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种情况,瓦舒金他们都是大惊失色。加米涅夫见势不妙,连忙走到格里萨的面前,硬着头皮说道:“上尉,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谁给您的权利,居然敢把枪口对准来自的军区的军事委员同志?”
“这是我的命令。”罗科索夫斯基看到格里萨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站起来将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随后又吩咐格里萨:“上尉,你派一个人去电讯室,给军区司令部发个电报,说军事委员和空军司令员在我们这里做客,如果有什么重要的情况,请他们转发到第九机械化军来。”
“是!”格里萨答应一声,便叫过了站在他身边的一名上士,凑近耳边小声地嘀咕几句,将他打发了出去。
瓦舒金等那名战士一离开,就冲着罗科索夫斯基恶狠狠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知道吗?您这是在犯罪,我命令您,立即停止这种错误行动,我可以既往不咎。”
“军事委员同志,”罗科索夫斯基没等他说完,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现在请您和普图欣将军在我这里耐心地待上几个小时,您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做了。”
他的话说完后,一直没说话的普图欣开了口:“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虽然我和您打交道的时间不多,但对于您的性格多少还是了解一些。我觉得,您既然要把我们两人扣下,肯定是有您不得已的苦衷。我说的对吧?”
罗科索夫斯基在听完普图欣的这番话以后,点了点头,态度诚恳地对两人说道:“军事委员、普图欣将军,你们放心吧,只要等到明天凌晨四点,你们就可以恢复自由。”
原本站起来瓦舒金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满腹怒气地说:“好吧,我们就在您这里待到明天凌晨四点,我倒要看看,您会如何收场?”
罗科索夫斯基听他这么说,二话不说就拔出了腰间的配枪。不管是瓦舒金、普图欣还是加米涅夫,见到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动作,就本能地把手伸向了腰间准备拔枪,但却被身边站着的警卫战士制止了。
罗科索夫斯基把手枪在手里掂了掂,啪地一声放在桌上,接着又把枪推到了瓦舒金的面前,言语诚恳地说:“军事委员同志,假如等到明天凌晨四点,您还没有改变主意的话,您可以用这把枪把我打死。不过我的这些部下,”他说到这里,抬手向站在屋里的警卫战士们看了看,放缓语气说,“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他们,毕竟他们也是奉命行事。”
“军长同志……”格里萨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连忙叫了一声,正准备表明自己的心迹,却被罗科索夫斯基抬手制止了:“行了,上尉同志,服从我的命令。等到了明天凌晨四点,军事委员同志就是开枪把我打死,你们也不准轻举妄动。明白了吗?”
格里萨犹豫了一下,但看到罗科索夫斯基那严厉的眼神,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小声地说:“明白了,军长同志。”
第三十一章 摊牌()
普图欣坐进了椅子里,将罗科索夫斯基的那把手枪重新推回到他的面前,不动神色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把您的手枪收好,小心别走火了。还有,我和军事委员同志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您这个做主人的,可不称职哦。”
罗科索夫斯基拿起桌上的手枪,重新插进了枪套,冲格里萨使了一个眼色。格里萨点点头,收起了手枪带着两名战士走了出去。等格里萨出去后,罗科索夫斯基大度地对加米涅夫说:“政治副军长,您站的时间够长了,请坐下吧。”
没过一会儿,格里萨和一名战士抬着一只冒着热气的茶炊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的战士手里托着一个摆满东西的大托盘。两人把茶炊放在桌上后,格里萨又转过身,从身后战士手里的托盘里,将茶杯、茶壶、摆着方糖的碟子、装蜂蜜的瓶子、装着军用黑面包干的盘子、切成片的****一样一样地摆在了桌上。
茶炊,又称为茶汤壶。一种铜制的有两层壁四围灌水,在中间烧火的烧水壶。罗科索夫斯基拿起茶杯打了一杯热茶,礼貌地问:“军事委员同志,您要几块放糖啊?”
“不用放糖。”瓦舒金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后,就一把抢过了罗科索夫斯基手里的茶杯。只见他用小茶勺舀了一勺蜂蜜送进口里含着,接着将嘴贴着茶杯,带着响声一口一口地吮茶。他的脸被茶的热气烘得红扑扑的,透着务必的幸福与满足。
罗科索夫斯基看到瓦舒金的这种喝茶方式,不由哑然失笑。他又倒了一杯茶,问普图欣:“将军同志,您要几块方糖?”
“还是我自己来吧。”普图欣说着,从罗科索夫斯基的手里接过了茶杯,将两块方糖放进杯子后,用小茶勺轻轻地搅拌起来。看茶杯里的方糖完全融化后,他把茶勺放在一旁,抬头望着罗科索夫斯基,问道:“说说吧,将军同志,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您难道不知道擅自扣留上级指挥员的行为,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当事人都被会送上军事法庭,甚至还会被法庭判处死刑吗?”
