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跟我去红雾城吧,说不定在那里能够谋点生计,不至于饿死。”李涯脱口而出。
“红雾城?莫非你去千军门?”曲通和文举不约而同喊道。
“怎么了?”李涯急问道。“哎……我真是愚钝,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你那么好的身手,确实该去闯闯,学得一番本领。”文举恍然大悟道,“虽然文某看不惯打打杀杀,但这世道学武也不失为平民百姓出人头地的一条捷径了,进可觅功封侯,有一番作为,退可投门入派,也能衣食不愁。”李涯谦虚道,“我只是想学点本领,不辜负这年少时光”言语恳切,让书生更是赞赏。
“那我也跟你去,看来我娘说错了,没有人来找我了,我要靠自己谋生,如能学点本领,将来如能替父母报仇,也不枉在世上走一遭了”曲通受李涯感染,也是豪情满怀。
“好的,那我先敬两位少侠,愿你们如愿所偿!”文举倒满酒杯,一饮而尽,两位少年也是跟着碰杯饮完。
已入子时,屋外的细雨停了下来,密云渐渐退去,银月高悬,月华一泻千里,此刻的云水城外如水墨画一般摄人心脾。
第一章 水到渠成()
见夜色已深,书生文举手执酒壶回到房间去独自喝酒,自古文人骚客端起酒杯,似乎也就忘却了一切人世间的烦恼与忧愁。
李涯和曲通各睡一床,不过曲通鼾声连连,如从云层中传来的阵阵惊雷,吵得李涯翻来覆去睡不着了。李涯看着曲通侧贴在枕头上露出微微笑容的脸庞,自言自语道:“这可怜的家伙经历这么长时间的流离失所,到今天才能在床榻上舒服地睡一觉吧?算了,不跟他计较了”,躺了一会,倏地一个念头浮出脑海,“既然如此,不如将景兰姑娘赠与的书卷取出来来读一读,说不定能增添点睡意。”
于是,他蹑手蹑脚起身,轻轻点亮油灯,取出那一本薄薄的书卷,看了起来。李涯自幼读书勤奋,经常被李虎带着寻医问药,无论是服用的中草药名,还是针灸疗法的基本手段,他都熟透于心,充分应验了久病成医这句俗语。书卷前面的人体穴位静动脉图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他细细地翻看着,每页书面上还有大量的细小文字注解,详细介绍了人体各个穴位位置、功能及五脏六腑牵连互动关系。不到一个时辰,他就翻到了书卷最后面的部分,仔细,方知这页上面的所写内容为调息内力的一张口诀。“盘坐宁心,唇齿轻合,手须握固,收聚神光,达于天心,降至气穴,丹田气暖……”
李涯一遍遍诵读这些章句,再翻下去,到了最后几页是修养生息的图解,一口气读完后,静静思索琢磨,心中一道亮光闪过,不禁恍然大悟,这些调息内力的方式与自己所见过的养生之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莫非……
在这个平凡的深夜,这位少年如醍醐灌顶般领悟到了这些简单口诀背后隐藏的的真谛,就像一位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人,无意中敲开了一扇武学的大门。原来以前自己的所形成的一套想法,现在想来真是非常粗浅,书卷阐释的道理,和父亲李虎所教习的则是两套路数。自己一直所学的招式,只能用以在众人之中拼杀,适合于群战时的冲锋陷阵,一旦气力衰竭,则威力逐渐减小。
所有的招式不过是外功,经过长期刻苦训练,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提升人的速度和爆发力,如同在一所牢笼,带着镣铐跳舞,一旦达到人体机能极限到了瓶颈,那就很难取得突破。如能调养生息,加快内力在体内流动循环,那就好比在体内蕴藏一个内力的源泉,通过调息可以将内力归于丹田,既可以增强耐力,抵御外力攻击,保护躯体,长期蓄气于丹田,丹田蓄积内力越多,一方湖面不断汇集上游细细涓流,湖的面积越大,湖底越深,则积蓄的湖水则越多。如果内力不断增多,越发醇厚,再通过各种方法,学会催运内力运用于一招一式中,就能挖掘人的最大潜力,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即使普通招式也能威力大增。
