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冷气:“就这么几天你哪弄来这么多?”
“你别管。还有十来天就手术了,不管怎么样,救活他。”
吴宜学没有多问,只点一点头,又道:“都来了,要不要见见他?”
靖生沉默了一会,自嘲一笑:“别了,免得他才好点又吓出什么毛病来。”顿了顿,“别和他说起我。”
“哎。。。当年那事也不能全怪你——”
“行了!”靖生拧眉的时候无端带有几分杀气,“你甭管那么多事。还有,过几天我可能还会出国躲几天,你看着他。”
“出国?你又惹谁了?”吴宜学看了靖生的脸色,连忙不望下说了,“。。。放心,我怎么说也治了他那么多年了。”
安排完这边的事,靖生开着车回去,一摸着裤袋里的那一枪一表,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再想到方扬那表情,脸上的笑容就越发深地不怀好意了。
到家门口那个暗巷口时,靖生才想起杰仔来,这骚蹄子昨晚是累惨了,现在想必还在睡。他熄火下车,想给杰仔带点东西垫肚子,却发现巷子里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无。
连巷口每天摆摊卖丝袜奶茶的阿伯也不在——今天大家同时告假?靖生皱着眉蹲墙角一看,整个路面干干净净地,甚至是过分地干净了,就只有一些旮旯里散落着一些油渍,木碎等,隐隐还有些须血迹。
有人在这里动过手。
靖生拧眉,伸手入怀,慢慢地掏出“眼镜王蛇”,上膛,一步一步地逼近自己的住所。
房门关的紧紧的,从外面听根本没有一丝异样的声音。靖生压住一口气,侧靠在墙上——双手握枪,就是现在!他咻然转身,一脚踢开房门,几乎是同时,就是一排子弹扫射过来,靖生就地一滚,躲到衣橱的死角处,一阵硝烟弥漫。左前方的镜子清楚地映照出房里的情形。他吗的,七个人?两架L47冲锋枪!真想要老子的命了?!不过杰仔那个鬼机灵已经不在房内,总算没个后顾之忧。脚步声急促地逼近,叶靖生哼地一个冷笑,陡然闪身而出,那走在最前面的人还未及扣动扳机,靖生一抬手就是一枪,子弹从他的眉心贯穿而过,血沫四溅中后一个人也应声而倒,连带后面墙上的玻璃窗也哐地一声整面破碎!说时迟那时快,靖生冲向窗台,捏着挡道之人的衣领提拳就上,那人还不及反应就丢了手枪,哇地呕出一口黄水来,靖生借力打力,一转身将那人重推出去,自己却已经猫腰跳上窗台,后面是一连声地叫:“别让他活着!”靖生哪敢再犹豫,也不管这是三楼,一闭眼就跳了下去。
着地时候虽然采取了最佳姿势以缓冲重力,起身的时候却不免脚上一麻,钻心地痛,踉跄了几步,行动顿窒——窗台上已经有人探头,拔枪,射击——子弹摩擦空气的声音,靖生听了整整十年了,几乎是本能反应,他回头,扬手——MAGNUM弹的爆破力足以穿透三个人,再击碎一面43MM的防弹玻璃——执枪之人惨叫着摔下楼,但叶靖生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L47是十连发的军用冲锋枪,他瞄准的那一刹那,射出子弹就已经穿过他的腿骨,喷溅起一小注血流!
