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疯狂畏惧的兽群,会活活将他们撕咬踩踏至死!
“我的耐心很有限,在城外风餐露宿等了这么多天,对于前来的第一个访客,我一定会好好招待。”君珂回想着沈梦沉的眼神语气,泛起诡谲的笑意,“三个条件。”
“我们助你宗族大比胜利,你表态接纳云雷军,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云雷军没有错,并亲自大开城门迎接。”
“云雷军入城后,你必须给他们划定合适的居住区域,不得将他们打散,我看,就在城西昭德寺附近合适。”
“我给你当一年宗主,一年后,改换宗主,人选由我指定,当然,你们雷家地位不变,我会给你们前任宗主应该享有的一切尊荣。”
君珂说完,微笑,伸手一指四面黑洞洞的枪口。
“我给你们选择的自由。”
雷家人一脸要吐血的表情——不过是前门拒虎,后门迎狼。
君珂毫无愧色——用枪指着人家头说自由,很地痞很流氓,却在这弱肉强食世界,最有效最爽。
半晌之后,雷昊的父亲脸色铁青垂下了头。
“我们怎么知道,你们能帮我?”他沉声道,“云雷军都被云家监视,在没有获得大比胜利之前,我们雷家处于弱势,无法让你们进城,那就谈不上助我家族胜利。”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接受了。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你们需要的外援,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君珂泛起一抹神秘的笑意,手一挥,一张纸缓缓飞了过来。
那纸飞得极慢,望去如一片硕大雪花飞舞,雷家人接在手中,手竟然微微一沉。
人人心中一凛,都知道飞快容易飞慢难,对方一身武功非同小可。由此也生出几分疑惑——上次驱逐云雷军,没觉得对方首领这么厉害啊?
眼看雷家人咬破手指签下血书,又一个个发了云雷人最看重的血誓,君珂才放他们离去,那群人怏怏的背影消失在城门内,这边昏倒的云雷军们,也都悠悠醒来。
君珂一挥手,跑得远远的,不肯让雷家人看见真容的幺鸡,终于放弃了对群兽的蹂躏,兽们立即做鸟兽散。
君珂换了衣服,带幺鸡腾身而起,再度回到云雷城,身在半空,默默回望那些从帐篷里懵懂爬出来的云雷军。
放心!
等下次城门再开,便是迎你们进城之时!
签下不平等条约的雷家,于一怀惶惶然之中等待神秘的外援,而君珂和云家的邀约,也已经到了日期。
云青宇被打了个起不了床,云大小姐却还是完好人一个,她打发人派轿来接君珂。
君珂连红砚都没带,单身进府,云家规模果然比雷家还大,轿子直接从侧门抬入内院,足足走了一刻钟多。
下轿的时候,有两个丫鬟前来迎接,两人神色都有点匆忙不耐烦,一个咕哝道:“忙招亲的事忙得要死,小姐又什么都不肯应声……还要来接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
一个道:“别乱说话,小心被罚。”
君珂耳力好,心中一怔,招亲?
内院门口,云涤尘一身白衣如雪,亲自等候,神情冷峻,不像待客的,倒像讨债的。
君珂一看见她眼睛就亮了。
因为她手中竟然托着九转玲珑塔,她似乎在练一种和这塔相互契合的武功,周身气流涌动,和那塔很有呼应和谐之感。
君珂生怕自己眼神露出贪念,目光一触即收,她有点诧异这么个宝贝,云涤尘怎么就带着毫无顾忌四处走?
云涤尘却丝毫不在意,这是她云家地盘,这塔和她气机牵引,谁想要在这里夺走玲珑塔?做梦。
“我承诺奉你为云家上宾。所以我接你来。”这是她第一句话。
“我也发誓过见你就避着你走,所以你自己玩吧。”这是她第二句话。
说完这两句话,这邀客前来的主人居然自己扭身就走,准备就这么把自己的客人给扔在这了。
君珂苦笑,要是之前云涤尘这种态度,她求之不得,不过现在九转玲珑塔在她手中,今天她无论如何都得做个牛皮糖,黏住这位大小姐。
眼看云涤尘走得很快,似乎赶着练功是比天还大的事,君珂心中一动,若有所悟。
“听说云大小姐要招亲了?”她突然问。
云涤尘停住脚步,肩一颤。
“大小姐如此身份,却还要为家族兴衰赔上自己。”君珂声音里有点怜惜,“按说招亲也不该在这时辰,想必招亲是假,要让你嫁给武功最高的强援才是真?”
