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的当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那等事来!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割呀割呀!”毛氏也火了,霍的起身往他面前伸过脖子去,粗着呼吸气冲冲尖叫道:“没本事赚钱光知道骂老婆你算什么男人!你大哥帮你还债用的本来就是姚家官中的钱又不是他的私房!这些钱本来就有你的一份,你欠了他什么了?你别忘了,”
毛氏冷冷一笑,“你大哥南下同南洋商人购粮,这事姚存慧那死丫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你呢?你知道吗!如果你也知道米行里已经有了粮源,也不会为这事操心、那个什么闵老板又怎么有机会下套子坑得了你?这事,本就是你大哥父女两个不地道在先!若非如此,姚存慧那死丫头有那么大的胆子当着众人面抢印鉴?呵呵,没准,这都是你那大哥暗中嘱咐的吧!”
“不许胡说!”姚二老爷一怔,心中不自觉的却带了几许疑虑,铁青的脸色和盛怒也消软了两分。
“这事慧儿她先头就知道了?你是听谁说的!”姚二老爷忍不住问道。
毛氏冷哼一声撇了撇嘴,“你管我听谁说的,总之绝对没有错!还有一桩事你别忘了,那死丫头可是南下了两个月呢,谁知道她什么去了!没准也跟南洋这事有关!”
姚二老爷沉默了。
他不愿意相信这么重要的事大哥会把自己当外人瞒着自己,可是,妻子的话却不无道理!
“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姚二老爷心中乱了起来,越想越不知该做如何反应,索性强行将一切纷乱的念头掐断、赶出脑海,皱眉盯向毛氏。
毛氏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你非要自欺欺人,我也没有法子!我只不明白,既然如此,你呆在米行里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痛痛快快的分家来得干脆!谁也用不着再防着谁!”
“与其被人蒙骗着稀里糊涂做‘自己人’,倒不如明明白白做个‘外人’!”毛氏想想不甘,又加了一句。
“住口!”姚二老爷脸色又变,瞪着毛氏喝道:“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分家!”
分家,姚二老爷突然感觉到一阵恍惚。在他的脑子里,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两个字!
自幼他便跟在大哥身边,从来都是血肉至亲的一家人,谈何分家?
“有什么不可以!”毛氏不知哪里来的底气,理直气壮仰首抬眸反驳道:“高堂已经不在,兄弟二人分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便是到衙门里也抬不过这个理去!”
“不可能!”
“哼!我就知道你没这个胆!”毛氏冷笑,目光落在刚才仍在炕上的那三张薄薄的银票上边,真想三下两下撕个干净又不得不忍住,心头不觉怨气更甚。怔怔的想了想,待要怎样又不能怎样!那一种无力回天、无可奈何的怨气渐渐的转为凄凉,毛氏心内一悲,忍不住滴下泪来,默默的垂首不语。
屋子里一片寂静,时不时从这寂静中响起一声轻轻的抽泣。
姚二老爷心头也发起闷来,烦恼的望了她半响,无声转过目光。
分家?
不,不能!姚二老爷吓了一跳,不知为何自己竟下意识的就想着这两个字,慌忙转过了念头。
“我不如大哥许多,分了家,咱们该怎么办?”姚二老爷叹了口气,像是在说服毛氏,又像在说服自己:“分了家,未必如现在好。至少,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的生活、吃穿用度不会受到影响!大哥他……不会置我于不顾的!”
光是想想离开了大哥该怎么生活,姚二老爷就感到一阵迷失的茫然和恐慌。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废物!废物!毛氏垂头不语,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男人!这副样子,活该叫人瞧不起!活该连个黄毛丫头也比不过!
“你既这么说,我也没别的法子,”毛氏心灰之后,又从这灰迹中生出一股子倔强不服输的骨气来,拭泪哽咽道:“我是你的妻子,总是站在你这边为你好的。既然不能分家,你总得做出点什么来,不要叫你大哥看扁了你,在这府中,也叫人高看我一眼!”
姚二老爷心中惭愧不已,不由得将毛氏的手握在手掌中,轻轻的拍了拍,叹息道:“你说的很对,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可是,唉!我不如大哥,又能怎样呢!”
