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的名声就不好了!”
逸宁师太一怔,尴尬的笑了笑,再三赔罪不已,留下两名姑子作伴相陪,带着人离去了。她不放心,果然将尼庵中到处搜寻了一遍。
“小姐您睡吧,老奴就坐在这儿看着!”容妈气得不轻,盯着那窗户,冷着一张脸。
容妈心里暗暗后怕,幸亏发现的早,万一自己一屋子人真的被贼人用迷香迷倒了,后果不堪设想!尼庵中闹贼,看来是真有其事。
姚存慧劝了几句,容妈坚决不从,姚存慧无妨,便将自己厚厚的兔绒斗篷给容妈披上,依旧上床歇息。
外间的小梨、青梅并那两位留下的姑子,也都不敢睡觉,坐在炕上警惕的守了一夜。
躺在素色被子中的姚存慧,睁着清明的眼睛望着素青的帐顶发呆,手心不由得紧了紧。
按照有些人的计划,今晚的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尼庵中闹贼,贼人将众尼姑引到这儿来时,姚存慧主仆四人已经被迷香迷晕了,众人叩门听到里头没有回应破门而入时,应该看到的是昏迷中衣冠不整的姚存慧与受伤昏死过去的马槐安在一处。
然后,马槐安会在众人的呼唤摇晃救治下悠悠醒转,断断续续向众人讲述事情的经过:他连夜赶路途径菩提庵,偶遇贼人行踪鬼祟,便跟踪其人欲见机行事,发现贼人进屋欲行不轨,他心急闯入,与贼人展开了搏斗,贼人听到众人呼喊赶来,心急之下将他打晕遁去……
至于他发现贼踪之后为何没有大声呼喝?那是他认为自己能够对付贼人,不愿惊动庵中清净!
马氏和马槐安为了能够将自己绑上贼船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马槐安和马氏想不到的是,有人出卖了他们!姚存慧早已暗中知会了千山,所以,事情只会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明净小师傅,眼前闪过那张颇有两分姿色的脸,那双不安分四处滴溜溜直转的眼睛,姚存慧勾唇浅笑:她也太心急了些!迫不及待便跳出来提议搜屋子!她想搜出什么?搜出个大活人吗?
这样也好,正好去了众人的疑,证明自己这间屋子里从头至尾都不曾有外人来过。
姚存慧闭上眼睛,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眼前一沉,香甜一梦,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第202章 尼庵闹贼(二)
容妈从迷糊中惊醒,连忙唤人打水伺候姚存慧梳洗,而后主仆几个来到前院同逸宁师太辞行。
“昨日之事真是抱歉!惊扰了二小姐!改日贫尼一定上门请罪,请二小姐多多担待!”
贼踪自然是追不到的,逸宁师太紧张了一晚上,此刻见到姚存慧仍然觉得心中有愧。
“师太无需介怀,幸好大家都相安无事,不过一场虚惊罢了!我哪里会那样小气呢?”姚存慧忙笑着还礼,秀眉微蹙,又叹道:“只是,佛门清净之地竟然也有贼人敢打主意,着实有些不像话!等会儿顺路我会叫人去宛平县衙报官,看看官兵们能否找到什么线索,即便抓不到贼人,震慑一下也是好的!不然,岂不让贼人更加肆无忌惮,终究不是好事!”
逸宁师太默然,虽然佛门清修之地不喜官差前来纷扰,可姚存慧所言亦有理。自己这儿是尼姑庵,如果真叫贼人给惦记上了,这一庵的姐妹徒弟们清名统统都会受影响!
“那就有劳二小姐了!”逸宁师太单手施礼,躬了躬身。
“师太客气!”姚存慧回礼。
双方就此告别。
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官差们上门勘察实地的时候,竟然在一名叫做明净的小师傅房中搜出了一个大男人!那男人大喇喇的躺在明净的被窝中,众目睽睽之下叫人逮了个正着!
这个男人,正是马槐安!
众人吃了一惊,明净吃了一惊,马槐安也吃了一惊!
