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慕曦开起了季殒的玩笑。
“闻兄弟莫要取笑,这次季某只不过是去凑凑热闹而已,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再者,季某一介书生如何拼得过那擂台。”
“我可以让昀帮忙啊!”慕曦还没玩够。
“好了,好了,不要玩笑季某了。闻兄弟,你不会是还在记恨刚刚季某……”
“不会,我的度量还没那么小。其实我们也是要去晋城的。”
“也是为了擂台招亲?”
“然也。”
“拨得头款?”季殒也不是好惹的,刚刚的问话全都弹了回来。
“和季公子一样,看热闹。”
“看来倒能同行搭个伴啦。”季殒心里打折算盘。
“也好啊,人多热闹。”慕曦心里何尝没有思量。
“只是现在,不知季公子有何打算?”慕曦转头问季殒。
“打算?”季殒不解地看着浅笑的慕曦,一不留神就被那如春花般灿烂的笑魇迷去了心神,确是人间绝色。
看到他失神的样子,函奕昀冷哼一声背过身去,心里极不痛快。
“如今我们身陷囹圄,季公子亦被我们拖累……”
“不,怎怪的着两位,只怪那罗良欺人太甚。”回过神来的季殒立即接过话头,虽为自己愣神失笑,却不见丝毫窘态。
“季公子大度。我的意思是事已至此,最要紧的是如此出去,不然谈什么也是空,不知道季公子有何好计?”
“出去?何必急于一时?”季殒不解,“我的家将对今日之事定已有所耳闻,不久定会来衙门为我们讨一个公道。到时让这里的衙役放我们出去不就得了?”
“嗤!”慕曦垂头掩唇,偷偷藏起了一个笑意。
“哼。”函奕昀不屑地动了动嘴唇。
季殒凝眉有些不快,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敢嘲笑他……
“今天的可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路人皆可为证……”
看出了季殒的火气,慕曦放下衣袖,收拾嘴角的痕迹,出言相劝,虽说相识不久,可也颇欣赏他的为人,更何况……
就算做不成朋友,也别做敌人啊!
“季公子不必生气,方才是小可失礼了。”慕曦放低姿态以免不必要的冲突。
“不敢。”既然佳人都已道歉,季殒也不好再计较什么,虽然那个冷脸的家伙真让人看不顺眼。
“不知方才季某说得可有什么不妥;惹得两位怡笑;还请指教!”
“指教不敢当,季公子方才所言是事实没错,只是关于解决之道就有点……”慕曦小心地寻找比较委婉的词;避免刺伤他人的自尊。
“愚蠢!”函奕昀可不客气;毫不掩饰地表达他的蔑视。
“昀!”慕曦提醒;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函奕昀悻悻地过别头去。
季殒咽下一口暗火;咬牙听下去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季公子应该不会不懂其中的利害吧!所以季公子方才的话委实太天真了。”知道他心火已生;慕曦也就放开来说了;“我们放走了罗良要的马,就已经与他结下了梁子;以他的个性怎么可能放过我们。看他的样子,在本地也是个翻云覆雨的人物,如今我们踏进了这里,就等于踏进了他的势力范围,成了俎上肉,还说什么公道不公道,生死可是捏在他的手里。牢狱本就是黑暗的地方,想要不声不响地处理掉我们三个外乡人,以罗良在本地的势力还不是轻而易举。本乡人又怎肯为了我们这几个素未平生的过客与罗良过不去?当然你若指望衙门放人也不是不可以,那就要看你有多少家底了。”慕曦顿下来,静静的看季殒的反应。
“何解?”
“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打点得足了,填饱了官老爷的胃口,不怕他不放人。”慕曦说的是常理,“只是这次却还有些不同。”
“有什么不同?”
“这次我们得罪的是罗良,他家中殷实,可不会在乎什么小钱。以他的势力,官爷即使收了你的钱,也不一定会为你办事。若他真的开价,这‘价’也不会那么好打发。定会让你倾家荡产,方解他的气。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慕曦一笑,“钱不行,还有,权!”
