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一听更加生气,他拎起路迟的领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他踢出茅房,嘴里还骂道“赌你娘的头,占着茅坑不拉屎!”
路迟被踹得大字型趴在地上,哎哟了一声,他见冷云涵坐那没动静,连忙又跑回去,“
我们赌得不是我娘的头,而是信用。我路迟岂是言而无信之徒?他还在里面,我怎么能先出来?你快出来,让我进去!”
大汉快被他气疯了,虎吼一声“滚!”
“快开门!”路迟一不小心手上用上三分力,那破木板搭的茅房应声而垮,连同冷云涵的那一间一并受到波及被打回原形。
唏哩哗啦一阵轰响,并伴随着漫天灰尘,大汉的叫骂声从废墟最底层传来,“老子不过声音大了那么一点,怎么就把茅房给震塌了呢?还害老子掉进粪桶里,这是什么狗屁茅房?”
“啊,云涵还在里面。”路迟大急,“云涵,你回答我一声,你有没有掉进马桶里?”
他在废墟里乱翻,全然不怕臭。
他当然不可能找到冷云涵,就在房子倒塌的那一瞬,冷云涵早已逃之夭夭,而且就站在路迟背后,悠闲地摇着扇子,见他如此担心自己的安危,不由心存感动,几乎要忘记路迟正是制造这场无妄之灾的始作俑者。
“云涵,你死得好惨呀!”路迟半天没听到冷云涵回答,不由放声大恸。“居然淹死在马桶里,连尸骨都与大便一同化了,呜——”
这叫什么话?冷云涵停止扇扇,剑眉微敛,他可不爱听。
路迟继续哭“屎”“你死得好惨呀!我一定会将这马桶带回去,在上面刻上你的名字,好好供奉,绝对不会让娘把你拎去肥田。”
冷云涵在也听不下去了,他用扇子打打路迟的肩膀。
“不要劝我,我已经决定了!”路迟泣道。
“我不劝你行吗?再不劝你,我一世英名就要葬在你手上了。噫,你决定什么了?”
“我决定从此以后都不用马桶,以慰你在天之灵!”路迟一副壮士断腕的悲壮。
“你的‘伟大 ’与‘牺牲’让我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可你能不能听听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冷云涵啼笑皆非。
“嗯?”路迟回头一看,大惊“云涵的鬼魂?莫不是我的诚意感动了上天?上天要你我再见上一面。你有什么遗志吗?告诉我,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还是你怨我没有及时救你?马桶里很臭,我实在分辨不出那桶里哪一块才是你的尸体。”
“我没死,我早就出来了,而且一直就站在你后面。”
“当真?”路迟将信将疑。
“我有下巴,也有脚。”
路迟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真的有。”他很开心的样子。
冷云涵却咆哮起来“你的手不是刚在茅房里翻过吗?谁让你来摸我的脸了?”
入夜。冷云涵与路迟同榻而眠。
冷云涵听到门外有动静,似有打斗之声,他悄悄起身把窗子推开一道缝。
外面怎么这么多人?好像是被店家打劫过又侥幸逃脱的商旅带领附近村民找来了。双方正起冲突。
“出什么事了?”路迟的脑袋从他胁下穿出来。
“这家黑店被人发现了,附近村民正要抓他们去见官,双方大打出手。”
“那我得去帮他们。”
“你帮谁?”
“当然是村民。”
“不行,不能暴露身份,万一惊动了夜杀,他逃走了,我们可算是前功进弃了。”
“不管?那岂非有违我除暴安良的本意?我可是大名鼎鼎的。。。。。。”
“知道了,你是义薄云天、除强扶弱、行侠仗义的六扇门神捕路夜杀!”冷云涵没好气地道。
路迟眨眨眼“你怎么都知道?你都说了我说什么?”