云涤尘忽然一仰身,倒射而回,手中玲珑塔一闪,一道冷光,已经锁住了君珂咽喉。
“你怎么知道的?”她冷冷盯着君珂,“说!”
杀气吞吐,宛如实质,君珂笑颜不改,凝视她的双眼,“你真正在意的人,不会参加招亲,是吗?”
云涤尘脸色大变,君珂不待她反驳,柔声道:“不想试试去追求你要的人?或者我可以帮你。”
云涤尘手指一抖。
玲珑塔柔光一闪一缩,距离君珂要害不过咫尺,君珂一动不动,并不担心,她有把握云涤尘这样心高气傲到了极点的人,不会甘于现在的局面。
云雷两家被君珂的反间计逼到不得不背水一战,胜负已经不是宗门排序,而是生死存亡,云家为保必胜,不得不牺牲云涤尘,可云涤尘怎么肯?
云涤尘神色变幻不定,玲珑塔却已经开始慢慢后退。
君珂脸色却突然一变。
身后,忽然有个声音道:“你确实可以帮她。”
这声音带着笑,低低沉沉,柔柔缓缓。
“你嫁给我,她就可以做你的陪嫁。”
天定风流之笑扶归 第十二章 痛殴陛下
君珂听着这声音,眉梢微微一跳。
依旧似是而非,声音陌生,语气很熟。
而且出现方式也十分的熟悉——喜欢趁她处于不利情势的时候乘虚而入。
对面云涤尘一抬头,不可思议地盯住了对面,惊声道:“你说什么!”
“他说他梦还没醒。”回答的是君珂,第一个字说出口,趁云涤尘失神惊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一拉一甩,甩向身后!
她不能被云涤尘和身后人夹击,必须要改变劣势。
云涤尘猝不及防被她一甩,踉跄扑向那人,君珂身子一转,在她擦身而过时,肘尖好似不经意地,对着玲珑塔撞过去。
在她的料想里,这一撞必然撞下玲珑塔,谁知肘尖明明撞到塔身,那塔倾斜一百八十度,唰一下又回复了原位,居然没有从云涤尘手背上落下来。
此时云涤尘身形控制不住,扑向那男人怀里,那人衣袖一拂,柔声微笑,“大小姐千万莫投怀送抱,在下担当不起。”
云涤尘一咬牙,抬手虚空对地一拍,轰然一声地上拍出一个大洞,她也借着掌力反弹脱开身子,避免了撞入他人怀的尴尬。
她站定,喘息,脸色苍白而眼色发红。
此时三人位置已换,君珂站得远远,那男子负手而立,她在两人中间。
巨响引起惊动,护卫纷纷驰来,“大小姐,怎么了!”
“把他,把他们……”云涤尘面色如雪,胸脯起伏,指着那男子,又指君珂,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护卫一怔,发现那长身玉立的男子,正是那位“夺桂”高手,云府上宾,再看看云涤尘神情,脸色便有些怪异。
府中人都知道,心高气傲的大小姐,曾经败在这人手下,也正因此,这人才被云府延为上宾,但大小姐似乎不甘于这样的挫折,从此不辍练武,时时要和人家比试,在云府的传言里,大小姐不甘是真,芳心因此萌动,只怕也不免。
如今云府明日要为大小姐比武招亲,试图招揽一位来自大燕的绝顶高手,大小姐心情不好,上下都知道,此刻看这模样,难道大小姐逼急了找这人诉私情,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恼羞成怒?
这可不是护卫应该掺和的事儿……
“大小姐。”那男子微微欠身,还是那慵懒带笑的语气,“我定会在明日为您努力,您就别现在派人逼我了。”
“你!”云涤尘雪白的脸上泛出微微桃红,却不是羞的,是气的。
这样当面颠倒,信口开河,她以后还要怎么见人?