“权?”
“对,权!官场上,权比钱更有用,官场上有句话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能有一个比罗凛更有权势的人为我们出头,那么事情就迎刃而解了。”慕曦垂下眼,话中有话。
“比罗凛更有权势?”季殒喃喃念着这几个字,心中一番计量,眼,暗如一潭深水。
“如果没有这人呢?”沉默半晌,季殒问道。
“那只有预先为自己订上一口上等的柳木棺材,也免得死后凄惨到草席裹身了!”慕曦半开玩笑地说着,表面一派调侃,心中却暗赞季殒的滴水不漏。
听到此处,季殒反而笑了,“如此生死关头,两位不也镇定若此,我季某又岂能让两位专美与前。我见两位都是人中之龙,必不甘于如此下场吧!此时如此镇定,定是已有脱身之计。”
“难说哦!我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游历书生即使想到,可不一定做的到。。”慕曦抿唇,眯了眯眼,再次对季殒的敏锐暗自点头。
“哦?想到什么?”
“飞檐走壁,脱身出逃啊!那可是武林中人的惯技。哎~,可惜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读书人,哪来得那敏捷身手。”
“真的没有省力的办法?”一旁气不过的函奕昀反问他。明明深藏不露,偏偏就是懒散。飞檐走壁?以他的标准,即使是逃命也太费力了,也亏得他聪明才想得出那等省力的方法。
“当然是有。”死季殒,扯我后腿,看出函奕昀也忍了许久,慕曦虽恼却也不气,眼珠一转,笑着把函奕昀拖下水,“不过,我想昀也一定想到了,对吧,小昀昀。”
“那我们来求证一下吧!”函奕昀倒不介意慕曦这样叫他,邪邪一笑。一把攥住慕曦的左手,“不如我们都写在对方的手上,然后同时出示,如何?”话虽是询问,可他却把左手毫不客气地伸到慕曦面前。
望着摊在自己面前的厚实手掌,和自己被握在手里的左手,慕曦又好气又好笑,此时的函奕昀简直象只竖起汗毛的豹。
没错,函奕昀的确是竖起了寒毛,就像一只雄兽发现了侵如自己领地的同类,急吼吼地捍卫自己的主权。看到同样出色的季殒,函奕昀心中自有了比较之心,何况他怎么看不出季殒对慕曦有企图呢?看到慕曦如今对他是好声好语,心里就不是滋味。他浑然不知这种“不是滋味”还有一种别名叫做“醋意”。也许他对慕曦的感觉已不再是单纯的“好感”了。
也罢,慕曦大方地摊开自己得左手,“写吧!”他向函奕昀眨眨眼。
伸指划在慕曦白皙的手心,函奕昀心里微荡,那只手虽然白皙柔软,但绝非绵软,而是柔韧,柔软中蕴藏着劲力。手心也非是一派光滑细嫩,掌上有几处薄薄的茧,指肚触上去有轻微的不平。
两人同时起笔,都感到对方在自己的手上写了个“イ”
知道他的心思,慕曦眼珠一转,指尖一转,偏了过去。
“借?”函奕昀有点意外,可转而一想,却又明白了。
“偷!”慕曦笑眯眯的,“果然不失你真小人的风采,坦白坦白。”
“哼,这借与偷此时并没有什么分别吧。”
“不同啊,所谓借者是有借有还,而偷者则是有借无还。我自诩伪君子怎可与你真小人一般颜色?”
“古人曰,取之不告谓之‘贼’,你这个伪君子和我这真小人也不过彼此彼此!”
“非也非也,我要做也是做那雅贼……”
慕曦和函奕昀拌嘴拌得直乐,倒把季殒晾在了一边,季殒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人,心中好生羡慕,“不知哪位来‘借’呢?”越到后面两人的对话越没营养,季殒实在听不下去,只好出言打断。
此话一出,正在拌嘴的两人俱是一顿,顿知忘形了。
“对了,你那貂呢?”函奕昀不直接回答,反倒开口问慕曦。
“在着儿呢!”慕曦拍拍腰侧的暗袋,“还在睡,我就知道你打它的主意。”
季殒定睛看去,果见慕曦的纤腰挂着一只|乳白色的囊袋,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乍一看还以为是钱袋。此时袋子鼓胀,似乎里面有东西,是他们所说的“貂”吗?
