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军事一窍不通,偏偏还要瞎指挥一气。今天在军区会议上和晚上的两次接触,更加深了他对瓦舒金的厌恶感。
此刻瓦舒金对卡图科夫所表现出的关心,却让唐少华对他的形象有了改观。他心里甚至在暗暗地为对方辩解:一个如此懂得关心自己部下的领导,相信人品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至于在战争爆发后,他命令部队不顾一切地向占据优势的德军发起自杀式进攻,也是为了尽快地打退入侵的德军,而做出的错误判断吧。
卡图科夫刚送走不久,费久宁斯基和第十九机械化军的军长就一起来到了指挥部。见到瓦舒金也在这里,两人连忙上前向他敬礼,并按照条例向他进行了报告。
瓦舒金挥了挥手,不以为然地说:“两位军长同志,我到这里只是来观摩演习的,不会干涉你们的指挥,如果你们想要讨论在明天的演习中该如何配合的话,就去找罗科索夫斯基谈吧。”
话虽这么说,但在罗科索夫斯基他们三人研究明天击退蓝军的骑兵突击后,该采用什么进攻队列,向蓝军重兵防御的留波姆发起进攻的步骤时,瓦舒金还是坐在旁边聚精会神地听着。当发现三人讨论的过程,与演习预案完全相同时,脸上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当谈论结束后,费久宁斯基指着地图上教堂所在的位置,对唐少华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的第45师的一个团已进入了城内,我将其中的两个营部署在指挥部附近,以预防蓝军骑兵可能发起的进攻。”
对于费久宁斯基的安排,唐少华笑着点了点头,礼貌地对他说:“谢谢您,费久宁斯基同志,相信您把部队部署在附近以后,我们大家都能睡一个踏实觉。”
而第十九机械化军的军长听完以后,却不以为然地说:“两位军长同志,我觉得你们太过于谨慎了,从西郊进攻城市的蓝军先头部队已全军覆没,城外的阵地都牢牢地控制在我们的手里,蓝军的骑兵怎么可能冲到我们的指挥部附近来呢?”
“话不能这么说,”费久宁斯基等对方一说完,立即反驳说:“虽然西郊的防御阵地,被罗科索夫斯基的摩步团控制着,但谁能保证蓝军的骑兵不会从其它的方向冲进城里呢?如果我们的指挥部被端掉了,这场演习我们就输了。”
“没错,费久宁斯基将军说得对。”一直在旁听的瓦舒金出人意料地说道:“我觉得加强指挥部的防御,是完全有必要的。就算蓝军犯规,他们的骑兵从其它方向冲进城里,我们部署在这里的部队,也能将他们挡住。”看到那个胖军长似乎还想辩解,他把手一挥,果断地说,“这件事情我说了算,就这么定了,把费久宁斯基将军的两个营部署在指挥部附近。”
瓦舒金开口说话时,唐少华心里还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深怕他反对在指挥部附近部署兵力,如今听他附和费久宁斯基的意见,心中不由暗松了一口气。为了消除彼此间的隔阂,他笑着用友好的语气问:“军事委员同志,您觉得蓝军方面会故意犯规吗?要知道这可是演习规则里不允许的。”
瓦舒金疑惑地望着唐少华,奇怪地说:“怎么了,罗科索夫斯基同志,难道您不知道每次的演习,蓝军都会出现犯规的情况吗?步兵第99师每次都充当着蓝军的角色,为这事儿,他们的师长找军区领导诉过好几次苦。可到现在蓝军的角色,还是他们师在扮演,当师长的难免会有点情绪,小小地犯犯规,上级领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么做,还可以提高演习的对抗强度。”
马斯洛夫见时间不早了,便起身把警卫员们叫过来,让他们在教堂大厅的一角,支上了几张行军床。等行军床安放好以后,他又重新走过来,俯下身子对瓦舒金说:“军事委员同志,时间不早了,您看,是不是该休息了?”
瓦舒金抬手看了看表,然后点点头说:“时间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指挥部队继续进行演习呢。”
唐少华躺在行军床上,忽然头痛欲裂,特别是太阳穴位置的青筋突突地跳个不停,让他忍不住抱住头低声地呻吟起来。刚刚躺下的几位指挥员都围了过来,费久宁斯基蹲在他的床边,关切地问道:“亲爱的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您怎么了?”
“头疼!”唐少华咬着后槽牙,艰难地吐出了这个单词。
“军医,军医在哪里?”接着大厅里响起了瓦舒金的声音:“谁去把军医找过来,让他为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检查一下。”
“不用了,军事委员同志,”唐少华又隐约听到了马斯洛夫的声音:“军长同志早晨出门时摔了一跤,头部受了点轻伤,吃几片阿司匹林就好了。”
很快,唐少华感觉自己被人从行军床上扶着坐了起来,嘴里被塞进了两片药,接着又被灌了几口热水。重新躺下后,那种头要炸裂的感觉慢慢地消失了。他松开捂住头部的双手,冲着围着床边的人们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谢谢大家,我没事了。”
大家散开后,唐少华感觉自己的眼皮如同灌了铅似的,越来越沉,很快就在不知不觉中酣然入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如雷的马蹄声在外面轰然响起,被骤然惊醒的唐少华,从行军床上一跃而下,随手从腰间的枪套里拔出了手枪,高举过头顶,冲指挥部里来回走动的人影,大声地发号施令:“战斗警报,是骑兵,大概有一千多人,大家立即做好战斗准备!”
