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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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欢-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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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云裳日日替他施针,虽没让他好起来,但也没让他更坏下去。

    “……就照这样,你一日针三遍,再配以活血药汤泡浴,七日之内,便能见效。”她教云裳如何运气施针疗伤。

    云裳与龙帮主皆大喜过望,没想到在阿沅看来,他的伤势如此简单。

    龙帮主当即抱拳弯身,感激淋涕道:“这一谢,谢姑娘对龙某及内子的点化。”

    说罢看了云裳一眼,再一弯身:“这一谢,乃是谢姑娘救腿之恩!”

    又第三次弯身:“这一谢,是替龙头帮谢姑娘!若不是姑娘指点,龙头帮怕是过不了多久便不存在了。”

    云裳也随着他朝阿沅深深相拜。

    阿沅微微屈身回礼道:“这是帮主和云裳福缘深厚。不过,要整顿帮内,还需一番功夫,阿沅还有要是,恐帮不上忙。只盼帮主多忍耐几日,也就七八日的功夫,便可放心了。”

    她又向云裳道:“你也一样,等那时候,你便可以尽情开口说话了。”

    云裳忐忑不安地看着她:“七八日,你有把握吗?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多个人,好歹多分力!”

    阿沅摇摇头,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放心,还有逍遥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早已开始动手了。”

    从宅院内出来,已是午时过后,街上不时传来炮竹声,噼啪震耳,喜气隆隆。

    龙帮主与云裳要留阿沅守岁,阿沅却一刻不愿多耽误,向他们借了船,决定连夜启程。

    回到江上居,宅院内已是鞭炮声阵阵,夹杂着红光和阵阵欢笑,满地的垂髫小童跑来跑去,捡着藏在纸屑中间被人捡漏的大铜板子!

    见她回来,香铃儿和李昱准都迎了上来。

    “姐姐你没看见,刚才李大掌柜撒钱呢,满满两大簸箕铜板,我一个人便抢了两贯!”

    李昱准难得笑得如此开怀,一改平日里的沉稳,斜睨了香铃儿一眼:“你还说,亏你好意思,功夫那么好,还跟一伙小孩抢铜板。”

    “喏!”他说着,伸手掏了两个小金鱼出来,黄灿灿,晃得人眼花:“给你的,压岁钱!”

    香铃儿睁大眼,不敢置信道:“真是给我的?”

    说完又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太贵重了!虽然你有钱得不得了,可无功不受禄,公子您还是赏我铜板吧!”

    李昱准尴尬地缩缩手:“不贵重,拿着玩儿好了。”

    香铃儿吐吐舌头:“你给了我,将来我可要给李小公子回礼的,到时候,上哪儿找那么多金子去给压岁钱呀!”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和满地捡钱的小孩子们闹成一团。

    “她呀,还跟个小孩儿一样。”阿沅无奈笑道。

    李昱准眼神追着她,轻声道:“赤子之心,却是难得。”

    阿沅心中一动,看着李昱准:“二公子可是有藏娇之心?”

    李昱准俊秀的脸色涌起淡淡的红潮,颇不好意思垂了头:“我比铃儿姑娘年长不少。”

    阿沅却觉得不错,李昱准俊雅沉稳,为人踏实,倒是一个好归宿,只是铃儿。

    她皱了皱眉,铃儿野惯了,婚姻之事,怕她根本就没想过。

    李昱准则颇为严肃地看着阿沅道:“不知阿沅姑娘以为何?”

    阿沅见他心诚,抿嘴一笑道:“你也看见了,铃儿的喜好和一般姑娘不太一样,不过若是有心,她也省得,这一路上,二公子可好好相处一番,到时候,我再替二公子问问。”

    李昱准大喜,他初见阿沅时,是惊艳,不过她太好,好得似天上神仙,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与之比肩。

    后来则渐渐被香铃儿开朗心性吸引,这猫儿眼的姑娘,总是笑嘻嘻,做事爽朗不拘小节,活泼中带着几分可爱,与她靠近,便能跟着开心起来。

    此次阿沅二人去巴陵,他也求着一路同去,大好的机会,自要好好表现一番!

