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的老和尚长长的雪白眉头忽然跳动了一下,因为那两只饿鬼已经因为恐惧紧紧地贴在地上,那股恐惧即使是正在用念力压制饿鬼的自己都能从饿鬼身上感受到。
白镇江恭恭敬敬的将头抵着青石板,掌心不知何时已经划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白镇江头磕的很低,流着血的手掌却举得很高,后面白家众长老一样的动作。口中声音很齐。
“鬼尊大人享用!”
黄标呆呆的看着那杆从自己怀里飞出的白玉毛笔人一样直立在高台中央,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小袁拿出一个被蓝色符篆封的严严实实的方形木头盒子捅了捅黄标的身体,黄标才反应过来,扭过头时,盒子已经被马子抢了过去。
“能用蓝色纸令封起来的东西,自然不一般,或许真的有用!看样子纸令的年头不少了!”
“你倒是打开啊,再墨迹老七真就被你磨叽死了!”黄标不断地搓着手,喉结一上一下,不满的看着马子。
“对对对!”马子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按着纸令的纹路撕掉那些蓝色指令,映入眼林的是一块黑黝黝的的木头方盒,看不清材质,不过,马子轻咦了一声,这木头,好像老七的那口小棺材!
心中疑惑,可是毕竟救冷七要紧,于是打开了那木头盒子。
只有一杆通体乌墨一样的毛笔静静的躺在盒子里面,除了颜色,与青石高台中间,那杆白玉毛笔几乎一模一样……
171章 一只手掌
相比于人立在中央,被白镇江一众人供起来的那杆白玉笔,这杆毛笔就显得有些朴实无华了。黑亮的笔杆子下是大的与笔杆极不相称的笔尖,带着古朴的暗红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
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木头盒子的三个人都愣住了,马子和李梦凯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困惑。黄标根本没有想这两人想的这么多,伸手就要去捏盒子里的那杆毛笔。却被马子一巴掌打开了手。
“救老七啊!”黄标瞪着牛眼,看了一眼昏过去的冷七,被冷七憔悴的不成样子的脸色吓了一跳。
李梦凯呆呆的说:“怎么救?这玩意儿能救老七?”
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小角落里发生了什么事,老和尚忽然睁开了眼,从地上坐起来,两只饿鬼依然畏惧的趴在地上。
刘元青见了,沉重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正色道:“老秃瓢,我徒弟身上的怨气就交给你了!打架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去歇一歇!”
老和尚疲惫的点了点头。
“嘿嘿,刘老头,当真是冤家路窄啊!还记不记得这个邪门东西,我就说这东西没那么简单,哪里都有它的影子!”杜大爷嘿嘿笑道。
“怎么不记得,差点要了老命,也好,藏头露尾的到处害人,今天新账旧账一块算了!管它是哪里跑出来的东西!白开水儿,你白家忒不是个东西,你也是个没出息的。自个没能耐,尽生出些邪门歪道的心思!你白家在你手里要是再不完蛋,可就真没道理了!”
刘元青得了空,拿着烟杆子吧嗒吧嗒抽了两口,不忘眯着眼损上白镇江两句。
白镇江木头一样,毫无反应,身后白家一干长老也是如此。
青玄看着那杆毛笔,越看心里越不自在,索性转过头冲刘元青道:“刘元青,我洞神一脉帮你们解决掉白家这些麻烦事儿,你们帮我洞神收了那僵尸可好?”
刘元青露出犹豫的表情,半响似乎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好!成交!”
