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狂》相传为阮籍所著,刻画的是文人醉酒之态,通过描绘醉酒的情态,发泄其积郁下不得志和不满的不平之气,乐曲内在含蓄而寓意深远。《神奇秘谱》解其“藉叹道之不行,与时不合,故忘世虑于形骸之外,托兴于酗酒以乐终身之志,其趣也若是。岂真嗜于酒耶?有道存焉!妙妙于其中,故不为俗子道,达者得之。”
楮亭襄看着他激动的模样,笑了。“我就知你会喜欢!这趟请你进宫来,不亏了罢!”太监们服侍萧彧净了手,又侍弄着在后面园子里摆上了琴,点上了香,才退了下去。
古时侍弄这些雅乐之事,都是要沐浴更衣,焚香静心的,这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儿,不可亵du。
萧彧随同楮亭襄进到园子里,手轻拨了拨弦,试了试琴音。他点了点头,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起音,挥抚之间,一曲酒狂自手下而起,曲调变幻重复,乐音流动如注。香尽而乐终,楮亭襄听得畅快,拍手称赞不已,“好!好!好!”连声道好!
“三杯通大道,一半合自然。但得酒中趣,莫为醒者传!”他拍了拍萧彧的肩,“果真是妙音!如此妙音,岂能无酒焉!上酒来!”语毕,楮亭襄吩咐太监宫女们摆了好酒上来,要与萧彧共醉!
“如是,与亭襄共醉,才可不负这一曲酒狂!”说罢,持杯一饮而尽。
一夜醉酒,萧彧起时已近午时。他急忙更换了衣物,乘了楮亭襄的车辇赶往左相府。
“萧先生,侯相请您相见。”侍女见他来了,传了左相的话予他。没想到他一入府侯相便传了他,他赶忙往书房行去。
“萧先生来了,快请。”侯清源谄媚的笑道,止了他的礼,引了他上座,又吩咐人上了茶来。
“听闻相爷有事传见萧某,不知所为何事?”萧彧很疑惑今日侯相如此热络,仍不徐不疾地坐了下来,抿了一口茶,问道。
“萧先生大喜了!”侯清源仍旧笑个不停。
“何喜之有?”萧彧很是不解,他一没考科考,二没谈婚论嫁,这大小登科都谈不上,哪儿来的喜事?
这时,侯清源也收起了夸张的谄笑,换上了一副和善的嘴脸。端起茶就着喝了一口,问道:“萧先生可知陛下甚是恩宠的那位卿云郡主?”那位郡主可是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自莫殇公主过世之后,这位卿云郡主可是圣宠浓厚,一应规制皆视通公主,府邸仪驾,具与公主相同,当今陛下和皇太后,可是宠着这位郡主比咱公主还过。况且,陛下曾亲下旨意,大易郁氏日后皆由郡主承继。老朽有幸见过这位郡主一面,花容月貌,有着十二分的人才。”
萧彧更是疑惑了,听侯清源如此夸赞,莫非相爷想把这郡主弄回来做儿媳妇?忙道:“请相爷详说。”
侯清源笑吟吟地拍了拍萧彧的手背,说道:“萧先生若是能得卿云郡主的扶持,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相爷的意思……”
“不瞒萧先生,卿云郡主对先生甚是钟情,今个儿已请了二皇子前往说项,先生日后,必是前途无忧!”
他将楮亭襄视为知己,这无耻之徒居然如此待他!
“相爷,郡主厚爱,萧某不敢受!告辞!”萧彧忍下满腔愤怒,对侯清源拱手一揖,转身就要离开,侯清源伸出手臂拦在他面前,道:“老朽不敢得罪郡主,先生若是不依……”
“相爷这是何意?”萧彧听他一说,愤恨地问道:“莫非相爷要强行留下萧某?”
“老朽不敢,先生如今得了郡主的倾慕,老朽如何敢让先生不愉?”侯清源露出一股子鄙夷的神情,冷笑道:“不过,先生的胞妹……”吟儿?是了,当初侯清源聘请他为幕僚,他提出的条件便是要御医为吟儿医治,这个可恶的老头儿,竟然用吟儿来胁迫!
