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都可以不在意,唯有此事,绝不妥协。
苦女与滅双双点头,全力支持。
送完信回来后,阿筮马不停蹄召唤下一个怨灵。
召唤阵法如同往常一样发出耀眼光芒,浓重的红色怨气散开后,取而代之的却是黑气,黑气蔓延之处,空气中的水分蒸发,干燥,燥热,丝缕黑气飘出幻居,就连最边缘的幻花都萎了一圈。
“哇靠!怎么会这么热?”滅拉拉自己的衣襟,松松领口想透风,可是吹进去的都是热风,更加燥热。
魔人没有汗水,毛孔吸入热风却不缓冲,全部热气进去体内,连魔力都被热的沸腾起来。
苦女与滅热的超级难受,阿筮挥袖让他们后退,看着面前黑气中的物什紧皱眉头。
怨灵的怨气都是红色的,此人不仅怨气强大,更强大的是他本身的力量,这股似乎与自然同源的力量。
困灵笼摇摇欲坠,明显困不住他。
但是,里面不知何物,也不反抗,就静静站在那里,黑气围绕,看不清他的脸。
“旱魃?”忽然,原本坐在大门口玩耍的小癸进来,惊声喊道。
这名字让怨灵身上黑气一抖,终于分了开来,露出里面的面貌。
头上无寸毛,脸型怪状,都是褶子,唯有那双眼睛,清凌凌的,可以窥得以前的美貌。
“三足金乌。”许是许久没说过话的原因,怨灵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声线如同眼睛一样,有着清凌,即使看着她讲的话,都没法把这么美丽的声音与怨灵对上。
“传说赤水之畔的旱魃消失无影,赤水周边人民大喜,在雨中连跳三天三夜舞蹈庆祝,你为何死了?”小癸来到她面前,打量着她,皱眉问道。
“吾,自弑。”旱魃淡淡吐出两个字。
第294章 黄帝之女魃01()
有系昆之山,有共工之台,射者不敢北乡,有人衣青衣,名曰黄帝之女魃。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蓄水。然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不得复上,所居不雨,叔均言之黄帝,后置之赤水之北。
——《山海经大荒北经》
苦女背着在后世看过的《山海经》中关于女魃的片段。
“短短几句,摘头去尾,毛病不少。”阿筮给出十二个字评价。
“是啊,原本是天女,因为黄帝请求才下凡帮助,赢了战争,却不是英雄,而是被所有人厌恶的旱魃。寥寥几句写出经过,却不道出背后原因,就是那些人装模作样,拿来蒙蔽世人的东西。”苦女点头附和。
“而且,原本的仙姿神女,最后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她抚着阿筮的脸,仿佛就是一层褶子包着尖瘦的骨头,头上无寸发,身子也是干瘪,仿佛拆了布条的木乃伊。
“所以,我来了。”阿筮看着水面倒影中,那个磕碜的人,手指轻搅,荡起片片涟漪,花了倒影。
可是来的也不是什么好时间,她穿过来的时间正是女魃自杀的时候,黄帝也已经因为人间的丰功伟绩升上九重天,被人类尊称为“中华始祖”。
原本与女魃有关的人物成仙的成仙,死的死,人间早已经没人,所以女魃连怨恨都没处使,才绝望地自杀。
“不过,女魃身上的力量还真是受不了,这方圆百里,恐怕都寸草不生吧,难得这条河还坚挺地流着,虽然,水也是热的。”苦女抚摸着赤水河水,微热的河水划过指尖,温温热热,还有些痒,她收起手说道。
“也是伴着她唯一的‘活物’,然而,这种生活到底还是绝望的,最后还是选择自杀了,可怜可叹。”同是天涯沦落人,苦女不免能感受到旱魃那种绝望。
这话题有些沉重,阿筮转移话题,看向坐在赤水岸边的小癸,她抬头看着阴沉沉,但就是不下雨的天空,抬起的小脸上泪水直流:“她一直都这样吗?”