众尼姑们无不震惊,睁大着眼愣愣的瞅着明净,半响说不出话来。定逸师太满脸的不可思议和沉痛,黯然长叹。
事实俱在,任凭马槐安叫屈喊冤,也无法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
尼庵昨晚闹贼,今日就在庵中逮到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大男人?哪有这样巧的事?
马槐安被作为嫌疑人逮捕回衙,好在他有个当侍郎的祖父,还有个皇商夫人的姑姑,宛平县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了一笔银子、卖了个人情给同僚,以证据不足定案,将马槐安给放了。
可是,到底是进过衙门上过公堂的人,对一个读书人来说,这是永远也洗刷不掉的污点!
而马槐安躺在尼姑的床上又是事实俱在,可见其品性之败坏、有伤风化、亵渎神灵,毫无意外的被剥夺了秀才的功名,恢复为一代白丁。
说来也令人意外,马槐安之事传到马家之后,竟然是他那位当了侍郎的祖父主动向学里请求剥掉他的秀才之身,痛心疾首自责教孙不严,将马槐安用家法狠狠教训了一顿,直接命人将他押送回了祖籍老家!
众人闻知无不叹息。
马侍郎想将事态的发展主动掌握在自己手中,于是先发制人,不给御史们攻击自己的机会。可是他忘了,事实就是事实,他也无法抹掉。马槐安的事情相当于在他的身上撕开了一道可被人攻击的口子,也许暂时众人迫于他的姿态不便做什么,可他却摆脱不了从此被人盯上的命运。
这个侍郎,他注定是做不长了!
因为,他做的已经够久,是时候该退让了。
至于明净,理所当然的被逸宁师太等几位主事师太做主赶出了菩提庵。明净无处可去,竟然大着胆子欲进京去寻马槐安,反正,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或者说,她本来就是被马槐安哄骗上了贼船的,找他负责天经地义!
明净没有想到的是,那位老谋深算的马侍郎早料到了这一点,早就派了人在京郊等着她,还没等她进京见到马槐安,便落入了马侍郎的手中,至于去了哪里,落得了什么下场,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人会关心。
姚府中,同样发生了一场大震动。
原本应马氏亲往的祈福之事临时由姚存慧替代,姚存慧入住的那天晚上偏偏就闹贼,偏偏窗户缝隙中出现了迷香,偏偏第二日在庵中搜出了马槐安!
姚老爷是何等人物?岂能不明其中猫腻!联想到马氏从前就露出的两家联姻的意向,气得暴跳如雷,将马氏痛骂了一顿。
马氏又惊又怕,自然是死活不肯承认,哭诉喊冤,令姚老爷更加厌恶。
这个世上往往有一等人,咬着“证据”两个字不放沾沾自喜自以为得逞,却不知旁人拿不出证据并不表示就不能判断出事情的真相。
证据是死的,人心是活的。
姚老爷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坦言直告马氏,姚存慧姐妹的婚事,都不许她插手,同时将内宅财政大权及府上买卖人口之事统统归总由外院大管家管理。也就是说,今后马氏想要动用官中一分钱,都要经过大管家的手眼;想要增添府中人口,只能由大管家买进。内库房的钥匙,也到了姚老爷的心腹妈妈李妈妈的手中!
“老爷太无情。”马氏咬牙恨声,苍白的手指死死的攥住手中的锦帕,双眼红肿得像个桃儿。
她和马槐安计划此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可以瞒得过姚老爷,但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事情会失败了!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依着她想,只要毁了姚存慧的清誉,令她不得不嫁给马槐安,到时候木已成舟,家丑不可外扬,姚老爷便是气得将自己大骂一场又能怎样?
自己的爹是户部侍郎,自己又是嫡妻正室,他还能休了自己不成?
他是个聪明人,事实已经造成,她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他不会愚蠢到再去替姚存慧出头而做出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冲动事情!没准为了遮掩,反而会大张旗鼓的操办这场婚事!