    一艘小型客船在守岁的炮竹声中离开了汉阳晴川码头。

    遥远的上京城中,也有人没有好好守岁。

    周宓已经摔了两个花瓶,一套茶盏,丁巳还没来。

    周夫人的婢女从外院回来,悄悄到里宅中回话:“大少爷去柳府送礼回来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中。”

    “宁儿有没有话带回来?”周夫人急切道。

    “暂时还没有,夫人不用着急,初二姑娘就回来了,到时候您再仔细问问。”

    “可知道柳相都和大少爷说了什么?”

    婢女摇摇头:“说见柳相的时候,大少爷的仆从一个都没让进,大少爷出来就脸色铁青,什么话都不说,回来就让去请丁先生。”

    丁巳本来想陪着丑婆婆守岁的,见周府的人来得这般急,忙匆匆跟了出来。

    天空飘着小雪,映衬着大年夜夜空中不断绽放的烟花和炮竹,更增添了几分喜庆吉祥,来年必是个好年。

    可周宓并不这么想。

    “丁先生来了!”门口仆从通报道。

    “快请进来!”

    丁巳刚进门,周宓便迎上去抱拳道:“丁先生金口铁断,都说中了!”

    周宓刚回京的时候,就召丁巳见过几次,丁巳早有阿沅嘱咐,对周家的形势一清二楚。

    当日周宓问周家家运,他的回答和阿沅的一般无二,周宓虽仍半信半疑,但见他与那丑女说的一样,又有父亲对他多加看重,便对他多了几分放心。

    后来他到兵部代职,只是落了闲,柳相几乎是对他不闻不问,和丁巳说的差不离。便常叫了丁巳来,饮酒吃茶。

    前些日子,周大将军大胜的消息传来,他本欢喜万分,丁巳却说,他恐有一难,一直未躲过,怕是近日要应验了。

    只因之前有周大将军顶着,如今周大将军自己立功,周家便被摆上了油锅柴顶,火烤油煎。不是锦上添花,却是火上浇油。

    当然,丁巳是阿沅告诉他的。

    周大将军此次出征,结局早在她之前的卦象中。

    若胜,当然也是非胜不可,胜了,周家的富贵也基本到头了,利用价值已接近尾声,再没有进一步的可能,柳相还会对周宓百般打压,以防周家借势而起。

    若当真败了,周宓更要被拿出问罪,金佐堂的账还没算呢。

    周宓还以为,父亲立功了,周家长脸了,自己也能落点好,对丁巳的算卜,不以为然。

    没想到,丁巳的话,果然应验了。

第一三四章 弃爵() 
周宓与丁巳让了座,脸色暗沉,黑似锅底:“今日柳相说,看在姻亲的份上,提前告诉我,孟王已知道当日金佐堂的事,非常不满。之前对我散而不惩,乃是怕父亲在外带兵,军心不稳。如今南线战事已妥,孟王便有了惩处周家的意思,功有赏,过要罚。先生可知,怎么赏,怎么罚?”

    他一双略重的青眼盯着丁巳。

    丁巳胸有成竹道:“是孟王的意思,还是柳相的意思,想必周小将军比小的更清楚。赏,必有金银等重利,那只是虚的,罚,才是真的。至于怎么罚,横竖是想夺你周家兵权而已。”

    周宓冷哼一声,宽肩一抖:“丁先生看得透彻,果真是容不下了!年后朝会,孟王便要当庭问罪,柳相让我,最好先有个心理准备。”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丁巳,似看着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先生之前曾说过,有办法使我周家避开灾祸,此时,这个办法,是不是可以说出来了!”

    丁巳微微一笑,放下手中杯盏,略整理整理腿上皱衫,好整以暇道:“其实早在夏天的时候,丁某便已和周大将军说过,若想避祸,很简单,离开柳家即可。”

    周宓眉头跳了跳:“可如何离开?如今我妹子已是柳家妇,难道我周家举家告老还乡不成?”

