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公公跑这一趟。”叶无欢淡淡的说着,心里则是暗自揣测着这一次老皇上找她又是为了什么事?
“郡主,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环顾四周,李德生轻声说道。
“公公但说无妨。”见状,叶无欢微微的靠近了他几分。
虽然每次他们说的话并不多,可几乎每次这个老太监说的话都切中要害,果然能在这宫里生存下来,并且稳居宫内大总管一职的都非烦人,当初这步棋还真是走对了。
“老奴以为以后郡主和太子殿下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为好。”李德生轻声说道。
“呃?”叶无欢一愣,一时间有点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君心难测啊。”看出她迷惑,李德生又加了一句。
闻言,叶无欢点了点头,“有劳公公提点。”
“得郡主援手,老奴得以轻松的多活几年,举手之劳,郡主不必客气,老奴也希望郡主好好的,如今像郡主这么有灵性的人不多了。”李德生话里有话的说道。
“是公公抬举了,以后无欢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公公多多指教。”叶无欢也一脸谦虚的说道。
“好说好说。”李德生笑的眼睛都眯缝到一起去了,跟个弥勒佛一般。
宸光殿,一如既往的安静,静的连地上掉根针都清晰可闻,在将她带入后,李德生便退了下去。
“无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叶无欢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起来,坐吧。”老皇上头也没抬的说道,“朕听说皇后的头风又发作了,你是从皇后那里出来的吧?”
“是。”叶无欢应了一声。
“那依你看,皇后的头风还能治好吗?”说这话的时候,老皇上依然没有抬头,手中的御笔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那这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叶无欢淡淡的说道,丝毫没觉得这话足以让她的脑袋掉上好几次了。
“哦?”终于,老皇上抬起了头,“朕并不会医术,如何能是看朕的意思?”
“皇后娘娘的头风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病症是娘娘中了一种慢性的毒,而这种毒没个十年八年的浸润是不会有大发作的。”叶无欢依然说的很平静。
听到这话,老皇上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脸上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果然比朕想象中的要聪明的更多,那些太医都没有察觉出来的却被你一言道出。”
“皇上或许应该说,不是他们没有察觉出来,而是他们察觉出来却不敢说。”叶无欢说道。
“那你呢?你就不怕你知道了这个秘密,朕会杀了你的头。”老皇上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皇上不会。”叶无欢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就那么肯定?”老皇上的声音都沉了下来。
“是,如果皇上怕我知道这个秘密,当初也就不会让我去皇后宫中了,既然让我去,便自有皇上的打算,所以至少现在我是安全的。”叶无欢道出事实。
“你倒是会想,没错,朕现在的确不会砍了你的头,既然你已经查出皇后的病症,那么从今日起就好好的为皇后调理身子吧。”老皇上道。
“是。”也没有多问,叶无欢只是应了一声。
“昨天燕家来找朕取消婚约的消息想必你也听说了,你怎么看?”老皇上又问。
“天家之事,无欢不予置喙。”叶无欢淡淡的说道。
“好一个不予置喙,那你能否告诉朕,为什么燕婧妩早上去见过你,下午便传出她割腕自杀的消息?”老皇上又问,似乎对她脸上那太过平静的表情有点不满。要是寻常女子,听到他这样问话,早就吓得浑身发抖了。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她自己不知道爱惜,我能怎么办?”叶无欢说道,如果因为她割腕便想逼迫她让出尉迟瀚钰,那她的如意算盘可真是打错了,因为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欢郡主,你的伶牙俐齿朕一向很欣赏,但没有人告诉过你,对于一个妇人来说,妇德有时候比美貌更重要吗?”说这话的时候,老皇上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或许,他有点理解自己的儿子为什么都喜欢她了,如果时光倒退二十年,这样的女子他也一定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将她收入囊中。
“无欢从不认为自己美貌,毕竟,美貌只是一时的,至于妇德,恐怕无欢要让皇上失望了,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教过无欢,妇德是什么?”叶无欢仍是不卑不亢的说道。
“是吗?”老皇上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那如今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燕家要退婚,可你也知道君无戏言,如果你是朕,你会怎么办?”
“无欢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叶无欢的回答可谓是滴水不漏。
“好一个不敢。”说完,老皇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朕看你倒是很敢,你将朕的儿子一个个迷得晕头转向,自古红颜多祸水,你说该当何罪?”
