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张良诶。”鹤唳在一旁凉凉的提醒,又问老人,“老人家,你就是张良啊?”
她好歹没把老头儿叫出来,老人也不避讳:“不才正是。”
“哦!哦!”千辛万苦竟然遇上了一个boss,季思奇一时说不出话来。
“若无他事,容吾等先走一步。”张良又拱了拱手,在管事的搀扶下上了牛车。
季思奇痴痴的看着牛车远去,眼神很是渴望:“你真的确定另外的刺客在长安?”
“至少刚才为止都是在西面的。”
“哎……”他无奈的转身,“那走吧。”一边走,一边掏出自己写的大事记,“张良竟然出了长安,难道是要去沛县做留侯了?时间上好像不大对。”
“这么被人接二连三的劫道儿,想走也走不了吧,潇潇走了,还有别人呢。”鹤唳挠脸,“就是不知道还有几个。”
“你不是说两个吗?!”
“上次是两个,这次不一定啊,也没谁给我个名单告诉我谁去哪了。”
“秦国那两个遇到你你怎么不问一问?”
“我要杀他们诶奇奇哥哥!”鹤唳叫起来,“要你你会说呀?!哎呀我真是被你气死啦,快走吧我真不想跟你一起干!早干完早散伙,啊!”
“哼。”季思奇老大没意思,转头开始思索,“对呀,这时候居然还有人敢劫张良……简直要作死啊,谁……卧槽,卧槽卧槽!”他忽然掏出大事记,抖着手上上下下的看,嘴里半张着,许久说不出话来,半晌,他大睁着眼抬头,死不瞑目状:“我知道了……”
“啥?”
“快追!”季思奇转身就朝牛车追去,跑得如运动健将一般。
“哈?”鹤唳还插着手站在后面。
“是有人绑过张良!吕后!还是绑成了的!我们得把这大爷给女王大人送去!否则作死的就是我们了!”
“哈????”
☆、第21章 护送张良
张良:“……”
季思奇:“……”
鹤唳:“哈欠……我困啦……”
三个人挤在牛车里,摇摇晃晃。
外面守卫还跟随着,有个别一瘸一拐的,满脸不甘。赶车的管事时不时的探头进来确认自家主人没有被撕票,脸色阴沉了一路。
对鹤唳尤其不客气。
谁叫这小姑娘追过来仗着自己“义士”的身份欢天喜地的跑上车……转头就劫了他家主人!一切发生的太快简直像龙卷风,企图动手的侍卫还被那个文质彬彬的男子踢到了一边,美其名曰“救你们一命”。
其实若不是主人的性命在他们手上,绝不至于被这么一个手脚完全没有章法的男子摞倒,现在侍卫的心情之复杂,简直难以言喻。
鹤唳虽然没有拿凶器,但是她的心狠手辣大家有目共睹,没谁觉得她这样就是放松了警惕。
可如果她睡了。
季思奇定了定神坐直了身子,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你睡吧,我来。”
“诶?需要吗?”鹤唳凑上前搂着张良的脖子,下巴搭在他肩上,笑嘻嘻的,“老爷子根本不想做什么,你就不要那么紧张了,是不是,张良野爷?”
张良笑眯眯的,不动如山:“无妨,但睡无妨,没有汝等,亦会有他人,一切随缘即可。”
“瞧瞧!境界!”鹤唳看着季思奇,给张良竖大拇指,“那么张良野爷,我可以和你拉着手手睡觉吗?”