SHIT!他骂了一声,连伤势都来不及看,拖着条伤腿夺路狂奔——还有四个人,如今的他,是万万不能再与他们硬碰的了。
他刚摸到车门,身后喊杀声已至,他一咬牙翻身坐上,猛踩油门,追兵掏出手枪,砰地数十下枪击,车身上早已成了蜂窝。叶靖生一转方向盘并不逃开反而开足马力向他们几个冲来,伤腿一面下死劲踩着油门,左手一面从侧袋里抽出方扬的“沙漠之鹰”——“吗的,拿老子当病猫!”叶靖生发起狠来,也不管能不能同时执枪,便甩手射向车窗外,轰的一声,眼前一个人身中两弹,顿时成了一个火人,惨叫不绝,其余人被震地退到两边,哪敢再追?靖生也被巨大的后坐力震地往后一摔,眼看林宝坚尼就要撞向墙壁他才一把扑过去,死转方向盘——轮胎发出尖利的嘶扯般的声音,车身几乎是贴着墙壁勉强滑开。
靖生这才缓下一口气,连汗都来不及擦,就一踩油门,逃了个没影。
一直到脱险之后,腿上的伤才开始一跳一突地疼起来。靖生单手撕开已经被血浸湿的裤子,又骂了好几句娘——一片血肉模糊,这怕是伤到大血管了,子弹头还留在大腿肉里,这不是叫人死么?!
谁这么狠?想要他的命?
——方扬?他皱眉,狠狠地淬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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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对。他想,方扬对那破表视若珍宝,哪舍得让它和他这么个小混混玉石俱焚了。
——难道是想要毁了手表的人?
他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吴宜学把沾了血污的一次性手套剥掉丢进垃圾桶,对脸色惨白,还紧闭双眼的叶靖生道:“你也太乱来了,带着伤全香港的乱转,子弹都还在肉里——你这枪伤都迸裂多少次了,一腿的脓血,裤子都要撕不开了,再晚点这腿都要废了!”
叶靖生微微地喘着气,他有些烧,喉咙里更是因为炎症肿得厉害,但他仍然懒懒地道:“子弹,我抠过。弄不出来。”
吴宜学几乎快吐出来了,这叶靖生真的是个疯子,麻药带的不够了,他就真的眼睁睁看着他用手术刀割开他的腐肉,哼也没哼一声,怪物!又瞪了他一眼:“器材那么简陋,我不能担保你把子弹取出来之后没有发炎感染什么的。”
“我知道。该怎么的我绝不怪你。”他睁眼,“能帮我找一个人来么?”
吴宜学退了一步,惊恐道:“我只是一个医生,你可别叫我淌这混水,我还有老婆孩子的!”
靖生勾出一抹细微笑痕,斜着眼看他。
从窗户望外看去,只能看见光怪陆离的倪虹灯纷乱地闪烁着,破败狭窄的小公寓里甚至可以听的见街道上嘈杂妖异的拉客声调笑声,以及艳俗的不知什么年代的粤语歌。
这是庙街最乱最脏的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三教九流都有,可就是因为在这各大帮派的势力混杂处,叶靖生才能安全躲过这么久。
一片树叶,也就只有藏于森林之中,才是唯一安全的。
他叶靖生也不过就是这些小混混的其中一个,就是有一天突然从这世界消失了,也无足轻重。
“阿生!”杰仔突然撞开门,奔到他身边,把手里东西一丢,就抱着他死命地晃。“你这是又惹谁了?!”
靖生安抚地拍拍他的肩,笑道:“我这腿还伤着呢,哪经的起你那么折腾?”杰仔一下子跳起来,果然见白色的纱布上又晕出了一圈血迹。
“怎么这么迟?”靖生道,“要你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杰仔撇撇嘴,把东西扔给他:“你那什么朋友啊?不过就进我店里就脸红了半天,一句话讲的结结巴巴的,我有那么可怕么?”
靖生打开纸袋,“他是个正经人。”
“切,我不正经了?放屁!这世界上多的是道貌岸然的龟孙子!”
“就这么多?”靖生把袋子里的东西全倒出来,皱着眉道。
“你以为这些东西很好弄啊?你那枪的子弹要去原厂定制的,黑市里弄的到就这么点!”他死命捶了靖生一拳,到底还是心疼的,又收了手,怒道,“你这次到底惹到谁了?”