冷云涵真是败给他了。
“我曾遇一高人,教我一招‘隔空打|穴’给我防身。”冷云涵道,时值窗台上有一只倒霉的小甲虫缓缓爬过,他手指轻轻一弹,小甲虫打中一名店中伙计脑后“风池|穴”,伙计顿时全身麻痹一头栽倒。
“这样好,不会惊动他们。”路迟四处找寻可用来投掷之物。最后搬了个香炉来,不大不小却足以砸死人的那种。
“多少人也被你砸死了!不用这么大,就桌上那碟花生就好。”
路迟取来花生,冷云涵连弹三下,又有三人倒地。
“这还不简单!我也会,你一次只打一个人,凭我的武功却可以一把一把地扔。”路迟抓了一把花,用上内力全力掷出。
冷云涵怀疑的话还没说出口,他最担心的事就发生了。
窗外哀嚎声响成一片,所有的村民都倒在地上抱着头破血流的脑袋呻吟不止,店里的掌柜与伙计却安然无恙地保持上一秒的姿势杵在那里,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冷云涵别过脸去,真是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呀!
“哎呀!打错人了,我不是有意的!”路迟叫道。
“他们还有同伙,躲在里面扔暗器,看!把我的头打了几个大包还流血了呢!”一村民叫道。
“原来有高人相助。”掌柜的一回头就看见路迟与冷云涵,“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分得的好处定少不了二人一份。”
“不,不是那样的,我不是有意的!”路迟百口莫辩。
冷云涵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此地不可久留!
“原来是咱们一伙的,兄弟谢了!”一伙计也道。
“我不是。。。。。。我其实。。。。。。”
“怎么办?”路迟一脸无辜又无助地望着冷云涵,扁着嘴,两只眼睛泪汪汪。那神情仿佛做错事情的是冷云涵而不是他。
冷云涵觉得该哭的人应该是他,他苦笑一下“怎么办?你一个歹人没伤到倒也就罢了,所有的村民却让你打得满头包,现在我们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我们跳大海去还不成吗?”路迟玄然欲泣。
“事到如今只有逃了。”冷云涵实在不想再鸡同鸭讲。
一行四人在村民愤怒的追赶中逃亡。
“唉!”路迟叹气,他觉得自己简直要六月飞霜了,冤哪!
“唉!”冷云涵也在叹气,他这一辈子也没有如此窝囊过,遇上路迟不是他的错,被路迟搞得一世英名尽丧能说是他的错吗?
第四章
江南好
风景旧陈喑
两岸江花红似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江南。扬州。
冷云涵与路迟主仆四人乘船顺水。
一只灰鸽落在船头。
路迟取下绑在鸽脚上的字条。冷云涵注意看他的神色。
“夜杀出现在扬州府衙,假冒钦差,骗走全部赈灾银两。”路迟大怒“这个混蛋还是不是人!连赈灾用的银两他也敢骗。”
冷云涵知道路迟是把这笔帐算到了他头上,不由叹了一声。抓不到假夜杀,那他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非遗臭万年不可。
一艘富丽堂皇的画舫迎面驶来,里面传出的浮浪的调笑声不绝于耳,破坏了扬州宁静的湖光山色。
虽然扬州是有名的烟花巷陌,如此大胆狂妄地招摇过市,连朝中大员都不敢。
风卷湘帘。
路迟与冷云涵看到里面的主儿。一少年头戴白玉冠,身著华服搂了数名绝色丽人饮酒作乐。让路迟与冷云涵吃惊的是那少年丰神飞扬,宛若天人,一张脸孔居然是身边丽人也难媲美的俊美,非但是这些女人没得比,恐怕全国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人。若单论容貌,他只怕比冷云涵还要略胜一筹。
“这人真好看,怎么有男人可以长成这样?也不知他父母生他时吃了什么好东西!”路迟叹道。
冷云涵不语。
那少年想是听到路迟的话,抬起头来对路冲一笑,一双桃花眼中霞光流溢。
“他一定是个女的?”路迟看傻了。
“他怎么也变成女的?”冷云涵问。
“你看他那一笑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妖的男人呢?”路迟连忙又解释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种温文尔雅的,他那种女人娶回去非得给我戴上一百顶绿帽子不可。”
冷云涵笑了起来。
那少年也听到了这番话,他居然也不生气,一双销魂蚀骨的眼睛打量冷云涵。
四艘乌篷瓜皮小船,四面包抄围住画舫,小船上的大汉杀气腾腾。
冷云涵立即知道他们来意不善,不过他们好像是冲着画舫中的少年来的。
“欧阳晴,你居然胆敢勾引我妹妹,坏了她的名节又对她始乱终弃,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立即娶我妹妹过门,一种就是死。”为首的大汉虎目圆瞪。
美少年欧阳晴道“你妹妹是自动送上门的,我从不认为会自动送上门的女人有何名节可言!”他随手抓了一个身边的美人,“她们都是自动送上门的,你问问她们自己有名节没有?!”