杜大爷心里笑开了花,他还不了解自己多年的老伙计,这是变着法要让洞神一脉的先去探探这白家和那杆邪性的厉害的白玉毛笔啊。
“一言为定?”青玄面上依然半信半疑。
“老头子不讲空话!”刘元青收起烟杆子。
青玄点了点头,看着白镇江身后浮现的密密麻麻的鬼魂,冷哼了一声,挥出手中的拂尘,另一只手摸出几枚铜钱,变换了两下便被拂尘扫了出去。
这是五帝钱,青玄拿出来的,自然不是凡物。
五枚圆形方孔的铜钱被抛了出去,打在五个鬼魂身上,一瞬间,像是烧红的钢铁碰到了冰凉的井水,滋滋作响。五道凄厉怨毒的声音响起,随后连带着鬼魂烟消云散。
担了因果自然麻烦,可是只要这件事情过去了,总是有法子化掉的。见到如此轻易地便灭掉了五个鬼魂,青玄心中安定不少。
刘元青和杜大爷目光交汇在一块,刘元青低声道:“没那么简单,小心看着些,到了该帮的时候还是要出手的!”
“那是自然,当年日本鬼子来了老蒋不也是得老老实实的跟鬼子干仗,一样的道理,先把这些来路莫名的东西处理了,再说和洞神的事!”
杜大爷话语刚落,场中呼的起了一阵怪风,那杆直立着的白羽毛笔,竟然咯咯的发出怪笑,很是诡异。
“师叔你灭了那些杂碎就好,这只叫起来耗子一样的毛笔就交给师侄吧!”元真子见白成羽不见了,冷七又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便对青玄说道。
青玄是听见了白镇江的话的,有些不放心:“不可大意,你小心些!”
元真子不以为然,面上有些不屑:“师叔放心,什么鬼尊,一个把魂魄寄宿在笔杆子里的野鬼而已!”
说完,元真子再次掐起手诀,九字真言中六个金色大字再次浮现在身畔。大手一挥,临、兵、斗、者、皆、阵六个金色大字飞向那杆毛笔。
刘元青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可是现在真真切切的,六个金色大字还没飞到那杆毛笔跟前,蓦然消散,元真子已经在大口的吐着鲜血了。
杜大爷轻咦了一声:“老刘啊,额没看错吧,刚才那杆毛笔里伸出了一只爪子?”
杜大爷没有等到刘元青的回答,因为用不着了,那杆白羽毛笔里,又一次伸出了一只手,绿油油的枯瘦的如同腊月里的槐树枝子一样。
青玄大急,飞快的拉过元真子,咬破指尖在拂尘上抹了一把便狠狠地抽向那只伸过来的手掌。
拂尘是青玄成为掌门师叔的时候,就开始蕴养的法器,抽在那只手掌上,竟然打出一连窜的火花,最后一根根断裂开来,拂尘的手柄也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断成两半。
那只手掌退了回去,青玄却惊骇的无以复加,他很清楚自己的法器在这么些年的呵护之下对鬼物有着多大的杀伤力。
咯咯的阴笑声再次充斥着所有人的耳孔,那杆白玉笔这次没有理会青玄以及刘元青,闪到白镇江面前,笔尖在白镇江和一干长老流着血的手掌上划过,每次划过,都带走一道血迹。
最后,漂浮到了白镇江的头顶,伴随着诡异的笑声,近千道鬼魂的身影扭曲起来,就像水中的筷子,每一个鬼魂的双眼中流露出的都是痛苦的挣扎之色,上千道鬼魂一起发出的怨毒惨叫声针一样刺的在场的人耳朵疼。
侥幸活下来的那些闲散人中,有人捂着耳朵,指缝间泛着殷(yan)红的血丝,这双耳朵,怕是废了!
已经昏迷的冷七,面上痛苦的神色再次加剧几分,浑身上下窜动着迷蒙的黑气。
黄标伸出手堵着袁的耳朵,抱在自己怀里,冲马子喊:“马子,不成啊,这么下去不成啊!这玩意儿到底怎么用啊!”
马子不断地翻弄着那杆毛笔,毫无头绪,却听身后一声长长的佛号。那股刺耳的感觉生生散去不少!
“阿弥陀佛!冷施主有救了!”
