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科索夫斯基笑而不语,随后拿起桌上一份刚收到的战报看了起来。这时,马利宁走过来向他请示:“司令员同志,空军司令员鲁坚科将军打来电话,询问今天应该投向何处,是奥廖尔方向,还是我军正在激战的地区?”
“这还用请示吗?当然是正在激战的地区。”罗科索夫斯基望着马利宁表情严肃地说:“我们只有掌握了战场的制空权,才能尽快地击溃进犯的敌人,参与到进攻奥廖尔方向的战斗中去。”
到中午的时候,苏军在奥廖尔方向依旧没有取得有效的进展。再加上朱可夫又接到了来自华西列夫斯基那边的报告,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罗科索夫斯基刚开始不知道朱可夫的心情为什么不好,但看到摆在桌上的那张战报,顿时便心中有数,他安慰朱可夫说:“元帅同志,你是在为普罗霍洛夫卡地区的战斗而担忧吗?”
朱可夫点了点头,闷声闷气地说:“没错,虽然我军的坦克数量比德国人多,但从目前的战报看,我们的坦克被大量击毁,却没有给德军造成太多的损失。”
“放心吧,元帅同志。”罗科索夫斯基安慰朱可夫:“别看我军目前处于下风,但这主要是因为我军坦克的性能比不上敌人,在远距离作战时不可避免地会吃亏。但是只要我军和德军坦克纠缠在一起,凭借我军数量上的优势和指战员们不怕死的战斗精神,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对于罗科索夫斯基用如此肯定的语气说这番话,顿时引起了朱可夫的好奇:“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你为什么对这场坦克大战如此有信心呢?”
“原因是多方面的,”罗科索夫斯基字斟句酌地说:“德军的装甲部队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战斗,弹药和燃料都面临着严重的不足;而科涅夫的近卫坦克第5集团军,则是刚刚赶到战场的部队,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而且弹药和燃料都非常充足。我相信我军的指战员一定能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击败德军的装甲部队。”
“看来你分析得有道理。”朱可夫赞同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据我所知,德军的旗卫队师,这几天都在和瓦图京的部队进行战斗,估计官兵早就疲惫不堪了。其它的德军部队,情况应该也差不多,因为不断地遭到瓦图京所组织的反攻,他们继续向前突击的能力已被大大削弱。我相信随着科涅夫部队的加入,南线不利的局面很快就能得到改观。”
不过他刚高兴了没两分钟,看到桌上那厚厚的电文时,不禁苦笑着说:“但是我们在奥廖尔方向所发起的进攻,到目前为止,都不曾取得任何进展。罗科索夫斯基同志,看来你们需要加快速度击败进攻的敌人,并迅速地从南面转入进攻。”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有参谋走过来,将一份刚刚收到的电报交到了他的手里。
朱可夫只随便地瞥了一眼,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快速地浏览完上面的内容后,激动地对罗科索夫斯基说:“巴格拉米扬同志指挥的近卫第11集团军的部队,已经成功地突破了德军的防御,正在向敌人的纵深发展。”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听到这个好消息,罗科索夫斯基欢欣鼓舞地说:“只要我们的部队突破了德军的防御,那么很快就能将奥廖尔方向的敌人防线割裂开来,等我们方面军的部队投入战斗时,形势就会变得对我们更加有利。”
见朱可夫此刻心情极佳,罗科索夫斯基连忙趁热打铁地说:“元帅同志,你今天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不如趁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抓紧时间吃点吧?”
“你不说,我都忘记自己还没有吃饭的事情。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朱可夫笑呵呵地说:“快点让炊事员把午饭给我们送来吧。”
……
……
午饭刚吃完不久,待在第13和第70集团军负责协同作战的副司令员特鲁勃尼科夫便打来电话,向罗科索夫斯基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我报告您的一个好消息,向我军发起主动攻击的德军,已经全部撤回了他们的出发阵地。”
“这都是真的吗?”听说德军已停止了在中央方面军方向的进攻,罗科索夫斯基的心里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他紧张地问特鲁勃尼科夫:“副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你们有能力立即对德军发起进攻吗?”