“将军同志,这些我都知道。”罗科索夫斯基一脸苦涩地回答说。
“既然知道,那您还命人把我们扣押起来?”坐在旁边的加米涅夫气呼呼地说:“您不光自己找死,还拖着这么多战士陪您一起死。”
加米涅夫抱怨的这几句话,瓦舒金听了以后,只是哼了一声,继续用他独特的方式继续喝茶。而普图欣则抬手打断了加米涅夫后面的话,望着罗科索夫斯基不解地问:“将军同志,您能告诉我,您这样做的原因吗?”
罗科索夫斯基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地说:“假如我告诉你们,说德国人和我们之间的战争,很快就要爆发了,你们会相信吗?”
普图欣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对罗科索夫斯基瞧了一眼,表示不相信地摇摇头,同时还苦笑一下:“将军同志,您不觉得您在危言耸听吗?我们的部队正在向边境集结,虽然一直是在秘密进行,但只要德国人不是瞎子,他们一定会察觉到我们的行动。您认为他们会这么蠢,朝我们重兵集结的地方发起进攻吗?”
罗科索夫斯基没有吱声,他心里在考虑该如何答复普图欣的疑问。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想告诉您的是:您错了,而且错得还很离谱。”普图欣将军不住嘴地说下去:“您完全陷入了臆想之中,以为德国人在国境线上搞一点小动作,九十要进攻我们的前兆。所以才会匆匆忙忙地搞一个不知所谓的备战演习,而且由于担心我们强行让您终止这个演习,所以才感冒大不韪将我们都扣押起来。”
听到普图欣这番话,罗科索夫斯基忽然感到了极度的疲倦,伸手抓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猛地喝了几口水以后,大声地说:“普图欣将军,您能听我解释吗?”
普图欣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罗科索夫斯基说下去。可没等罗科索夫斯基开口,房门忽然被推开了,刚从城里防空阵地返回、风尘仆仆的马斯洛夫出现在门口。看到屋里的情景,他不禁大吃一惊,快步来到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用手指着那些端着枪的警卫战士,大声地问:“军长同志,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们的战士为什么会把枪指向军事委员他们?”不等罗科索夫斯基回答,他便转身命令屋里的战士,“都把枪放下。”
可惜办公室里的这些警卫战士,都是格里萨的心腹,根本就没有理睬马斯洛夫,黑洞洞的枪口,依旧指向正在喝茶的瓦舒金、普图欣和加米涅夫他们三人。
“参谋长同志,您不要着急,听我向您解释。”罗科索夫斯基面对几人朗声说道:“你们肯定都以为我神经错乱了,所以才会下达一系列荒唐的命令。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的神智很清楚,我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德国人很快就要向我们发起进攻了。作为日托米尔的卫戍司令和第九机械化军的军长,在这种情况下,总要做点什么,所以我才暂时把你们几人扣押起来。”
瓦舒金听完罗科索夫斯基的话,将手里的空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顿,站起来义正严词地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说要加强城市的备战,也就是等于说敌人有可能几乎深入我们祖国的深处。那么,说得好一些,这是荒唐无稽的想法,说得不好一些,完全就是失败主义的表现嘛。”
罗科索夫斯基没有和瓦舒金争论,而是抬手看了看表,见时针已指向了下午六点,离那名德军司务长向我军投诚的时间,只剩下三个小时。他瘪了瘪嘴对瓦舒金说:“军事委员同志,如果德军要对我们发起进攻的话,肯定事先会有一些征兆。请您再耐心地等几个小时,没准我就能向您提供有说服力的证据了。”
“好吧,那我就等您三个小时。”瓦舒金气呼呼地说:“如果到时您还没有证据说服我们,就请放我们走。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不会追究的。”
罗科索夫斯基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军事委员同志,既然您答应不再追究,那事情就好办了。这样吧,假如到十点,还没收到任何可以证实德军将发起进攻的情报,我就放您离开,同时我本人也听凭您处置。”
达成协议后,大家重新坐下喝茶。俄罗斯人很奇怪,不管之间有多大的矛盾,但只要坐在一起喝茶,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即就会变得融洽起来。
在喝茶的五个人中间,最心不在焉的是参谋长马斯洛夫,他不停地抬手看表,还不时用担忧的目光望罗科索夫斯基一眼。可罗科索夫斯基和另外几人,却如同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谈笑风生,丝毫没注意到坐卧不安的马斯洛夫。
当墙上的时钟指向九点半时,房门再度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参谋。他快步地来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从夹在腋下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电报纸,递给了罗科索夫斯基,随后他又敬了一个礼,转身走出了房间。
罗科索夫斯基看完电报后,将电报递给了瓦舒金,笑着说道:“军事委员同志,您看看,这是军区首长发给您的电报,说有一名自称为德共/党员的德军司务长,向我边防部队投诚,据他供称,德军正在进入出发地域,将在22日晨向我们发动进攻。您这下明白我为什么让部队开展战备演习了吧?”