“哎呀,老和尚……啊不是,空大爷,咱都不是外人就别施主施主的了,墨迹啊!您快写把老七体内的那股怨气压制一下吧,老七已经受不了了!”李梦凯急的窜过去,手忙脚乱的想要给老和尚光秃秃的脑袋来个糖炒栗子,又不得不忍下来。
“这该是你道门的东西,你不妨念一道墨咒试试!”老和尚沉思了片刻,看向那杆毛笔后,又看看场中那杆白羽毛笔,满是皱纹的眼珠子深处的不平静被他掩饰的很好。
马子虽然不知怎么回事,还是依言念了出来!
“玉帝有,神墨灵灵。
形如云雾,上列九星。
神墨琢磨,霹雳纠纷。
急急如律令”
172章 阴判司
马子念这面刚念完咒,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声。
刘元青和杜大爷很有默契的一同踏起步罡,衣衫呼呼作响,都没有保留。
容不得他们不出手,那只白玉毛笔竟然再次伸出两只巨大的手掌,每一次伸手都有上百条鬼魂被带走,最后消失在流动着白色荧光的笔杆上。
每当那些鬼魂消失一部分,场中的邪风就猛烈几分。
刘元青掐出道指,咧着嘴,邋遢的胡子被风吹进了嘴里也不知道。
“丰都八将,听吾号令,祛邪!”
八个金刚一样的巨大神将虚影各持兵器,猛虎一样扑过去,扑向正贪婪的到处用手掌抓生魂的那杆白玉毛笔。
刘元青心底蓦的发沉,八将既然被自己请了出来,那么就该听从自己的号令才是,可是别人察觉不到,他却深知八将刚才分明有了一丝犹豫。
青玄的脸色慢慢的变了,离那只笔最近的是他。
“青玄,老不死的愣什么,你我同出道门,我和老杜固然瞧你不顺眼,可是大是大非我们还是晓得的,还不快退!”杜大爷从袖中摸出一块罗盘,喊了一声便盯着罗盘中不断转着圈的指针,口中不断念叨:“庚午、丙申……井木三十……柳土十三……”
杜大爷每一次张口,便有两只小旗不断变换方位。
短暂的失神之后,青玄反应过来,强忍着不去想刚才心头的一丝怯意,挥手道:“结归一阵!”
洞神一脉众人纷纷应下,一同盘腿坐在地上,其中年纪稍长的一人睁开眼有些担忧的看着青玄说:“师叔,我门中弟子只来八十一位,九九之数虽然够了,可是归一阵需要几个阴灵作为阵眼!弟子手上的桃符中虽还封了几个,可是都不堪大用,发挥不了大阵的威力,况且这些都是扈气未曾化干净的厉鬼,放出来怕要不受使唤,缠上其他道行不足的弟子就麻烦了!”
青玄神色稍定,道:“也罢,挑出九个弟子护法,其余人结七十二君阵!”
那弟子应了声是,便急急忙忙去安排了。
杜大爷和刘元青都松了口气,这青玄好歹也是个知晓利、害的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道藏三洞真经,分别为洞真上清经、洞玄灵宝经、这洞神的则是三皇经。
身为洞神脉半个掌舵人,是万万不敢拿自己一脉最重要的经文来戏耍别人的。
这七十二君阵由洞神一脉的前辈从三皇经第十卷:三皇七十二君斋方忏仪篇反复推演而来,即便是在天下道门,也是名头响当当的阵法。
这七十二君又分别是东南西北四方九天帝君、东南西北九地,以及北谢太一。
再说那边马子念完咒语,李梦凯和黄标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马子手里的那杆毛笔。老和尚已经扶起了昏迷中的冷七,从大皮夹克中摸出佛珠,在冷七的身上来回滚动。
马子几人的注意力被老和尚吸引过去,在他们看来,老和尚要比这杆破毛笔靠谱得多。
眼见流窜在冷七身上的那一团团散乱的黑气被老和尚的佛珠引在一起,几个人都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我只能将这怨气聚拢起来,怨气在魂魄上,要想完全的引出来,我也办不到,还要靠你手中的那杆法器才行!”老和尚的一席话,又让几人犯起了迷糊。
“空大爷,你说这东西是法器?要说那几道蓝色纸令是难得的宝物这我信,可是这东西黑不溜秋的,我真不知道有什么用!”
