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呐呐道:“当然是庆贺在下一鸣惊人,声名鹊起,诗名传扬四方。”
“这”
看着某人“沾沾自喜”,自鸣得意之状,这下众人再也忍不住,再次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看来这人确实不愧“书痴”之名,就是一个书呆子。这下众人心中再没有怀疑了。
旁边那清灵俊秀少年再一次笑得气喘吁吁,直趴在了桌上。
周世民把江云拉回了座位,把那副严政带来的字稿又推到他面前,说道:“别理那些人,咱们还是饮酒论文,自得其乐的好。平川不如好好欣赏这副黄眉山的‘早堂论’。”
江云坐下,推辞不过,只得拿起这副字稿,看了起来。
那些人笑过之后,又各自饮酒谈笑起来,一时倒是没有人再来刁难找茬了。
在脑海中回忆一下,江云记起了这个黄眉山是谁,是本县一位前辈,名叫黄文彦,在前朝曾经高中进士,眉山是他的号,此人擅长书法,在本地很有名气,颇受推崇,也算一个名士。
按照严政的说法,眼前这副字稿,就是这黄眉山亲笔手写的“早堂论”手稿,上面凝聚有其留下的浩然之气。
若是以前的江云,见到这样一副本地名士的亲笔手稿,一定会怦然心动,爱不释手,起收藏之心,不过现在江云却不怎么把这副手稿看在眼里,只是本地的小小名士,而看这书法水平,气韵不显,庸俗平常,还不足以让他高看一眼。
更何况,说什么这就是黄眉山的亲笔手稿,只是严政的一面之词,他当然不会天真的就相信了对方的话,不出意外,这副字稿十有**就是一个赝品,给他挖的一个坑而已。
第二十章 手稿转让()
融合了原江云的记忆之后,现在对于书法之道,他有了一定的造诣,品鉴的眼光也是有的,在看过一阵之后,他更是确认了这一点,眼前这副字稿,书法造诣平平无奇,不过尔尔,没有什么出彩之处,肯定不是那黄眉山的真迹,或许只是一个寻常秀才的作品,说不定就是出自他严政的手笔。
想到若自己真上当了,买了这么一副严政的字稿,拿回去日夜揣摩,当作宝贝一般顶礼膜拜,江云就感觉恶心坏了,好在现在,他自然不会上这个当了。
观摩一阵之后,他放下了手上这副字稿,一时未置可否,一副莫测高深之状。
严政和周世民两人正死死的盯着他,见他看完不发一言,周世民便迫不及待问道:“如何,平川可是揣摩出这黄眉山字稿中的真意了么,小弟我倒是颇有感觉,只是尚影影绰绰,仿佛隔了一层,不能看得真切,想来还是修行不到的缘故。”
江云朝他点了点头,又看向了严政,煞有介事的道:“想不到严兄能够得到黄眉山的这样一副书法佳作,实在令小弟羡慕佩服之至。是了,不知严兄是从何得到的?”
严政心中一喜,当即张嘴就吧啦吧啦起来,无非说他如何费劲周折,又如何侥幸凑巧,才得来这么一副黄眉山的字稿真迹。
江云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的把字稿卷了起来,递回到对方的面前,郑重说道:“这么一副珍贵字稿,严兄可要好生珍藏,以后勤加揣摩,日夜不辍,相信必然会有进益。”
严政眨了眨眼,心说这就是我自己临摹的字稿,我日夜揣摩它干嘛,再看也不会有什么狗屁的进益。
他没有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字稿,叹了口气,道:“若是我早一年得到这副字稿,必然会拱若珍宝,轻易不会示人,不过可惜现在为兄已经进学,有了童生功名,这副字稿虽然不错,但对我的作用,却不是太大了。”
“哦,是么,严兄或许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也不必可惜,不管怎样,这都是黄眉山的手稿真迹,相信严兄日夜揣摩之下,总是能有点进益的。”江云安慰道。
严政朝旁边的周世民使了个眼色,周世民当即会意,接过话茬道:“严兄已经进学,有了童生功名,眼界自然高了一层,黄眉山的真迹手稿虽好,但我听说,它最大的好处还是在未进学的学童身上,对于未进学的学童进学,有莫大助益。”
严政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这副黄眉山的手稿真迹‘早堂论’,对于你们尚未进学之人来说,无疑是极好的,放在我这里,就有点明珠蒙尘,浪费好东西了。”
周世民一副砰然心动之状,问道:“听严兄这么说,莫非有转让这副黄眉山亲笔手稿‘早堂论’的意思?”