“自然不能同大哥比,可是,若是叫一个黄毛丫头比下去了,你还有什么脸面?”毛氏说道:“打虎亲兄弟,你不该跟在你大哥的背后,应该同他并肩站在一起!”
“同他并肩,站在一起?”姚二老爷喃喃呓语,满心的犹疑。
“对!”毛氏眸光一闪,决然道:“只要将那黄毛丫头比下去了,你自然便是你大哥最亲近、最倚重的人!那丫头将来是要嫁人的,若是她做点什么手脚,今后这姚家米行指不定姓什么了呢!你就甘心?”
脑海中突然划过刚才妻子所言姚存慧南下以及关于南洋运粮一事的话,姚二老爷心里下意识的动了动。
“慧儿真不愧是大哥的女儿!”半响,姚二老爷却是如此一声长叹。
当时农户逼债、店铺失火,自己差点儿要气急得吐血身亡,姚二老爷可没忘记是姚存慧出来宽慰自己,连同郝掌柜他们稳住了局势,等到姚老爷回来善后处理。对她的这份胸怀和帮助,他心里是记着的。可是——
毛氏满心的期盼犹如被浇了一盆透透的凉水,胸口一闷,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既然你不动手,那么,我来!
毛氏暗暗捏了捏手心。
三日之后,下午。
姚诗赞气呼呼的直冲落梅院,见着红蓼劈头就问:“我二姐呢?”
红蓼见这位乖宝宝突然变脸恶少,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双乌漆漆的眸子中盛满怒火不由一愣,竟连招呼也忘了打,怔怔的回答他的话:“二小姐在榴花山房四姨娘那儿,大少爷您——”
“去叫——去请她回来!”姚诗赞恶声恶气。
“……”红蓼目瞪口呆。
“快去呀!”
“是,是!”红蓼吓了一跳,忙吩咐红枝去榴花山房请姚存慧。
姚存慧听了红枝的话,心中也是纳闷极了,忙忙赶了回来。
见着姚诗赞小嘴紧抿、小脸绷直、满面怒容的小模样,端直着身子坐在椅中,一双小手平放在膝盖上,姚存慧不由“扑哧”一笑,“是谁惹咱们大少爷不痛快了?告诉二姐,二姐帮你出气去!”
“二姐!”姚诗赞一蹭,从椅子上跳下来,脸色稍缓了些,目光一扫,冷冷道:“红蓼、红枝你们都下去!”
红蓼、红枝一愣,见姚存慧含笑点头,便忙退下,微微咬着唇偷笑。
“赞儿,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姚存慧好笑,一边任由姚诗赞将她往隔断中拉一边笑道:“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二姐你看这是什么!”姚诗赞从怀中掏出一条松花绿的汗巾子塞到姚存慧的手里,仰着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瞪着她。
姚存慧一怔,低头细看手中柔软的汗巾:上等的松花绿素色云罗料子,斜斜绣着两枝娇艳的桃花,一横斜,一孤直,相交而生,下方有几瓣落英纷飞,左最下角用鹅黄绣线绣了个小小的“慧”字。
这分明就是自己的汗巾子!
“你从哪儿得来的?”姚存慧蓦然变了脸色,声音微微的发着颤。
“哼!还说呢,都快把我气死了!”姚诗赞忿忿然哼了一声,竹筒倒豆子般向姚存慧说了出来。
今日午饭后,姚诗赞带着武进、武广兄弟俩去书局买书,不想抄近路经过某胡同时恰好看见棠梨院的苏妈妈鬼鬼祟祟的同一男子在嘀咕着什么。
因那件事之后,姚诗赞对二婶毛氏的印象极度不好,连带对她身边的嬷嬷也没什么好看法。见她和那陌生男子都是一副做贼的神情,姚诗赞便躲在转角处悄悄的瞧着,恍惚看见苏妈妈将什么东西交给那陌生男子,然后两个人都阴谋得逞的奸笑起来。
姚诗赞心中纳闷,在他们分别后便让武进暗暗跟着那男子,将苏妈妈交给他的东西抢了过来。
第185章 对质
姚诗赞本来只是小孩儿家好奇心作祟,也存了要坏苏妈妈好事的心态,不想一看那东西,顿时气得脸都白了,将那人模狗样的陌生男子揍得哭爹喊娘犹不解气!带着一肚子怒气直奔回府找姚存慧。
姚存慧手中死死攥着汗巾子,犹在微微的发着抖,脸色沉默得可怕。
“二姐,你的东西怎么会落到苏妈妈手里呢?落梅院里的丫头难不成有吃里扒外的家伙!”