李涯内心热血沸腾,将书卷收好装入行囊,学着刚才图解中的样子在床榻上打坐调息,将全身气息顺着奇经八脉,运入丹田,丹田之气突然开始涌动起来,在感觉丹田之气充足之后,意运此气过尾间、夹脊、玉枕入泥丸,顺任脉降中丹田,再降至下丹田。
这个幸运的少年哪里知道他的身体与常人不同,别人调息多年,也无法冲通人体各处穴位,痴迷武术的人为加速打通全身血脉,提升武学造诣,有的隐匿于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苦修;有的模仿飞禽走兽,冥思各种自然动物招式的精妙,意图从自然界中获得线索;更有甚者,急功近利冒着生命危险服用各类丹药,中毒而亡、走火入魔者不计其数。
当初景兰赠书卷给李涯的目的,只不过是教他将内力蓄于丹田,防止全身内力在全身经脉间随意游荡,无法形成循环,最终消失殆尽。谁知道李涯全身经脉早已打通,运用调息之术,不费吹灰之力使内力在全身形成了周而复始的循环,更奇异的是他的身体里,竟产生了一股绵绵不断的真气。
内力从呼吸修炼,呼吸的是气,气沉丹田,再有丹田调动而出,作为调动全身的力量源泉。真气从调息凝神开始,培养真气,贯通经络,调和气血,从而使身体内部的固有潜能得以挖掘,发挥自我调节,自我修复,达到防病治病、开发智慧、延年益寿的良好效果。真气运行流畅时还可增加内,是人的本源之气,是元始真如,是先天至精。对照周易先天、中天、后天八卦的转换,真气丹田非于小腹,而是在肾脏丹田穴位。
这位幸运的少年懵懵懂懂之间,开启了两扇门,一扇门是武林人士追求的武学最高境界,而另一扇门则是修真者追求的。惊奇的事情发生了,他突然之间发觉全身轻松,神清气爽,刚才浑浑噩噩的混沌感一扫而空,如同清晨睡醒一般舒畅精神。难道这样可以代替人的睡眠?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啊。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奇效,他却迷迷糊糊,毫无所知。按照同样的方法,他又开始运气丹田,丹田上冲,如此周天循环不已,浑身感到舒畅无比。
当李涯打坐结束,从床榻上下地时,东方渐渐露出了白色,远处传来鸡鸣狗吠声,此时已快五更了。可李涯却意犹未尽,还为刚才的全身的非同感觉而兴奋不已,干脆轻手轻脚地拿起黑刀,小心翼翼的开门出去,准备闻鸡起舞,验证下是否在这样的修炼下刀法也能取得突进。
刚从后院到大厅,见店家和伙计已经在为客人准备早膳了,从客栈的厨房传来一阵阵香味,店小二见李涯天未亮,提着长刀,大步从楼梯上下来,吓了魂飞魄散,赶紧上来小心地说道:“这位小爷,莫非我们动作太大,惊醒了您,您消消火,马上我们就吩咐后厨伙计小点声,您千万不能乱来。”
看着店小二唯唯诺诺的样子,李涯忍俊不禁,赶紧摆手,连声介绍道:“不关你们的事,我出去练练刀法,你们忙,你们忙。”说完,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从大门出去了,留下店小二在原地发呆,心道,这群客人昨晚聊到深夜,这小子却起那么早,莫非出去为非作歹?算了管他呢,还是装作不知道好,惹了这群整天晃悠兵器的人,肯定没什么好结果。
李涯围着池塘边走了大半圈,终于找到一块开阔处,此处与客栈隔湖相对,湖边几棵杨柳随风起舞,婀娜多姿,树下有几块大石,刚好可以供赏景之人休息之用。四周树上的鸟儿用那婉转的歌喉忘情鸣唱,阵阵荷花的香味随风送来,此情此景真是如诗如画,李涯不禁沉醉于其中。