这次换叶无欢无言了。
好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保持沉默。
“为什么不回答?”老皇上的眸色更沉了几分。
“无欢怎么回答都是错,索性住口比较好。”叶无欢依然低垂着头,只是腰身挺得笔直。
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老皇上突然笑了起来,“你这性子倒真有几分像朕年轻的时候,朕虽然有那么多的公主,却没有一人性子像朕。”
叶无欢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也觉得朕这个老头子很聒噪?”这一次,老皇上的语气明显的缓和了许多。
“无欢不敢,公主个个都是天之骄女,无欢怎可与公主相比较。”坐在那里,叶无欢直视着自己的脚尖,她不相信老皇上让她来只是为了这些事。
“什么天之骄女?不过是一群俗物罢了。”老皇上嗤之以鼻。
一时间,宸光殿再无声音传来。
“钰儿请旨要亲自带兵去边疆征战,朕想听听你的意见。”老皇上一脸严肃的看着她,语气中的柔和也已不在。
“他的事情我从来不管,但是他若要去,我必相随。”叶无欢淡淡的说道,一句话简单明了的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老皇上赞许的点了点头。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我能把握的只是今天,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不想分开,就这么简单。”叶无欢说道,或许是想到尉迟瀚钰,她的眉眼间荡起了一层柔柔的涟漪。
听到她的话,或许是想到了曾经的旧时光,老皇上沉默了,过了很久才轻声说道,“等这场仗打完了,如果到时候你们还能坚定的喜欢彼此,那么朕会为你们赐婚。”
“你说的是真的?”叶无欢猛地站了起来。
看出她的惊讶,老皇上难得的笑了笑,“真难得还能从你的脸上看到这副表情,朕心甚慰,君无戏言,只要到时候你们还能不改初衷,朕定当亲自指婚。”
“无欢谢过皇上。”这一次,叶无欢发自内心的笑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自轻自贱()
叶无欢几乎是一溜小跑的跑出了皇宫,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曲儿,见过她的人,任谁都能看得出,今天无欢郡主很高兴,因为她几乎对每一个她见到的人都笑脸相迎,有的人瞠目结舌,有的人下意识的回以微笑,也有反应快的连忙跪在了地上。
一路跑到宫门口,当看到诚亲王府的马车时,她想也不想的就掀开帘子跳了上去。
车内,尉迟瀚钰正静静的看着一本书,看到她进来,登时将她接了个满怀,“什么事这么高兴?”看着她脸上的笑,他抬起手轻轻地拢了拢她挡在额前的发,然后低头在上面轻吻了一下。
“今天有个大收获。”叶无欢兴高采烈的说道,眉眼间满满的全是笑,这可算是天大的意外啊。
“怎么了?在宫里捡到金子了?”尉迟瀚钰挑了挑眉。
“去,你不要那么俗好不好?”叶无欢轻捶了一下他的手臂,“皇上说了,等这场仗打完,如果我们还能坚定的喜欢对方,那么他就亲自为我们指婚。”
“哦?”尉迟瀚钰的眉头微微的扬了扬,“他这么说的?”
“对啊。”看着尉迟瀚钰的表情有点不对,叶无欢脸上的笑登时隐去了,“君无戏言,他应该不会骗我吧?”这一刻,她居然也不敢确定了。
“大抵是不会的。”尉迟瀚钰说道。
“喂,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对了,今天我可是向皇上说了,你要带兵打仗,我必然跟着你一起去,我告诉你,你别想着要甩开我,否则的话,我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我。”叶无欢恶狠狠地说道,提前给他下下药也是有必要的。
“好,以后我走到哪里定然将你带到哪里,留你在这里,我的确有点不放心。”尉迟瀚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皇后的病情如何?”
“没什么大不了的。”叶无欢一言带过,随后将话题转向了别处,“对了,你知道那个小太子是怎么回事吗?”
“景儿?怎么了?”尉迟瀚钰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看来这一阵子她见的人还真是不少啊,这样的她如何让他能放心将她留在这里鲎。
“只是听他说他不能学武功,身体不好,是先天不足还是后天的毛病?”叶无欢试探性的问道,看得出,那小子还是很怵尉迟瀚钰的。
“你不是大夫吗?”尉迟瀚钰不答反问。
“我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后来就被李公公叫走了,哪里来得及做什么啊?再说了,宫里说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靠在他的怀里,叶无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这一番斗智斗勇下来,她觉得自己都快脱去半条命了,整个人感觉筋疲力尽的。
修长的手指给她按摩着太阳穴,尉迟瀚钰轻声说道:“有时间,我将他叫到府中来,你自己看吧。”
“可以吗?这样的话最好不过了,我最喜欢小孩子了,一想到那萌萌的小眼神,我就……”叶无欢的话还没说完,唇便被尉迟瀚钰给堵住了,“既然那么喜欢,不如我们生一个?”
话音刚落,一记巴掌便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背上,叶无欢的小脸已然如煮熟的虾子一般红透了,“作死啊,你才多大啊,就想着要生孩子了,羞不羞?”
