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想到:曾几何时,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军,也在俄国国境横冲直撞,打得俄国人的数百万大军溃不成军,然而今天风水轮流转,区区几十辆没有步兵掩护的坦克,就打得一个师的官兵躲在路边不敢动弹。
不得不说,安纳托利中校是一位善于捕捉战机的指挥员,当坦克队列朝前行驶了两三公里后,他发现两条道路中间的距离愈来愈远,便再次命令坦克停下,朝着堵在道路上无法前进的德军车队进行炮击。
不过他同时还发现,在德军车队的后方,居然跟着大量的难民,因此他在下达命令时,特别强调说:“全体注意,全体注意:在德军车队的后方,有数量不明的难民,不准向他们开炮。重复一遍,不准向他们开炮!”
那些从藏身之处刚刚回到装甲车或卡车里的德国兵,没想到苏军的坦克会在这时停下,又朝着自己这里开炮,不由叫苦连连,不得不再次选择弃车,不顾一切地逃到路边隐蔽,以躲避苏军的坦克炮火。
炮弹落在德军的车队里爆炸,士兵们还知道寻找安全的地方隐蔽,而随行的难民们顿时就炸了窝,他们尖叫着朝着道路的两侧跑去,甚至还有一部分人昏了头,向着苏军坦克停放的位置跑去。
看着涌过来的难民,安纳托利中校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再次发出命令:“全体注意,全体注意,有德国难民正朝着我们而来,立即用机枪朝他们的上方射击,驱散他们。记住,千万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两条道路此刻间距不过两百米,那些昏了头的难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苏军坦克冲来。距离还有七八十米时,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密集的枪声。当子弹从难民的头顶嗖嗖嗖地飞过时,有些人惊呼着转身逃走,而很多人却站在原地发呆,有的人甚至还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满是硝烟味的空气中,又混杂有一股难闻的尿骚味。
苏军坦克上的机枪,不时地朝着难民的头上打了几枪,使不少人立即清醒了过来,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来的地方跑去。安纳托利看到冲过来的难民人数越来越少,心里不由暗想:“看来元帅同志的这个办法还挺有效的,枪声一响,难民们就被吓破了,避免了不必要的伤亡。”
安纳托利正在开心时,忽然听到一阵隐约的哭声,他侧着耳朵听了片刻,随后警惕地问:“你们听到了吗?好像什么地方有哭声。”
他身旁的坦克兵们,也纷纷侧耳聆听,片刻之后,果然听到一个隐约的哭声。装填手大声地说:“旅长同志,好像是一个小孩在哭。”
“小孩子在哭?可能是和他的父母失散了,”安纳托利说着,将头顶的舱盖推开,说道:“我出去看看。”
安纳托利半探出身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很快就发现了目标。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浑身是泥地躺在泥浆里嚎啕大哭,看样子是他的父母被枪声吓坏了,在逃跑时居然把他丢在了这里。
听到孩子的哭声,安纳托利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不禁想起自己在战争爆发后不久,就死在了逃难路上的儿子,不知道在死之前,是否也像这个孩子似的哭个不停。他钻出了炮塔,跳下了坦克,弯着腰朝着那个德国孩子跑了过去。
刚从炮塔里探出身的装填手,见自己的旅长居然朝着孩子跑过来,不由大惊失色,连忙冲着安纳托利的背影喊道:“旅长同志,危险,快回来,快回来!”他的这种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别看对面的德军遭到了坦克炮火的压制,但他们肯定随时监视着这里,一旦发现有人从坦克里跑出来,肯定会开枪射击的。