第十一章 最后的演习(中)()
唐少华的大呼小叫,和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把躺在旁边几张行军床上的人都惊醒了。
然而几人醒来后的反应大不一样,费久宁斯基翻身坐了起来,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不由露出了喜色,自言自语地说:“蓝军的骑兵还真的来了。”
第十九机械化军军长被惊醒后,依旧躺在行军床上没动窝,只是睁开眼睛听了片刻,嘀咕了几句后,继续蒙头大睡。
瓦舒金虽然也坐了起来,但整个人还没清醒过来,他背靠着墙壁坐在行军床上,一脸茫然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而马斯洛夫则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快步来到唐少华的面前,笑着说:“军长同志,蓝军的骑兵果然来了。”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费久宁斯基,庆幸地说,“幸好我们早有准备,否则等蓝军的骑兵一冲过来,我们就只能当俘虏。”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片密集的枪声,是排枪的声音;接着机枪也哒哒哒地吼叫了起来。听动静,是在外面担任警戒的部队开火了。
举着手枪的唐少华此刻终于回过神来,原来外面正在进行演习。他笑着冲马斯洛夫点了点头,将手机放回了枪套,走到摆在大厅中间的橡木桌前,对站在桌边的通讯参谋说:“给瓦吉姆中校打个电话,问问他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是!”参谋答应一声,就要去拿摆在桌上的电话机,没想到电话先响了起来。参谋拿起来听了一会儿,就将话筒递了过来,并恭恭敬敬地说:“军长同志,是瓦吉姆中校打来的电话。”
唐少华被听筒贴着耳边,听到瓦吉姆在紧张地问:“军长同志,城里传来了密集的枪声,是不是遭到了蓝军的偷袭啊?”
“没错,中校同志。”唐少华轻描淡写地说:“从目前的情况看,大约有一千多骑兵绕过了你们团的防御阵地,从其它方向潜入了城内。”
“需要我派部队的增援吗?”蓝军潜入城内,摩步团居然没有提前发现,这事让瓦吉姆心里很紧张,他谨慎地问道:“我怕城里的部队太少,挡不住蓝军的进攻。”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中校同志。”唐少华语气严肃地说道:“城里的部队,要消灭来偷袭的蓝军,是绰绰有余的。而您的责任,就让部队坚守防线,不让残余的蓝军骑兵从您的防区突围出去。明白了吗?”
“明白了,军长同志!”瓦吉姆响亮地回答道。
唐少华放下电话时,看到除机械化军长外,其余的几位高级指挥员也来到了桌边。瓦舒金笑着对费久宁斯基说:“将军同志,幸好有您带来的这个团,承担了军指挥部的保卫工作,否则的话,我们都有可能成为蓝军的俘虏。”
马斯洛夫接着补充说:“蓝军犯规是一码事,但要是他们一次俘虏了三位军长,和一名军区的军事委员,那可就成为天大的笑话,接下来的仗就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几人谈笑了几句后,费久宁斯基忽然望着唐少华说:“我觉得今天的你,才是我认识的那个罗科索夫斯基,不像昨天,怎么看怎么别扭。”
唐少华听到费久宁斯基这么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昨天刚刚变成罗科索夫斯基的时候,他以一种局外人的角度来看面前所发生了一切,将自己置于先知的地位,就仿佛正在导演一部非常真实,又非常漫长的历史长剧,他知道苏德战争爆发的时间,战争的进程,以及知道战争最后的结局。
如今,当在睡梦中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的那一刻,唐少华继承罗科索夫斯基的意识,和他自身的意识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以至于他从蹦下床的那一刻,就能像真正的罗科索夫斯基那样本能地发号施令。
但这些事情,唐少华心里明白就行了,不可能对在场的人说,否则铁定被当成疯子,甚至还有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可能。他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费久宁斯基说:“亲爱的伊万·伊万诺维奇,可能是我昨天的精神状态不好,所以才会让你产生那样的错误。不过现在好了,我又重新恢复正常了。”
说话间,外面的枪声变得渐渐稀疏起来。费久宁斯基给自己的部下打电话,询问外面的情况。等他放下电话后,首先就向瓦舒金报告:“军事委员同志,蓝军的骑兵在接近指挥部的时候,因为我军设置的障碍物,不得不放慢了突击速度。您以前也当过骑兵,知道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就只能成为一个靶子。在经过一番战斗后,大部分的骑兵已被我们消灭,只剩下不到两百骑兵,往西面退去。”
马斯洛夫听费久宁斯基这么说,连忙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摩步团,语气严肃地对瓦吉姆说道:“中校同志,蓝军的骑兵已基本被我们全歼,目前剩下的两百多骑兵正逃向了你们那里。我命令您,一定要将这股骑兵全部消灭。明白吗?”