    “不,不不。”丁巳摇头道:“周家要做两件事,第一,弃爵;第二,推柳相为帝。”

    哐啷!

    周宓吓得蹭从椅子上弹起来,长袖拂到茶杯,那茶杯滴溜溜在桌上打了个圈儿,还是掉到了地上,摔个粉碎。

    第二个被摔碎的茶杯。

    外屋的仆从听得动静,也不敢进来。

    屋内寂静无声。

    周宓大口喘着气,瞪着丁巳:“丁先生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丁巳看着地上的茶盏残片,似没听到周宓的提问,啧啧两声,摇摇头:“可惜了,上好的钧瓷!”

    说完立起身,朝周宓抱拳道:“摔盏送客,那丁某先告辞了。至于丁某的建议,周小将军当然要和周老将军好好商议商议,不过,周家要想留下来,就得有留下来的价值,周小将军,您说是也不是?”

    说完,一躬身,甩甩长衫,往门外走去。

    柳府的守岁人,心情倒是不差。

    柳相国送走了宫中来的内侍,让人将赐礼搬走,自己则与儿子离了家宴,在宴厅一旁的暖阁内,细细品着茶,守着岁。

    “周家的信送出去了?”柳相搓着手中一对油光可鉴的狮子头核桃,闲闲靠着椅背坐着,难得的清闲。

    “是!”柳从浩不敢懈怠,依然恭敬答道:“周宓回去之后,便请了那姓丁的卜卦先生去府上,那丁巳走了不久,信便送了出去。”

    “叫人盯着。看看他们的反应,若是聪明,说明那丁巳也是个聪明的。”柳相干脆闭上了眼:“若是不聪明,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柳从浩点点头:“女人而已,儿子明白,那避子的药也没停过。”

    柳从浩知道,如果要对付周家的话,周宁是必然留不了的。对他来说,无所谓。

    当初娶这个女人,也不过是因为她周家的兵权,如今周家听话倒还好,若是不听话,留她也没用。

    “唔。”柳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屋子有静了下来,只有桌上莲花炉鼎飘着袅袅青烟,檀香冉冉。

    他忽然又睁开眼睛:“你叔叔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柳从浩答道,他的叔叔,自然就是鬼王了。

    “按时间算,他应该是这两日到长安。”

    柳相又“唔”了一声。

    鬼王弃了倭奴,到上京来,也是他的意思。

    暂时,他们不需要靠倭奴才能做事,那些异族人,随他们折腾去,中原这块肥肉,自己先吃下肚再说。

    如今梁已经紧张起来了,要打,他是不怕的。

    只是若打起来,不免浪费时间,越国的义军还在折腾,他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那龙椅,在他眼中,一天天火热起来。

    他决定用最后的棋子,将梁王一击即中的棋子。

    谁也阻止不了他,包括月娘。

    想到月娘,他的好心情凭空多了一层阴云。

    这是一枚失控的棋子,一次又一次逃出他的手掌心。在他得知月娘寻到身世之后,本还有一丝恐慌,可后来见她依然在南边杳无踪迹,便放下心来。

    她知道真相又如何?一个已死之人的话,谁还信?她武功再高又如何?一人何敌千军万马?

    不过万安军。

    他的手狠狠捏住了八仙椅的扶手,等梁垮了,他就要名正言顺地开始收拾那些刁民!

    用他的国号,他的旗帜,他的军队!

    “轰轰!”“噼里啪啦!”

    窗外的炮竹声渐渐成片,吵得人耳朵一刻不得宁静。

    他不觉喧嚣,反而愉快起来,嘴角轻轻带着笑,似听到了自己坐上了最高台阶上那把黄澄澄椅子的礼炮。

    三日后,阿沅等人到了巴陵。

    巴陵城热闹依旧。只有带些残破的宫墙,还留着去年那场激烈战场的痕迹,九丈墙,百里长。

    阿沅轻轻将手贴上去,那墙,想来是带着韩芝的鲜血。

    若当初她不护在顾因身前,顾因也不一定会死。

    但是她护了,那她便是为了顾因死的。

    虽然阿沅从不曾问起关于韩芝的事情,但她知道,顾因会有歉疚。

    他即使对她没有爱,没有那种超越男女的感情,但他会有歉疚。

    就让他偷偷歉疚去吧!

