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呀!”老妖扑倒在床上说,“原本这村里闹水鬼,我还以为这村里有真正法力的能人在村里镇守,不然村民不可能那么平安。哪知道该遭就是该遭,躲也躲不掉。这村儿里根本就没什么能人嘛!还以为能保护我们呢!”
这一刻,我也感觉到了这世界满满的恶意。老妖带我们死活要住这里,不是因为这里舒服,也不是腿脚乏了。而是我在临走时听到了有模糊的喊声,我还一不小心答应了,这怎么好?
在这接近傍晚的河边,我应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
传说鬼怪想要害人时,有时会模仿活人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喊声,只要被喊的人应了。就相当于是答应了给它做替身,会纠缠你到死,然后以相同的死状死在鬼生前死亡的地方,成为替身。
现在想来,我似乎一不小心还答应了两次,头一次是在河边,第二次是在小庙。
都说庙小妖风大,我果然是遇到妖了。古人真的不会随便欺骗后人。
想着想着,身体忽然打了个冷颤,感觉全身都在发冷。
“耗子哥,你热啊?”闷汉小心的过来问我,“怎么头上全是汗水?”
我一摸额头,入手湿润,脑门上真的在流出汗水,还有一阵烫。感冒发烧了,这个念头第一次跳出来,随后脑子一阵昏沉,四肢无力,想打瞌睡。
“怎么了?”老妖也过来摸摸我的额头,“我去,好烫,快,赶紧把我的鸡蛋捂热!”
我捂热你大爷啊!有一种无力叫做想生气都累。
老妖似乎发现我的脸色在变得无血色,苍白起来,嘴唇上起了一层老皮。也开始变得慌张,问屋主人要了一杯烈酒和一枚铜钱,一根缝衣针和一小把米。
将我扶到床上趴着,把衣服脱了,看我这身板还不尽然都是排骨的,还是有二两力气。
“小施主,贫道来了!”老妖坐在床边猥琐一笑。不知道是天气太冷还是老妖的笑声太恶心,我全身都不自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要忍住,我要用我的坚硬来接触你的皮肤了,刚开始有点痛,后面我会让你很舒服的!”老妖先把碗倾斜,倒些酒在手掌,然后一巴掌从我背上拍下来,使劲的揉搓。没想到这黑瘦的手力道竟然这么大,尤其是两边肩胛骨受到最多关照,等到揉搓了酒。铜钱竖起来在我背上由上而下的刮,痛得我不行,只是觉得眼角已经湿润。
刮完之后,我感觉后背一阵火辣辣,大概全是血痕。随后又用两块破布用酒打湿,让我夹在腋下。
呼老妖吐口气说:“第一方案造成!”
嗯?!这么说我就愣了,这是几个意思?
“不好意思哈!”老妖阴笑道,“我也拿不准你到底是感冒了还是撞邪,只好三管齐下,没准儿真的有一个被我给碰上了,就把你一不小心治好了呢?”
我都成这样儿了还要被当成小白鼠,你不会医治就不要乱来行不,连找医生都不会么?我有气无力的对老妖竖了个中指,**了!
先使劲撸了一下我的手指,在死死捏紧,看到手指头都已经成了青乌色,一针下去,一颗乌血立刻从伤处冒出来。还好是扎的指甲下的位置,是毛细血管,只冒出一颗血珠后伤处就立刻止血了。
一连放了两只手的血,除了大拇指,其他手指都没能幸免。
“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放血治疗法。”老妖笑道,“你知道现在很多人去财免灾后都说出了大血了。其实就是这放血疗法,流了血,病就会有好转。”
“能不吃牛么?”我心中烦躁,听老妖的话如同是有苍蝇在耳边嗡嗡。
老妖嘿嘿一笑,从针筒里取了一根更大的针,有点像是纳鞋底用的大针。用缝衣小针扎我我还能接受,不过你这个大针是用来扎哪里的?