侯清源见萧彧的愤恨已然卸下,收了拦住他的手臂,推波助澜道:“我已安排好今晚就送你入府,先生还是回去准备准备罢!”语罢,背着手行了出去。
第一卷 各展千秋 第二十四章 萧吟
流光来到昕苑的时候,萧彧正在收拾着苑里的花草,吴绍文在一旁搭着手帮着递物什么的。昕苑不同于漫苑和谧苑,宁熹的谧苑在这个冬春之季,仅余一园子的黄绿叶儿,虽说一大片一大片地连绵起伏,好似绿海一般,可毕竟缺了五颜六色。流光的漫苑当季则是白玉木兰满苑,花白如玉,花香似兰,沁人心脾,魁伟突兀的乔木树干与树冠,搭配着亭台楼阁,一眼望去,古色生香。昕苑则是枝条披垂,一朵朵儿金黄色的六瓣花儿成串成串的挂在枝条,映成了一园子的黄柳儿,舒雅而淡然。
“这是什么花儿?”流光进了苑子,看着这一条条儿的花枝,忍不住出声问道。
“邵文给郡主请安。”吴绍文放下手里刚要递给萧彧的剪子,迎面上来就要行礼,被流光止了,“以后不要多礼了。”他即刻神采飞扬,流光不知道,一般有权不行跪礼的,不是身份高贵,就是相当受宠的,这时她免了吴绍文的礼,便是表示她对他天大的恩宠,所以吴绍文高兴地不得了,这是流光回府以后第一次到昕苑,他慌慌忙忙地去吩咐人准备招待流光了。
萧彧见了流光只是轻轻颔了一下首,拾起吴绍文放下的剪子,继续修着他手里的枝条儿。流光轻拽了一根花枝,再次问着忙碌中的萧彧,“这是什么?”
“回郡主,是金梅。”说着,他又走向另一株察看有没需要修剪的。
流光听过腊梅,可没听过什么金梅,不好意思自认寡识,便跑去瞧着他专注地修剪。这时吴绍文交代好奴才们备好物什,回来就迎到她身前,“郡主,这是金梅,也叫迎春花,也有叫串串金的,说的都是这花儿。”哦,早说是迎春花我就知道了嘛,我还以为是腊梅的一种呢。
萧彧修剪得差不多了,拿了帕子擦手,说:“这是金梅,迎春的一种,迎春还包括连翘、黄素馨,不只是金梅。”
“覆阑纤弱绿条长,带雪冲寒折嫩黄。迎得春来非自足,百花千卉共芬芳。”流光轻吟了起来,说道:“这便是说的这花儿了罢。”萧彧点了点头“郡主真是博才。”吴绍文道,“郡主随邵文进去坐坐罢。”他像是怕流光走了似的,一个劲儿地想把流光往屋子里拽进去,只差没有手脚并用了。
萧彧和吴绍文共住一苑,正屋共用,居所则是一人居东厢房,一人居西厢房。刚搬进来时,吴绍文觉得东厢更显尊贵,硬要住了东厢去,萧彧也不争,直接去了西厢。因为昕苑前院很大,没有修葺其他建筑,后面就未设花园阁楼什么的。流光被吴绍文拽进屋里坐了,吴绍文又是端茶,又是递水,说着这个什么糕点是哪里的新鲜玩意,那件衣裳是哪里新出的款式,流光就在一边纳闷儿,怎么这人生得跟个女人似的,性格也这么像女人,再一看他一脸的殷勤,时不时做出小鸟依人之状,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她站起身,想要随处转转,掩饰她的不惯,瞄到西侧屋里供了块牌子,她走了进去,那是个牌位,正楷刻着“亡妹萧吟之正灵”。
“是你妹妹?”
“是。”
“我上炷香罢。”说着,执起旁边的香,就着香炉里的香火点上,行到牌位下方正中,曲身一礼。萧彧接过,帮他插进香炉里。
“郡主还记得吟儿。”萧彧把她引回正屋。
“不大记得清儿了。”流光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敷衍了一句,又道:“你说说吧。”
“吟儿常念着郡主的好,”萧彧目光凝滞起来,像是回忆着,“她常跟我说,郡主让她住好屋子,吃好吃的,请御医给她治病,还说,她好了,要来亲自谢郡主。”嗯,还好没见过面。
“她得的什么病?”
“血症。”喔,白血病。可怜的女孩儿。
“清明时,我去她坟前给她上炷香。”流光不知怎么安慰他,只好说道。
“萧彧代吟儿谢郡主恩典。”萧彧曲身给她行了一个礼。
“你们以后都别多礼了罢。”她真看不惯他们老腰弯来弯去的。
“是。”
“郡主……”吴绍文在一旁看他们相谈,想要引过流光的注意,撒着娇地叫了一声儿。
哎呀,妈呀!可吓死她了。鸡皮疙瘩落满地了。
“怎么了?”忍了挥开挂靠在她身上的男人的冲动,她问。
“郡主不搭理邵文了。”说着,他还咬了咬唇,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天!她受不了了!“乖,”流光摸了摸他的头,想象着自己在安抚一个小孩儿,“我有事和萧彧说,你先回屋,成吗?”要哭了,真要哭了。那男人双眼快要溢下泪珠儿了。“真是有事儿,改明儿我闲了来寻你,可好?”
“是,郡主。邵文等您。”说着,回自个儿屋子里去了。流光看见他熟练的抽了一口气,把泪珠儿都憋了回去,嗔目结舌,这也太行了!不做人妖可真是浪费了!
送走了吴绍文,萧彧问道:“郡主有事请说。”
“楮亭襄,”她顿了一顿,注意着萧彧的脸色,“你还恨他吗?”