女人们都笑嘻嘻地去拧他的俊脸,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一女人将另一女子推也去还道,“你瞧瞧这是谁?”
“小凤,小凤你怎么也跟这个混蛋王八蛋在一起?”大汉脸色大变。
“欧阳公子才是真正的男人,而且是我想要的那种男人。”叫小凤的女子道。
“你一定是被他逼的对不对?”
“我是心甘情愿跟公子在一起的。”小凤道。
“气杀我也,欧阳晴你这淫徒,勾引我妹妹又夺我妻,我铁沙帮与你势不两立。”大汉哇哇大叫。
一年轻女子从小船中走出,满面泪痕。
“妹妹你出来做什么?”
“哥,我也愿意跟随欧阳公子,我不介意与大嫂一同服伺他。我早就知道他不是那种只属于一个女人的男人。”少女跳上欧阳晴的画舫,小凤亲热地扶住她,“妹妹我们以后就一起服伺相公。”
“什么,你连这种话也说得出来?”大汉气得喷出一口鲜血。他跳上画舫,“欧阳晴我要与你决一死战。”
乌篷瓜皮小船上的铁沙帮帮众也都怒不可遏,一齐冲上来。
“哎呀,那位公子势单力薄这可怎么办?”路迟急了。
“怎么办都好,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欧阳晴冷哼一声。铁沙帮是扬州最有势力的帮派,欧阳晴敢只身与他们为敌,想必有些本事。
“那可不行,他再怎么不对,也自有官府的人来处置,铁沙帮无权动私刑的。”路迟话音未落身形一闪人已跳到画舫上。
“欧阳晴,原来你还请了帮手。”
“你们可以到官府去告他,怎么能在此打架生事?”
“少跟他废话,兄弟们,上!”
喊杀声一片。女人们尖叫逃散。
冷云涵只见路迟被围攻,却不见欧阳晴,他四下寻找。
欧阳晴站在画舫一角,照镜子,“镜子镜子告诉我,谁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人?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当然是我了!”照完了他叹了口气,“天底下哪去找这么好看的人!”
铁沙帮帮主充满怨气地一刀砍来,可他眼前一花,欧阳晴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另一边角落。
“你这个王八蛋,老子抓到你以后,要在你的小白脸上划一千刀,看你还勾不勾引良家妇女。老子还要将你的皮剥下来做人皮灯笼,看以后谁还敢当淫棍!”
闻言,欧阳晴满脸愠色“你怎么忍心在我这张完美无瑕的脸上划一千刀,就连一刀也不行,你倒底懂不懂什么叫暴殄天物呀?!算了,不跟你生气,生气要长皱纹的。”他又笑起来“其实你最后那个建议也还不错,起码可以保留我的美貌让千秋万代瞻仰。”
铁沙帮帮主肺都快气炸了。他又是一刀。
欧阳晴用两根白玉般的手指夹住刀刃,帮主面若死灰,他几十年的武功修为全凝于这必杀的一刀,眼前这个少年用两根指头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他这一刀。
几十年习武有何用?
胜负结果已成定局。
帮主仰天长叹,挥刀自刎。
欧阳晴却浑然不觉,此时,他正忙于用一块雪白的手帕擦手,“脏死了,不知刀上沾过多少人的血。”
路迟也解决了其他帮众,“这位公子。。。。。。”他叫欧阳晴。
“叫我吗?”欧阳晴眨眨星眸,“请等一下。”他扭过头去,掏出镜子照照,“嗯,很好!头发没乱,笑容也很迷人。”
他转过头来,“方才谢谢公子相助。”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路迟惊艳道。
欧阳晴一笑“我就喜欢你这样诚实的人。在下欧阳晴,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路迟!”