    毕竟自己心中,也有那么一丝歉疚。

    如果不是她,韩芝的命运是不是会不一样,湘国的命运呢,是不是也会不一样?

    “你来得很快!还没到春天。”一把熟悉的如生铁的声音传来。

    阿沅略侧头,便看见了身旁一辆缓缓驰来的马车,赶车人头带笠帽,脸容沧桑,任谁看来,都是一个风里雨里跑了几十年的老车夫。

    阿沅微微一笑,踏上了车,钻进车厢坐罢。

    “宗主好久不见!”

    她刚进城,便发现了严宗主留下的暗号,将香铃儿与李昱准留在聚源的客栈之后,独自出门来赴约。

    严宗主的声音从驾车座上传来:“你来得正好,我打算两日后动手。”

第一三五章 制香() 
马车在巴陵城的大街小巷穿梭而过,年的热闹尚未散去,街上行人纷纷,冬日的日头晴好,就着阳光喝酒的,闲聊的,走街串巷的,一群群人聚而不散,享受着一年到头为数不多的几日闲散与安逸。

    阿沅与严宗主也似闲聊般,语声低低,意态懒懒。

    “宗主要动的,是天宗还是韩今是?”阿沅也低语,声音从车厢帘布飘出去,正正好落在严宗主耳朵里,旁人则听不到半分。

    “阿沅的意思呢?”严宗主的声音也同样不急不缓地回过来。

    他已不叫她姑娘,直接称她阿沅,多了几分自己人的味道。

    “不瞒宗主,阿沅越国之行,非常顺利,等大军到时,再动韩今是不迟,宗主意下如何?”

    “哈哈哈!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比我想得更深,走得也更远,那天宗这边,是不是不能打草惊蛇?”

    阿沅点点头:“是!”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好,不用多费口舌:“不能让一个多嘴的将这消息传出去。”

    严宗主脸上闪过一丝冷酷地笑,他有很多年没做这种事情了,手有些痒:“当然,一个不留。”

    “不,宗主。”阿沅道:“我的意思是,留活的。”

    “噢?”马车微微缓了缓,想是驾车上手上使劲儿,拉住了缰绳。

    阿沅坐得丝毫不动:“那《天香谱》,宗主是否未细阅过?”

    严宗主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是看过,不过那制香要占时占地占风,我看了无法制作。这其中,可是有好法子?”

    阿沅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平常未有的金石冷声:“最迟明日午时,必会给宗主答复。”

    阿沅回到客栈中时,却没见到香铃儿和李昱准。

    客栈掌柜来报:“二公子带着香姑娘出去了。”

    话还没说完,门口便进来两个人,不是他俩还是谁?

    香铃儿挺着滚圆的肚子,打着饱嗝儿道:“阿沅姐姐,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这巴陵好多好吃的,我觉得我能吃上三天不重样!”

    阿沅看着她一脸娇憨,不由微微笑,想到当年自己出山之时,也曾盼着到山外日夜吃些不重样的美食,若一直是良雨良,倒也不错。

    李昱准跟在她身后,一脸宠溺:“让你留着慢慢吃,你非得一晚上吃四五家店,当心肚子撑疼了!”

    阿沅拍拍香铃儿肩头:“不怕,晚上给你找些事情做,消食。”

    “做什么?”香铃儿瞪大了眼睛,好奇又期待地看着阿沅。

    阿沅总能给她惊喜。

    “制香。”阿沅从衣襟里掏出一卷册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这个!”香铃儿喜得眼睛弯成月牙儿,搓搓手道:“我喜欢!不过这吉时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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