罗科索夫斯基在说这话时,坐在他身边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尽快地从他这里得到准确的答案。
“对不起,司令员同志。”过了许久,话筒里才传出了特鲁勃尼科夫的声音,他歉意地说道:“指战员们经过高强度的战斗后,都变得疲惫不堪了。虽说只要您一声令下,他们就能继续向敌人发起进攻,但这样一来,势必会给部队造成巨大的伤亡。因此,我向您建议,让部队暂时休整一下,等明天再向敌人发起进攻。”
假如朱可夫没在指挥部里,没准罗科索夫斯基会立即同意特鲁勃尼科夫的请求,但此刻,他只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朱可夫,等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朱可夫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后,冲罗科索夫斯基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让一线部队休整一天。见朱可夫同意了,罗科索夫斯基立即说道:“副司令员同志,元帅已经同意让部队休整到明天天明的建议。我现在命令你,除了要加固防御工事外,同时还要联络坦克维修工厂的同志,尽快修复那些在战斗中被打坏的坦克,以便在明天的进攻能派上用途。”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特鲁勃尼科夫继续说道:“由于清晨的炮击和接下来所进行的激烈战斗,炮兵的炮弹消耗很大,我建议方面军后勤部门,能立即为炮兵提供足够的弹药补给。”
“我会立即通知安季片科将军,立即给你们运送所需的炮弹。”罗科索夫斯基在本子上记下了这件事后,又接着问道:“还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了,司令员同志。”特鲁勃尼科夫恭恭敬敬地说:“只要我们的请求能得到满足,在明天的战斗中,我们的表现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很好!”见特鲁勃尼科夫如此有信心,罗科索夫斯基也觉得老怀安慰,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那我明天就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
第六百零九章 奥廖尔战役(中)()
天黑的时候,中央方面军的防线趋于了平稳,德军躲在工事里休整,而苏军则在战壕里做进攻前的最后准备。
吃过晚饭后,司令部里留下马利宁值班,剩下的方面军首长们都纷纷回自己的住处。罗科索夫斯基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坐在床边脱靴子时,忽然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他以为是警卫员有什么情况要汇报,便光着一只脚走到了门边,随手拉开了房门。
谁知打开房门一看,站在外面的并不是警卫员,而是背着医药箱的佳宁娜。房门一打开,她就径直走进了屋里,开口说道:“司令员同志,我是来给你检查身体的,请把外衣脱掉,我先给你测测血压。”
罗科索夫斯基随手关上房门,正想脱去身上的军装,却听佳宁娜尖叫了一声,把他吓了一跳,连忙追问道:“军医同志,出什么事情了?”
只见佳宁娜用手指着他那只没穿鞋的脚,怒气冲冲地说:“司令员同志,您怎么能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负责呢,居然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方?难道您就不怕受凉感冒,而影响到接下来的战斗吗?”
受到佳宁娜责备的罗科索夫斯基,真有点哭笑不得,但他不可能和自己的一个部下,特别是一个女部下争论,只好岔开话题说道:“行了,军医同志,你还是快点给我量量血压吧,如果一切正常的话,我打算早点休息。”
佳宁娜顾不得再责备罗科索夫斯基,连忙从医药箱里拿出了血压测量仪,为坐在床边的罗科索夫斯基测血压。
等完成了例行检查后,佳宁娜忽然开口说道:“司令员同志,我今天在卫生队里,听到别人在谈论您。”
罗科索夫斯基一边穿衣服,一边好奇地问道:“他们谈论我什么?”
佳宁娜将医药箱挎在肩膀上,笑着说:“他们说,当初德军向莫斯科步步紧逼时,是您指挥的第16集团军在重要的地段进行顽强抵抗,迟滞了德军向莫斯科推进的速度,为接下来的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搞清楚自己部下谈的原来是这件事,罗科索夫斯基淡淡一笑,谦虚地说:“军医同志,要想打败德国人,仅仅靠我,或者第16集团军的部队,是远远不够的。我们的周围,有友军在顽强地战斗着;在我们的身后,有全国的军民在无私地援助着我们。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可能早就被德国人打败了。”
听罗科索夫斯基这么一说,佳宁娜乐了:“司令员同志,您太谦虚了。当时我正在莫斯科城内,看到德军一步步向莫斯科逼近,城里的居民都陷入了恐慌之中,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拖家带口地逃出城去,以至于城外很多道路都被堵住,影响到部队的调动。”
佳宁娜说着话,不知不觉在摆在屋子中间的一张圆桌旁坐下,将医药箱放在上面,开始和罗科索夫斯基闲聊起来:“司令员同志,我很好奇,像您这样的将军,在第一次上战场时,会感到害怕吗?”
“怕,怎么不怕。看到手榴弹在前面十几二十米的地方爆炸,还差点吓尿了裤子。”罗科索夫斯基说的事情自然是真实的,不过说的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而是曾在华夏当兵的自己:“为此还挨了班长一顿臭骂。”
“那个班长,可能做梦都没想到您会当上将军吧。”佳宁娜好奇地问:“对了,他现在还活着吗?”
罗科索夫斯基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没有,他已经不在了。”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我的班长现在还没有出生呢。
为了防止再聊下去会穿帮,罗科索夫斯基连忙岔开了话题:“对了,佳宁娜同志,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家人还有什么亲人,他们都在什么地方?”
