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重生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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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重生做什么-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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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此刻,阿修罗王敷衍了事的意图早已溢于言表,却叫世家的众人敢怒不敢言。更何况温颂安已经得知公孙判被人掳走的消息,虽然公孙氏及时做了手脚,公孙判未必能逃出生天,然则见不到尸首,始终不能安心。

    纵使其他人坚持要赌上一次,成则拔除沈雁州一只爪牙,不成亦伤不了元气,无非折损了公孙不起眼的旁支。

    其余人都以温颂安马首是瞻,温颂安略略沉吟,正要开口服软,却见一名侍卫急匆匆赶来,禀报道:“殿主!属下有要事!”沈月檀见了那侍卫,两眼突然一亮,听他低声说过几句后,神色便宛若云开月散,愈发明朗。

    温颂安暗觉不妙时,沈月檀已经坐了下来,转向沈雁州笑道:“王上,公孙光之死令人痛心,决不能放过罪魁祸首。卑职因此而受人冤枉,亦着实不忿。好在天理昭昭,从不姑息养奸。请容卑职传目击证人前来。”

    诸座中传来抽气声,那人满脸震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沈雁州自然应允,沈月檀即刻传人,不给其他人丝毫可乘之机。

    自门外进来的便是公孙判,这容姿昳丽的青年如今形容枯槁,瘦得宛若覆盖着一层青灰皮囊的枯骨,且脚步虚浮,三脉七轮中道力稀薄。虽然九死一生捡回性命,只怕修为却已尽数废了。

    尽管如此,公孙判依然神色镇定,礼数周到地拜见阿修罗王与在座的九司等人。因他病弱,沈雁州特意命人搬来椅子,叫他坐下回话。

    公孙判谢了恩,缓缓坐下。他的生父先前受了鞭伤,上了药后仍然留在大堂中,此时也是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公孙判瞧见了,却视若无睹,分毫不将那人放在眼里。

    先前失态的那人终于按捺不住,颤声道:“这……不可能……”

    不过一成的不确定,最后却成了致命的破绽,公孙鸿信一时间动摇无比,“那可是、那可是……”

    沈月檀便含笑为他接了下句,“那可是动用了噬魂虫、绝缘断意花、铁围山树叶诸般阴毒之物,只需一滴就能断绝生机、消融神魂,叫人彻彻底底消失于世,就连九重天大能也无从抵抗的……”

    他只不过从配方猜到用途,却不知晓其名,便征询般看向公孙判。

    公孙判垂下眼睑,遮掩满目苦涩,仍是回道:“是……我公孙一族密不外传的禁断之毒,名为无垢。素来只用来处置罪大恶极的……叛族之徒。”

    沈月檀轻轻抚掌笑道:“好名字。死得透彻干净,连神魂也不剩一丝,好生干净,好个无垢!公孙判,你犯了什么泼天大罪,这才被强灌禁药?”

    公孙鸿信慌乱站起身来,怒道:“公孙判!你忤逆长辈,不忠不孝,如今还要血口喷……”

    他话未说完,突然寒意袭来,有如一只手牢牢攥住咽喉,全身冰寒,不由踉跄跌回座椅,面无血色往阿修罗王所在处看去。

    沈雁州依然嘴角含笑,单手支颐,右手却握着无上正觉剑的剑柄,带着漆黑无光的剑鞘一道杵在座前,姿势分明霸道十足。口中却谦和,悠悠说道:“急什么?总有你们说话的时候,眼下且安静听着。”

    他剑未出鞘,便已散发强横威压,在香阵淡金光幕中分毫不逊色,压制得众人如若置身深水之中,行动都被沉重牵制。单是如此便也罢了,距离丈余外的公孙判分明病恹恹,随时都要倒地的模样,却半点未受影响,足见沈雁州对其道力的控制亦是精妙无比、收放自如的。

    对手实力深不可测,自是无人高兴得起来,大堂中死寂一片,唯有公孙判喘了几声,这才又开口道:“我……卑职六日前因担忧舍弟,同长官告了假,提前回家……竟撞见舍弟被人当场斩杀。只可惜……仍是迟了一步,若我少同街口遇到的友人说几句,若我再提早些回家,就——就有机会……”