张良缓慢的伸出了手,相比他沧桑的脸,他的手竟然显得很年轻,修长白皙,有着常年握笔执书的书卷气,显得很是好看。
鹤唳伸出手,竟然有些犹豫,她凑上前小狗似的闻了闻张良的手,又闻了闻自己的,皱皱鼻子,握上拳头,直接躺下睡了,好一会儿都撅着嘴。
“呵呵呵呵。”张良从旁边拿了一块薄被,盖在了鹤唳身上,像个真正的长辈一样叮嘱季思奇:“女孩子家家,还是要多疼疼的。”
“唔,嗯。”季思奇有些怔愣,他一方面绝对认同张良这话,可另一方面却怎么都没法认同到鹤唳身上,除了性别没错,她哪一样都是疼不得的,相比院里那些宅男,他因为兼职的关系还是见识过不少女孩子的,绝对没有这一款,活得像其他人都是死人一样,想怎样怎样……
哦不对。
他眼神暗了暗,那般活法,分明是其他人都是活人,就她是死人一样,根本不珍惜生命,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刺客……
他吐了口气,望向窗外,心里很是憋闷,不仅仅是因为捉摸不定的搭档,还因为身旁的张良。
虽然他不是张良的粉丝,可是好想和他说说话!感觉有个一两句交流,回去能吹一辈子!
可他不敢……张良是谁?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汉初第一*oss!*oss!刘邦还没进课本的时候他月下给老人捡鞋子的故事已经走进思品课了!
虽然在那时候被当成孔融让梨一个性质的故事对待,但但凡学了一点汉史,张良在其中的地位,无可动摇。
所以更不能聊天了,且不说智商压制明显,说不定随便一聊,被人套个底儿掉不说,作为现代人唯一一点自信都有可能给聊没了。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鹤唳这么火速睡觉了,两人追过来的路上,是他叮嘱千万不要小看张良,绝对不要轻易说话,当时她就没怎么表态,原来心里早就计划好了!不聊天憋着那还不如睡觉呢!
……忽然有种三人行我最蠢的感觉怎么办。
他有些悲哀的垂下头。
张良也不是什么知心爷爷,更何况旁边坐着的还是个绑匪,他面带微笑,微微闭目,随着牛车微微摇晃,有时候鹤唳睡得香了,翻个身砸吧下嘴,他还会顺手给拍拍背。
季思奇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觉得面前这一幕两人如祖孙般和谐,却因为鹤唳的可怕显得更加诡异,心里蓦然产生一个想法,莫不是这张良……其实也不是表面那么光风霁月?
这也太崩坏了!
转眼,函谷关就到了眼前。
季思奇紧张起来,他坐起来往外看,果然关口有卫兵挨个检查,百姓和各种车队排着队徐徐进入,显得有条不紊。
“呵呵,”张良微微睁眼,“小兄弟可有主意?”
“没有。”季思奇老老实实的,“绑架在下不是专业的。”他拿脚尖踢了踢鹤唳,“起床了,天亮了。”
“嗯。”鹤唳揉揉眼睛,起来往外一看,回头呆呆的打量了一会儿两人,“哦,到了呀。”
“没呢,才函谷关。”季思奇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
“嗯。”鹤唳看向张良,“如果那个将军受伤,肯定是进函谷关疗伤的吧。”
张良摸了下胡子微微笑,季思奇先肯定了:“应该是。”
“好吧。”鹤唳耸耸肩,朝季思奇伸出手,“我那件破衣服,拿出来。”
“做什么?”季思奇虽然问着,但还是从背包里拿出了鹤唳打虎时的破衣服,他们的服装材质虽然尽量仿古,但到底略有不同,如非必要还是都尽量收着。
鹤唳一看不满意了:“怎么这么干净?!”
“全是血,你让我带着?”
“你洗了?!”她瞪大眼。
“要不然呢……”季思奇不满,“你到底要怎么样?”
鹤唳叹气,非常悲伤,低声的唱:“为什么受伤的人总是我……”一边唱着,她拿出了刀子,在左手臂上竖着开了一道口子,皮开肉绽的场面并不美观,更何况还有汹涌的血涌出来。
“你干什么?!”季思奇阻止不及。
“能做什么,已经打草惊蛇了,也不怕引蛇出洞了啊。”鹤唳说着,在自己伤口上舔了一下,砸吧砸吧嘴,点点头,“嗯~还是这个味道……”说着,她右手沾了血,往破衣服上一顿抹,大多都沿着破损处,最后又泼洒了一下,还好她没对自己太狠心,很快还是涂了止血药,也不避讳车里两个男的,大喇喇换上了衣服,又弄乱了头发,脸上再抹点血:“嘿!像不像伤得要半死的?”