“赞儿,今儿多亏了你了!”姚存慧深深的呼了口气,俯身拍了拍姚诗赞的肩头,柔声道:“这件事姐姐会解决的,你不要同别人说起,告诉武进、武广,都不要同别人说起。”
“二姐,”姚诗赞嘴张了张,将要说的话硬生生又咽了下去,点点头道:“我听二姐的话,二姐你以后要小心。”
“嗯,这一次是二姐疏忽了!”姚存慧轻轻一叹,“也许是平静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也许是二姐的心思大半放在了米行生意和四姨娘那边,这才叫人有机可乘!赞儿,你要记住了,汲取二姐的教训,任何时候对身边的人和事都不能够掉以轻心!”
“嗯!”姚诗赞仰头眨了眨眼睛。
送走了姚诗赞,姚存慧目光一寒,低头望了望手中的汗巾子,冷冷一笑。
舒服的日子过久了,有的人又开始不安分了!
当天晚上,姚存慧在屋子里大发雷霆,原因是搁在梳妆台上的一只赤金雕花镯子不见了。
四个丫头并排垂首站在面前,容妈挨个拷问一番,谁也没有承认拿了东西。
姚存慧大怒,罚四人整整跪了一个晚上,恰好红枝所跪的位置背后正对着窗户缝,一晚上下来,嘴唇发青,浑身冰凉,站在姚存慧面前听训时止不住的直哆嗦。
“你们谁也别委屈!我这屋子里的东西,便是一块碎布、一片纸都不是你们能胡乱碰的,谁要是敢乱动我的东西,休要怪我不客气!我若认真要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看我愿意不愿意罢了!这一次镯子找不回来就算了,我也不追究了,若再有下次,不管是谁非撵了出去!以后我的房间,除了容妈,不经允许谁也不许进,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都下去吧!”
四个丫头垂首应是,拐着腿慢慢退了出去。
红蓼回屋之后,从膝盖上取下绑着的厚厚垫子,苦笑着轻叹了一声;小杏、小梨二人也同样如是,她两人同住一个房间,相视一眼,悄悄吐了吐舌头。
只有红枝,两只膝盖淤青淤紫一片,动一下针刺的痛,往冰冷的床铺上一倒,拉过被子盖上,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想动。
“二小姐,红枝她——额头上烫的厉害,脸色也不太正常,怕是着了风寒了。”红蓼小声说道。
“这样的天气受点风寒也是正常,按照这个方子给她抓药煎了服下。”姚存慧从袖中抽出一张药方递给红蓼,早有准备。
“小姐……”红蓼一呆,有些迟疑的望了望姚存慧,绞着手指头没有接过去。
姚存慧忍不住好笑了起来,轻叹道:“放心吧,不是毒药,你家小姐我还能谋财害命不成?只不过,让她在床上多躺一阵子。”
姚存慧眸光一寒,声音蓦地转冷,如果不是为了安马氏的心,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不必要的变动和麻烦,岂能还留下她?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胆子越来越大了!
