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和方扬之间的关系有些了解的,只怕只有廖丘了,叶靖生知道他们打见面起就没什么好事,廖丘自然是看他不顺眼的。便故意慢悠悠地看他一眼:“我离他远不远和你什么关系?你若也出的起鸿运那百分十的股权,我便听你的。”
你!廖丘气恼,却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直到靖生坐下,懒懒地伸了一下手臂,才突然冒出一句:“你离他远一些,对你自己也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叶靖生没有理他这语焉不详的警告,反自顾自地靠向椅背,没一会儿,倒是睡地熟透,梦中隐约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在香港时我还在想,这次的事为什么会耽误这么久——现在,我算知道了——因为。。。他么?”
“你是死人哪?他要来闹场子那就让他闹?传出去我华小杰还要不要混了,啊?”杰仔甩着手怒骂着走出店门,随即眼睛一亮,哆嗦着举起手来:“你你你你——”
叶靖生靠在酒吧门边的灯柱上,懒懒地飞了个飞吻:“华老板,近来生意如何?”
杰仔又是哭又是笑地扑上去,又是咬又是踹:“你是死人哪?!哼都不哼一声就跑去那种地方,嫌命长你和我说一声,我直接轰了你好过你死在荒山野岭!”
是是是,我是死人。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还有上次,你居然打晕我自己一个人——
“杰仔。”靖生打断他的话,逼近他,喃喃地说,“你好象胖了些。。。”
杰仔吃了一惊,忙自我打量起来,“胖了?哪有,体重每天都有测的——”随即反应过来靖生在打趣他,愤怒地又抬脚踹他,终究舍不得,哼道:“你向来胆子大,我谁啊我?我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啊?”
“好了好了。”靖生搭着他的肩,亲昵地摸着他的头发:“我一回香港就先来找你,还不够么?”
跟着的几个人都知道他们老板和生哥的关系,都心领神会地偏开头去。华小杰才压着声音道:“你真要和鸿运合作下去,彻底把姓钟的给掀了?”
叶靖生挑唇笑道:“你怎么知道?”
“你一失踪就有几个鸿运的人把我架上车,也不说什么事,把我关在鸭寮街的一个地下室里一关就半个月——后来我才知道你去了中美州——你是死人哪?他们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他这口头禅一出,靖生就要头疼了,赶忙插话道:“那你怎么出来的?”虽然华小杰在旺角一带也算个人物了,可若说鸿运忌讳这个而不敢对他下手,却是绝无可能。
“鸿运的老大放了我。他说,若你真心想帮他们,我做不做人质都一样。”杰仔看了他一眼,“我说的是陈琛。”
靖生挑着眉想了一瞬,也弄不清个中原因。信任他?那是不可能的。陈琛又不是刚出来混道上的,会这么轻信?
还是他。。。本不想让他帮方扬?
当天晚上,他们就一起去了医院。
“你说什么?手术延期?”靖生一拍桌子,横眉怒目。
“德国最顶尖的颅内手术专家亲自飞过来给他看过,据说神经坏死太久,只怕贸然开刀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们讨论了一下——”
“你是要他活死人一样躺一辈子?!”
吴宜学为难道:“总好过手术后万一——”他掩口不说,靖生却知道他的意思,怒极攻心,一把拧起他的领子:“你他吗之前怎么和我说的?!你说小龄有百分之八十的机会可以醒过来!”
“生哥,你冷静些。”杰仔拉他坐下,他瞄了一眼,吴宜学胸前的名牌已经由主任换成了副院长。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升的快了些吧。。。
靖生挣开他:“我告诉你,我一定要他醒过来,多少钱我不在乎,可要是他就这么半死不活地躺着,我他吗的炸了你这!”
吴宜学忙着擦汗:“这这,德国国家医院倒的确有一个专门攻克这类手术的专家小组——”
“把他们叫来!多少钱我都出!”
“可是靖生,你要做最坏的打算——”
“没有最坏!”
“总你要做个选择,是让他一直这样躺着,一辈子供养着他,还是,冒着手术失败立即失去他的生命的危险,开颅手术?”
靖生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躺着的羸弱的身子,电击一般地偏开脸——时至今日,他依然有些不敢面对自己的弟弟。
小龄最喜欢坐在他的腿上,一边替他擦药一边眨巴着眼睛劝他:哥,你别总这么爱打架。
切,我这都是为你好,现在在我这地盘上谁还敢欺负你?!
。。。可。。。他忽闪着眼睛看他,我不喜欢。
白痴。你知道什么!快去睡觉!
其实叶龄什么都知道,只是比起靖生烈火一般的性格他显得过于隐忍和木讷。靖生怎么会不了解他?所以他千方百计替他争取到了被王永嘉领养的机会,本以为他就此脱离苦海,从此走向和他全然不同的精英之路,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若说他恨裴浚,其实他更应该恨他自己罢——若当初不曾放他走,就不会让他这样半生不死地躺在这煎熬。
哥,你别总这么爱打架。。。
他眼一闭:“手术。”他要让他,再看着他笑,再对他说一次——
哥,你别总这么爱打架。。。
吴宜学叹了口气:“好吧。。。我去联系。”
后来靖生开车送杰仔,一路上都绷着张脸。杰仔知他想这叶龄,闷着气想了半天忽然对靖生说,吴宜学有没说请德国那些专家过来要多少钱?