装填手的话音刚落,正在奔跑中的安纳托利忽然身子一震,在原地停顿了片刻,随后身体微微前倾,先是双膝跪地,接着整个人直接面朝下地扑倒在泥浆里。
“有狙击手,旅长中弹了。”装填手大声地喊了一句,快速地跳下了坦克,不管不顾地朝着安纳托利躺着的地方冲了过去。
留在坦克里的车长,立即协助炮手装填了一发炮弹,朝着德军狙击手所隐藏的地方开了一炮。炮弹落地爆炸后,气浪将趴在地上的几名德国兵从地上拔起,高高地抛向了空中,又重重地摔下来。
装填手跑到安纳托利的身边蹲下,把他翻了一个身,看到他的胸前有个伤口,不断地有暗红色的鲜血用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同时把另外一只手伸到他的鼻子处,检查有没有呼吸,却发现对方早已停止了呼吸。
装填手强忍着悲痛,将安纳托利的尸体扛在了肩上,又一把抓起那个孩子,牵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坦克走过去。
第九百二十九章 进攻受挫()
巴巴贾尼扬得知阿纳托利牺牲的消息,心情格外沉重,这位中校是他最器重的一名指挥员,没想到却在胜利前夕,为了救一名德国小孩,而死在了德军狙击手的手里。
他在心里为自己的部下默哀片刻后,对向自己报告的副旅长断然命令道:“副旅长同志,你立即接替他的指挥,并将部队带回海边。”
副旅长听到巴巴贾尼扬的这道命令,有些奇怪地反问道:“军长同志,我们所接受的任务,不是向西去策应准备攻城的友军嘛?”
“如今的战局发生了变化,根据我们的侦察,敌人在格丁尼亚城内有四个师和十几个团级作战单位。”巴巴贾尼扬说道:“为了防止他们从海上逃走,我们必须首先夺取了港口和造船厂。”
得知作战任务发生了变化,副旅长在结束和巴巴贾尼扬的通话后,立即向部队下达命令:“全体注意,所有的坦克立即调头,返回海边!重复一遍,所有的坦克立即调头,返回海边!”
…………
此刻,在方面军司令部里,副司令员特鲁布尼科夫正向罗科索夫斯基谈自己的看法:“元帅同志,随着我们的部队前出到格但斯克海湾,敌军集团已被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占据着但泽,第二部分在格丁尼亚。
虽说我们的部队都已经部署到位,但要想同时对这两处的德军发起攻势,会导致兵力分散、部队的攻坚力度减弱的情况出现。因此,我建议,命令第19集团军和近卫坦克第3军,首先对措波特地区发起最后的攻击。等我军占领这座城市之后,就能调头去配合夺取卡图科夫将军的部队,夺取格丁尼亚。”
“副司令员同志,”罗科索夫斯基等特鲁布尼科夫说完,不慌不忙地说:“卡图科夫的部队已经对格丁尼亚发起了攻击,就算没有我们的支援,他们也能拿下城市。”
“元帅同志,根据最近的侦察情报,”特鲁布尼科夫见罗科索夫斯基似乎没有对格丁尼亚的德军放在心上,便提醒他说:“敌人不光在城市里四个师,和十几个团级作战单位。在城市北面的造船厂里,驻扎有从其它地段败退下来的装甲师、摩托化师以及一个炮兵旅,虽说这些部队的战斗力,已经被大大地削弱了,可仅仅凭巴巴贾尼扬的近卫坦克第11军,要想切断德军的海上退路,我觉得是不太可能的。”
“副司令员同志,你说得有道理。”罗科索夫斯基听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虽然德军的许多部队遭到了我军的沉重打击,可他们的战斗力依旧存在。格丁尼亚北面的港口和造船厂,是城里守军的唯一退路,敌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这里。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巴巴贾尼扬的一个坦克军进攻,我担心他们会吃亏。”