四下观察了一番,昨夜雨大,路上没有一个人影,也许客人都在睡觉吧,这真是练武的好地方。李涯抽出黑刀,横摆胸前,脑海中出现父亲所授招式,然后横刀劈进,转身飞转,手中刀越舞越劲,刀光闪闪,刀刃与空气摩擦的咻咻声起。李涯将这迎风刀法从起式到收刀的招式练了几遍,发觉刀法的招式从“风起云涌”、“雷厉风行”、“秋风扫落叶”到“空穴来风”、“云淡风轻”……都是凶狠的拼斗,往往会导致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如能在其中稍加变动,就能达到有攻有守,攻守兼备的效果,这样就不仅可以拥有战场杀敌,更可以与单人过招。李涯一边训练,一边思考,遇到难以修正的时候,就反复操练,一直到自己满意为止。很快,他就将迎风刀法的招式从头到尾修正一遍。
李涯再次按照自己的方式练了下去,发觉手臂更加流畅,黑刀上下左右戳、刺、劈、砍、移游刃有余,感觉速度也更快了,一股股热浪从刀身传来,而自己却没有感受以前那样的停滞、疲乏感,李涯心中大喜。
“大侠,太厉害了。”声音从边上传来,李涯转头见曲通站在柳树下,于是收刀,走了上去,对着他微微一笑,问道:“你总算起来了,昨夜睡得很香吧,那鼾声连屋顶差点给掀掉!”
曲通脸上一红,抓抓头发,尴尬道:“如何你饿着肚皮在桥洞、屋檐下住几宿就知道在这床铺上睡觉的舒服和惬意了。”然后,露出一脸仰慕的表情,讪讪笑道,“我刚才观赏了一阵,你的刀法确实不错,如果我们联手,那吃香喝辣的日子就不远了,要不你考虑考虑我们联手发家致富。”
李涯瞪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我可没什么兴趣,你不会让我去打劫吧,别做梦啊,门都没有,我不上你的当。”
曲通见李涯态度如此坚决,泄气道:“好吧,你进你的千军门,我还是到红雾城去见识一番,谋个手艺混口饭吃,娶个媳妇,不过哪天我碰到那害我家破人亡的仇人,你可一定要帮我报仇啊。”
李涯沉吟片刻,毅然道:“想进千军门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我也没多大把握,不过报仇这件事,我……答应你。”
第二章 隐居名士()
李涯果断的回答让曲通感激涕零,眼睛微微发红,看着李涯,激动地说道:“如果你能帮我报此大仇,我的命就是你的了。”言语间透出悲壮之情。李涯怕引起他伤心往事,岔开话题道:“我们回去吧,再不回去文大哥该着急了。”于是,两人朝客栈走去。
来到客栈,文秀帮着母亲正在收拾行李,文举由于昨晚饮酒过多,还在床上呼呼大睡,见二位孩子已经起床了,文举娘子赶紧将他叫醒,一行人去大厅吃早膳。
“请问文大哥,你们全家要去哪里?”曲通手拿油饼吃得很香,随口问道。文举看了妻子和孩子一眼,眼神突然明亮起来,神采奕奕地答道:“我准备带着我的娘子和女儿去投靠我的恩师。”见李涯和曲通神色平常,似乎没有在听他说话,文举用眼神扫了周围一圈,神秘兮兮地说道:“我的恩师可是位高人,他曾辅佐当今皇帝征战天下,功成名就后辞官还乡,一直隐居在云水城郊,我已经十多年没见我的老师了。”说完,依旧习惯性的摇了摇脑袋,为能够成为这位大名鼎鼎的人士的弟子感到得意洋洋。这表情倒让他的妻子十分难为情,只管低头吃饭,不去理他,她对丈夫那样子早已习以为常了。
李涯和曲通听了文举如此描述,自然十分好奇,毕竟跟当今皇帝沾上关系对这么涉世未深的少年来说是非常震撼的,两人停下手中的碗筷,认真听他描述。
见两人被自己唬住了,文举说得更加起劲,仿佛自己亲自辅佐皇帝一般,继续道,“当年我恩师和一位好友可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就是书上所说的股肱之臣,我在老师门下求学的时候,适逢老师六十寿辰,皇帝派人千里迢迢送来礼物,还亲自题写了祝寿的字联。”
