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县试前十名,也有“提坐堂号”的资格,就是府试的时候,在府学大堂甲字号房里,主考官知府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考试,一般来说,录取的比率也是很高的。
所以王璇在想,在名次的问题上,还要怎么继续打压那个狂徒,什么案首,前十名自然是别想的,他丢不起这个人,名次排得越后越好,最好是最后一名。
回到学宫大殿之后,八位考官再次团坐一起,开始议定这录取名单的名次,而这名次问题,府城监督官依旧没有干涉的权力,基本就是由主考官县令一言而决了。
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其他人的名次都好说,只有那张卷子的名次,定起来颇是棘手。
按理说,这张色呈五彩的上佳虫形文章卷子,得个案首,让人也没话可说,可是真要这样一来。这就是要他们自己打自己的脸了,一个除了叉叉,就是杠杠,只有一个圈圈的卷子。竟然得了案首,这若是传出去,不就是一个大笑话。
刘朝宗关心的,只是前十名的名次,其后的名次。他也懒得关心,任由下面的人去定就是了。
从这六十份卷子中,经过一番挑选之后,他选出了九份卷子,最后这第十份卷子,颇有些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拿起了那一份“棘手”的卷子。
王璇早就在一旁看着,看到他拿起了江云的卷子,心里就一惊,连忙出声阻止道:“大人。不可,这是一份作弊的卷子,若是选作案首,实属荒唐,贻笑大方!”
刘朝宗冷冷扫了他一眼,道:“谁说我要定他作为案首了?”
王璇一怔,不过不作为案首,被选作前十名,他也是极不甘心的,眼珠一转。又小声提醒道:“即使是定作前十,也大为不妥,这前十的考试程墨,是要当众公示的”
刘朝宗一想。对方说的意思他明白了,卷子要公示的话,他也不是怕众人不服,只是这么一份前十的卷子,只得了一个圈圈,其它不是叉叉。就是杠杠,他这位县令主考官的评语也是叉,这若是传出去,实在就是一个大丑闻。
“那么,依王大人之见呢。”他这么问,其实是已经打算接受对方的建议了。
王璇道:“这份卷子绝不能选入前十,依下官看,就定作榜尾也是抬举他了,这样一份作弊卷子,根本就没有资格上榜的,这样一个不学无术,徇私舞弊之人,到了府试,也是一个名落孙山的份。”
刘朝宗琢磨了一会儿,又去问其他人的意思:“你们的意见如何呢?”
众考官哪里有什么异议,现在他们的利益是一起的,只有尽力打压这份卷子,才能保住他们各自的面子,当然,除了那工部严典吏除外,他当然是希望这份卷子能够进入前十,甚至是案首,这样他是唯一一个给这份卷子判定圈圈的考官,自然脸上大有光彩。
不过他也知道,这其实已经是不可能的,他一个人人微言轻,说了话也不会有什么作用,所以索性就闭口不言了。
而且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从这些同僚身上传过来的某种敌意了。这份卷子其他的人不是判了叉叉,就是杠杠,唯独他一个人判了圈圈,这不是故意在打其他人的脸,与大家作对么。
严典吏甚至发现,刘朝宗看向他的眼光,也不是那般友善,带着了些许阴冷。
他心中一阵悲凉,也许这次县试过后,最先受到清算的,不是王璇他们这些集体作弊之人,而是他这位公然与众同僚作对,唱反调的“异类”。
把江云的卷子重新放下,刘朝宗重新选了一份卷子补上前十,这次他又使了个心眼,把那位董家小郎的卷子选了进来,也算是对董家那千两银子的一个补偿了。
一阵扰攘之后,这六十人的名次就新鲜出炉了,等到全部排定之后,卷子的糊名处被撕了开来。
大家关心的,是案首,以及前十名的幸运儿。
“啊,原来案首是这位!”
刘朝宗捋了捋颔下短须,笑道:“此子是甲字号房第一位交卷之人,当时老夫就看过他的卷子,问了他一些话,此子不骄不躁,不卑不亢,问答言而有物,井井有条,确是可造之才啊。”
“此子能得县尊大人的提携,实是他的造化了!”
“老大人慧眼识才,堪称伯乐,又是一段士林佳话!”
众人争先恐后吹捧,奉承阿谀之声不绝于耳。
次日清晨,沙河村江家宅院,丫鬟幽兰早早的就做好了早餐,饭桌上,江云不紧不慢的吃着馒头,喝着小米粥,小丫头却显得心不在焉,食不下咽,紧张兮兮的,只因为今天,就是县试放榜的日子。
“小兰,你怎么了。”注意到小丫头的异状,江云问道。
幽兰道:“今天县试放榜,小兰心里头紧张”
“放心吧,你家公子这次肯定榜上有名!”江云倒是一副老神在在,信心十足的样子。
在他胸有成竹的感染下,幽兰倒也不是那么紧张担心了。
吃罢之后。江云就动身出门,准备前去县城看榜了,幽兰送出门外。
江云走不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原来是幽兰迫不及待,燃起了爆竹,江云不由苦笑,这小丫头也太心急了吧,这爆竹不是应该等他回来。确定录取之后才放的么。
“东家早啊,县试高中啊!”
