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啊!”
“烫死我啦!”
一阵吵扰声从墙外传来。
一个宫女扯着嗓子道:“你个烂雀儿找死啊!乱泼什么水?”
小雀儿憨厚着道:“阿兰姑姑,你们怎么在这儿呀,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蹲这冷飕飕的墙脚干嘛?”
“你个死蹄子,给我等着!”
那几个声音一溜烟远去!
小雀儿舞着盆晃到我跟前,吃吃笑道:“姑娘,我可太开心!哎哟,阿兰姑姑那么威风,被我泼成个落汤鸡!哈哈哈哈!”
我微笑着跟她进屋来:“明日你再去找公主,跟她说一番话,阿兰她们便再不敢欺负你了。”
“什么话?”她停住了笑:“对啊,她们明天找公主告状怎么办?”
我一面自己倒茶,一面道:“放心,你先再烧一大锅水,我再告诉你怎么说。”
“咦?”我抬起头看着她:“这茶哪里来的?”
茶水黄绿如新,晶莹透亮,清香扑鼻,还冒着腾腾热气。
“哦,是刚才我去打水时候,公主殿里送过来给姑娘喝的。”
“这茶不能喝。”我淡淡说道,一面将茶水倒回去。
“为何?”小雀儿奇怪地看着我。
“有毒。”
“哐当!”小雀儿手里的木盆掉地,“姑娘,你不要乱说啊!奴婢,奴婢不会害你啊,也不敢啊,不敢!”
“不是你。”我简洁答道:“是别人。”
“那,那是?”她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公主殿下?”
“应该不是。”我缓缓摇头。
“可你,怎么知道有毒呢?”
我揭开茶壶盖:“上好的碧螺春,公主会拿来给我这样的贵客喝吗?”
小雀儿双手止不住地发抖:“那,那我们平日里吃的饭?”
“是要小心一点了。明天,你帮我去给顾太子稍个信儿吧。”我看着她道。
“可是,泼水的事,公主要怪罪下来,怎么办?我,我就出不去了。”她哆嗦个不停。
“不怕,你明日先去见公主,照我说的做。”我拍拍她肩,笑道:“没事,只是有人想害我而已,你没事。”
第二日,小雀儿早早就起床,依我所言,到锦绣殿负荆请罪去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回得院来,悄悄关了门,一手背在身后,眉眼间喜不胜收,憋着快压不住的笑意,问我道:“姑娘可知,公主赏了我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我确实很好奇。
她手从背后伸到我眼前,一晃,激动道:“玉如意!公主竟然赏了我一柄玉如意!”
她坐到床榻前,连珠炮一般跟我讲道:
“我照姑娘说的,一大早就去公主殿前等着,她一出门口,我过去,扑通就给跪下了。”
“公主殿下被唬一跳,张嘴就骂我。我就哭着说,殿下,我是来请罪的。”
“她就问我啦,说你请什么罪?”
“嘻嘻,兰姑她们还以为我是去为昨晚泼水的事儿道歉呢,一个个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我就说,奴婢昨夜做了个梦,在梦里失礼了。”
“公主殿下就更好奇了,问我是什么梦。”
“我说,奴婢梦见您和蜀太子殿下大婚,还生了个小太子,我在路上遇见小太子,竟给忘记下跪磕头了!”
“公主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说,你这个傻丫头。”
“虽然她骂我,看起来却高兴得狠。”
“我又说,都怪良姑娘你,害我天天想着公主的好,才会做这种梦的。”
“她便问我,说你怎么了?”
“我就把你教我的话都给说了一遍,我说,良姑娘又脏又臭,邋遢得狠,又没教养又不知礼节,跟个山里来的野人一样,跟咱们金枝玉叶的公主可完全没法比。”
“我说,我不给你热水,烧了宁可泼掉,也不给你用。”
“公主听了,直夸我做得好。哈哈!还赏了我这柄玉如意!良姑娘,你可真是个神人!”
“那阿兰姑姑她们呢?”
“她们哪还敢说被泼水的事儿啊,哈哈,阿兰姑姑气得脸都歪了。”
“恩,现在你有了公主做靠山,以后你不伺候我,也不用受她们欺负了。”我满意地点点头。
“姑娘。”小雀儿的笑容一下褪去,看着我道:“姑娘长得漂亮,人又好,要我是太子殿下,我也喜欢你。”
我楞了楞,慌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小雀儿朝外面努努嘴,道:“她们都这么说,说你是太子殿下养在房里的人。”
奇怪,这种话到底是怎么流传起来的,就算那日顾因对我态度略为亲密,也先摆明了说我是救命恩人啊,怎的就变成我是他的女人了?
我一面想着,一面对小雀儿道:“你帮我去给顾太子传个话,让他想个办法让我出去,这里,太被动。”
小雀儿点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收起玉如意,欢欢喜喜走了。
我细细思索着这两天的事情,
下毒的人会是谁?一定是皇宫里的人,公主?按说她是最恨我的。
可若是她干的,送来的茶就不会是上等碧螺春了。
还有这流言,摆明是想让公主更恨我,或者说,想借公主的刀杀我,目的何在?