曲通见文举说得异常兴奋,附和道:“那你老师是不是专门花了大价钱好好装裱,然后挂在会客厅里,那得多威风啊。”文举摇了摇头,继续道:“我恩师收下后,从未拿出来给别人看过,还是家里的仆人说出来,我们才知道。”
文举见两人对自己的老师十分感兴趣,爽朗地说道:“现在在离红雾城千军门选录弟子还有一个多月,两位兄弟不如随我们一起去拜见下我的老师,他老人家一定会喜欢你们的。”这时,文举妻子抬头看了丈夫一眼,怪他太唐突了。
李涯委婉拒绝道:“这也许不方便吧,我们冒昧上门是不是太突然了,让你恩师责怪你了。”曲通见李涯如此说了,也连声附和。
“不会的,我跟从恩师多年,他老人家的性格我是非常熟悉的,虽然德高望重,性格却十分豪爽,没有任何架子,他现在年事已高,无人照应,才来信邀我带着全家同他一起过隐居生活。他非常讨厌那些繁文缛节,隐居的生活有些单调,你们就当去听听他的教诲,说不定还能聊得很投缘呢。再说你们现在到红雾城去也没有地方可以落脚,在那可是居大不易呢!”文举再三邀请,妻子见他说得也是十分在理,也帮着丈夫劝两位少年一起前往。
见对方真心邀请,李涯难以拒绝,心里道,和这样的高人能够聊上几句肯定对自己大有裨益,何况身上的银子也不多,到了红雾城还要等上一个多月,肯定捉襟见肘,只得恭敬不如从命。
文举见两人愉快地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十分高兴,忙拿出银两让店小二帮着在附近雇一辆马车,顺便带上一些食物。
当太阳如火球一样从云层射下万道金光,形成红彤彤的朝霞时,店小二方才从周围找来一辆骡车,连打招呼道:“客官真是抱歉,方圆五里都找遍了,只能找来一辆骡车,车夫说这畜生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呢,比那千里马也差不多少。”文举两眼直直地看着这头瘦弱的骡子,不知道是老了,还是病了,毛色暗淡,皮毛杂乱,浑身脏兮兮的,刚到客栈门口就开始拉屎,差点将文举刚吃的早饭都吐了去。
车夫站在一旁,慢悠悠地说道:“现在这年月,哪里去找马?如果不行我家里还有一头牛,力气倒是很大,不过这速度还是比不上这骡子的。”文举气得炸了肺,但也只好认命,让女儿和妻子上车,然后请两位少年也进骡车。曲通刚要往车上爬,车夫连忙阻拦道:“怎么滴?你们这么多人啊,那我这骡子可吃不消,这畜生虽然有力气,但脾气倔,活太重了,它还会尥蹶子,到时候在半路上不走了,我可没办法。”
曲通听车夫如此说了,只得又下车,走到李涯跟前,说道:“那我们还是走着去吧。”李涯整了整行李,轻松地说道;“也行,我已经习惯了,都是一路走来的,在车里还嫌热得慌。”说完,背上行囊,在腰上一束,举刀上肩,准备前行。“哥,我反正双手空空,还是帮你拿刀吧,”曲通上来抢过李涯的刀,李涯刚一松手,他就“妈呀……”一声,黑刀落在地上。
“这么重啊,天啊,我连拿起来都很困难,你居然用的得心应手,算了,我还是两手空着吧”曲通无奈地摇了摇头。车夫见李涯身背大刀,本来想发发牢骚多要点车费的念头吓得无影无踪,毕恭毕敬地站在车旁,微笑着等文举上车。文举怒气难消,只得跟两位少年再三打招呼,两人微微一笑,毫不介意地撒腿就走。文举气鼓鼓地上了骡车,车夫一声吆喝,那骡子迈开蹄子,行了起来。
夏日的田野,美景诱人,一路绿树成荫,芳草萋萋。初生的乳燕飞进朱门高墙,也飞进普通人家的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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