“江家小哥看榜去啊,一定高中啊!”
“江家小哥慢点走,不着急,这次一定榜上有名的了!”
他没走出多远,就碰到了好几个村人,向着他高声打着招呼,口中说些吉利话,当然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河边。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在那里洗衣服。
“快看,那个江家小哥这是去县城看榜啊。”
“秀莲,你快看你们那东家看榜去了!”
王秀莲就在人群中,听到话声,站起身来,情不自禁的跑上岸头,正好看到一个出了村子远去的背影。
“嘻嘻,你们看,秀莲姐站在那里都看呆了!”有人大声取笑。
王秀莲俏脸一热,回到河边。继续闷头洗衣服。
“看榜有什么用,难道看了榜就能中?最后还不是白看一场,你们等着瞧,那江家小哥肯定榜上无名的了!”有人尖酸刻薄的道。正是那张芸。
“今天的榜一放出来,有人就要死心了,芸姐你接下来可就有好一阵子轻松了,有人替你洗衣服了!”边上有小媳妇在那里帮腔道。
张芸斜眼瞥着旁边的王秀莲,得意的道:“就怕有人懒,洗不干净那!”
有人看不惯张芸那得意嚣张的嘴脸。不过此刻却没有多少反驳的底气,因为她们都知道,那位江家小哥这次县试没戏了,王秀莲和张芸的这个赌,注定要输的。
“你们家那衣服太腌臜,换谁也洗不干净!”王秀莲咬着牙没吭声,她旁边的梅姐却没好好气回嘴骂道。
张芸哼了一声,依旧难掩得意。
“秀莲妹子,这个赌本就算不得数的,到时你别犯傻,真帮他们家洗衣服!”那梅姐又对王秀莲道。
张芸啧啧道:“怎么算不得数,这个赌可是当着大家的面说的,这会儿就想耍赖了?若是自认没脸没皮,说的话当放屁,那我也没撤,只能认这个倒霉了!”
梅姐瞪着她道:“你不耍赖?若是你赌输了,你会真的钻进灶里,把脸抹黑了,游街示众?我才不相信!”
张芸拍着胸脯道:“若是我张芸赌输了,我当然就照着说的话办,我张芸是说话算数的人,不像某些人,没脸没皮的,说话尽当放屁了!”
梅姐还要反唇相讥,这时王秀莲拦住了她,站起身来对着张芸道:“张芸,这话可是你说的,若是赌输了,你要记得你说的话,不要反悔!”
张芸只感到好笑,道:“哟,看你这意思,莫非还以为你的那位东家,真有榜上题名的机会呢?”
王秀莲道:“别废话,我就提醒你,记住你说过的话,到时不要反悔!”
张芸格格笑了起来,道:“我张芸会反悔?简直是笑话,大家都可以做个见证,我张芸若是到时反悔,你们到时都尽管来笑话我。我倒是怕你反悔!现在结果还没出来,你不就是想要反悔了!”
王秀莲道:“谁说我反悔了,我没反悔。”说罢继续蹲下埋头洗起了衣服,没有再理会对方了。
梅姐朝她摇摇头道:“秀莲,你这又何必呢。”
王秀莲抬起头来,露出几分固执之色,说道:“我相信,东家一定会考上的,即使这次没考上,下次也能考上。”
梅姐又是摇了摇头,觉得对方完全是煮熟的鸭子嘴硬,钻进了死胡同,还对她那书呆子东家抱有幻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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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小赌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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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一路来到清河镇的西头渡口,有不少乌篷船正在等人,一艘船正好客快满了,看到他来,船夫吆喝一声,他就径直上了船,船夫就解开缆绳,操舟驶离了码头,向着下游顺流而去。
江云上了船,才注意到,这艘船上搭载的其他几位客人,都是年轻学子,清河书院的同学,其中严政,周世民赫然就在其中,显然这些人跟他的目的一样,也是知道县试今日放榜,相约去县里看榜的。
这些人看到江云上船,神色一直都怪怪的,有人更蓄意远离了对方一些,这时倒是严政先开了口,道:“平川,真巧啊,你再迟来一会儿,我们这船就要开走了。这次县试,平川只怕是要高中了,到时可别忘了请客吃酒啊!”