瓦舒金看完电报后,随手递给了普图欣,不以为然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这份电报又能说明什么呢?这个投诚者也许是德国将军为了挑起两国的冲突,而故意派来的。”
对于瓦舒金的怀疑,罗科索夫斯基态度坚决地说:“军事委员同志,您说得不对,我认为投诚者说的都是实话。”说完这句话以后,他不禁为这位投诚者的命运担心起来,因为苏德战争爆发后,这个人就再也没有音讯了。有人说他被枪毙了;也有人说他在渡河时,就被我们的边防军开枪打伤,交代完情报后就死了;也有人说,苏德战争爆发后,他死于德军的炮击。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位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厚一笔的投诚者,后来消失得无声无息。
普图欣看完电报后,抬头问罗科索夫斯基:“我们该怎么办?”
“应该立即命令所有的部队进入一级战斗准备。”罗科索夫斯基向他建议道:“不过在此之前,首先应该向莫斯科报告。”
“没错,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说得对,应该把这件事情向莫斯科报告。”瓦舒金此刻忘记了自己“囚徒”的身份,直接吩咐马斯洛夫:“参谋长同志,您去给军区值班室发个电报,请他们将这件事转告给军区参谋长普尔卡耶夫,让他立即将此事上报给莫斯科。”
第三十二章 如期而至的作战命令()
马斯洛夫没有回答他,而是向罗科索夫斯基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参谋长同志,难道您没有听到军事委员同志的命令吗?”罗科索夫斯基知道这是化解自己月瓦舒金之间矛盾的一个良机,便催促马斯洛夫:“快点去给军区发电报吧。”
瓦舒金看着马斯洛夫的离开后,又面无表情地看了罗科索夫斯基一眼,便低下头看面前的那份电报,似乎想从其中研究出一点什么来。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停顿了许久之后,普图欣将军又像在提问,又像自言自语地说:“假如德国人真的向我们发起进攻的话,您打算怎么办?”
“那还用说吗,将军同志?”罗科索夫斯基毫不迟疑地回答说:“我会立即率领部队,沿着上次演习的路线,赶到科威尔去建立防线将德军挡住。然后等我军的野战部队到来后,再对敌人展开全面的反击。”
瓦舒金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虽然还窝着一肚子火,可脸上的表情已变得柔和起来。
罗科索夫斯基的回答,多少有些出乎普图欣的意料,他继续问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为什么要等野战部队的到来,才能展开反击。要知道您指挥的是一个机械化军,难道还不能消灭来犯之敌吗?”
罗科索夫斯基把双手微微地摊了摊,有些无奈地说:“虽然我现在不知道德军动用的兵力数目,部队的番号以及他们的武器装备,但我却能猜到他们的实力会相当强大。别说我一个机械化军,就算好几个军加起来,也不见得能在短时间内消灭敌人。”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这是失败主义论调。”沉默了许久的瓦舒金再次发飙了,“以高度进攻精神培养出来的红军,怎么能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就进入消极的防御,而让敌人掌握了主动权呢?”
话刚说完,他的直觉马上就察觉到,因为这番话在他和罗科索夫斯基之间出现了一堵无形的墙,使两人显得更加疏远了。为了消除彼此间的隔阂,他迟疑地说:“当然,军区也不会让你们军在科威尔地区孤军奋战的,我们会命令空军轮番起飞,分批去轰炸敌人的坦克部队,阻止他们向我国国境内推进,减轻你们的防御压力。”
他说的这几句话,就足以使他和对他心生不满的罗科索夫斯基重归于好了。
罗科索夫斯基站起身,朝格里萨挥挥手,让他把屋里的战士们都带出去。在这种时候,战士们再留在这里,一是没有必要,二是接下来会讨论一些不能让他们知道的机密。
重获自由的普图欣神色凝重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虽然您说我们要和德国人打起来这件事,目前还停留在理论上,不过我预感您所说的很有会变成事实。您觉得军区把情况上报给总参谋部以后,莫斯科方面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觉得在接到我们的报告后,总参谋部应该立即向斯大林同志汇报。”罗科索夫斯基虽然知道接下来的历史,可此刻他只能采用推论的口吻说:“斯大林同志会和国防人民委员商议后,让国防委员会和总参谋部给各军区下达命令,让靠近边境地区的所有部队,都进入一级战斗准备。”
瓦舒金等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后,摇摇头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不了解斯大林同志。他在听到这样的报告以后,首先考虑是情报的真伪。即使情报得到了证实,他也不会轻易向部队下达备战命令,而是希望通过和平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以便争取到更多的备战时间。”
普图欣用钦佩的目光望着瓦舒金:“军事委员同志,那我们该怎么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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