“是啊,从来到后就第一时间看天空,寻找太阳。毕竟,这里就是她的家乡,虽然,时间偏了一点点。”苦女很是怜惜。
似乎老天都在折腾小癸,好不容易来到家乡,日子还在后羿射日后,她的哥哥姐姐全部死亡,还偏偏碰上阴天,唯一剩余的太阳被乌云遮挡,她只能坐在这里满心期待却又不得圆满。
“正是因为女魃能力在衰弱,干旱能力没那么厉害,积攒了几百年的雨水恐怕会迫不及待地补上,这几天赤水之北都不会有太阳出现。”阿筮看着天空,上面阴云密布,被风吹成一团,聚在一起越滚越大,越滚越黑,偶尔还有雷声在云层里轰鸣,电光四射。
“是啊。”苦女哀叹,来到小癸面前,抱她起来:“你暂时是看不到他们的,别在这里哭泣等待,你何不自己去找他们。”
“苦女。”小癸埋在她的怀里,闷闷的声音透出来:“我想他们,想哥哥姐姐,想母后,想起母后在汤谷帮我们洗去铅尘的温柔,想起与哥哥姐姐们在扶桑树上嬉笑打闹的时光,我好想好想他们。”
“听说还剩下一个太阳,主人,你能带我去找他们吗?”她侧过头,泪水盈满的金色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阿筮,眼露哀求。
阿筮看看天,目光穿过乌云落在九重天的位置:“可以,顺便,我也要上天一趟。”
“谢谢主人。”眼中泪水滑落得更甚,她埋进苦女怀里,不一会儿,苦女的胸前就润湿了一大片。
这是高兴的泪。
《山海经海外东经》里有说:“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汤谷位于日出之方位,东方之初。
阿筮他们随着小癸的指点一路向东,走过万千山河才接近汤谷。
越接近汤谷,小癸越是紧张。
他们在离汤谷最近的小村子里住下。
月色当空,小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东方,思绪飘远。
“你这次去想好了怎么面对他了?”苦女坐在她身边问道。
屋里,阿筮端着热蜂蜜牛奶,透过窗户注意着这边。
小癸一愣,迷茫看向苦女。
“后世有记载,传说是你们十兄弟调皮,一同上天,所以帝俊天帝赐给东夷族首领后羿红弓白箭,就是射杀你们,最后如果不是帝尧阻止,恐怕这天上太阳会全部落下吧。”
小癸沉默,袖子下的手握紧,指甲嵌入皮肉中,感觉不到疼。
良久,她才说道:“他一直是这样的,他的心中只有那些信仰他的人类,还有这万里山河,人间百事,何曾有过我们的一席之地。我们十兄弟自从出生,就被授予天职,每日升于汤谷,落于虞渊,一日升空,其他太阳必须不能离开汤谷,日子乏陈,只有母后整日陪着我们,他连汤谷的边界线都没踩过,会做出那种决定,不足为奇。”
她声音轻轻的,淡淡的,看似不在意,然而,声音背后,还是隐藏着悲伤,甚至是恨意。
比起那个只是听闻而没有见过的父亲,她的心更偏向于与她长年在一起的哥哥姐姐,对于下令射杀他们的帝俊,怎能不恨。
“不说他,这次,我只是想回去汤谷看看,看看母后,看看哥哥,如今天上的太阳是我九哥,壬。现在只有他一个太阳,肯定很辛苦吧。”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那个站在高山之上的东夷首领,挽着红色大弓,闪着刺目光芒的箭头一一对准他们,一支又一支,挡住她的哥哥姐姐随着他手中的弦松开纷纷跌落大地,他们慌张,他们求饶,可是,那个人在人类的恭维崇拜中虚荣心暴涨,根本不听他们的求饶,利箭无情地穿过哥哥姐姐的胸膛,他们无处可逃。
最后没办法,剩下的哥哥姐姐才拼尽神力打开一个空间细缝,九哥壬把她推入空间细缝,八姐辛分出一个化身演变成她,瞒过后羿的眼睛。
她活了下来,可是,哥哥姐姐们,除了壬,都死了。
第295章 黄帝之女魃02()
“主人,如果回到汤谷,我能留下来吗?”小癸回头看向坐在窗户边的阿筮。
阿筮捧着蜂蜜牛奶看着天空的星月,听着小癸的话,也没转回视线,良久,才随意说道:“可以。”
小癸一喜:“谢谢主人。”
她复看向东方:“母后,九哥,我回来了,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要走了!”
