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利宁接过计划书,将其封装在文件袋里,然后叫过一名参谋,吩咐他说:“中尉同志,您连夜赶到方面军司令部去,将这份文件交给司令部的作战处长。”
参谋接过文件袋,抬手敬了一个礼后,转身走出了指挥部。
看着参谋离去的背影,洛巴切夫忽然扭头问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同志,我们有多久没见过卢金将军了?”
罗科索夫斯基想了一下,回答说:“从他在沃皮河边指挥部队渡河负伤以后,好像就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伤势怎样了。”
“反正现在没什么战事,我们去看看他如何?”洛巴切夫望着罗科索夫斯基,嘴里说道:“况且我们的防区和他的第19集团军有不少相连的地方,我觉得有必要由集团军司令员亲自出马,去和他们建立联系。”
“没问题。”其实就算洛巴切夫不说,罗科索夫斯基也想去看看卢金。虽说德军现在暂时不进攻了,但等他们解决掉基辅的西南方面军以后,就会对西方面军展开全面的进攻,这次的进攻规模,将超过以往任何一次。因此和友邻部队建立必要的联系后,是为了在以后的战斗中能够互相支持。于是他顺水推舟地说:“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去第19集团军,看望一下我们的老朋友卢金将军,顺便和他的部队建立联系。”
第二天一早出发时,他除了带洛巴切夫同行外,还专门带上了炮兵主任卡扎科夫和装甲兵主任奥廖尔。这样一来,当他和卢金商量协调行动的时候,还可以同时进行两个集团军各兵种之间的全面交流。另外,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考虑,在建立了联系的以后,还能有另外几位高级别的指挥员了解双方商量妥当的协同行动。就算将来自己被调走了,这种两个集团军之间的联系也能继续维持。
由于人多,还带有警卫员,所以分乘两辆吉普车。罗科索夫斯基和洛巴切夫乘坐的车在前,卡扎科夫和奥廖尔的车紧随其后。
当吉普车从城里穿过时,洛巴切夫看着街道两侧人行道上的行人,忍不住感慨地说:“司令员同志,您瞧瞧,战线一稳定,原本离开城市的居民,又纷纷回来了。真希望战争能早点结束,他们也可以安家立业。”
罗科索夫斯基瞧了一下路边来回走动着的行人,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担心德国人再来轰炸的话,会给居民们造成巨大的伤亡。想到这里,他瓮声瓮气地问道:“军事委员同志,这些居民怎么这么快就从外地回来了?”
“我了解过了。”洛巴切夫扭头望着罗科索夫斯基,说道:“他们很多人并没有疏散到安全的后方城市去,而只是躲到了附近的乡下或森林里。您也知道,那些地方待个十天半个月,估计还没有什么问题。但要无限期的待下去,这显然是不现实的,所以当听说德国人已被我们从亚尔采沃赶走,战线也稳定下来后,居民们便呼朋唤友扶老携幼地重新回到城里,继续他们熟悉的平淡生活。”
吉普车穿过城市,又行驶了半个多小时,便来到了第19集团军司令部所在的镇子里。镇口检查站执勤的战士,见有两辆吉普车朝自己这边驶过来,连忙从岗亭里出来,走到了路的中间,招手示意停车。
罗科索夫斯基让司机将车停在离战士仅仅几米远的地方,随后推开车门,露出半边身子,冲着战士问道:“战士同志,请问你们的集团军司令部在什么地方?”
战士看了一眼罗科索夫斯基领章上的军衔,连忙立正敬礼,接着弯下腰,侧着身子指着前方说道:“将军同志,沿着这条街道往前看,在第二个路口左转,您就会看到一栋三层楼的建筑物,集团军司令部就设在那里。”
“谢谢您,战士同志。”罗科索夫斯基向战士致谢后,随手关上了车门,并吩咐司机:“开车!”当车重新启动,继续向前行驶时,已经有战士抬起了横在路中间的那根横杆,以便让吉普车顺利通过。
在建筑物的门口,站着几名挎着冲锋枪的战士。见到停在门口的两辆吉普车里,下来了两位将军、一名上校,以及一名军事委员,毕竟政工人员是很好识别的。有位站在门口的战士连忙扭头冲里面喊道:“指挥员同志,这里来了两名高级指挥员。”
随着他的喊声,一名上了年纪的少校从门里走了出来。他迎着罗科索夫斯基走上前,抬手敬礼后,礼貌地问:“将军同志,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罗科索夫斯基抬手还礼后,笑着回答说:“您好,少校同志。我是第16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我是来看望卢金将军,请问他在什么地方?”