我恐慌时,老妖曲起右手食指,一针扎下去。果然,这打针扎起来是要厉害许多的,血液不是如血珠一样冒出来,而是直接从伤处流出。
“看老哥我给你封印盖章!”老妖将我双手手心,眉心,双脚脚心一一点上血。
所谓十指连心,左男右女,老妖用右手食指,连接心脏的阳气旺盛血液点了我的五心。眉心点血蒙蔽天机,接引魂魄,在我被鬼叫答应之时,三魂之中,生魂在外,已经被缠上。眉心点血接引生魂,蒙蔽鬼怪,手心脚心点血,封镇自身魂魄。
光是五心点血还不够,还要念祝语。
老妖念叨的祝语同其他术士的祝语不同,不是吟唱。而是快速念叨,每个字不是用腔调唱出来,而是如同咿呀学语的幼儿那样,快速而又语气不清的念出来。整个祝语抑扬顿挫,有的字念得重,有的字则一口气囫囵过去,听不真切。
他一边念一边在屋角走动,配合步法踩踏出节奏,手中米每走到一个角落就撒一小把,最后来到门边,重重一踏脚,将手中剩余的米粒全部抛洒出去,再面对虚空拜了三拜,才停下来。
这个过程令我意想不到,一个盗墓贼,缺德到不能再缺德的老家伙,竟然也会摆出这么点能人术士的风格,这个世界太疯狂了。难道盗墓贼都必须要能治病能异术才算是初入门么?
老妖跳完之后拍着我的肩膀保证道:“我堵上祖师爷的名誉像你保证,等会儿就好了。放心吧,哥是老中医,从不吹牛逼!”
我姑且信了他,从能人的说法看来,他是回寨子去准备东西去了,等到下午再来。我现在困了,还可以睡到下午看情况再说。这高烧来得挺及时的,隐隐间我还不想那么快就好了,不然晚上还得去担惊受怕引路捉鬼。
第87章 剃头()
隐约间有一阵唢呐与锣鼓声响起,将我吵醒,此时依旧浑身无力,眼睛发热干涩。(
闷汉坐在床边扯紧了衣服打瞌睡,老妖和一众人已经不知所踪。从门缝看出去,有人在外面来来回回。唢呐锣鼓之声更大,其中夹杂哭声与人们的说话声。
“咳咳”我咳嗽两声,喉咙一阵干痛。闷汉被我的咳嗽声吵醒。
“给我端碗水来。”我声音嘶哑的说。看来真是病了,说话有气无力,才一想坐起来,就立刻感觉到身体里一阵虚弱,头脑眩晕。
闷汉把水端来,我迫不及待的接过碗,埋头就喝。这水温和甘甜,我又口渴难忍,一喝起来就停不住,等到喝完之后拿个空碗躺在床上剧烈喘气。
“二娃那边有道士来为他做法事。”闷汉告诉我说,“村里人能帮忙的都去帮忙了,老妖哥也去看了热闹。”
“哦。”我生病了全身没力气,也没精神,不想多说,听到闷汉的话只是回答一声,表示我已经听到了。
“你好些了没有,还要不要水?”闷汉又问我。
我睁着眼盯着屋外,一阵阵冷风从外面吹进来,把门推开,让我能看到外面的情况。我眼神木然的盯着外面一会儿,才说:“不用了,我想静静躺会儿。”
闷汉见我不想说话,也没有再说,用手摸摸我的额头,又摸摸他自己的额头,起身就往屋外走去,临走时他想关门,回头看到我在盯着屋外,就把门缝留大了些,好让我看到屋外的东西,又不至于被风吹到。
一阵阵青烟从空气里飘出,还想往上冒,又被风吹散了。此刻我在别人的家里,躺在别人的床上,忽然有些想家了,不知道家乡是不是也这样冷。
闷汉出去一会儿,就带来一个中年人进屋,听他说这是这几个村子中最好的医生,附近几个村子里但凡是有人生病都爱找他,只是最近这个村里听说闹水鬼,医生不敢来了,若不是今天人多聚在一起,他是怎么也不乐意来的。
“你小子运气好!”医生把木箱放在桌子上,没有给我把脉,也没有仔细看看的脸色和舌苔。就拿出一张边长大概三十厘米的四四方方黄纸,打开木箱,从里面抓了些草药出来。(
我怎么看这抓药的手法都很草率,好像是看什么药顺眼就抓什么药。反正中药就算治不了病,也吃不死人么?现在大部分人都有这种想法吧,这个就看你怎么搭配了。
这些讲究固本培元的中药,吃下之后提高自身免疫力,补充自身精气神。
“我运气好。”我重复了一遍,以为他是说我病了又恰好遇上了他。
“是啊,运气好!”医生笑着说,“要不是你们村二婶家猪也是拉肚子发烧,我还不一定会带上治高烧的药呢!”