见罗科索夫斯基的意见和自己达成了一致,特鲁布尼科夫便提议说:“元帅同志,您看是否立即通知卡图科夫将军,让他暂时不要使用坦克军进攻港口和造船厂,免得部队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罗科索夫斯基苦笑着说:“副司令员同志,卡图科夫之所以这么急着向格丁尼亚发起进攻,是为了在归建之前拿下这座城市。我们作为方面军首长,掌握好大方向就行了,还是不要过多地干涉前线指挥员的指挥,免得打乱他们的作战节奏。”
虽然罗科索夫斯基不打算干涉卡图科夫的作战计划,但考虑到夺取格丁尼亚所面临的困难,还是决定给他们提供必要的帮助。他扭头对博戈柳博夫说:“参谋长同志,立即和波罗的海舰队司令员特里布茨将军取得联系,请他派遣部署在萨列马岛上的远程轰炸机,对格丁尼亚实施空袭,摧毁德军在城里的防御工事。”
…………
两个机械化军到达指定位置后,稍作休整,便从西面向格丁尼亚发起了进攻。然后他们的进攻,遭到了德军顽强的抵抗,经过几个小时的激战,在付出巨大牺牲后,部队只向前推进了不到两公里。
面对如此糟糕的进展,卡图科夫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立即命令巴巴贾尼扬的部队,顺着海边北上,去夺取敌人的港口和造船厂,以切断敌人的海上退路,然后再从东面向城市发起攻击,以策应从西面进攻的两个机械化军。
早就完成了部队集结的巴巴贾尼扬,只等卡图科夫一声令下,便可以向敌人的港口和造船厂发起进攻。然而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中午,也没接到卡图科夫的进攻命令,气得他在军指挥部里不断地骂人。指挥部里工作的参谋、通讯兵,连大气都不敢出,深怕引起了军长的注意,而挨一顿臭骂。
好在下午两点左右,卡图科夫的进攻命令终于到了。巴巴贾尼扬看着手里的书面命令,情绪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他立即开始发号施令:“参谋长,命令近卫第40和44坦克旅,近卫机械化第27旅,以及近卫自行火炮第362团,向格丁尼亚北面的港口发起进攻。”
早就蓄势待发的部队,随着命令的下达,立即向正面之敌发起了猛攻。德军原本在港口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事,都是昨天苏军前出到格但斯克海湾后,才仓促修筑的战壕和简易的防御工事。
躲在这些简陋工事里的德军官兵,虽然在拼命地抵抗,但依旧挡不住苏军的进攻。不到半个小时,他们所构筑的两条防线就被苏军突破了。
坦克旅的坦克引导着机械化步兵,冲进了港口,准备肃清这里的守敌。就在指战员们跟在坦克的后面,呐喊着冲进了港口时,停在港内的一艘大型货轮上,忽然有反坦克炮和机枪开火。
反坦克炮居高临下所发射的穿甲弹,轻易地击穿了T…34薄弱顶部装甲,苏军的坦克接二连三地被摧毁,停在路上熊熊燃烧;而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不是被密集的子弹成片地打倒,就是被坦克爆炸产生的弹片所削倒。
苏军的坦克和步兵都纷纷朝着货轮还击,但由于坦克炮的仰角不够,打不到甲板上的反坦克炮;而步兵手里的机枪、冲锋枪和步枪,也无法压制上方的机枪火力。短短的几分钟内,苏军就有二十七八辆坦克被击毁,三百多名指战员倒在了血泊中。
见到货轮的火力封锁了前进的道路,带队的指挥员连忙把这个情况向巴巴贾尼扬进行了汇报,最后请示道:“军长同志,敌人的火力太猛,封锁住了我们前进的道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停止进攻!”巴巴贾尼扬是一位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指挥员,他知道继续蛮干,只能造成更大的伤亡,便连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我命令,所有的部队全部撤出港口,重新进行集结后再发起新的进攻。”
第九百三十章 战舰VS坦克()