季思奇目瞪口呆:“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这么愚蠢你麻麻知道吗?”鹤唳翻了个白眼,“来,亲爱的,过关的时候,提着我的领子,把我往外拖,记得,千万不要怜惜我,要像拖死狗一样毫无人性,你拨开管事,告诉那些卫兵。”她清清嗓子,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快去报告将军!在下已将行刺之人擒获!顺便护送张大人入关!瞧!这就是那行刺之人!”
“……”季思奇愣了一会儿,冷静了,微微点头,“好,我组织下语言。”
“但是你千万不要把我交出去啊,随便什么理由。”鹤唳毫不避讳的在右手上绑了一圈银链子,小刀握在指尖,“毕竟,张良野爷的生命安全,还是需要我亲自保证的嘛,对吧,野爷?”
“是呢。”张良似乎觉得很有趣,他表示赞同后,便继续端坐着,不再发言。
“大人!”外面,关门渐进,管事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
“无妨!但去便是。”张良回了一句,中气十足。
“其实野爷你也无所谓入不入关的吧?”即将开演,鹤唳背对着门坐着,手里把玩着小刀。
“是也。”张良微笑,“然汝等必不信我,何苦多费口舌呢。”
“是不信,更不信那些爱戴您的人呀~”鹤唳轻叹。
季思奇表面很镇定,其实全身紧绷,紧张的脸都要抽搐了,健身教练到底不是海豹突击队教官,他还是有点扛不住接下来的剧本,眼睛就盯着鹤唳的后领,心里估计已经排练好几回了。
“卡!”鹤唳ng了,“你别盯我脖子了,我都想杀你了!”
“……”他深呼吸,强行垂眸。
终于,到关口了,鹤唳一个眼神,季思奇就如要去堵碉堡一样视死如归的掀开布帘子,揪着鹤唳的后领子朝外一通大义凛然的发言,幸而他是个数次经历大型健美课程的人,还不至于掉链子,甚至还演技爆表的抹了一把脸上,带出一道血印子,悍气侧漏。
卫兵果然是知道某将军于城外遇刺重伤入关的消息的,当即不敢怠慢,一群人持戟围着,小头目跳上马就去报告,很快,他们就被团团围着,进了将军疗伤的别院。
“松手。”鹤唳小声,“勒到我项链啦!”
季思奇连忙松手,鹤唳倒在地上,嘭的一声。
城门的卫兵把他们押到,留下小头目等着就走了,换了一批将军的士兵围着,他们以为牛车里真有伤了他们将军的人,表情分外严肃。
“你知道是哪个将军吗?”鹤唳躺在地上装晕,小声问。
“不知道。”季思奇盘腿侧坐在牛车外面,压低声音回答,“别说话,人家不一定信我们。”
“伤者乃吕释之将军。”张良竟然回答了,表情颇为有趣。
“吕释之……”季思奇竟然没什么特别的神色,他琢磨了一下,点点头,再次低声解释:“名泽,吕后的哥哥,也是开国元老。”
鹤唳无聊得砸吧下嘴,感觉自己还能睡一觉。
等了一会儿,那个受伤的将军终于被抬了出来,他坐在一个包了毛皮的竹椅上,穿着宽松的便衣,脸色发白有些虚弱,但出乎意料的,没了狰狞的头盔,便服的他居然是个帅大叔。
“来者何人。”
“无名小卒,路见不平而已!”季思奇撩开车帘,率先露出里面的张良,“不才得此殊荣,护送张大人至此,失礼之处,望将军见谅!”
看到张良,吕泽猛地坐直了,双眼大睁:“子房?!”他大喜,连忙示意落轿,在随从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将军!车上有刺客!”旁边的侍卫连忙提醒。
吕泽闻言,一挑眉,朗声一笑:“那正好!让我会会!”他踏步上前,探头一看,愣了一下:“这……”
就算蒙着面,刺客是男是女,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当即瞪眼,朝季思奇厉喝:“你是何人!连刺客都冒充,可是意图不轨!?”