苦女看着斗志昂扬的小癸,又看向阿筮,眼中隐约有些担忧。
她推开门进去,站在阿筮身边,同她一同看向耀眼的星空。
星空很漂亮,这个时代的一切都是初生的,就像每一个人类孩子一样,纯美,真挚。
天空非常亮,星河璀璨,月亮温润如玉盘,这些都是在魔界看不到的。
然而,小殿下从来不在意这些景色是否美丽,对她来说,这璀璨的星空就是魔界的天空,无什么差别,更别说一直盯着看了。
小殿下看的是星,掩饰的是自己的不舍与偏爱。
苦女手扶上阿筮的肩膀,温暖的温度透过手心传递到阿筮身上。
阿筮终于从星空中收回眼神,侧头看她。
苦女什么也没说,与阿筮对视,手轻拍了几下肩膀。
阿筮眉眼低垂,喝光所有牛奶,放下杯子,手覆盖上苦女的手,看向坐在院子里,兴奋等待天亮的小癸。
“走吧,不用等天亮了。”她起身,苦女的手从她肩膀上滑开。
苦女一笑。
小殿下懂了。
“真的要现在走嘛?”小癸跳起来欢呼!
“是的,如今只有一个太阳,黄昏落入虞渊,你可是见不着他们的。”苦女出来笑着说道。
“太棒了,跟我来!告诉你们,汤谷的景色可好了,水金灿灿的,每次母后帮我们洗完澡,身上的阳光还明亮了几分呢,还有,那里有一棵大大的扶桑树,扶桑树你们知道是怎样的吗?他们可是天地间化生的神树,本来有两棵,可是一棵较小的树不知什么缘故死了,另一棵就把她卷起来,用自身神力养她,就是为了有一天能等到那棵树醒来,是不是很凄美?汤谷里还有好多很美的东西,比如……”
小癸太兴奋了,一路上吱吱喳喳,说着汤谷里的一切,还有他们十兄弟姐妹之间发生的趣事。
阿筮静静地听着,苦女时不时非常配合得假装好奇的提问几句。
这样说着,他们就披着月色来到汤谷所在的大山,山直通云霄,汤谷就在山顶。
等到月色偏西,东方泛起鱼肚白,然而山顶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小癸着急地催促:“快,九哥就要上天了,快!”
一路上,她急忙喊着,眼角泛起泪花,她也顾不得擦,着急向山上跑去。
阿筮一把拉住她的后领,塞进侍宠空间,脚下变幻莫测,不一会儿,人就消失在千里之外。
苦女停下来,看向没人了的前方,一笑,不再跑了,改为慢走。
“大胆!何人敢乱闯汤谷圣地?”
阿筮刚踏进汤谷边界线,空中立即传来一道威严的女声,如在耳边炸响。
阿筮停下:“送故人来。”
“故人?吾与儿在这汤谷孤单几百年,何来故人之说?友人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吾与儿还需工作,失陪了。”
“且慢。”阿筮向前几步阻止,放出小癸。
“母后~”小癸出来就冲着天空大喊,涕泗横流,似高兴又似悲伤。
上空久久没有声音回响,忽而从远处水面飞来一架车子,划过水面,直冲向小癸。
阿筮脸色一变,连忙把小癸拉开。
车子失去目标,打了个滑,急忙刹住车,滑出好远才停下。
车上下来一个美妇人,身着白色仙裙,手挽白绫,缥缈神秘。她泪水朦胧地端详着小癸,朱唇颤抖:“小十?”