    他亦知晓此时追悔也于事无补,怅然住了口,又道:“凶手有两人。”

    沈月檀道:“公孙判,你尽管指认,我……王上圣明,定会为你伸冤。”

    他又扫了一眼沈雁州,眼神中暗含警告,分明是“你若不帮忙,休想好过”的意思。沈雁州仍是愉悦含笑,对他眨了眨眼,却是“忙自然要帮,过自然也要好过”之意。

    这二人公然打着眉眼官司,落在周遭一群人眼里,愈发气得七窍生烟。这般眼睁睁坐等人来鱼肉的滋味,委实是难受至极。

    却听公孙判一字一句,宛如咬着满嘴苦涩黄连,说道:“动手者,是卑职的七堂叔,公孙鸿益;在一旁监视者,卑职不敢信,却由不得卑职不信。是……温知敏温大人。”

    此言一出,以温颂安为首,温氏数人连脸都憋得通红。

    颠倒黑白!无中生有!血口喷人!无耻之尤!

    只是在重重剑压之下,温颂安一寸寸抬手,迟缓开口,看不出其怒火,反倒显出几分可笑。

    沈月檀故作惊讶:“温知敏温大人?他可是九司之首温殿主的嫡长子,他与此事有甚干系?你七堂叔要杀人,为何让个外人在场监视?”

    公孙判从善如流,应道:“这其中有什么内情,卑职虽然并不知晓,只敢斗胆猜测。”

    沈月檀便笑道:“你尽管猜,愿闻其详。”

    公孙判道:“所谓虎毒不食子,只怕温大人担心公孙氏不忍心对族中子弟下手,这才亲临监视。”

    沈月檀一本正经点头,“合情合理。”

    愈发气得温颂安气血翻涌逆行,终于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温知敏是他嫡亲长子,悉心培养了多年的继承人,如何会为了这点小事亲自上门监督?

    然则温知敏也确实与此事有染,正是他提出以公孙光之死污蔑沈月檀的计策,并安排人去执行。

    只是……如今被反过来污蔑便也罢了,温知敏此人韬光隐晦,素来在幕后藏得极深,这些事,沈月檀是如何知晓的?

    温颂安虽然早已后悔太过轻敌,如今却不免再后悔一次。

    公孙判说完,颤巍巍离座,跪在沈雁州面前,涩声道:“请王上……为我兄弟二人做主。”

    点点嫣红血迹、透明泪滴,洒落在司香殿大堂冰冷的地砖上。

第一百零四章 业火() 
经此一役; 公孙氏元气大伤; 公孙弘益因弑亲而收监,公孙鸿信被革职查办,公孙鸿纹虽然未曾受到处罚; 妻子却自尽于家中; 长子不认亲父; 也称得上家破人亡。

    公孙氏制香一道宣称从不外传的禁药配方; 连同其余各类秘方; 皆被沈月檀以救人的名义强迫献了出来。他也不藏私; 收缴而来便放在司香殿藏书室中; 任何人不拘出身,只需德行匹配、功劳足够; 就能入内查阅。

    至于温知敏——沈月檀不过是与公孙判商议; 故意提了提此人,借此震慑温颂安,倒也未曾指望过能伤到其羽翼。

    公孙判因中毒颇深,至今未曾痊愈,沈月檀留他住下,与侯赟比邻而居。蒋翀时常前来拜访,反倒与侯赟一拍即合; 二人臭气相投吵吵闹闹。公孙判终日郁郁; 有了这两个活宝陪伴; 倒也稍稍多了几丝生气。

    沈月檀也问过蒋翀; 他兄长旗帜鲜明与沈氏一系不和; 他却时常与司香殿来往,就不怕惹怒兄长?

    蒋翀先是涨红脸,说道:“我是我,大哥是大哥,我偏要来,他能日日关着我不成?”

    说罢却突然神神秘秘一笑,低声道:“大哥还指望我进来做奸细。”

    沈月檀忍俊不禁,尚未开口,卧病在床的公孙判随手抄了东西往那小胖子当头一砸,怒道:“滚回去滚回去!”

    蒋翀忙接住了,见是个青色带穗荷包做的香囊,顿时大呼小叫起来:“公孙胖!你、你竟然送我香囊?这是芳心萌动了不成?”