慕曦摘下小囊袋,从里面掏出一团黑乌乌,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雪白的手和黑黑的求相映成趣。
“墨狁”季殒惊呼出声,这是曾在古书中看见的上古灵兽,外表极似幼貂,只是额间微显一似眼黑亮凸起。
函奕昀闻言一惊,要知墨狁可是集天地之灵气的极品灵兽,世界少有出现,因此文献记载更是少之又少,世人听过的不多,见过的更是凤毛麟角,自己也是在一本残缺的甲骨文古籍中得窥其貌,如今这个自称季殒的家伙竟染一眼就认出,果然不是泛泛之辈,要分外小心才是。
“咦?你也认识啊?”慕曦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也?”
“是啊,函奕昀也是一眼就叫出了这个名字,不过,我只叫它雪若。”
他,季殒看向函奕昀,两人的眼光在空中交会,迸出激烈的火光,彼此都在掂量着对方的实力。
“该起了,雪若小乖乖,有活哦!”慕曦伸出手挠了挠那团小黑球,然后曲起手指一下一下地刮着小黑球的背脊。
小黑球动了动,睁开乌溜溜的小眼睛,张口打了个呵欠,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 ,然后用头摩了摩慕曦,仿佛未睡醒般撒着娇。
“雪若,乖,有任务哦!”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慕曦轻声吩咐着。从腰带的夹层里掏出一粒白色药丸,在雪若眼前摇了摇,向栏外正开怀对饮的两差役指了指,伸手做了几个手势。
停了一下,雪若歪着脑袋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站起来,后拱,前撑,伸了个懒腰,又蹭了蹭慕曦,叼起那颗白丸,沿着墙根窜了出去。
“好了,下面就静观其变吧。”慕曦好整以暇。
虽然明知道他们要下药,却不明白那只“墨狁”如何实施,如此灯光通明,那“墨狁”会隐身不成?季季殒运足眼力在屋内搜寻那小小的黑色身影。
正在大口喝酒的差役浑然不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喝着喝着,突然“咚”的一声倒下了。
怎么回事?季殒和函奕昀俱是一惊,定神细看,方见些许几不可见的粉末从梁上飘下来,就像空气中的浮尘。果然,抬头上望,梁上隐约现出了雪若的身影。
雪若自梁上跃下,跳到桌上,又落到地上,略打了个转,从一个差役的腰间拖出一串沉甸甸的钥匙,然后将它一点一点得拖向慕曦。
慕曦自若旁观,季殒和函奕昀的眼中却尽是思索。
雪若将钥匙拖到栏外,送口,跳进来,窜到慕曦怀里,蹭蹭蹭,邀功。
满意地拍拍它的小脑袋,以兹鼓励,慕曦探手去抓钥匙,利落地开了锁,推开门,三人依次出了囚笼。
“明天罗良的脸色必是精彩至极。”季季殒看着身后空无一人的牢房说道。
“嘻!”慕曦突然露出一个淘气的笑容,“相对而言,我更是可怜这个小差役。”
“因为罗良不会放过他?”
“不是,”慕曦摆摆手笑转了腰,“我只希望他可不要一醒就爬起来,我记得刚刚为了拿钥匙,雪若好象咬断了他的裤带。”
“爷”见到失踪了一个下午的主人,赫跋急匆匆地迎了上去。若是他有什么万一,自己是完死也难辞其咎啊!