“请参谋长同志放心。”因为让蓝军骑兵偷偷进入了城市,而心存内疚的瓦吉姆听到有立功赎罪的机会,立即响亮地回答说:“我们保证完成任务,绝对不让一个敌人漏网!”
“将军同志,听得出来,摩步团的战士们士气很高嘛!”站在旁边的瓦舒金听清了马斯洛夫和瓦吉姆的对话,笑眯眯地说道:“我相信他们在接下来的演习中,肯定可以士气高昂地取得最后的胜利!”
唐少华直接忽略掉了瓦舒金说的这种场面话,而是把话题转移到目前所面临的一个严重问题上:“军事委员同志,从这次演习中,虽然我们取得了不小的成绩,可同样也发现了很多的问题。”
唐少华的话引起了瓦舒金的好奇,他扬了扬下巴,问:“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发现了什么问题,不妨说来听听。”
在得到了雷科夫的允许后,唐少华谨慎地说道:“军事委员同志,您也知道,摩托化步兵团,实际上应该是机械化步兵,除了要装备轮式和履带式战车外,作战时还可以得到坦克和大炮等重装备的支援。”说到这里,他耸了耸肩膀,“可您看看我们的摩步团,只是骡马化的纯步兵团,连摩托化都不是,团里几乎所有的轻重武器都是人扛马驮。而且汽车数量也有限,还没有燃料,他们在离这里还是二十几公里的地方,因为汽车的燃料耗尽,不得不步行赶到这里。如果是演习还无所谓,如果是战争的话,那么就有可能贻误战机的。”
第十二章 最后的演习(下)()
也许是唐少华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瓦舒金的关注。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军区目前正在大规模地组建新的机械化军,而上级拨给我们的装备和物资都非常有限,所以暂时不能满足你的需求。”
虽然唐少华的心里早就猜到瓦舒金会找理由拒绝自己,但真听他这么说的时候,心里不免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他心里暗自琢磨,是否等演习结束后,自己去找军区司令员基尔波诺斯谈谈,看他能不能额外给自己一些武器装备。否则等下个月战争爆发时,以部队现有的装备,会付出很多不必要的牺牲。
瓦舒金像是想起了什么,朝旁边扫了一眼后,冲着费久宁斯基问道:“将军同志,您的第45师余部和第62师主力,什么时候能够到达这里?”
费久宁斯基连忙上前一步,回答道:“报告军事委员同志,根据演习方案,他们应该在早晨八点到达留波姆地区,并在第十九机械化军的炮火准备结束后,向蓝军的防御阵地发起进攻。”
躺在行军床上的第十九机械化军军长,听到有人提自己部队的番号,连忙翻身下床,快步来到了瓦舒金的面前,挺直立正报告说:“军事委员同志,我们军的炮兵部队将在七点半的时候到达留波姆地区,在构筑好炮兵阵地以后,向盘踞在高地上的蓝军开炮。”
瓦舒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唐少华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是不是该把您的坦克师集合起来,准备出发了?”
“是,军事委员同志。”唐少华态度恭谨地答应了一声,随后吩咐马斯洛夫:“参谋长同志,通知坦克师,让他们做好出发的准备。”
马斯洛夫的电话打出去没有多久,外面就响起了坦克、装甲车和汽车等各种车辆发动机的轰鸣声。很快,坦克师副师长切尔尼亚耶夫便快步走了进来。他走到唐少华的面前,抬手敬礼后报告说:“军长同志,坦克师已整装待发,请指示!”
唐少华把手一挥,果断命令道:“出发!”
在前往留波姆的途中,唐少华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既然坦克师昨晚就驻扎在城里,为什么蓝军的骑兵还敢朝城里冲?幸好这只是演习,要是实战的话,这些骑兵等于就是来送死的。
看到唐少华心事重重的样子,旁边的马斯洛夫忍不住又好奇地问:“军长同志,您在考虑什么问题?”
“昨晚坦克师驻扎在什么地方,”唐少华随口问道:“为什么蓝军的骑兵冲进城市后,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
“根据演习方案,坦克师在进入科威尔以后,应该分散驻扎在城市的南面和东面。”马斯洛夫在汇报完以后,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据说上级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完全是出于不给城里的居民增减麻烦的考虑。”
唐少华听完他的解释,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还说不扰民,昨天部队刚赶到的时候,把城里的居民都吓得要逃难了,估计世上再也找不到比这个更扰民的事情了。
观摩演习的地点,是一个离蓝军阵地大概三公里远的一个小土坡上。此刻瓦舒金已站在了山坡顶上,和费久宁斯基、第十九军军长一人举一个望远镜向远处张望呢。
唐少华走到他们的身边,也举起望远镜朝远处的蓝军阵地望去。只见蓝军的防御工事是依山而建,堑壕、土木火力点把几个山头勾连成一个整体。阵地前,一排排整齐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