“这你别管。我就是去花旗抢钱也要把钱给凑齐。”
杰仔撇撇嘴道:“香港的医院竞争激烈,他那副院长升的蹊跷。”
靖生没往心里去,他知道杰仔一向讨厌这样的“正道人士”,就是他用了什么手段,又与他何干?只要叶龄能醒过来,对他而言,也就够了。
“你怕他拿我给他的钱向上爬?”靖生不在意地耸耸肩,“我又不是ICAC,管他这位子怎么来的。我只要小龄没事。”所以他要弄到钱,弄到那百分十的股权,不惜一切代价。
杰仔不说话了,只要牵扯到叶龄,叶靖生就会丧失起码的判断力。
车子在两人的沉默中过了海,快到时杰仔才开口道:“你原来那个狗窝不能住人了,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啊,门口大排档新到了批南丫岛的海鲜,我们去消夜吧?”
叶靖生笑着拉过他,亲亲他的唇角:“你知道我现在还要帮方扬。”
杰仔的动作停了一下:“你要和他住一起?你和他。。。处地太近了。”
靖生只当他又吃醋了,哈哈笑道:“别这样,你明知我为了什么。”他最后能给叶龄的,也就是鸿运改组后百分十的原始股了。
杰仔抬头,神色却出乎意料的凝重:“阿生。你这人向来随性惯了,这世界上——尤其是混这条道上的,有几个能信任?方扬,他太危险了,某方面来说,他比裴浚更险恶。”
“别和我说他!”靖生咬牙切齿,“裴浚在我面前一次次发誓说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回小龄,行动组所有人都知道叶龄要被牺牲,只除了我!我本可以救他的,如果当年我不是那么相信裴浚!我不该在那个时候离开现场!我是疯子我是猪才会相信他的鬼话!”
靖生。杰仔轻声道,过去的总不能记上一辈子。裴浚是伪君子,方扬是真小人。无论是谁,你都该远着。
靖生没有答腔,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杰仔知道他不高兴了。他倾身,轻轻地咬住靖生的下唇,他吃了一惊,杰仔却先放开他,道:“我从十二岁认识你,混到现在,也快十年了。无论你做什么,都别撇下我。。。象上次那样,你以为我就是保住了命,活着还有意思么?”
靖生无声地笑了,摸着小杰抹着过多发胶而显得发硬的顶发:“我是你大哥,不罩你罩着谁?”
杰仔下了车,看着那明灭的车尾灯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奇怪,明明还是9月份,为什么他竟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方扬。。。你倒是好手段,又或许是阿生你太认真,信义二字,从来都只是你一个人痴求的梦想。当年裴浚做不到,现在的方扬也一样。
可是靖生,你的心已经有了明显的倾斜,我还能多说什么?
靖生,你不再属于我了。
开车回方扬在山顶的豪宅,门口几个保镖示意他停车,靖生将配枪交给保镖,他拉下弹匣才示意放行。车子缓缓地开过大门,全方位监控仪立即连人带车地全面扫描,直到确信他没有身配武器。身后的保镖才追了上来,恭敬地将手枪递还。
“扬哥呢?”
“还未回来。旺角出了点事,扬哥去处理一下。”切。他还真忙。靖生开车入库,并不意外地看见了陈琛的驾车——全黑色的莲花,一如他的主人,优越而不张扬。
陈琛打从回来后就绝少和靖生说话,靖生甚至感受到他那一丝莫名的敌意。他想起方扬和他说的,从他十七岁爬上鸿运二当家的位置以来,就一直和陈琛住在这,传说这鸿运“意园”戒备之森严,远超政界巨头,固若金汤,就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凭靖生对方扬的了解,他未必会乐意住在这种隔绝危险也隔绝了刺激的笼子里,那就是为了陈琛了。还真是休戚相关呢,呵。。。他自己都要开始怀疑这两人的关系了。
早有人侯着把靖生领到房间。复式的套房视野极好,靖生冲了凉便站在阳台上,远远地看山下的密密麻麻的辉煌灯火。忽而他眼睛一亮,那个站在泳池旁边的男人不正是陈琛?他的手下远远地站在一边,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他一个人慢慢地绕着游泳池踱步。
这是做什么?闲庭信步?靖生正看地奇怪,突然见他背过身去,双手一张,竟这样直挺挺地倒向泳池。
随着哗啦溅起的水声,陈琛开始挣扎起来,身子在碧波中不断起伏隐现——他不会游泳?靖生的心也仿佛提到了嗓子眼,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纵身自阳台上跳下,飞身跃进泳池。虽然还是九月,这深夜的池水还是冷的刺骨,他一时顾不得许多,憋着一口气扎进水里拉起已经沉到池底的陈琛,陈琛反扯着他的手臂要挣开,靖生一急,单手卡着他的脖子硬将他抬离水面。
哗地一声,两个精湿的人才浮出水面,陈琛呛着水,呕心似地咳个不停。靖生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寒战,冲那些赶着围过来的保镖们吼道:“明知道他不会游泳你们还放他下水?!”