我威胁到谁了吗?
而这宫里,除了公主,也没几个人了。
湘王?还是,韩今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七章 遇刺()
小雀儿很快回来了,告诉我顾因说会尽快想办法。
我点点头,继续在这里呆下去,还不知会遇到什么麻烦。
一上午过去,还好韩芝没再来找我,正庆幸时,那阿兰姑姑又来了。
“公主叫你!”她直接在门口扔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又来,庆幸得太早!
小雀儿忙过来伺候我更衣:“看她那样子,嘴都快歪到天上去了。”
“不碍事,反正我也不看她的脸。”我无所谓道。
“噗嗤。”小雀儿笑起来:“姑娘真有办法,下次我也不看,嘿,请我看我都不看。”
“哎呀。”她翻着红木衣柜里我的小包袱:“姑娘,你没有冬袄啊!公主也没给备下,怎么办?”
是了,从巴东出发的时候还没这么冷呢,随身带的只有李昱怀当初着人给我准备的秋裳。
“随便穿吧,无所谓。”
这点冷怕什么,总比村子里一年四季穿麻衣强。
小雀儿跑到她住的耳房,又“咚咚”跑回来,拿出一件桃红滚边的月白素袄,襟边袖口略发黄,有点大,憨憨道:“姑娘若不嫌弃,先穿小雀儿这个吧。”
“好啊,谢谢!”我欣然接过。
锦绣殿中。
暖意融融,穿着冬袄,颇有些发热。
韩芝正立在窗边,着一身胭脂色柔纱长裙,头梳倭坠髻,一把金凤流云钗,用一支开得正好的腊梅逗弄窗边笼子里的鹦哥。
见到我进来,放下腊梅,冲我打量道:“哟,还挺自觉嘛,宫女服都穿好了,什么时候开始学规矩啊?”
我打定主意不招惹她,恭恭敬敬行了礼,道:“公主叫民女来,有何吩咐?”
“哼!”韩芝停下踱步,站在我身前阶上,居高临下打量着我:“整天摆着一副端庄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怎么哄顾哥哥的?”
我皱皱眉:“公主都听到些什么?谁说的?怕是有人故意要挑拨顾殿下与公主的关系?”
“挑拨关系的人就是你!若不是你,为何这几天顾哥哥都对我避而不见?为何那日殿上又对你那般亲密?”
“公主若不信我,我也没办法。”
我正待再解释,一个宫女急匆匆跑进来,大呼小叫道:“公主殿下,不好了,蜀太子殿下他,遇刺受伤了!”
“什么?”我和韩芝,同时喊出来。
要知道,顾因的师父归阳真人,乃是归元宗这一代的顶尖人物,而归元宗本就是天下三大宗之一,由此推来,顾因的武功,这天下能胜他的,也没几个人。
而现在,他竟然在这禁卫森严的湘国王宫内,遇刺受伤了?
难道为了让我出这宫,编出这么大的借口?
“伤得重不重?”我忍不住出声问道。
韩芝鼓着腮帮子瞪了我一眼:“你闭嘴!”
再问宫女道:“你好好说,说清楚点。”
“是。”那宫女跪地,道:“据说是在真武殿门口,那刺客忽从屋内冲出来,与殿下过了几招,后侍卫与闵大人赶至,刺客就逃了,殿下也受伤了。”
韩芝往外跑去,道:“我去看看。”
我跟着后面走,她一回头,怒目指着我:“你不许去!”
又对身边宫女道:“你们看着她,别让她出后宫。”
说完,一路小跑走了。
这坏丫头,我暗骂道。
真遇刺了?到底是谁?有让顾因受伤流血的本事!
还有那日刺伤我的人,功力之高,似也不在顾因之下。
他们是同一人吗?或是,同一派?
和那下毒害我的人又是一起的吗?
我们的敌人,究竟都有谁?
我心中涌起深深的不安,至少,那些暗中的敌人,比我想的,更为强大。
我坐立难安,忍不住往外走去,两个宫女拦住我:“姑娘,还是先等着吧。”
我推开她们:“公主只说不让我出后宫,又没说不让出门,我就在外面花园里走走。”
那两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讪讪地在我身后跟着。
我出了宫门,也不知往何处去,看西边似乎是一大片园子,便往那边走去。
这是一片偌大的花园,数座足有一楼多高的假山奇石,将园子间隔开来,山丘沟壑、高峡流瀑,布景为一片微型山野。
此直寒冬,除了松柏腊梅,并无其他颜色,但也可想平日里,亭台流水、绿枝花榭,是如何旖旎风光。
我也不知要做什么,只挂着顾因,心下烦闷,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忽听见轻悄悄地一声“喵!”。
又一个温柔软绵的声音,带着嗔怪道:“跟你说了多少遍,给你留着鱼干呢,你还到处偷食吃。”
我觉得怪趣,绕过一盘假山,探头看去,只见那假山上,一个着藕荷色长袄的小姑娘,正蹲在一人多高的山石上,抚弄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猫咪。
她闻声也抬起头来,我不由一颤,那双雪亮亮的眸子,那纤巧尖尖的下巴,竟像极了当日我在益州城里偶遇的阿秀!