    气得公孙判苍白面容上浮起些许血色。

    一时间风平浪静,和乐融融。

    沈月檀同沈雁州亦和好如初,二人闭关修行,沈月檀先前所受暗伤自然也尽数痊愈。

    修行之后,沈月檀在后院里泡了茶,一面同沈雁州品尝,一面又商议起查探鬼鸣山之事来。

    沈雁州苦笑道:“你还不肯死心。”

    沈月檀轻佻捏他下颌,说道:“雁州哥哥,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醋缸子翻了?”

    沈雁州含嗔带怨扫他一眼,险些将细瓷茶盏捏碎,“自然是担心你。我花了多少心血培养的蝶部,都折损了一半在鬼鸣山,圆圆,你切莫前去涉险。”

    沈月檀垂目叹道:“雁州哥哥,你这一说,我更要走了。”

    沈雁州脸色一沉。

    沈月檀续道:“纵不为叶凤持,也非去不可。雁州哥哥,你可曾记得父亲关闭的育婴堂?”

    育婴堂被沈青鹏关闭,又在沈月檀不知情时,由诸长老授意重开,广收孤幼,养育至十四岁,若是凡人,便送往各处填城,若生了道种,便送去投修罗军。

    然而沈雁州晋升为罗睺罗王后,军中从未有过育婴堂投军的孤儿。

    他沉吟道:“所以你猜测,那些孤儿投的是鬼鸣山?”

    沈月檀略略颔首,“恐怕不只一处鬼鸣山。”

    不受修罗界军略之主罗睺罗王控制,独立与防务之外,这些机构愈发显得诡谲莫测。

    恐怕其余三位阿修罗王是知晓的,只不过罗睺罗王换代极快,许多秘辛难以触及。

    沈雁州握住沈月檀一只手,下意识来回抚摩,想得有些出神。

    到底还是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封印阿朱那的玄晶砂炉,据程先生猜测,多半在大浮屠塔中。”

    修罗四域纵横瓜分整个修罗界,而四域边界交汇之处,则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金色巨塔,总共九十九层,是为大浮屠塔。

    塔外防御森严,塔身固若金汤,滴水不漏。传言大浮屠塔乃是当年佛陀行走六界时,在修罗界修建的栖身之所,哪怕修罗界倾毁,天地崩塌,亦能不毁不灭,立于六界废墟中。

    外力无从下手,唯有四阿修罗王齐聚,以四王印才能开启,是修罗界有重大事件时,四王会面商议的场所,已有数百年未曾开启过了。

    着实再没有比大浮屠塔更妥善的存放之地。

    沈月檀道:“只不过,你要如何哄骗那三个阿修罗王齐聚一处?”

    沈雁州道:“我调查鬼鸣山之事外泄后,勇健王先坐不住了,特意写信来旁敲侧击……”

    他细细同沈月檀分说,沈月檀便明白了。

    三位阿修罗王并不乐见沈雁州插手鬼鸣山,只是沈雁州做得谨小慎微,进展缓慢,一点点试探底线。三人迟早坐不住,要与沈雁州会面。

    沈月檀沉默不语。

    他明了沈雁州的苦心,却也有自己的考量,争执下去,终究须得有人让步。

    沈雁州不能让,取得最后一鼎香炉,亦是为沈月檀着想。

    沈月檀不能让,只恐再多做拖延,鬼鸣山线索半点不剩,真相不再大白天下。

    以及,友人失踪许久,竟束手无策。

    到最后只得长叹一声,退让一步。先回殿闭关,将佛牌取了出来,又取了地狱界所得的天晶砂岩香炉,缓慢炼化。

    佛牌鲸吞虹吸,竟轻易收纳了第二鼎香炉中封印的魔骨,随后仍是温养佛牌内,每日焚香祝颂,祛除其中魔念。

    他一口气将剩余的香炉尽数炼化,如此一来,便只剩天人界镇压的头颅、与修罗界镇压的身躯。

    休息时又挑选亲信心腹,虽然各自所修之道各有不同,但六道全经乃是囊括天下佛经的至宝,沈月檀依照各人悟道所用经书,自六道全经中挑选归纳,提示出不同的修炼真知轮之法。如此一来,只需暗自修行的人越多,修罗众实力就越强,面对来日天人刁难,方才有自保之力。