“诸位兄弟。”男子头也不回,温柔地道,“还是赶紧退下去吧。放心,我会保护大小姐。”
护卫忙不迭地退去,连看都不看云涤尘一眼。谁也不是傻子,这种事多听一句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当下不仅退去,连四面的人都拖走,走的时候还感激地看那男子一眼,谢他解围成全之恩。
“不是这样,不是!你们!你们别走——”云涤尘连连喝止,可是护卫哪里敢听?跑得比兔子还快,不仅跑,还告诉那些后续赶来的人,“兄弟,大小姐有要事,别过去打扰!”
片刻四面退了干净,云涤尘孤岛一样立在中央,愤怒得浑身乱颤,脸色煞白。
“好,你好……”她盯着那男子,眼眶发红。
那人微笑而立,并不理会。
北地气候干冷,前夜的雪至今未化,已经被冻硬,晶光灿烂琼楼玉宇,偶尔露出一点底下的斑驳的青,风过时碎雪如梨花飞落,掠在他眉梢发鬓。
浅银红锦袍雪白大氅的男子,立在梨花雪里,神情温柔,眼眸却幽冷,姿态间有种彻入骨髓的尊贵风流。
那样的尊贵内蕴,却又无声无息咄咄逼人,云涤尘忽然觉得窒息,骄傲如她,忽然便说不出一个字。
那般的笑,却又令人觉得那般危险。
心上一阵抽搐,她感觉到目光的存在和交汇,却不是和她的。
云涤尘有点僵硬地转头。
右侧,立着黑裙红氅的少女,梨花雪里一般鲜明,一张晶莹到了极致的脸,也带着一点笑意,但那笑意同样令人心中微冷,不敢逼视。
交汇的目光,属于这两人,锋利而互不相让,在空气中交击出铮铮声响,杀气凛冽。
在那样的两人相对的目光中,她忽然觉得自己渺小如尘埃,透明似空气。
这种感觉对心高气傲的她,比死了还难受,云涤尘怒哼一声,上前一步。
那两人同时转头,看她一眼。
两道目光都令云涤尘心中一震,如被巨锤击中,心口不能自抑一阵砰砰乱跳。
她倒退一步,脸色大变。
她自身便是云雷公主,自小享尽尊荣,气势高于人上,有生以来,能用目光对她造成如此压迫的,只有云家的保护神苍芩老祖。
这两人,到底是谁?
“一别久矣。”男子微笑,对君珂欠欠身,“尊贵的皇后陛下,您真是美得让我越来越惊讶。”
云涤尘一声倒抽气,君珂心中一沉。
这混账。
一口在云涤尘面前叫破自己身份,他安的什么心?
“尊敬的大庆皇帝陛下。”君珂向来不肯在沈梦沉面前示弱,立即也微笑,“您还没恶贯满盈地死去,也让我无比惊讶。”
云涤尘的后背,砰一声撞到身后假山,脸色已经发青。
由这两人的气质,她已经猜到绝非寻常人,但乍然揭晓的答案,还是让她无法接受。
什么时候,皇帝皇后满地跑?
还都跑到云雷这样一个边疆之国?
他……他……他是皇帝?
她……她……她是一国之后?
云涤尘的喘息,两人都好像没听见,全部注意力,都在面前的生平大敌之上。
“我很想和皇后陛下好好叙旧,不过现在好像不是时候。”沈梦沉柔声道,“小珂,你此来为玲珑塔?正巧,我也是。”
“你何止是为玲珑塔?你还为晶血空花,你还为我。”君珂淡淡道,“沈梦沉,那天和你内力一试,我发现了一点不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能让你百忙中不惜冒险,亲自来一趟云雷,是因为你的内力出现要命问题了吧?你需要玲珑塔,需要晶血空花,还需要我这个同脉之体。所以你给我的字条里,要我把空花带着,所以你特意提出指出要在碧园小筑见我,我若真信了你,必然到碧园小筑才会警惕,可你,就在半路上侯着。”
“我的小珂真是长大了。”沈梦沉笑意似乎十分欣慰。
“有你这样一个敌人,不敢留在原地。”君珂冷笑。
“同脉之体不会做敌人,他们只会是夫妻。”沈梦沉笑得神秘,“君珂,我亲自来一趟云雷,不仅仅是要处理我自己的问题,更主要的,是接走我的皇后陛下。”
“你别忘了。”他微笑摇头责怪君珂,“咱们可是有婚书的,你怎么可以另嫁他人?”