“出了什么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靖生回头,见众人簇拥着方扬走进来。他见了这情景眉头一皱,手一指:“拿两块大毛巾来。”他蹲下身亲自为陈琛擦干脸上,发上的水滴,并不回头,只沉声道:“这是琛哥的习惯。”
啊?靖生正忙着拨干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诧异地看向方扬。
陈琛缓过一口气来,推开方扬的手道:“我小时候溺过水,差点活不过来,从此后我就学不会游泳。所以我每天晚上都会自己跳下游泳池。”
叶靖生还是不明白,这二者有存在因果关系么?
“琛哥每天都要自己体会到那种生死一线的感觉。混这条道的,就是如履薄冰,提早超脱了生死,才能立于不败。”方扬解释道。
“无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靖生站起来啪地摔下毛巾:“超脱生死?谁能超脱?又不是他吗的吃斋念佛的和尚尼姑!要锻炼自己的意志,与其每天自己跳水再由人救上来还不如卯足劲学会游泳!生与死是要在真正上战场的那一刻才能体会到的,而不是自欺欺人!”
方扬拧紧了眉,四周也一片寂静。突然爆发出大笑的是陈琛。“对!你说的有道理。是我迂腐了。”他站起身,再次推开方扬,“叶靖生,名不虚传。”
为了锻炼所谓的意志要每天跳水让自己每天死一次?这是什么逻辑?靖生觉得郁闷极了,亏自己还兴冲冲跑去救人,真他吗傻透了。不过这个陈琛,还真有点意思。他伸手关了水龙头,一抹自己湿淋淋的脸颊,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靖生啪地一声把水淋到他脸上,方扬偏头避开,仍是瞪着他。
“什么事?老子今天累爆了,没空和你罗嗦。”
“你这人——还着是一刻让人放松不得。”方扬这样说到,伸出手去。靖生摔开他的手,走出浴室,一股巨大的推力突然袭向他后心,他一个踉跄,坐在床上,身后那个禽兽立即扑了上来。
“方扬。”靖生冷笑道,“你一天不发情会死是吧?”
方扬仍是冷着脸,突然掐着他的肩膀,蛮横地吻住他的嘴唇。
“你才是一只到处发情的猪。”方扬一下一下地咬着靖生性感的下巴,“才回来就跑去和华小杰厮混了整整一天!”
“你——”
“我亲眼看见了,他上了你的车——你累爆了?和他做太多次了吧?恩?”方扬伸手扯开他的牛仔裤,蛮横地往下退,捏住已经抬头了的性器揉捏,一下比一下用力,“这就算了,居然还——”他吞了下半句话,报复似地噬咬着靖生深色的||||乳头。
叶靖生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扬起一脚用力往方扬跨下踹去!
13
方扬头一偏,牢牢地攥住他的脚踝,危险地眯起眼:“怎么?恼羞成怒?”
靖生不屑地头一甩:“别他吗的这么无聊。有时间就好好保护你的琛哥吧。”
方扬就这样折着他的小腿一点一点地逼近他:“你这语气,象是嫉妒?”
“嫉妒?我吗?”靖生勾唇一笑,蛊惑人心似的。方扬心中一动,就俯下身子——说时迟那时快,靖生反手勾住方扬的脖子,一扭一带,抽出腿来猛力一顶,膝盖正击中腹上中院||||穴,方扬轻哼一声,滚落在床。
靖生拍拍手坐直身子,冷眼看着扭曲着脸孔的方扬,道:“压倒我,你再等十年。”
方扬好容易缓过一口气,咬牙切齿地瞪他,靖生倒是一脸坦然地起身,倒水,饮尽。夸张的是方才一番激烈的打斗,靖生的体恤都要被扯烂了,他也干脆脱了甩在一边,只穿着一条子弹内裤走来走去,全然没有顾及到半躺在床上一脸不爽的方扬。
“喂,独家消息,你要不要听?”所幸方扬从来就不是脸皮薄的人,他突然开口对叶靖生道。
靖生将杯子丢回桌上,白他一眼,一副爱讲不讲的表情。方扬笑了一下:“关于你老情人裴浚的事——”话未说完,靖生就抄起玻璃杯子照他脸上砸去。方扬一侧身才勉强躲了过去,靖生寒着脸瞪他:“别他吗乱讲话。”
方扬面上还是笑嘻嘻的,却暗哼一声,若不是那件事,你敢说你不喜欢裴浚?
更让他不爽的是,在哥伦比亚裴浚一次一次地放过叶靖生——若不是裴浚的那一点顾忌,只怕他未必能活着回来——摆明就是贼心不死。
只可惜叶靖生这样的人,是至死不会原谅他的。他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叶靖生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你知道不知道你笑的很猥亵?”
方扬耸耸肩:“听说哥伦比亚政府军开始正式剿匪了,据说这次是美国国防部都支持的,看来他们对这些恐怖份子的忍耐也到头了。”
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