“是,奴婢这就去!”红蓼被姚存慧点破心思不由大窘,讪讪一笑,忙接了药方去了。
不多会,容妈从厨房端来了早餐,姚存慧慢条斯理的用了,看看时间,将昨日姚诗赞送过来那条松花绿的汗巾子袖在袖中,带着容妈慢慢往棠梨院去。
“哟,慧侄女来了,稀客稀客,快请坐吧!”毛氏坐在椅子上手中正捧着茶,看样子也刚刚用过早餐不久,姚存芸依偎在她身旁撒娇。
“二婶!”姚存慧笑吟吟上前屈膝行礼,依言坐下,一边接过丫鬟奉上的茶一边笑道:“早该来看二婶的,只是这几日一直忙着。”
“呵呵,我知道你忙!哪里有空呢!”毛氏尖尖的下巴一扬,脸上笑着,把话说得意味深长。
姚存慧拨弄着手中的盖碗茶轻轻饮了一口,浑然不觉毛氏话中的讥讽,一边将茶碗放下一边笑道:“二婶,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件事想向二婶请教一番。”
“请教我?”毛氏一愣。
“对,请教二婶,只有二婶才能解惑。”姚存慧认真的点点头,眸光向丫鬟们一瞟。
“呵呵,这倒是稀奇了!”毛氏一笑,命奶娘丫鬟们将姚存芸带去房里玩,起身含笑道:“咱们暖阁里头说去,你们不必跟着了!”
“最好不过。”姚存慧亦笑。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暖阁,毛氏慢条斯理偏身坐在炕上,低头轻轻弹着枣红宝相花纹冬袄的衣襟褶皱,淡淡问道:“什么事,慧侄女儿——这是什么?”
毛氏眼睛骤然一睁,瞪着姚存慧摔在自己怀中的松花绿汗巾子,感到莫名其妙。
毛氏抬起头,对上的是姚存慧冷冰冰的脸色和锐利的眼神,胸口一滞,呆呆的望着她。
“这是什么?”姚存慧就这么直直的站在她的面前,冷冷道:“二婶仔细瞧瞧,真的不认识?”
她的刁难、她的诋毁、她的不酸不凉的风凉话,她都可以忍,唯独这个,她不能忍!
如果不是凑巧被姚诗赞看见,凑巧他小孩子家好奇心重,光是想一想那可能带来的后果,姚存慧便觉不可抑止的怒火一阵一阵往心头上窜!
她这是要毁她一生!
如果是马氏这么做,她能理解,马氏一向来与他们姐弟水火不容。可是毛氏,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面对姚存慧的无礼,毛氏气得黄了脸,没来由的又感到一阵心虚。她忍着气细看了看手中的汗巾,吃惊道:“这不是你的东西吗?这绣着你的名字呢!怎么跑来问我?”
姚存慧冷笑。
“这,这是——你从哪儿得来的!”毛氏猛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失声问了一句本不该问的话。
“呵呵,这话是不是该我来问二婶?”姚存慧盯着毛氏。
“放肆!”毛氏自悔失言,被她直视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将那汗巾子往炕上一扔,绷着脸道:“我是你的长辈,你胆敢如此无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二婶,”姚存慧将汗巾子收起来,秀眉一挑,眸光灼灼,讥诮道:“敢做不敢当,你也就这点儿胆子,难怪这么多年连马氏一根毛都整不到,我真看不起你!”
“你——”毛氏哆嗦着唇,惊怒交加瞪着姚存慧。
姚存慧依旧冷冰冰毫不客气的直直盯着她:“我敬重你是长辈,才叫你一声二婶,我对你处处忍让,由着你风言风语、说三道四,不是我怕了你,而是不屑同你做无聊的口舌之争!不想你如此阴毒,竟欲害我一生!我今儿就明明白白的把话放在这儿,我姚存慧不是个善茬,你挑我的底线,就要做好应对我报复的准备!二婶,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我若报复起来,恐怕你未必承受的住!”
“你,你这是威胁我?反了,反了!”毛氏揉搓着胸口,手在发颤,肩头在发颤,身体在发颤,声音也在发颤。她的脑子里嗡嗡嗡的响成一团,仿佛塞满了搅成混沌的云絮。
明明是大冬天,可是她却觉得闷、觉得热,热得喘不过气来。
“我是明人不做暗事,就是威胁你,那又怎样?你要是不服气,咱们这就上我爹面前说去?”
“明人不做暗事?我阴毒?呵呵,姚存慧,论阴毒谁及得上你!你们父女!哼,你爹南下同南洋人购粮的事,你明明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你二叔?不然你二叔又怎么会被闵家的人设局陷害?你知道吗,就为了这事,我们二房的家底全部都掏空了!你好狠的心,既然你不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