“你的名字起得真好。”君珂答非所问,“梦沉,永远沉在大梦之中,不知死活。”
“再叫我一声梦沉。”沈梦沉忽然眼睛一亮,“这还是你第一次这样唤我的名字。”
他语气忽然多了一丝惊喜和急切,刹那间心思微微流露,君珂诧异地看他一眼,沈梦沉却又立即恢复了那种散漫的笑意,迎上君珂冰冷讥诮的目光。
“我不是来和你斗嘴的。”君珂冷冷道,“沈梦沉,玲珑塔我势在必得,你要做什么你尽管试试,君珂奉陪到底。”
“何必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呢?为什么不能尝试合作?”
“合作?和你?”君珂低笑,“不如与皮谋虎。”
“我们现在只怕还真得合作。”沈梦沉一指呆立不动的云涤尘,“因为她即将为家族牺牲,所以玲珑塔归了她,已经和她自身精血合二为一,你我夺是夺不去的,只有两种可能才能拿到塔。”
“哦?”君珂转向云涤尘,云涤尘脸色死灰。
“一是她心甘情愿废掉自己全身功力剥离;二是她死亡,而且是极其惊恐憎恨痛苦之下的死亡,死亡之前要经过一场拼命的狂奔,玲珑塔才会自动脱离。”沈梦沉微笑,“第一种不必问,她定然不肯,所以她需要一场死亡猎杀,不过在这云府之内,到处都是她的依仗,那苍芩老祖你我现在也未必是对手,想要顺利猎杀她,你我需要合作。或者,”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是比试,比你我在危机重重的环境下,到底谁能既不惊动云府任何人,又逼杀云涤尘,得到玲珑塔。”
“我就奇怪,你之前已经在云府呆了这么多天,为什么没有下手?”君珂冷冷注视他。
“因为我在等你。”沈梦沉淡淡答,却不肯再说。
君珂知道其中一定有原因,但这只狐狸不会坦白,她转向云涤尘,这位大小姐已经毫无骄傲之态,紧紧贴靠身后假山,咬牙忍住浑身的颤抖,额头冒出微微的细汗来。
君珂垂下眼,她知道了沈梦沉一开口就叫破自己身份的原因,沈梦沉就是在逼她对云涤尘杀人灭口。
现在她也被沈梦沉逼入了两难之境,身处云府危险之地,又被云家小姐知道了秘密,云府还有苍芩老祖在,她不和沈梦沉联手干这虐杀之事,她和在城中的属下就会倒霉。
“开始!”还没等她想好,沈梦沉忽然一声低喝,云涤尘不顾一切张口大叫,“救——”
一个字还没完全出口,沈梦沉衣袖一拂,已经点了她的哑穴,剩下的一个字,化为无声气流。
云涤尘绝望地张张嘴,霍然后背狠狠对假山一撞,轧轧一响,假山突然出现一道门户,云涤尘身子一闪就跌了进去。
沈梦沉和君珂都有点惊诧,没想到云涤尘居然没有选择在人多的地面上求救,却跑入地道,但两人都毫不犹豫,黑影白影一闪,各自化为流光掠入。
一进去便是“砰”的一声。隐约两条人影一合又分。
沈梦沉和君珂,已经各自拼了一招。
君珂在进地道光线转换那一刻点向沈梦沉胸口檀中穴,谁知道沈梦沉的手早已在那等着。
两人纠缠至今,生死大敌,实在对对方防备了解深入骨髓,想要偷袭都不那么容易。
君珂冷哼一声,沈梦沉一声低笑,声音未毕,两人都已经掠出数丈。
此时速度上可以看出来,两人的武功,已经没有太大的差距。
地道里没灯,空气倒还流通,君珂的眼睛在这样的黑暗里是有便利性的,她一眼就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