。。。不知道。他的脑海里闪过方扬的面容,又很快消失了。
“我接到消息就准备安排你坐船走,先去澳门躲躲,没想到他们封了所有的黑船,无论我出多少钱也没人敢下海——阿生,你以为你还象以前那样可以再幸运一次么。”
靖生沉默了好久,才微微一扯嘴角:“我从不认为上次能活下来,是一种幸运。”
杰仔一下子也沉默了下来,低着声音道:“阿生,你或许不该回香港。”
靖生的表情一下子又变了,变的象他惯常那样玩世不恭,笑嘻嘻地在他脸上咬了一口:“我哪舍得下你?”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一个带着菲律宾腔调的女声叫着:“先生,快开门,送外卖。”
靖生和杰仔互相看了一眼,杰仔慢慢地摇了摇头,靖生抽出一把瑞士军刀,慢慢地靠到门后——这时候,他绝不能用枪,绝不能让人听到一点声响。
“我没有叫外卖。”
“哎呀。一个吴先生叫我送一份叉烧饭上来。”极不标准的粤语。
靖生松了口气,把刀丢回口袋,吴宜学还真是。。。话说回来,他还真是大半天没吃过东西了。他开了门,门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标准的马来人长相,一头乱蓬蓬的黑发,穿着再平凡不过的茶餐厅的工作制服,上面两个油腻腻的字——鼎记。
“多少钱?”靖生靠着门上下打量着她,还是没让她进门。
“十九块,送一支中汽水。”
靖生点头,接过塑料袋,回头就说:“杰仔,有零钱——”
“阿生!!!!!!”杰仔突然一声大吼,几乎是同时,叶靖生伸手一挡一格,翻身退到墙边,手臂上已经是一条20公分的血口子,那个女人的神情甚至还是那么的温和,只是手里捏着一把开山刀。
操他妈,叶靖生一瞬间傻了,这个窝他们也能给端了?
腿上的伤,杰仔,手表。。。和他的命。
靖生挣扎着站了起来,浮肿的大腿又迅速地见红,杰仔到底是混了几年了的,一把操起床铺上的手枪对着她:“别乱动!”
靖生吼了出来:“华小杰,别和她玩,你有几条命?!——你现在马上滚!”
女人冷冷地看他,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靖生暗咬了咬牙,皱眉道:“我把东西给你,你放我们走。”
她想了想,漾起笑来:“OK,求财而已,我与你无仇。东西给我。”
靖生颤着手从怀里摸出手表来,女人眼前一亮,抢前一步,靖生却突然手一回抽,一个小擒拿反捏了她的手腕,一个狠劲,长刀脱手,靖生以全身力气将她压在地上,捏着的瑞士刀几乎没有声息地刺入她的腹部。
靖生几个动作已经是血如泉涌,他气喘吁吁地放开她摇晃着起身,看着她在血泊中挣扎蠕动:“谁要杀我?”
那女人咬牙切齿,不答反笑:“你逃不出香港的。”
“阿生!杀了她!”杰仔跑到他身边,按住他的手。
靖生沉默了一下,拉着他便跑出门去:“来不及了。”
“为什么不杀她?”
“请的起菲律宾最出名的女杀手,我惹到一个不得了的人。”自嘲一笑:“看来插翅难飞。”
“阿生,你可以。。。找他——”
下了楼,又是灯红酒绿,迎来送往。靖生把杰仔望巷子角一推:“我还不想再死在他手里一次。你回去,别再跟着我。”
“阿生!”杰仔一把攥住他,“你一身的伤还能逃到哪?!我不管——”
靖生突然搂住他,用力地吻他:“我要有命回来,再和你干三天三夜——”话音刚落,他抬手就是一拳,正中鼠蹊,杰仔抽搐地绻起身子,靠着墙角流着泪喊了一声:“阿生!!”