对于部队进攻受挫一事,巴巴贾尼扬并没有向卡图科夫报告,他以为凭自己的实力,只要再发起一次猛攻,就肯定能拿下港口。毕竟给自己的部队造成伤亡的,不过是一艘普通的货轮,只要多调点坦克上去,绝对能将对方击沉。
凭心而论,巴巴贾尼扬的这种想法是没有错误的,原本停留在这一带港口里的德军巡洋舰和驱逐舰,在苏联红军的不断轰炸下,已经转移去了别的港口,凭着损失几辆坦克,来击沉德国人的货轮,是完全有可能的。
巴巴贾尼扬没有向卡图科夫报告,卡图科夫也不知道该军在进攻港口时,吃了一个大亏,只是命令近卫机械化第8军,加快进攻速度,务必赶在友军的前面进入城市。
巴巴贾尼扬集中了两个坦克旅的110辆坦克,再次向港口发起了冲进。面对苏军的钢铁洪流,港口入口处的那些德军反坦克手也是力不从心,他们仅仅炸了三四辆坦克,就被接着冲上来的坦克消灭了。
坦克群冲到距离货轮还有三百米的地方,便纷纷停了下来,各自选择射击位置。不等上级下达开火的命令,已经就位的坦克便纷纷开始自由射击。货轮的目标大,苏军的坦克所发射的穿甲弹、高爆弹,都无一例外地命中了船身。
甲板上的反坦克炮兵,试图故技重施,用反坦克炮消灭苏军的坦克。但由于船体中弹太多,船身在剧烈地摇晃,使德军炮兵所发生的炮弹,无法准确地命中目标。
苏军的坦克手见货轮甲板上的反坦克炮,对自己无法构成什么威胁,开炮的速度更快了。又连着发射了两三轮,货轮一侧的船体上布满了弹孔,大量的海水从吃水线下弹孔灌进去,使船身快速地倾斜、下沉。而甲板上的反坦克炮、机枪以及一部分德国兵,如同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地往水里掉。
眼看着再多几分钟,德国人的这艘货轮就会倾翻沉没,空中忽然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尖啸声,紧接着,一辆正在开炮的坦克旁边,就发生了巨大的爆炸。虽说炮弹的落地,距离坦克还有两三米远,但依旧造成了这辆坦克的侧翼,履带也呼啦啦地脱落下来。坦克里的坦克兵们被颠得七荤八素。
最先清醒过来的是车长,他连忙通过电话开始呼喊:“德国人正在朝我们开炮,他们用的是重炮……”虽然这辆车的履带被炮弹炸断,但和战友比起来,他们还算是幸运的。被炮弹命中的坦克,顿时被炸成了零件,里面的坦克兵在也瞬间灰飞烟灭。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是从什么地方飞来的炮弹?”正在指挥作战的第40旅旅长觉得没对劲,给自己的坦克旅造成巨大损失的炮弹,似乎从海上飞过来,他连忙掀开舱盖,冒险朝外面张望。等看清楚炮弹是从什么地方飞来的,他吃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连忙举起望远镜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迅速地缩回了坦克,嘭地一声关紧了舱门,通过电台朝巴巴贾尼扬报告:“军长同志,我们遭到了德军军舰的炮击,我请求撤退,我请求撤退!”
“德国的军舰?”巴巴贾尼扬听完自己部下的报告后,反问道:“德国人有几艘军舰,距离你们有多远?”
“两艘轻巡巡洋舰,距离一千二百码。”旅长在汇报完情况后,对巴巴贾尼扬说道:“军长同志,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我们的坦克炮很难给敌人的军舰造成什么伤害。相反,他们只要命中我们一炮,就可以把我们的坦克炸得稀巴烂。我请求立即撤退!”
“不行,不能撤退!”谁知巴巴贾尼扬却拒绝了他的请求,语气严厉地说:“命令所有的坦克向敌人的军舰射击,它们只有两艘,而我们有上百辆坦克,一定可以把它们击沉。”
虽说巴巴贾尼扬是如此下达的命令,但结束通话后,他的心里却格外不踏实,连忙命令通讯兵接通了卡图科夫的司令部。电话一通,他就迫不及待地说:“司令员同志,我们进攻港口的两个坦克旅,遭到了德军巡洋舰的炮击,我强求空军予以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