严政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太好了!”周世民喜形于色,一脸钦佩道,“严兄高风亮节,提携后进,连这样的好东西都肯出让,小弟佩服。”
江云在一旁不动声色,心中暗自鄙夷,就这样的演技,也就骗骗那书呆子罢了。
看他没有反应,周世民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这时江云便开口道:“说的不错,严兄进学之后仍不忘提携后进,真是令人佩服,是我辈楷模。世民,这副黄眉山的‘早堂论’,你觉得怎样,喜欢么。”
周世民不假思索道:“当然很好,这样的好东西,谁不喜欢,求之不得。”
江云点点头,道:“看来世民对于这副黄眉山的‘早堂论’是真心喜欢的了。”
又转而对严政正色道:“严兄,小弟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严兄能够成全。”
严政和周世民两人对视一眼,眉宇间都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严政当即大度的道:“平川有什么事,尽管说来就是,何必这般客气。”
江云道:“我看世民是真心喜欢这副黄眉山的‘早堂论’,我的意思,是想请严兄不如就把它转赠给世民如何?”
两人听得都是一愣。两人还以为江云会开口讨要这副黄眉山的“早堂论”,没想到对方是开口讨要了,却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周世民讨要的。
严政一愣之后,迟疑的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按说我把这副黄眉山的‘早堂论’转赠给世民也是应当的”
周世民心中不屑道,我要你临摹的这副字稿干嘛,你一个童生的书法,我再观摩,能观摩出什么花来?
他当即连忙摆手,推辞道:“这万万不可。君子不夺人之爱,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是万万不能要的。”
江云就在一旁劝说道:“世民何必如此,这也是严兄的一番美意啊,你若坚持不要,岂不是辜负了严兄的一番心意,让他冷了心,严兄你说是不是。”
严政皮笑肉不笑的支吾道:“是,是,正是如此。”
不过不论怎么好说歹说,周世民都是摆手推辞不要。
江云见了,沉吟一下便道:“既然如此,还有一个办法,严兄不如就把这副黄眉山的‘早堂论’卖了。”
两人一听,又神色一喜,连连点头道:“这个办法不错,确实可行!”
没等两人说完,江云又紧接着道:“那么严兄就随便出个价,把这副黄眉山的‘早堂论’卖给世民就是了,我想世民这下总不会再推辞了吧。”
两人一听,顿时又都苦起了脸,严政心中狂叫,我是要卖给你啊。
周世民心中则叫屈道,我买他临摹的手稿来何用,一文钱都嫌贵了。
他当即就摆手推辞道:“不,这样的好东西,小弟囊中羞涩,就是倾家荡产也买不起的,只能说可惜了。”
江云道:“世民不必担心,你以为严兄岂是那等贪婪无度,爱财忘义之人,他出的价钱一定公平公道的很,一定不会让世民为难,更不会让世民倾家荡产,严兄你说是不是。”
严政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连声说是。
周世民连连摆手道:“严兄能够如此大度,我却不能忝颜领受。这副黄眉山的‘早堂论’价值非常,这样的好东西可不能就这么随便贱卖的,否则也是对眉山先生的不尊重!”
严政忙点头道:“说的倒也是,这倒是令为兄为难了。”
江云想了想,便道:“既是如此,那严兄你不妨就出个价,看世民兄是否可以买得下来。”
严政迟疑着正要开口,周世民忙插口道:“这副眉山先生的亲笔字稿,我看至少也得十两银子,少了都是对眉山先生的不尊重!”
江云看向严政,问道:“十两银子,严兄认为这个价格如何?”
严政听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十两银子,这可是一笔不菲的小财,足够他一年在书院的用度了,起码眼前的这桌酒席是大大赚回本了。
他点头道:“这个我当然没有异议。”
江云便道:“既然如此,那严兄就以十两银子的价格,把这副黄眉山的‘早堂论’卖给世民,岂不皆大欢喜。”
周世民顿时翻起白眼,苦着脸道:“十两银子,小弟实在是出不起啊。”
江云道:“这样啊,那严兄你看,能不能再降点。”
周世民连忙又道:“十两银子已经是够便宜的了,不能再降了,再降就是对眉山先生的不尊重了。”
江云一副为难之色,道:“若是这样,事情就难办了。”
周世民正要开口,江云又拍掌道:“是了,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两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异口同声问道。
江云道:“既然世民一时拿不出这十两银子,但没关系,可以赊账啊,相信严兄也不会拒绝吧。”
两人一听,顿时又一脸苦色,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都没说到点子上啊。
“严兄,你觉得呢,你若是相信世民,就赊账吧。”江云又道。
严政迟疑的道:“我,我当然相信世民,赊账,赊账自然也是可以的”
周世民连连摆手道:“这,这不好吧。”
江云道:“有什么不好的,我看这样是最好的办法,就这样好了。”
周世民哪里甘心,要他赊账去买一卷毫无用处的废纸,打死他也不作这个冤大头。