“喂,你小心点。”我仰头道:“怎么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那姑娘站起身来,怯怯地看着我,身形纤弱,娥眉微蹙,唯一与阿秀不同之处在于,肌肤不是脏脏黑黑,而是苍白不带一点血色,望之楚楚可怜。
待看清了我,她蹲一蹲身子,道:“良姑娘好!”
“咦?”我奇道:“你怎么认识我?”
她低低答道:“那日随殿下晚宴,见过姑娘的。”
殿下?我脑子要转一转才想起来。
哦,就是那个扶着湘王儿子进来的姑娘,那个傻儿子叫什么来着,韩桐?
“你就是韩桐身边的那个女孩子?”
“正是芊儿。”那姑娘点点头。
“你是韩桐的侍女?”我对那个韩桐也蛮好奇的。
她缓缓摇了摇头,一张瓜子小脸涨得通红,弱弱道:“芊儿,是殿下的嫔妾。”
那个傻子,他还糟蹋姑娘?
我略为惋惜,可怜了这么清秀的一个女孩子。
“可他,不是,不是”我也不知如何表达,满脸可惜之色,遂又住了口。
芊儿连脖子都红了,连连摆手,道:“殿下只是,小时候,练功走火入魔,邪气一直散不去,才会呆呆的。”
是这样啊,想起韩桐那个木木的样子,怪不得呢,我说他为何表面看起来不似痴呆之人。
天生呆傻之人,体内先天之气已乱,五脏之气不得归位,是以或歪嘴、或斜眼,五官上便与健康人有异。
那韩桐五官端正,貌若常人,若只是走火入魔招了邪气,想来怕是有救的。
便对芊儿道:“听闻武功高强之人,能以真气疗伤,顾因殿下功力高绝,不妨回了湘王,让他看看韩殿下情况如何?”
芊儿闻言,眼中盈盈含着泪光,朝我深深一拜,道:“多谢姑娘关心。”
我叹口气,忍不住道:“这么大的宫殿,你孤零零的,多无聊啊。”
她抿嘴细声道:“这还不算大呢,听人说,大孟王宫,占地三千亩,数不清的亭台楼阁,深宫大院,还有一座四壁全用骠国翡翠砌成的碧玉宫殿,仅仅是运翡翠的马车就用了五百辆!”
“醉玉宫!”
“哎,姑娘也知道啊!”
我听不清她还说了什么。
醉玉宫是什么?
为何我会知道?
她说的时候,我脑中自然浮现一座流翠泻玉的油青色宫殿,幽绿的墙,莹翠的床,金砖为阶,白玉为台,银纱窗,流云帐。
这些东西为何会在我脑子里?
难道,这是我失去的记忆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八章 走与不走()
“姑娘?”
我醒过神来,呆呆地看着眼前人喊我的人。
这宫里,真的风水不太好。
“喵——”猫儿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你喜欢猫?”我举起手,正好能抚摸到那只又胖又懒的大白猫。
“猫儿又乖巧,又能给人解闷,我每日都拿了吃食到这园子里喂它们。这只叫雪儿,还有小黄,玉卷,小尾巴,这宫里好多只猫呢。”
正说话间,一个响如洪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良姑娘,师兄找你呢。”
吓我一哆嗦,我回头道:“三行,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音。”
那芊儿泪痕未退,听我如此说,忍不住噗嗤一笑。
带着婆娑泪眼,宛如春蕾含苞、梨花带雨,没想到这姑娘笑起来这般好看。
我倒还好,回头见三行,似痴了一般,呆呆地望着芊儿。
芊儿见三行盯着她,刚白回去一点的脸又飞满红霞,满面娇艳。
我赶紧推了推三行:“你师兄伤得重吗?快些走吧。”
话音刚落,
身后一声惊呼,“啊!”
三行一个箭步冲过去,可惜没来得及,芊儿姑娘已从假山上跌下来,摔在地上。
“姑娘没事吧?”我急切道。
她小脸皱成一团,捂着脚道:“没事,听你们讲话,分了心,踩了个空。姑娘赶紧去吧,我回宫敷点药就好。”
“那,三行。”我对三行道:“你送芊儿姑娘回去,我先去看你师兄。”
“嗯。”三行点点头。
真武殿中,侍卫林立,据说湘王刚走,赶来抹着泪贤侄贤侄一番,再将那刺客叱骂诅咒一顿,留下三五十侍卫而去。
这湘王宫还真不是个安全之地,只不知究竟是外患还是内祸。
我随三行进得内殿,顾因正斜躺在一张四方高床上,销金纱帐高高挂起,倚着一方团枕,本就玉色的脸更加苍白,倒与刚才的芊儿颇为相似。
闵秋坐在他床头,我便过去,坐在床尾矮榻:“伤得重吗?”
咬着牙才将心中波澜之情压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打量他伤口。
只见左肩处缠了厚厚白纱布,间中一圈红,透着血痕。
“这点小伤,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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