“我……”
“来人!保护丞相!其余人等,全部拿下!”
“啊?”季思奇呆了,还没反应过来,后颈忽然一疼,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在理智残留的最后一秒,他只有一个想法:
鹤唳!不要杀吕泽!不要杀张良!不要啊啊啊啊!
☆、第22章 到达长安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摇摇晃晃的牛车上,季思奇一时间以为自己根本没进函谷关,一切只是一场梦。
他抬了抬头:“嘶!”
好吧不是梦。
回想起来昏迷之前的情景,他心里一紧,连带着整个人都僵直了,为以不变应万变,他眯缝着眼四面观察,发现这就是张良之前坐的青布棚子,他之前看的一卷书还在旁边一个小几子上放着。
好像没看出什么不对,那这车子是把他送去哪?鹤唳呢?!
他强行冷静下来,闭上眼努力分析,他没有被捆住,而且还在张良的牛车上,事情显然没有到最坏情况,可是鹤唳不在他很不放心,之前她是以行刺吕泽的刺客的身份被送进来的,虽然吕泽否认了她的身份,可她那模样……
怎么看也不像正经人!
他昏倒了,没人给她说话,她那性子……那些人会怎么对她,或者说,她会怎么对那些人!?
她跑了吗?她被抓了吗?她……死了吗?!
这时,一阵风传来,是青布帘子忽然被撩开了,他眯缝眼看过去,发现布帘子开了,外面却空无一人!
……鬼!
第二个穿越时空的唯物主义者一脚踏入了迷信的泥潭。
就在他再次考虑自己到底是不是昏过去了还是努力让自己醒过来时,只听到外头呀呼一声,一个人从车顶直接挂下来,倒着朝他嘎嘎大笑:“哈哈哈哈哈!小样,吓尿了没?!”
鹤唳巴着车顶看他,半长不短的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垂落下来,超出头的部分像个小葫芦,随着她的头一晃一晃的:“喂,发呆呀,起来咯,天亮咯!”
季思奇无语了一会儿,等刚才被大吓一跳的麻木褪去,捂着脖子吃力的坐起来,压低声音问:“什么情况?”
“张良野爷大好人呀!”鹤唳一句话概括了前因,“我们跟着帅大叔和野爷一起去长安。”
季思奇一咕噜坐起来:“长安?会,会入宫?”
“大概会吧。”鹤唳笑嘻嘻的,“野爷问我刺客是谁,我说我就是被你带来肛他们的,他们果断就带上我了。”
排除掉一些诡异的用语,季思奇发现鹤唳还挺能干的,胆子大、演技高,会说瞎话,说得还真假难辨,至少还能在张良那儿过过招,可见其功力。
“你该不会是觉得野爷相信我了吧?”鹤唳还倒着,伸手玩着自己挂下来的小马尾,“到了他这份上,与其说是相信你,倒不如说他自信能搞的定你,就跟我们家老头儿一样,手底下小子再嚣张他都无所谓,但你瞧,我怕他怕得要死!”说着,还一脸委屈。
“没见你哪儿怕他……”季思奇接受了她的说法,还是忍不住反驳一句,至少她来之前对老头儿的态度他是看到的,那个爱答不理的样子,整一个叛逆儿童。
鹤唳笑盈盈的看了他一会儿,抬起腰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完全没听到什么动静,她忽然撩开他旁边的窗户,笑:“来!开饭咯!”
说话间,牛车便停了。
季思奇有些紧张,他握了握拳头,爬下牛车,发现这是个挺长的车队,前后有四辆牛车,还有若干人推着板车,两边跟着两排侍卫,林林总总加起来有百来人,此时他们有些人警戒,有些人则围成圈埋锅造饭,两辆牛车边,早已有人搭好了简易的小几,张良和吕泽已经在一块布上围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