只是,没有想到……
“在府中,我还有何威严可言?那些脸老嘴酸的老东西们,谁还会听我的!”想到伤心处,马氏忍不住又滴下了两滴清泪。
她是妾室扶正的继室,府中的老人们本就会将她的行事做派与先头夫人做比较。可论出身、论教养、论学识她哪一点能够跟云氏相比?众人嘴上不敢说,心底未必没有不屑和鄙视!敢说的,比如毛氏,就从来没有让她舒坦过!
仗着姚老爷信任,这些年来她将架子端得十足,摆出一副声色俱厉的威严模样,今日一旦失势,除了身边几个心腹,还有谁不会给她使绊子?
姚存慧那小贱人已经毫不掩饰的表示了自己隐藏的怒意,言辞间暗指她这个继母心怀鬼胎;老贱人毛氏更是毫不客气,挺着个根本还没有显怀的“大”肚子在她被训斥后的第一时间早已上门“安慰”!
她可以想象得见,自己将来的日子会有多不好过!
“夫人,您别泄气,老爷他,只是一时气坏了而已!这夫妻哪里有隔夜仇呢,过几日夫人在老爷面前说几句软话,还能不好?”乔妈妈心情也很沮丧,凑上前道:“夫人别忘了,您可是老爷的正室嫡妻呀,再怎么着这府上还得夫人打理呢!”
马氏心中一宽,继而又苦笑着微微摇头。
如果不是恰巧毛氏怀了身孕,恐怕这府上就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打理了!
看来,老天爷还真的是挺眷顾自己的,毛氏东缠西搅闹了这么多年,也就这时候是有可能分权的大好时机,偏偏她又只能眼睁睁的错过!
想来,她心里的滋味必定也不好受吧?
想到这里,马氏心里忍不住又起了一阵快意,脸色也缓了缓。
乔妈妈察言观色,以为是自己的劝解起了作用,心中暗暗松透了些,同时也生出些许的成就感,精神振了一振。
“夫人,”乔妈妈轻叹一声,将高几上的茶碗端了起来小心的奉给马氏,小心劝说道:“您就听老奴一句话吧,二小姐那里,您就别理会了!何苦呢?她左右不过是个小姐,在这个家里也没有几年好住了!您就当没看见,由她去算了!”
一提起姚存慧马氏心中徒然恨意大盛,盯着乔妈妈冷笑道:“你不就是想说我已经拿她没有办法了吗!”
乔妈妈一惊,垂下了眼睑不敢吱声。
“唉,”马氏轻叹一声,幽幽道:“你说的也没有错,我已经拿她没有办法了!我也知道你的话有道理,可是,我是不甘心啊!”
马氏眸中划过一道凌厉,“早知道她是个祸害,早些年我就不该留着她!没想到她如今竟变得如此老辣厉害,莫不是鬼附了身、中了邪了!”
“夫人!”乔妈妈脸色一变,吃惊的瞪着马氏。姚存慧有没有中邪她不知道,她只担心马氏如今这个样子不要是中了邪才好。
马氏自嘲一笑,摆摆手示意此事多说无用,轻叹道:“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你不要忘记,老爷的嫡长子是她的亲弟弟,姚存慧那丫头是个记仇的,将来年纪老了,在她亲弟弟手下过活,他们姐弟能让我好过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不能就这么罢了!而且,我也没有太多时间了,眼看着姚诗赞一天一天的长大……”
只有尽快斗垮了姚存慧,去掉了姚诗赞的保驾护航之人,她才能有机会对付姚诗赞!
第203章 马氏倒霉
“可惜夫人——”
乔妈妈话刚出口又闭了嘴,心中悚然一惊,忐忑不安的瞟了马氏一眼。
无子,是马氏心中永远的痛,这个时候乔妈妈哪里敢触她的霉头!
可惜话已出口不能收回,马氏果然面露不虞,冷冷清清的瞟了她一眼,怒意萦绕胸中。
“夫人,”乔妈妈眼睛突然一亮,“老奴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马氏板着脸,语气冷冷的生硬,显然对刚才那句话仍然有气。
“是,”乔妈妈舔了舔嘴唇,小心道:“四姨娘不是刚刚生了小少爷吗?夫人您可是正室,便是把小少爷抱过来养,也不是不可以的。小少爷在夫人膝下长大,将来自然会领夫人的恩情!”
