跳。
“即使如此,也不足以让长武帝怀疑到皇陵啊。皇帝们一生所做的相同的事太多了,除非……”君珂眼睛一亮,“除非长武帝当初的皇陵之行有什么不同,才让他逃脱了一命,也引起了怀疑!”
纳兰君让赞赏地看她一眼,颔首,“你说对了,当初长武帝的皇陵之行……小心!”
他忽然拉着君珂向旁边一闪,嚓嚓几声,几缕乌光闪动,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君珂耳边飞快地掠了过去,快而锋利,带落君珂鬓边几根散发。
咔嗒一声响,刚才君珂站立的地方地面一翻,隐约看见白森森的骨骼一闪。
“跟着我,不要乱走。”纳兰君让忍了忍,终于不客气地抓住了君珂的手,紧紧拉在身边。
君珂讪讪地红了脸,她刚才分神,走错了路,因为心中惭愧,倒也没有在意纳兰君让的动作。
“刚才底下是……”她忍不住抽了口气。
“外人。”纳兰君让回答得言简意赅,令她气结。
果然真是“等下就知道了。”
纳兰君让抓着她的手,掌心手腕滑腻,难以辨明却又清雅好闻的香气氤氲,似丝带缭绕,撩拨得心思浮动。
纳兰君让身为大燕最尊贵的人之一,虽然不好女色,至今没有纳妃纳妾,但平日里逢场作戏,也不是完全没有接近过红粉胭脂,但从未有人能如君珂一般,仅让他稍稍接近,便觉无限欢喜,捕捉她一丝气息,便觉天地间再无他人。
他一生不喜意外,不喜破例,却无奈地发现,他那恒温固守的天地,总因她随意自如的回眸惊破。
他把手中火折子悄悄搁远了些,让光线更朦胧些,好让她不致于发觉此刻自己的失态,让这样的携手相行的时辰久些,更久些。
“你说长武帝皇陵之行有什么不同?”君珂果然没在意,她是现代人,拉个手什么的实在不能引起她的涟漪,某个古板的家伙那些心潮荡漾的小窃喜,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长武帝没能进入皇陵深处。”纳兰君让赶紧答,“他在进入皇陵前忽然重病,好容易支撑到地宫,便无力继续,当时陪同的钦天监首座便建议长武帝,在地宫大殿望主陵寝方向磕头,算是完礼。”
君珂陷入深思,照这么说,皇陵确实可疑。
“那你此时已经进入地宫,你就不怕活不过五十岁?”
“五十岁已经不算夭寿,人生在世,不在乎长短,而在乎做了什么。”纳兰君让淡淡道,“先太宗皇帝四十一驾崩,可在位二十年,励精图治,恢复民生,奠我大燕百年之基,一日抵他人十年。”
君珂默然,纳兰君让语气平淡,可唯因如此,更能感觉出他的雄心和决心,再加上他生性坚忍沉稳,假以时日,必也是大燕英主。
可是大燕有了英主,对于他国,就未必是幸事。
而就算大燕必有英主,可大庆呢?尧国呢?沈梦沉手段百出,翻云覆雨,纳兰述狡黠多智,擅长阳谋,三雄并立,这天下,注定将纷扰不休。
这是一个群雄辈出的时代,却也是英雄不幸的时代,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单独放到一个时代里,都必将是一统天下所向披靡的绝世大帝,事情会简单得多。可是偏偏命运捉弄,把他们搁在了同一个时代,生生将这个逐鹿时代变得更多变数,更多惨烈,更多步步惊心,到最后无论鹿死谁手,必将生灵涂炭。
君珂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眼前掠过一幕幕风烟血火,白骨成山。
“你们皇族,需要我去皇陵做什么?”她的声音有点空洞。
“皇祖父希望你那一双神眼,能够看出皇陵的秘密。看看那座关键的主墓室里,到底有什么,将代代皇帝的寿命,固定在了五十岁之前。”
“好。”君珂心想此时她不看也得看,也许这就是出门的契机。
“但是我说过,皇陵外人不可进入。否则必死无疑。”纳兰君让语气忽然有了几分古怪,有点柔和,有点激动,还有点期待。
君珂目光灼灼地看他,心想哪来这么多废话,吭吭哧哧地。
“所以你得先成为皇族的人。”纳兰君让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随即掏出一枚巨大的凤戒,“君珂,你愿意戴上这个戒指吗?”
……
石门外,纳兰述已经摸遍了石门的所有缝隙,他带来的尧羽卫的机关专家,也将整个石门都分析过,确定没有机关。
“取炸药来。”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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