“原来是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啊!”少校的脸上堆满了微笑,他客气地说道:“司令员同志在他的办公室里,我这就带您去。”
一行人在少校的带领下,走进了集团军司令部所在的建筑物,沿着走廊朝里面走去。在半路上,罗科索夫斯基试探地问少校:“少校同志,卢金将军的伤势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少校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地说:“虽然军医已动过手术,可是恢复得很慢,如今不光走不了远路,甚至多站一会儿,也受不了。”
当罗科索夫斯基走进卢金的办公室时,正在忙碌的卢金抬头看着进来的一群人,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但片刻之后,他便认出了罗科索夫斯基,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靠在桌边的手杖,一瘸一拐地绕过了办公桌,和罗科索夫斯基握手,高兴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好,欢迎你到我的第19集团军来做客。”
在和洛巴切夫握手时,卢金还猛地用力一拉,将对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用力地拥抱起来,百感交集地说:“老伙计,又见到你了,我还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呢。”
洛巴切夫用力在卢金的后背上拍打了几下,同样激动地说:“是啊,没想到我们还有活着再见面的一天。”
等双方就坐以后,卢金有些诧异地问罗科索夫斯基:“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不知道你们今天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卢金将军。”罗科索夫斯基微笑着说道:“在调换了防区后,我们的第16集团军就和您的第19集团军在不少的地区相连,为了在战斗中更好地协同作战,所以我们是专门到这里,来和你们建立联系的。”
卢金搞清楚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来意,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罗科索夫斯基摁住了:“卢金将军,您的腿上还有伤,有什么话就坐着说,不用站起来。”
卢金随手扯过桌上的地图,摊放在自己的膝盖,指着自己和第16集团军的防区,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来看,我们的防区在这些地段都是接壤的,不管谁受到敌人的攻击,我们都能及时地为对方提供支援。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我们的北面……”
“您的北面?”罗科索夫斯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见那里是第30集团军的防区,便试探地问:“您是担心北面第30集团军的部队,挡不住德军可能发起的进攻吗?”
“没错,是这样的,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卢金表情严肃地说道:“根据我们最近的侦察,德军的部队在该地区活动频繁,似乎有发起进攻的兆头,应该引起我们足够的警惕。”
“第30集团军的司令员是……”罗科索夫斯基迟疑了片刻,才想起该集团军司令员的名字,连忙接着说:“是霍缅科将军,您向他提出了警告吗?”
“是的,我今天曾经和他通过电话,提醒他应该严密监视德军的动向。”卢金愁眉苦脸地说道:“不过他对我的提醒,似乎没有引起必要的重视。”
正当罗科索夫斯基和卢金在讨论德军可能的进攻方向时,在西方面军的司令部里,科涅夫正在阅读罗科索夫斯基的作战计划。当他从头到尾看完整份计划书以后,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在桌上捶了一拳,恶狠狠地骂道:“荒唐,简直是太荒唐了!”
他的举动,把坐在旁边的布尔加宁吓了一跳。看到新任的方面军司令员发火了,这位军事委员小心翼翼地问:“司令员同志,怎么了,是什么事情惹您发这么大的火啊?”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罗科索夫斯基提交的这份作战计划。”科涅夫指着桌上的计划书,怒不可遏地说道:“您瞧瞧,他都写了些什么啊?”
布尔加宁拿起那份计划书,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有发现有什么值得让人发火的地方,于是不解地问道:“司令员同志,在这份计划书里,我没看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您瞧瞧这里,”科涅夫翻了几页后,指着上面的内容,对布尔加宁说:“罗科索夫斯基居然还制定了德军在突破我军的防御后,部队该如何撤退的条款,这明显就是失败主义轮调嘛,是让人无法容忍的。”
布尔加宁作为一名政工干部,对军事上的事情是外行,他没有针对自己不熟悉的事情贸然发表看法,而是谨慎地问道:“那您打算怎么办?”
科涅夫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后,停住了脚步,望着布尔加宁说:“为了防止德军突破我军防线的事情发生,我觉得有必要向罗科索夫斯基强调,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对不能让德国人前进一步。我打算让他将维亚济马的防区移交给别的部队,然后将所有的兵力部署在沃皮河到亚尔采沃一线,坚决地抗击德军的进攻,并严令他,在没有得到方面军司令部的允许前,绝对不能后退一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荒唐的命令(中)()
中午的时候,罗科索夫斯基和卢金便就两军之间的协调作战一事,达成了共识。吃完简单的午饭后,罗科索夫斯基便带着洛巴切夫他们告辞离开,乘车返回驻地。
在路上,洛巴切夫情绪激动地对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同志,和卢金将军的部队建立了联系,也等于说以后我军的右翼,不需要部署太多的部队来进行防御,第19集团军的指战员们就能使那里固若金汤。”
“没错,军事委员同志。”能和卢金达成共同防御的协定,罗科索夫斯基心里也很高兴,他面带微笑地说道:“两军达成了协议后,不管任何一方遭到攻击,都能得到另外一方的支援,这样一来,我们在战斗中,将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对了,司令员同志。”洛巴切夫等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又补充道:“我觉得我们明天应该再去一趟第20集团军,和新任司令员叶尔沙科夫将军也谈谈协作的事情。”
对于洛巴切夫的这个提议,一向谨慎的罗科索夫斯基立即表示了赞成:“是的,接下来我们就应该去叶尔沙科夫将军那里,和他也建立必要的联络。这样的话,集团军的左右两翼才能确保安全,我们才能更好地打击法西斯侵略者。”
当几人兴高采烈地回到了指挥部时,罗科索夫斯基一进门,就看马利宁愁眉苦脸地坐在桌边发呆,连忙关切地问:“参谋长,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马利宁才从失神状态下清醒过来,他连忙站起身,脸上挤出笑容招呼道:“司令员同志、军事委员同志,你们回来了!”