马氏一怔,眼中骤亮如醍醐灌顶,脸上不觉露出几分笑容,喜道:“你说的不错!我竟把这么重要的筹码给忘记了!”
将小少爷保养在自己膝下,一来可以打击四姨娘,二来手中有了同姚存慧姐弟分庭抗礼的筹码,三来嘛,生恩不如养恩,她就不信,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将来会不听自己的话!
若是个长进的,若是自己果真再也不能生出自己的孩子,便是将他记在自己名下作为嫡子,同姚诗赞争上一争,又有何不可?
“乔妈妈,你这个主意好!”马氏越想越兴奋。
“就不知道老爷……此事总要徐徐图之才妥。”
“哼,”马氏冷笑道:“正如你所言,我是正室嫡妻,那本来也是我的孩子,我替她养着,是他们母子的福气!”
马氏并不认为姚老爷有理由反对这件事。
她刚刚输了一局,惨败,总要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不然,她的心总不能安定。
马氏却忘了,此时的确不是提此事的最好时机!
借着商量小少爷满月宴的时候,当她跟姚老爷提起此事时,本以为是十拿九稳,只不过需要在姚老爷面前说一声备个案罢了,不料,事情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姚老爷冷冰冰的视线盯着她,锐利得要在她的身上刺穿个洞。
“此事以后再说吧,”姚老爷也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她,淡淡道:“孩子还小,还是养在亲娘身边更好一些!”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马氏涨红了脸,承受不住姚老爷这话里有话的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姚老爷神色依旧冷冷,心中怒气却越来越盛。
她还有脸跟自己要哲儿?她刚刚差点毁了自己的女儿,还想来毁自己好不容易才有的儿子吗!
“我警告你,不要打哲儿的主意。没有我的允许,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妾身是老爷的正室嫡妻,将孩子抱养在膝下有什么不可以!”马氏无法忍受姚老爷直刺内心、毫不掩饰的言辞攻击,涨红着脸有些失态。
“正室嫡妻抱养姨娘生的孩子本没有问题,”姚老爷不紧不慢的声音中带着寒意:“问题是,这正室嫡妻是谁!”
马氏如坠冰窖,身心凉透!
她下意识的轻轻颤抖起来,不堪忍受这羞辱低泣起来,呜咽道:“老爷这话,将妾身置于何地!”
“这句话该我来说,”姚老爷冷冷道:“你想置我于何地?”
马氏咬咬牙,硬撑着道:“菩提庵的事,真的跟妾身没有关系!老爷不信的话,妾身可以对天发誓!”
“此事休要再提!”姚老爷越发厌恶,眉头皱了皱,“总之儿女们的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再插手,你死了这条心吧!”
姚老爷再也不想看她一眼,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马氏欲将姚诗哲抱养膝下被拒之事很快传遍了姚府。
“她还是不肯消停啊!”姚存慧冷笑,“容妈,这世上有的人当真固执如此、不死不休吗?”
容妈眼皮子轻轻眨了眨,淡淡道:“她得意惯了,突遭打击,心里哪里承受的住?”
“可她忘了,她当初也不过一无所有!”
“所以说,人心啊!”容妈轻叹。
榴花山房中,四姨娘的忧虑自是更多一些,得到消息之后唬得脸色都白了,抱着儿子呆呆的坐了半响不忍撒手,一颗心七上八下,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不安。
她打定主意,此事,她绝不会让!这是她的儿子,与她血肉相连的儿子,她如今不再仅仅是一个妾室,还是一个母亲。
这一日,姚老爷踏进榴花山房时,四姨娘正齐胸遮盖着半幅锦被,躺靠在床上发怔。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丰腴红润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叫了声“老爷”忙欲起身下床。
“躺着吧,”姚老爷几步上前按住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白皙柔嫩的手,笑道:“还没出月子,好好保养着,不必多礼。”
四姨娘嫣然一笑,柔顺的靠进姚老爷的怀中。
她身上穿着粉红色亮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