季殒抬眼,一个眼神阻住他所有要出口的话。
“这是我刚结交的两位朋友,”季殒转身替赫跋介绍,“闻慕曦,闻公子,函奕昀,函壮士,这是我的家将,赫跋。”
赫跋迈前一步,抱拳作礼:“见过两位。”
慕曦还礼:“赫跋兄弟有礼。”眼角扫到纹丝不动的函奕昀只能叹气。
“两位请进去喝茶。”赫跋引路,将三人引进函奕昀客栈后方的独院。
点上灯烛,奉上香茗,赫跋一言不发的伫立在季季殒身后的阴影里。
“两位不必客气。”季殒摆手作请,率先饮了一口。
慕曦和函奕昀也就不推让了,低头啜了一口,慕曦在心中暗叹,好茶在心中暗叹,好茶!方揭盖,温香就扑面而来,如口甘甜,余香回味在舌尖,看来不是凡品。
“好茶!”函奕昀对于茶倒是不吝于赞美。
“这家客栈竟能供出如此好茶?”放下茶碗,慕曦开口问道。
“说来见笑,我向来嘴刁,这茶是我从家中携来的,只是水是客栈的。”
“难怪!”
“闻公子,季某有一事相询,”季殒终于开口问出了心中的困惑。函奕昀不开口却也竖起了耳朵。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慕曦笑了,从腰侧又掏出了雪若放在桌上。雪若眨着小眼睛,歪着小脑袋看着慕曦。
“雪若,季公子想要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你可为他解惑?”
雪若轻呜一声,突然用右前掌去摩擦左前掌,“嚓嚓”几下,然后朝季殒叫了一声。
季殒和函奕昀表面不动声色,心中俱是大骇,好一只灵兽,竟聪慧至此。
“天色已晚,就此告辞吧!”看窗外已是深黑,慕曦起身告辞,函奕昀也站了起来。对手的地盘他根本就不想久留。
“那我就不送了。”季殒似有心事也不挽留,起身送客。
慕曦和函奕昀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
“就这么走了?”
“你说呢?”
“哼,没那么简单吧!你对他的态度一直有古怪,而且他的身份也值得深究。”
“难怪你这次没耍小性子。”
“哼,那罗良——”
“会有人处理的,我们看戏就好了。”
“你是说——”
“函奕昀,我现在想到了一句话。”
“什么话?”
“夜半无人私语时。”
送走了两人,季殒回到室内,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爷”赫跋上前添水,知道他心情不好,也知道是为了那件事。
“你去衙门了?”
“没有!”
“你不知道?”
“知道,可我也知道你不想泄露身份。”
“你做得很对,那么,赫跋,这件事就由你出面吧。”
“是!”赫跋起身告退。
“等一下,”季殒叫住他,“赫跋,你与罗凛同朝为官,你觉得他如何?”
斟酌了一下,赫跋答道:“罗凛处事尚算公正,官风也清廉,在民间声名也极好。”
“不错,罗凛的确是这样的人,不然我也不会让他执掌大理寺。”季殒合上眼点点头。
“只是……”赫跋迟疑了一下,他是不习惯在背后非议他人的,只是这次他知道眼前的主儿想知道的应该是这个。
“只是?”季殒一挑眉。
“只是听闻罗凛在老家有一个侄子,名为罗良……”
“哦?”
“虽名为良,实则不良。仗着罗凛的官势胡作非为。”一咬牙,喝跋还是说了。
“罗凛不管?他不是一向执法严明,被称为本朝青天吗,难道也护短不成?”这件事,其实季季殒早有所闻,只是罗凛有功于社稷,当时又无具体证据, 也只是一笑付之。
“其实罗良也有难处。”
“难处?”
“你应该知道罗凛不但为官清正,而且为子极孝,可称当朝之表率。”
“的确。”
“据闻,罗凛本有一兄,后英年早逝,遗下一子,即是罗良。罗母丧了,心念长子,因此分外疼宠这个孙子。后来罗凛高中,罗母不愿随他去遥城享福,就是因为舍不得这个孙子,由此可见一斑。
“我记得,当初罗凛可是大闹金銮殿吵着要辞官回家侍母,幸好后来还是留下了,不然朝廷可损失了一员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