他索性直说道:“其实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哦,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严政忙配合的问道。
周世民瞅了江云一眼,说道:“十两银子对小弟来说,虽然是不堪重负,出不起的,但对平川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了,我想平川肯定十分乐意花十两银子,买下这副眉山先生的亲笔手稿‘早堂论’,这岂不就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江云听了,连连摆手道:“不,不,这副眉山先生的‘早堂论’是世民的心爱之物,我岂能横刀夺爱,坏了朋友义气,这样的事情,我是万万不能做的。实话说,这副眉山先生的字稿固然是很好的,但我不是很喜欢,当然,若是下次有中意的好东西,我就当仁不让,绝不会再让世民抢得便宜去了。
见他推辞,周世民和严政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苦色。
“什么黄眉山的‘早堂论’,能否拿来鉴赏一下?”正在这时,从邻座传来一道高声叫道。
第二十一章 酒帐纠纷()
问话的,是那枣红长衫青年,名叫刘楚翰,是书院有名的才子,听到邻桌一直说起黄眉山的“早堂论”,好奇之下,就出声询问。
严政和周世民心虚,当然不会把手中的字稿交给对方去鉴赏,对方是有名的才子,见多识广,不难就能看出其中蹊跷来,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字稿哪里是什么黄眉山的亲笔手迹,就是严政临摹的一副练笔的字罢了。
所以听到刘楚翰的发问之后,严政当然是断然拒绝,而见到他拒绝,刘楚翰一边的人,对此更加怀疑起来。
有人讥笑道:“什么黄眉山的‘早堂论’,只怕就是冒名顶替的伪作罢了,否则为何不敢拿出来见人。”
刘楚翰则是一副自负之状,说道:“我有幸见识过眉山先生的几幅字稿作品,其中真假,在下倒有七八分的把握,能够看出来。”
听了他的话,严政更加不会把手中的字稿交出来了,再次断然拒绝道:“字稿自然是眉山先生的真迹,你们若是想鉴赏一番,好生相求,我自然不会吝惜借与你们一观,但你们这般怀疑态度,我却是不会让你们看的。”
那边有人不屑道:“眉山先生的作品,我又不是没见过,哪里稀罕你手中的不知真假的东西,你不敢拿出来示人,我们就有足够理由怀疑它是临摹的伪作,是了,那位东风吹兄,他严政是不是想要把这副字稿卖给你,你可要睁大眼睛,不要上了他的当了。”
严政脸色一变,大声叱喝起来,那些人更是起哄,不少人跟着煽风点火,无外就是怀疑严政手中的字稿是临摹伪作,不敢拿出来见人。
看到情形不对,周世民心一横,大声说道:“严兄,不必跟他们作这无聊口舌之争,你这副眉山先生的‘早堂论’,我要了!”
周世民及时的挺身而出,解燃眉之急,严政十分欣慰,欣然道:“我就知道,世民是识货之人,不像一些人,见都没见到,就妄自议论手稿真假,实是无聊可笑的很。”
他当即就拿过那副字稿,交到了周世民的面前,郑重说道:“眉山先生的亲笔手稿,还望世民以后多加珍惜爱护,早晚鉴赏揣摩,一定大有进益。”
周世民接过手稿道:“多谢严兄厚爱,我一定会小心珍藏爱护,勤加观赏揣摩,倘若有所小得,都是拜严兄所赐。”
为了把戏做足,严政便又道:“世民,我知道你现在手头拮据,一时周转不开,这没有关系,你打个借条就是了。”
周世民听了,一时有些迟疑踌躇,虽然明知道是在做戏,但这留下了字据,总是有些不好。
严政朝他使了个眼色,周世民一咬牙,为了把这场戏做得更逼真,他最后还是叫过酒楼小厮拿来纸笔,提笔一挥而就,写下了一张欠条,大意就是说得到严政的一副黄眉山的“早堂论”,作价十两银子,因一时手头拮据,这十两银子暂时欠下,日后偿还等等。
周世民收好手稿,严政则收好了欠条,两人这般郑重其事的行事,让不少人的怀疑之心倒是去了,心说莫非那副手稿,当真是眉山先生的真迹不成。
江云则在一旁恭喜,周世民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到此刻酒菜也吃喝得差不多了,就提议走人,严政也担心字稿真假的事再起波澜,当即就高声叫过酒楼小厮结账。
酒楼小厮拿着账单走了过来,说道:“三位公子的饭钱,一共是三两三钱银子。”
严政正掏出钱袋,闻听这话,吃了一惊,喝道:“什么,三两三钱银子?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或者说拿错了账单?”
酒楼小厮把账单递到对方面前,说道:“这位公子,账单上面写得一清二楚,一看便知,可不是我胡乱说的。”
严政一手夺过对方的账单,拿在眼前仔细瞧看,这确实是他们这桌酒席的账单,几个小菜,一盘鲈鱼脍,一坛清江酒,一点不差。
这份账单的大头,无疑就是那盘鲈鱼脍,单这一道菜,就要了二两二钱银子,其次是那坛清江酒,要了七钱银子,另外几盘小菜,又要了四钱银子,加起来正好是三两三钱银子。
看到这份清楚明白的账单,严政顿时傻眼,额头的冷汗刷的就冒了出来,一盘鲈鱼脍,就要了二两二钱银子,这不是坑人么,他虽然知道作为清风楼的招牌菜,这盘鲈鱼脍价值不菲,但也没想到,竟然高到这样的程度,作价二两多银子。
早知道这样,打死他也不会要这盘鲈鱼脍了,二两二钱银子,可以吃多少馒头馍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