“路痴?这名字可真奇怪。”
“是路迟,‘早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的迟!”路迟纠正。
“长得真可爱。”欧阳晴目光落到冷云涵身上。他早就看到这个男人了,非但容貌有与他平分秋色之意,气势、神韵竟也半分不输他。二人目光相遇,波涛汹涌。
“他叫冷云涵,是我的朋友。”路迟哪里懂那么多。
“哦,长得一般般,比我当然差远了,不过还算有点气质。”欧阳晴才不肯承认有人长得可以与他有一比。
冷云涵懒得和他计较。
欧阳晴拉起路迟的手“为了报答你们,在下想邀请你们喝一杯。”
“好哇。”路迟开心地答应。
冷云涵不语,他总觉得这个长了张花容月貌的男人不简单。
三人同桌对饮,几个女人围在欧阳晴身边争着给他斟酒。
“看来对于勾引良家妇女,欧阳公子真是很有一套。”冷云涵似笑非笑。
“冷公子不喜欢她们伺候,那在下立刻让她们有多远滚多远。”欧阳晴对他还在笑,一转脸对几个女人就换了脸,冷冷道“小凤留下倒酒,其他人还不滚到外面去。”
几个女人委屈地退出去。
“这样不好吧。”路迟过意不去。
“路公子你喜欢吗?”欧阳晴手搭在路迟肩上,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呼吸。
路迟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往冷云涵这边挪了挪。
“两位来扬州也是慕‘烟花三月下扬州’之名么?”
“我们。。。。。。”路迟刚开口。
“我们久闻扬州美景,故结伴来游,对于‘烟花’我们无此雅兴。”冷云涵接下路迟的话。
路迟傻笑两下,他怎么从来没发现冷云涵说谎可以连眼睛都不眨的。
“我还以为是男人才爱烟花呢,原来冷公子没这种嗜好,那就算了。既然只是来游玩,我也可以给你们带路。”
“带路?欧阳公子好象也不是本地人吧。”冷云涵笑道。
欧阳晴微怔,连这个他都听出来了?“公子的耳朵真灵呀。”
路迟却是什么也不知道“好呀,有人带路最好。我一见欧阳公子就有种亲切感,因为他实在长得很象我幼时的一个玩伴。”
这个人跟着,他们怎么找夜杀?!冷云涵暗骂路迟说话不经大脑,不过想想路迟那小脑瓜基本上也就是个摆设。
“哦?”欧阳晴一听兴趣来了“那么说来你那位朋友也是英俊、潇洒罗!”
“我们那里的人都这样夸他。”
“那他现在在何方?”
路迟叹了口气“我十岁时,他就死了。”
“真是红颜薄命。”欧阳晴也叹了口气,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能与他媲美的人又少了一个。“他是你家邻居?”
“不,他是我养大的。”
“你养大的?”欧阳晴不可理解了。
冷云涵料定他定有惊人之言。
果然。
“它叫小毛,是我家养的一头毛驴!”
“毛驴?!”欧阳晴一双桃花眼瞪得圆圆的。他长得像毛驴?
冷云涵刚喝下去的酒差点喷了出来。
“是呀,”路迟一本正经地道“不过现在又不象了,你现在的脸扭曲成一团,眼睛边都有皱纹了,我的小毛比你年轻。”
“我看我们先告辞了。”冷云涵拉起路迟就走,他怕路迟再说下去,欧阳晴没准会拿刀砍人。
“我的话还没说完哩!我的小毛。。。。。。”
“你闭嘴啦!不要再提你那个小毛。”冷云涵想起当日初见他时被他当成女人,再听到欧阳晴与毛驴的相似论,觉得路迟对自己的比方还是挺仁慈的,毕竟冷云涵可不想与任何禽兽扯上关系。
至于对欧阳晴的比喻,冷云涵摸摸路迟的头,算是一点嘉奖。
小呆瓜,你的想像力真丰富!
小凤道“此人对相公出言不逊,相公要不要教训他一顿?”
欧阳晴摸摸自己的脸,“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