“母后!”小癸扑向羲和女神,抱住她的腰不撒手,脸埋在她腰间,嚎啕大哭。
羲和颤抖着手摸向那头金色的软发,拂过背,肩,最后抬起小癸的脸:“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母后。”小癸擦掉眼泪,露出大大的笑容,眼中盛满喜悦之情。
“你回来干甚?”羲和脸色一肃,摆起脸来。
“你兄姊好不容易才送你离开,逃过死劫,你怎么自己又跑回来了?”羲和气恼地扭住小癸白嫩嫩的耳朵,一百八十度大旋转,一看就是毫不留情,生疼生疼的。
“疼疼疼!”小癸哎哟大叫,划拉着手想去抓羲和的手又不敢,疼的挤鼻子挤眼:“九哥救命!”
“母后,小妹刚回来,您就放她一马吧。”后头来个少年,一身金衣,金光闪闪,然而却不是垚土那般俗气,而是温暖。
他有一头柔顺金丝,梳着发髻绾在脑后,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呵,你以为小九能帮你?”羲和冷笑。
小癸垮下脸,瘪嘴,忽而破罐子破摔:“要是您再揪我耳朵,我可哭了!”
“一二三”小癸快速念出,眼中聚起泪水,哇的一声哭出来。
“好了,怕了你了。”羲和翻个优雅的白眼:“十个子女,就你是这汤谷的水做的,说哭就哭。”
“嘿嘿。”羲和一松手,小癸眼中泪水立即收了回去,傻笑起来。
阿筮在一边看的嘴角直抽。
“这位友人贵姓?谢谢您把小癸送回来。”壬的注意力从小癸身上收回,看向阿筮。
阿筮因为女魃的样子,为了不引起注意,全身裹着黑斗篷,一时半会,他没法分清男女。
“免贵阿筮。”阿筮朝他行一个魔界初次见面的礼仪。
“阿筮仙子,谢谢您的帮助。”听清楚阿筮的声音,壬再次道谢。
阿筮沉默收下他的谢意,看向小癸。
“小癸,过来一下。”
小癸疑惑回头,走到阿筮面前,抬头看向她。
阿筮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身上衣服被魔力卷动,只听嘎嘣一声,似乎是什么碎裂的声音。
小癸一怔。
“现在还你自由,我走了,再见。”阿筮挥袖转身,缩地成寸,转瞬没了踪影。
小癸抬起小手看着,眼中慢慢蓄起泪水,滴答滴答落在手心。
羲和来到她身边,面色凝重:“那人,是魔?”
“小癸,你怎么与她在一起?刚刚那是契约?”壬也是脸色大变,抓住小癸紧张问道。
“是主人。”
第296章 黄帝之女魃03()
小癸看向羲和与壬:“母后,九哥,重新见到你们我应该开心啊,为何我现在高兴不起来?”
羲和盯着她看了几秒,忽而脸上一松,摸摸她的脑袋:“傻丫头。”
“小癸,你说啊,你为何与魔在一起?她没对你怎么样吧?”壬一直紧张地问着,脑子里脑补了千万种小癸被奴隶,被压制,被殖民的待遇,手上翻看着小癸,就怕缺了一根毫毛。
小癸无语:“九哥,我没事儿。”
“小九,小十没事,那个人把小十照顾得很好。”她看向阿筮离去的地方。
“既然知道小十会离开,她还愿意送小十回来,并且解开小十身上的契约,证明她对小十,有着真心实意的喜欢。小十很幸运。”
小癸又是一愣:“母后,她喜欢我?”
“可是,我是被强逼着订下契约的,而且,她对苦女,对九尾,对滅都比我好,哪里喜欢我了?”
“所以,我骂你是傻丫头一点都没错啊。”羲和点着小癸的额头,插着腰说道:“你是神,她是魔,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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