他是童生,自然不是去看榜的,主要还是陪着周世民这个死党去,顺便看看有没有能捞到吃酒的机会。
江云倒不谦虚,道:“那就借严兄的吉言了。”
他这话一出,其他的人顿时都乐了,这家伙不是在开玩笑吧,现在还想着高中,榜上有名的美事呢,简直是痴心妄想,若说这一船上的人,有人肯定没戏,无疑就是这位了。
严政此刻心思也很复杂,县试前城隍庙灯谜会的事情,已经在考生中传开了,他自然也从周世民口中知晓了,听到之后,他也没有例外的认定,这小子彻底完了,起码是王璇大人在县中担任教谕一天,这小子就没有了出头之日。
他现在在考虑,还值不值得跟对方混在一起了。为了打一点秋风,而跟这位在教谕王大人心上挂了号的瘟神保持关系,值不值得,若是因此被王大人迁怒。遭受池鱼之殃,那岂不是冤枉大了。
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童生,以后考秀才,以及考上秀才之后的前途,都还有几分拿捏掌握在王璇这位教谕手中。得罪了教谕王大人,对他来说可没有半点好处。
所以这个答案其实并不难选择,跟眼前这位瘟神早早划清界限,两不相干才是明智之举。
只不过以前吃人嘴短,一时见到还抹不开面子,作不出当场割袍断交的事。要不想个法子,最后彻底捞它一票,狠狠宰一顿再说?他这么暗地里琢磨着。
乌篷船在江中顺风而下,速度飞快,一船的人却没有什么人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这时就见严政轻笑一声,说道:“路上闲来无事,所谓小赌怡情,大家闲着也无聊,要不来赌上一局怎么样?”
作为这位同乡死党的老搭档,周世民明显又从中闻到了什么味道,当即就配合的问道:“怎么赌?”
严政扫了旁边的江云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就以这次县试,平川能否榜上有名来赌一番如何?”
众人听得一怔,面面相觑。大多倒是跃跃欲试,这明显就是有赚无赔的事情嘛,何乐而不为。
周世民倒是有一个疑问,问道:“那谁来坐庄?”
很明显。这个坐庄的人,肯定有亏无赚,谁也不会当这个冤大头啊。
严政扫了江云一眼,说道:“既然是关于平川能否取中的赌局,那么自然就由平川来当这个庄家了!”
一船的人听了,自然都欢喜鼓舞。没有异议,这样能够稳稳赚点小钱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不过,人家会答应吗?
众人的目光都向着江云看过来,觉得对方只怕多半不会答应坐这个庄的。
谁知江云倒是一副无所谓之状,道:“也罢,我就当这个庄。”
众人一听,顿时就乐开了,看来这人是真呆而不是假呆啊,竟然真要当这个庄家。
既然江云同意了,他们哪里有不乐意的,当即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投了赌注,道:“我投一百文钱,赌平川这次名落孙山!”
“我出三百文,也赌平川这次榜上无名!”
有人更是直接掏出了钱袋,掷在眼前,说道:“我今番舍命陪君子,豁出去了,这里可是我全部身家,全压上,也赌平川这次录取不了!”
“哦,我还要加注”
“我也要”船舱中顿时乱成一团,众人纷纷投注,有开头后悔投注少了的,又纷纷嚷着要加注。
看到这番情形,严政不由暗自叫苦,心说你们这般做得也甭狠,太露骨了吧,就不怕对方被吓坏了,反悔不当这个庄了。
不过他的担心看来是多余了,江云倒是没有被眼前阵仗吓坏,挥挥手,慢条斯理说道:“大家不要着急,慢慢一个一个来,谁带了纸笔,把各自赌注记下才好,免得混乱不清。”
众人一听,正中下怀,哪有不答应的,当即就有人拿出来了纸笔,自告奋勇的当起这个书记。
“我出三百一十五文钱!”一人掏出钱袋,把里面的钱尽数倒在船舱中央,让人去数。
众人见了,一阵无语,这也太狠了,连零头也不放过的架势啊,就不怕到时输了,身无分文,连回家的路钱都没有了。
不过这些人一边鄙夷其他人吃相太狠,自己出注的时候,却也丝毫不含糊,基本每个人也都是倾囊而出,恨不得搜刮尽身上的最后一个铜板,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呢,这就是一个有赚无赔的无本买卖,错过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投的越多,赚的也越多,不多投那才是傻子呢。
有人投注,有人数钱核证,有人在一旁拿笔一一记下,整个场面虽然看似杂乱,但却也有条不紊,秩序分明。
到最后,每个人都投了注,而且基本也都是倾囊而出,周世民也投了一百三十文钱,不是他不愿多投。这已是他身上所有的家当了,他现在十分后悔,今天出门,怎么就不多带上些银钱。就是再多带上一两百文的也好啊。可惜不能凭空喊价,否则出它三五两银子都不在话下。
至于他投的赌,当然也是赌江云这次名落孙山,榜上无名的,这个时候他可不会手软。
严政是负责数钱的。他此刻倒是还没有投注,等船上的人齐都投注了之后,他就把这些银钱都收拢起来,放在一个大布袋中放好了。
只见这个大布袋已经快堆满了,粗略一算,起码有两千余铜板了,这还是在座的学子大部分家境不怎么样,身上没有更多的银钱,否则这个数目还会更多。
周世民关心自己的死党,便出声催促提醒道:“严兄。你也出注啊,这是你提议的赌局,你可不能置身事外了。”
“不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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