卧槽!医猪的药能给人吃么?猪是多大体格,人是多大身板,猪药能给人吃?
也许是看我脸色不好,医生安慰我说:“你放心,这都不是事儿!保证药到病除,来你先吃点药来!”
我看看这棕色的烫药,温和也不冷,怎么这医生出来看病还带着汤药有啊。不过反正是他叫我喝的,医生总不能害我这个病人吧。我也没想太多,端过碗就咕咚大口喝了。苦的药不能小口喝,越是小口越苦,小口喝药跟尝味道一样。
“这是我前几天给二婶家的猪抓的药,今天过去看还有点药渣,可别浪费了。”医生笑着对我说了一句,就起身来问闷汉要医药费。
我特么这会儿是多想把药给吐出来,喂过猪的也就算了,关键还他玛是药渣!
闷汉谢过医生后,从桌子上拿药去给我熬,忽然问道:“耗子哥,你又哭了?”
“滚。”我说了一个字,感觉满嘴都是馊水味儿,靠!
躺在床上想着我好了之后该怎么揍那医生,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再次醒来感觉浑身湿漉漉难受,在睡着的时候出了一身大汗,把衣服和被子都打湿了。
闷汉拿起干衣服给我换上,又把被套换了。我都能感觉到我的身上在发出一股馊臭的味道。这是病人的气息,在古代,高明的医生都奉行:望,闻,问,切。
其中这个闻,就是闻病人身上散发的味道,闻病人呼吸时的味道。人在生病时,也会发出不同的味道来。
这一身大汗出来后,我竟然有了几分精神和力气。真是万万没想到,老妖的刮背和放血,退煞之法没有医好我,反而被一碗喂猪剩下的药渣治好了。
唢呐与锣鼓声又响起,道士的吟唱也跟着响起。我和闷汉出门来,看到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已经拉开了黑色帷幔,有小孩儿不知哀愁,在院子里的人群中穿梭打闹。
院子里摆放桌椅,有人坐在上面抽着旱烟聊天,也有人在玩农村的棋牌。许多妇女怀里抱着东西来来回回穿梭,在帮忙做饭。用石头堆砌起来的三个简单灶台,三个高高的蒸笼在不断冒着白色蒸汽,锅里沸水咕嘟。
路边被掏空了一团,用来烧水杀猪。
虽然寨子上的人开枪打死二娃全是误杀,但是这丧礼要由寨子上的人负责,不然太说不过去。
二娃的妇女眼睛红肿,面容憔悴木然坐在一边。他哥哥则忙前忙后招呼客人,几位会写字会安排的村民则记录哪些人凑的多少份子钱,安排做什么事。
见我们过去,二娃的哥哥招呼我们,说来者是客,就算我们是过路的,有心来哀悼也好。
我点点头,抓了几张纸钱给二娃烧了。
一阵阵纸钱燃烧的气味和香的气味蔓延在这里的空气里。我看到二娃的尸体摆在堂屋左边,他身穿一身崭新黑色长衣,脚下黑色布鞋,身上还搭了一条白色孝布。头发已经完全剃了,枕在硬枕头上。
为什么是硬枕头呢?因为太软了容易让死者头部偏移或者向后仰,到时候死者的嘴巴或眼睛就会因此而张开,导致过煞。尸体一旦过煞,周围的人轻则中煞,重则尸体变成僵尸,其魂魄变为鬼,到时候,只怕就不好打理了。
一口棺材停在偏屋,有木匠在为棺材上黑漆。最后在棺材里放上刨花,刨花,谐音暴发,在死人入棺时由其后人把刨花收好,传说可以为后人带来好运。
有两个小孩子打闹进入摆放灵堂的堂屋,立刻被几个大人呵斥出去。因为死人是头朝里,脚朝门放置。这些还没满十岁的孩子,天眼未必,阳气不盛,容易撞邪,在跑过死人脚这边的时候可能会中踩脚煞。
我烧完纸后出来,那几个木匠已经在用瓦片把棺材垫起来。
夜幕降临下来,开饭了。斋饭很简单,不是大鱼大肉,一些家里有小孩的都很快吃完就带着孩子回来。毕竟在这种地方,不适合孩子久留。
我回来后又吃了一碗汤药。老妖在一边拿出一个红包来数钱,那厚厚的一叠钱,被他用手指弹得哗哗作响,道:“还是个知道礼数的人!”