    如此半月匆匆而过,沈雁州的行动卓有成效,竟当真接到邀请,前往大浮屠塔四王会面。

    沈月檀自然要同行。

    然而启程的前一刻,众人正站在师罗城门外为阿修罗王与沈月檀送行,突然间天地震动,这一次异动竟比聚灵塔塌陷时更为猛烈。就连城外的玄晶砂岩民宅都被震塌了泰半。

    北边天际被烈焰熏染得宛若血池倒悬,正是……鬼鸣山所在的方向。

    如此一来,计划被彻底大乱。

    沈雁州当机立断,下令夏祯为首前去彻查,他与沈月檀则依然前去大浮屠塔赴约。

    沈月檀却握住躁动佛牌,皱眉道:“雁州哥哥,我终究要往鬼鸣山走一趟……阿朱那遗骨有反应。”

    沈雁州兀然一笑,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讥诮,“果然如此么……罢了,”他轻轻抚摸沈月檀面颊,柔声道,“圆圆,此去路途艰辛,千万记得回来。”

    沈月檀不明所以,嘲笑道:“哥哥又杞人忧天,我自然是要回来的。”

    沈雁州笑而不语。

    当年闯十绝关时遗留的心结,本以为年深日久早已消失不见,谁知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之所以执意阻拦沈月檀前往鬼鸣山,是因为当初幻境之中,沈月檀与叶凤持正是在鬼鸣山达成联手,并与他彻底决裂。

    虽说如今前因后果早不相同,此事未必成真。

    然则到底仍是,关心则乱。

    时间紧迫,二人匆匆作别,分头行动。

    军中派系众多,是以仍留了夏祯、目莲坐镇协助沈月檀,而沈雁州轻车简行,索性将侯赟带在身边,这小猴儿心性单纯,修习真知轮反倒比旁人进展更为迅速,如今已是沈雁州之下第一高手,有他同行,便不惧刺客出没。

    遮日宫中,则由程空坐镇主持。

    沈月檀取出青灯鹿舟,带领众多修罗军一路北上,因有夏祯随行,军令在手,畅行无阻,不过两个时辰便抵达了事出地。

    鬼鸣山烧起来了。

    方圆百余里被烈焰熊熊笼罩,由山脚至山顶尽是红莲业火,连巨大的岩块也烧得通红发亮,眼见得再接再厉,便能融化成沸腾岩浆。

    青灯鹿舟也抵挡不住的热浪焦灼,只得远远停了下来。

    隐约可见火舌中有军营残骸,数不清的焦黑尸首摆出痛苦造型,却早已丧失生机,里里外外烧成了焦炭。

    以夏祯为首,众多修罗军不由咋舌,尽管与鬼鸣山的守军从无来往,也难免生出些许兔死狐悲的惊惧。

    是……什么人,降下这宛若天罚的一场大火?

    沈月檀出了鹿舟,走向焦热地狱,离着尚有一里路,便觉热气滚烫,熏得地上石头也发黑炸裂,草木自燃,寻常人再难寸进。

    夏祯道:“莫要冒险,先灭火再说。”

    沈月檀望着远处冲天火舌,犹若赤红幕布由天际垂挂而下,苦笑道:“这火只怕难灭。”

    夏祯亦是神色凝重,只叮嘱下属以各种灭火的法术物资试过再说。

    而后火帘突然分开,竟自其中走出个猩红的身影来。

    那人白玉般的面容清绝出尘,一头白发宛若冰丝映着月光,身子挺拔、风骨卓绝。然而一双眼眸却诡异非常,不分瞳仁、眼白,唯有一汪血池波光粼粼。

    一身血红深衣,大袖衣裾逶迤曳地,整个人冰白猩红,犹若满身血腥结霜的幽灵,朝着沈月檀一步步走来。

    沈月檀视线落在那人缠绕手腕上,一半赤红、一半纯白的砗磲佛珠上,喃喃唤道:“叶……叶兄!”

第一百零五章 盘剥() 
叶凤持靠近时; 佛牌温热转为略烫,时不时轻颤,显然激动不已。

    沈月檀只得在佛牌之外裹上一层道力; 免得烫伤,这才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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