李梦凯挑着眉头,不信的道。
马子却不知想到什么,眉头皱在一块,伸手把手中的毛笔递给老和尚,老和尚也不推辞,接过来,捏起笔杆,笔尖分别在冷七印堂、美心、人中各点了一下,留下四枚指头大小的红点,朱砂一样的颜色。
老和尚并不停手,又提起笔在从股黑气旁边开始,一直划过冷七印堂眉心,最后直达人中穴。
奇怪的事发生了,那股没头的苍蝇一样的怨气就这样顺着笔尖划过之后留下的暗红色笔迹如水之入江一般一点点的涌向
冷七的鼻尖。
乌黑色的液体从冷七鼻孔流淌出来,臭不可闻。那黑色液体遇到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两道烟雾,久久盘留在冷七头脑上空,依然不愿离去。
黄标气急,挥着手不断地驱赶,那黑气却纹丝不动,依然环绕在冷七头上。
“冤有头,债有主,剥离你们魂魄的是赤地千里的旱魃,困住你们魂魄的是被你们生生逼死的女鬼修罗。常言道,今日之因必有明日之果,今日之果,必是昔日之因。你们当初若对那女子留下一丝善念,怎会有老镇长的苦,怎会有修罗的怨,又怎会有旱魃的趁虚而入。若不是老七以身试险,谁当知那修罗何时怨散?那旱魃何时身死?你们的魂魄又何时得解脱?”
马子很认真的说道。
老和尚意外的看了马子一眼,便挥挥手念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原本你们化为怨气,若被冷七化解掉,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也会消散,如今被引出来重返天地之间已经是你们的造化,是上天的好生之德。秦岭是华夏龙脉,若你们命不该绝,万年之中重塑魂魄也不是不可能!走吧,散去吧,去寻各自的造化!”
老和尚一席话,那两道黑烟顿了顿,便四散开来,再不停留。
黄标和李梦凯瞪大了眼睛,万年重塑魂魄,这该是何等的艰难。
马子却一脸探寻的目光看向老和尚,有些犹豫不定的说道:“大师,这只笔是不是阴判司才有的东西?”
老和尚闭上双眼,轻声道:“你问我有没有阴判司,正如我欲问有没有西天极乐世界?不可知!不可说!施主还是看看冷七儿的情况吧!正所谓物极必反,这怨气散去,自然带走了一切苦痛。冷七儿倒是因祸得福,魂力怕是也要强上几分了,恐怕他那师父也不及他现在的魂力这般醇厚!”
173章 七十二君
老和尚的话说的似是而非,或许这是佛家人说话的特性。马子很困惑,当年,自己的师父从那个在他记忆中最不愿回忆起的地方带走他的时候,他问牵着自己手的师父说:
“好多人都怕我,他们说我身上不干净!说我为村子带来了厄运,所以我的哥哥姐姐骂我,爹娘也不愿意养活我,老爷爷,你要把我带向哪里?你也要烧死我吗?”
马子记得自己问这话的时候,师父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
“瓜娃子,尼社是聪明人懂得多,还是笨人懂得多咧?”
“当然是聪明人懂得多!”
“对咧!你是个聪明的娃子,以后额就肆你师父咧,走咧,额带你去个大地方,那个地方有吃不完滴馍馍,还有一跑起来嘟嘟叫滴火车咧,啥子也别问,走咧,师父给尼买糖葫芦吃!好吃咧很……”
“哦~可是我比他们聪明,他们就要烧死我吗?包括我的爹娘?”
马子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了,也记不得当初师父的神情了,只记得师父的大手紧了紧,身子顿了下,便抱起了自己。
“世上有置于死地而后生,方觉宿慧大运之人,也有大彻大悟才醒宿慧大智之人,嘿嘿,你这娃子呀……哎呀走咧走咧不社咧,咱们去做火车,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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