抓过她的手,在那手背上重重的一吻,尉迟瀚钰低低的笑了,“这有什么好羞的?别说你不想啊。”
“我不理你了。”叶无欢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真不知道这男人的脸皮什么时候居然变得这么厚了。
“真不理我了?”尉迟瀚钰笑看着她,“这样就恼羞成怒了?我这还没说什么呢,要是我真的说出什么,你岂不是要将我杀了?”
“蹬鼻子上脸是不是?你还想说什么啊?”叶无欢狠狠的瞪着他,只是那眼神实在是没有半丝的威慑力,反而带着无尽的娇羞,让人在一刹那间失了心神。
“小妖精”,下一刻,尉迟瀚钰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唇精准无误的覆上了她的唇,温热的鼻息就这样悉数喷洒在她的脸上。
“讨厌,走开。”叶无欢使劲的捶打着他,就讨厌他这样,每次说不过她就来这一招,偏偏她还无能为力。
“你舍得吗?”尉迟瀚钰低低的说道,牙齿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趁着她低呼之际,他的阴谋终于得逞了。
辗转厮磨间,尉迟瀚钰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傻瓜,你轻点,牙齿咬到我了。”
“咬死你算了。”一边躲避着他的吻,叶无欢含糊不清的说道,本来还微凉的身子此时燥热一片,甚至于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好啊,任君采撷,欢迎备至。”箍住她的腰,尉迟瀚钰让她更紧的贴向了自己,然后努力的加深了这个吻。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车外,冰冷一片,可车内却是春意盎然。
有人欢喜有人愁,就在相隔几条街的三皇子府,此时,南宫萧正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一轮渐渐变圆的明月,他握着酒壶又仰头灌了下去,那双宛如黑
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碎出一点点的精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开始需要靠着酒的麻醉才能睡去,可就算是这样,在那光怪陆离的梦中也全都是她的影子。
他想,他果然是中毒了。
中了一种叫做“叶无欢”的毒。
如果他卑鄙一点,混蛋一点,他就应该将她掳来,然后藏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纵使她恨他怨他,也要将她留在身边,可是每当他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时,他第一个便想杀了自己。
他居然连让她一丝一毫的为难都不忍心,又怎么真的舍得强迫她?可是每次见到她,他都有一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拿着一把钝刀生生的在割他的肉一般,很疼,却只能生生的受着。
想到这里,他又灌下了一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登时,飘起一室的酒香。
“少主,您不能再喝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垮的。”就在这时,南宫萧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柔柔的嗓音。
“你上次的帐我还没给你算呢,自去暗室面壁思过去。”南宫萧沉声说道,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奴婢甘愿受罚,可就算是这样,奴婢还是要说,少主哪里不好了,何必要自轻自贱到如此地步,依奴婢看,像叶无欢那种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要也罢。”
“闭嘴,掌嘴二十。”南宫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下一刻,便听到一阵阵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响了起来。
“滚下去。”似是被那样单调的声音吵着了,南宫萧厉声喝道,“这一次,我姑且看在你这么多年对我尽心尽力的份上饶过你,下次如果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你就不用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是。”眼角含泪,嘴角渗出一抹血丝,来人躬身退了下去。
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南宫萧将壶中的酒一股脑的灌进了肚子里,任凭酒液倾洒,洒了他一脸一身,然后盈满一室的酒香。
自轻自贱?
南宫萧一脸自嘲的笑了,或许是吧,不管是他南宫家少主的身份还是尉迟国三皇子的身份,任何一种身份,他将来所娶的妻子必定都会是名门之后,大家闺秀中的大家闺秀,她会奉他为天,把他当做是自己的全世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将别人当做整个世界,可他在别人的心里甚至于连一个角落或许都不曾站到。
命运何其不公,居然给他开了这样的玩笑,如果早知如此,又何必安排那一场相逢。
凤栖于梧。
那是他曾经给她安排的院落,只因她曾经给他讲过的一个故事,她说凤凰只落在梧桐树上,所以为了她,他的院中从此只栽种一种叫做梧桐的树,如今,梧桐树早已长得遮云蔽日,可他的凤凰却落进了别人的家里。
夜,渐渐地深了,凤栖于梧的主卧房里,灯光彻夜未熄,抑或者该说,从那个人来了又走了之后,凤栖于梧的灯光便会整夜整夜的亮着,巡夜的侍卫常常会看到从窗子上倒映出的那抹高大的影子,只是那影子看起来却是那样的萧索和寂寞。
凛冽的北风又一次呼呼的刮过,吹得窗子都轰轰作响,终于在地上又一次躺满了酒坛后,南宫萧歪倒在了软榻上,几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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