耳边是一连串的枪响和路人躲避不及的尖叫。
该死的,他一个急转弯,车子回旋着拐入两一条暗巷。
追兵越来越多,要是死在这里,他吗的就真是糗大了。
又是一个子弹,砰地轰掉了驾驶位旁的后视镜,玻璃渣刺了他一脸,他还来不及擦去血迹,车身又是猛烈一晃——他一捶方向盘——油箱爆了!他踢开已经快散架的车门,飞身一跃,那车几乎是立刻炸成一团渲染的火焰。
叶靖生慢慢地站了起来,事到如今他也是逃不了的。
尾随而至的人却反而止了脚步,将他团团围在中心。
靖生一头一脸的血,全身上下也没处完整的,可他却笑了,掏出那只须臾不离身的眼镜王蛇,,啪地拉开保险栓。
横竖都要死,他叶靖生好歹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才合算。
对峙。
他那股凶狠的气势震地没人敢轻易踏出雷池。
然而枪声还是响起来了。
一连串的声响,惊惶四散的人,回击,枪战,象极了当年那个夜晚。
直到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踏过一地的尸体,慢条斯理地走到他面前:我不是和你说了么?这烫手山芋你不要轻易接的好。
顿了顿,他笑,那个晚上是你还能平静的最后一晚。
他也笑了:那手表对你果然重要。
知道谁要杀你了么?
他一抹脸上的血污,哼地一声。
“你对救了你的人,就这么个态度?”方扬往沙发上一靠,“要知道,我多少年没这么伤筋动骨了——还是为了救一个他吗的街头小混混。”
叶靖生走到他对面坐下,一只脚翘到茶几上,一番休整,虽然还伤痕累累,但看起来好歹象个人样了,就是腮帮上隐隐冒出的青色胡渣不及刮去,平添了几分狂傲。“我今天会遇上这事,都是因为你那个东西,你会救我也是因为那个东西而已。”
方扬都要被气笑了:“这东西是谁出损招给骗了去的?”
“混饭吃嘛!扬哥。”靖生摆出一派无赖的表情,“受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
那现在你该把东西还我了吧?
靖生耸耸肩:“东西不在我这。”
方扬十指交叉,好整以暇:“我搜过华小杰那了,没收获。”
叶靖生瞪着他:“你敢动他看看!”
方扬呵呵地笑,绕过茶几,站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我本来就不想动他。”他拉着靖生站起来,两人平视半晌,方扬摸着他的脖子,眼神如暗火燃烧:“我想动的是你。”
叶靖生任他慢慢地吻上来,瞬间,淡淡的古巴烟草的味道窜进鼻端。
很好闻。
叶靖生从不喜欢受制于人,任何时候一样。他反身压着他砸向沙发,几乎眼冒金星的力道。而后是一下一下地琢吻,亲密地交缠,宛如恋人。
“方扬,说白了吧。东西可以还你,但我要知道你在玩什么。”
方扬抵着他闷笑:“怎么?你知道谁要杀你了么?”
靖生揪着他的衣领一搡,弹起身子:“他吗的敢玩我!找死吧他!”
话极嚣张,却让方扬会心一笑:“能猜的出是钟庆林要杀你,你还不算笨的太厉害。”靖生横他一眼:“要说想要手表的,也就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想要手表消失的——我的雇主——钟老头。”
“你们那天演的还真投入,我都差点被你们绕进去了。”方扬点起烟,吞云吐雾间,他的声音如一锤定音,“咱们联手,整死他。”
靖生眼里一亮,黑道上最大帮会——鸿运的两大势力要正式火拼了?他不禁心痒难耐——叶靖生是一个天生的浪子,永远学不会怕。即使前一刻刚从鬼门关回来。
我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他叹气。
怎么你有亏本吗?方扬疑惑地皱眉。这条狡猾的蛇在讨价还价了。
“你认为没有吗?扬哥,你总该让我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靖生摊开手,“或者说让我知道我和你联手,我能有什么好处?”
“你不想报仇?”
“想。可我不一定要按你的意思去做——或许一年,或许两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