我好奇道:“什么礼数?”
“月月红!”老妖回头说,“是我给二娃剃头,这本来就是件晦气事,自然要封一个月月红的红包。”
“还要给你挂红呢?”我问。
“挂了!”老妖从衣服里抽出一截红布来,大概宽三寸,长五寸的样子。
“哎,又有红布挂红,又有红包,这才算是知道礼数。”我说。
“听说明天就要下葬。”闷汉摇头道,“也是,根本没必要放置太久,今天已经做了一天道场。”
因为二娃的丧事,能人捉鬼的事又要往后推迟。
第二天下葬,按照老人的下葬方式,在抬棺上路之前,孝子都会跪在门前路上,端上灵位与香烛告文等待起棺。可是二娃并无后代,就由其兄端灵位站在门前,虽然于礼不合,但也别无他法。死者为大,兄长站着给弟弟端灵位也似乎没什么不妥。
由十六人抬棺,两人各拿一条高长凳随行棺木左右,人抬累了就把棺放在板凳上,因为棺材一旦抬起,除了下葬时就不能落下地。
前头拿花圈和纸扎房子的开路,后面跟着死者亲属,在后面是抬棺人,最后是同村送葬之人。
到达阴井,也就是坟坑,抬棺人将棺材放入,上有四人分别现在坟坑的四个角,同时牵开一张黑布遮住太阳,让太阳不能直射棺材。
一道士烧纸念告文完毕,招呼死者家属过去看死者最后一眼。
传说在这个时候,用被单或者黑布遮住太阳,使阳光不能照射棺木和里面的死者。亲属去看时,就能和死者再见最后一面。
人们在旁边安静了,乱跑的孩子被大人拉住使其不能跑动。为什么开棺和盖棺盖时会用黑布遮住阳光?就是因为不使活人的影子投入到棺材里去!
“要开棺了,不许乱跑!”一位村民直接命令自家孩子,语气严肃。害怕自家孩子太过靠近棺材,将影子给投进去了。
第88章 操蛇之神()
影子为何物?从人出生就一直跟随,是人阳的对立面,代表阴。也有说是人魂魄的居所。
在神鬼故事中有个鬼怪专门吃人的影子来修炼和保持自己的生命活力,其实吃的就是别人蕴含在影子里的生命与活力。往往被其捕食过影子的人都会立刻浑身干枯而死。
现实中被棺材压了影子虽然不至于会立刻浑身枯竭而死,但是回去之后就如得了怪病,中煞一般浑身无力,体弱多病,人一天比一天消瘦,药石无用,术式不灵。唯有能人看出其来龙去脉,趁其还有救时把挖坟开棺,在撑开黑布,把棺盖打开,放出被压在棺材里的影子,配合术式才能使人活命!不然的话,会一天天的变弱,最后枯竭而死。
“开棺!”道士大喊一声。
“开棺咯!”在棺材旁边负责移开棺盖的人也重复一声。用来提醒人们将要开棺,无关的人站远点,带小孩的人站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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