“我是弗拉基米尔人,在莫斯科东面两百多公里的一座小城市里。”佳宁娜甜甜地笑着回答说:“家里有妈妈、哥哥,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妈妈在当地的一家玻璃制品厂工作,弟弟妹妹都还在学校读书。哥哥在战争爆发后,就参了军,在西方面军服役。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说到后面,她的神情骤然黯淡下来。
“佳宁娜同志,我前几天到医院视察时,曾听院长说起过你,说你本来把伤员送到后方医院后,就可以开始休假的。谁知道到了医院以后,看到医院人手不足,便主动请缨,帮助那些医生做手术,结果因为劳累过度而晕倒了。”说到这里,罗科索夫斯基关切地问:“怎么样,你的身体都恢复了吗?”
“谢谢司令员同志的关心,”佳宁娜脸微微一红,说道:“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说完,她站起身,再次将医药箱挎在自己的肩膀上,说道,“司令员同志,时间不早了,您需要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把佳宁娜送出房间后,罗科索夫斯基还在回想自己刚刚所说的话,他没搞明白,自己和佳宁娜本来相谈甚欢的,对方怎么忽然起身告辞了呢?
……
……
奥廖尔方向的战斗,进行到了第二天,位于库尔斯克北面防御阵地的第48、第13和第70集团军的部队,向对面的德军防御阵地发起了猛攻。
在得知部队已展开进攻的消息后,朱可夫开口问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你的部队在今天能突破德军的防御吗?”
“元帅同志,这个不好说。”罗科索夫斯基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德军占据奥廖尔已经长达两年,他们在这一地区修筑了完善的防御体系,我们要想夺取这些阵地,需要的是时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大本营希望我们能尽快结束库尔斯克地区的战斗。”朱可夫板着脸说道:“昨天我军和德军在普罗霍洛夫卡地区展开了激烈的坦克决战,战斗到最后,我军有超过六百辆失去了战斗力,而德军损失的坦克不过两百辆毁,战损比为3:1啊!”
“元帅同志,虽说我军的损失比较大,但是您应该看到德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罗科索夫斯基安慰朱可夫说:“德军的坦克是损失一辆便少一辆,而我军呢,别看损失那么大,但由于附近便有坦克维修站,只要将这些坦克拖到维修站,也许只需要一昼夜,就有不少能重新投入战斗。此消彼长之下,我军的实力会变得越来越强,最后的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的。”
朱可夫盯着罗科索夫斯基看了半天,最后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看来你对当前的局势,还是很乐观的嘛。我也希望我们的军队,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元帅同志,”罗科索夫斯基见朱可夫的心情有所好转,便趁热打铁地说:“别看德军昨天取得的战果比我军大,但您同时也应该看到,我们的部队成功地阻止了他们继续向前推进。德国人的部队还停留在前两天占领的区域,我们大反攻时间就快到了。”
“好了,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不要再讨论南线的问题了。”朱可夫用手指在地图上敲了敲,说道:“我们还是来谈谈奥廖尔方向的事情,说说你的想法吧。”
对于这次由大本营制定的奥廖尔战役,罗科索夫斯基其实心里是有意见的。此刻听到朱可夫征求自己的意见,立即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元帅同志,我们这次战役的企图就是分割德军重兵集团并将其各个击破。但是您有没有考虑,如果继续按照现有的计划作战,势必会让我军出现兵力分散的情况。”
“没错,我军在这次的进攻战役中,的确出现了兵力分散的情况。”朱可夫非常赞同地说道:“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我,我看是否有必要进行调整。”
罗科索夫斯基拿起红蓝铅笔,指着地图对朱可夫说:“元帅同志,我认为,如果从奥廖尔突出部根部从南、北两个方向向布良斯克实施两个强大突击更简单、更保险—些。但为此需要一些准备时间,以便西方面军和中央方面军调整各自的部署。”
“不行,目前敌我双方在库尔斯克地区投入了上百万的兵力,假如不尽快将敌人解决掉的话,莫斯科就会一直处于危险之中。”朱可夫态度坚决地说:“因此我们只能按照大本营的部署,来完成在奥利尔地区的进攻战役。”
“我是这样考虑的,元帅同志。”罗科索夫斯基知道朱可夫固执起来,就算九头牛也没法让他回头,只能委婉地说:“由于我军的兵力过于分散,有可能战役进行到了后期,我们并没有能力将敌人合围或歼灭,实际上只是将他们从奥廖尔突出部赶走了。我觉得要是我们的战役开始时间,能再晚上一个星期,那么我军就能在布良斯克方向的两个主要向心突击的方向上集中优势兵力,那样达成战役目地的几率会更高一些。”
朱可夫望着罗科索夫斯基,仿佛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你以为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我最初制定的进攻时间为7月20日,是斯大林同志改为7月12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很多进攻前的准备工作就无法完成。”
两人正在展开讨论时,马克西缅科拿着一份电报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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