罗科索夫斯基察觉到马利宁的神情有点不正常,立即就猜到肯定出了什么事情,否则他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于是摆了摆手,追问道:“参谋长同志,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方面军司令部给我们下达了一道命令。”马利宁说着拿起桌上的一张纸条,递给了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同志,您瞧瞧,这是我的电话记录。”
罗科索夫斯基一脸疑惑地接过了马利宁手里的纸条,仔细地阅读起来。等他看完上面的内容后,不禁感觉浑身冷冰冰的,这种冷不是因为天气的因素而引起的,而是因为愤怒从骨髓里透出的寒气,让他整个人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后跟。
洛巴切夫非常善于察言观色,见罗科索夫斯基看完字条以后,脸色变得铁青,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心里顿时明白出了大事。他连忙拉了一下罗科索夫斯基的衣袖,紧张地问:“司令员同志,出什么事情了?”
罗科索夫斯基将手里的纸条塞进了洛巴切夫的手里,随后怒气冲冲地说:“科涅夫将军批准了我们计划书中有关防御内容的第一部分,而有关被迫退却内容的第二部分却没有批准。而且让我们撤出在维亚济马的部队,并将所有的部队部署在沃皮河到亚尔采沃之间的区域内。”
“什么,让我们撤出维亚济马?”洛巴切夫听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也被吓了一跳,他连忙将纸条拿到眼前,仔细地浏览起来。等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后,他也皱起了眉头,纳闷地问道:“奇怪,科涅夫将军怎么会给我们下达这样一道命令?”
马利宁在一旁没好气地说:“我们集团军之所以能取得一系列的胜利,靠的就是根据战场的实际情况,来调整兵力部署和所使用的战术。如今让我们将所有的部队,都集中在沃皮河到亚尔采沃之间的区域内,不光缩短了我们的防御纵深,同时还大大地压缩了部队的回旋空间。这样一来,面对德军的进攻,我们就不得不和他们打残酷而持久的阵地战。”
“如果我们将所有的部队,部署在沃皮河到亚尔采沃这个狭窄的区域内,”罗科索夫斯基表情严肃地补充说:“等于就是将战场的主动权交给了德国人,我们就只能待在现有的防御阵地上被动挨打。不行,我要给科涅夫将军打一个电话,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就伸手去抓桌上的电话。他刚握住话筒,还没来得及拿起来,便有一只手压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扭头看清了手的主人是洛巴切夫,便有些不满地问道:“军事委员同志,为什么不让我给方面军司令员打电话,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巴切夫冲罗科索夫斯基摇了摇头,说道:“司令员同志,既然科涅夫将军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就算您打电话去询问,他也不会随便收回的。况且您也说过,对于上级下达的命令,我们只能无条件执行,而不是去质疑它。”
听洛巴切夫这么说,罗科索夫斯基只好松开了话筒,无奈地说道:“好吧,军事委员同志,既然您这样说,那我们就服从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放弃维亚济马的防御阵地,将部队全部调到指定的区域。”
随后,他又转身吩咐马利宁:“参谋长,立即给驻扎在维亚济马的部队打电话,让他们务必在傍晚时分做好出发的准备,并连夜赶到新的防御地带。”
“司令员同志,”马利宁等罗科索夫斯基说完,还提醒他说:“从维亚济马到亚尔采沃的距离可不近啊,就算部队在天黑以后开始强行军,在天亮以前也无法到达新的防区。”
“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罗科索夫斯基淡淡地问道。
“我们应该想方设法调集运输车辆,去运送部队和物资。”部队在转移过程中所面临的问题,马利宁应该是早已考虑到了,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一问,他立即回答说:“这样一来,不光可以减轻指战员们的负担,而且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运送到指定位置。”
“行,这事就交给你负责。”罗科索夫斯基从马利宁说话的语气中,猜测到他可能有通盘的考虑,便放心地将这项任务交给了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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