“不,郡主。”他沉吟出口,“我只是为了吟儿。”
他沉静地凝着那牌位许久,“我没恨他,只是不愿再见他了。至于进府,左相并非萧彧的明主。”流光很想自恋地问他一句“你的明主是谁?是我吗?”可没敢说出口来。其实她不知,她给萧吟治病,安排萧吟的起居,给萧彧送吃食,又给萧吟上香,还说要去萧吟的坟上,萧彧打心里已经相当感激她了。她在他眼里不再是那个好男色的女人,她身上有股子人味儿,不是说她不是人,而是作为原来的卿云郡主所没有的人情味儿。她不知不觉地将这一府的人视为她的责任,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给予他们关怀。
“今晨我见着了楮亭襄,他弹着一曲《汉宫秋月》。”流光很是不解,一个男人,怎么会弹这么幽怨的曲子。
“是为着敬昭皇后吧。”敬昭皇后?喔,是薨了的那位皇后的谥号吧,那是楮亭襄的母后。“敬昭皇后生前并不受宠。”原来是这样。
问到了自己想要的,流光也就打算走人了。礼貌地跟萧彧道了一句,“我先走了。”出门时,还看了一眼萧吟的牌位,想着,“回去让曼箐提醒我清明去上香,答应了人家的事忘了就不好了。”
萧彧把她那一眼收进眼底,叹道:这个女人,终究是与一般皇家女人,不一样啊。
第一卷 各展千秋 第二十五章 置气
回到漫苑的时候,差不多已到申时用晚膳的时候。她让曼箐她们把膳食就摆在悉嬅阁,用膳时,看着一碟雕成玉兰的萝卜,精致得很,她就特别高兴。小时候她的表哥在伙食团学厨子,就爱雕萝卜,还得过奖,一兴奋,她便让服侍她用膳的柳箐给宁熹也送去一碟。
膳毕,流光让曼箐摆上纸墨笔研,继续练字。习惯是个要人命的东西,练字已成了她的一大爱好,每天不练上那么一会,总觉得缺失了些什么。如今她已不需要再临摹着卿云的字帖来写字了,她的字已和卿云有七八分相似。现在,她把练字的重点放在了字体的大小上面,她总也写不直一行字,不是大就是小,单个儿看来,个个都挺好,放一块儿,就是摆不规整。
梨香走进来,和曼箐嘀咕了一阵儿,又轻手轻脚地的出去了。
“什么事儿?”流光一面写着,一面问道,写的是那首艳词,她觉得那三个叠字的名字就是写不成一般的大小!
曼箐有些神色不定,支支吾吾的。
“说。”流光斜瞄了她一眼,继续写着她的词。
曼箐好一会儿才提了一口气,说道:“外边儿来问,郡主今个儿夜里召哪位公子侍寝。”一说完,她立即红着脸垂下了头。
流光手上一顿,嗯,前几日里宁熹已经摸上了她的床,一见宁熹早上走出漫苑,任是谁都知道了。想着宁熹,看了看手里写的那几句词,便想起了宁熹对她说的“郡主莫非是想,要多召几位公子一起前来?”顿时心里升起一股子气闷来。
她把手上笔重重的往案上一放,曼箐吓得抬头看她。
“你去告诉他们,今个儿让祁珩来漫苑。”
曼箐愕然,轻轻地说,“那宁公子……”
流光睥睨地看了眼曼箐,这丫头还真是宁熹的人呢!这时候还顾着他!更气愤了,把案上刚写好了字迹大小不一的纸扔给曼箐,“你把这个给他!”曼箐慌忙接住那张纸,偷偷瞄了一眼,一看脸就红了,立马揣了那纸张,跑了出去。
……………………………偶是暧mei滴分割线,偶又来了!
戌时。悉嬅阁
“祁珩给郡主请安。”祁珩来到悉嬅阁的时候,流光正在一个人生着闷气。见祁珩真的来了,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气是撒出去了,可面前这人怎么办?自己多豪放地说要召人家侍寝,这会子人跑来了跟前,就像嗓子里噎了那么一颗不大不小的枣儿,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让她怎么办?
祁珩倒是一脸子平淡,没有丝毫尴尬之色。自然而然的行礼,自然而然的起身,流光不得不感叹,这人真是……淡定啊!
“郡主可要安置了?”祁珩问道。
“嗯,安置吧。”说着,她往床前走去。这时,祁珩上前来,走到流光的跟前,流光脚步一顿,看向他,他要做什么?
“祁珩服侍郡主宽衣。”说着,大手伸向流光的纤腰,抽来腰带。
嘎?哥们儿,你真上啊?
他把腰带搭在床侧的紫檀衣架上,又替她下褪去外衣,挂在了一旁。流光没敢让他再继续脱下去,一溜烟钻上了床,拉了锦被把自个儿裹好,装作要睡觉的样子,偷偷从眼皮子下微露一条缝儿,仔细地注视着他。祁珩此时也开始脱他身上的衣裳,脱去外衣,走向她的床!就在她以为他要上chuang的时候,祁珩走到床脚抱了一床薄被,睡在了塌上!
流光这时傻了,合该就她一个人在犯花痴啊?
祁珩名为男宠,实则隐卫头领,当然不可能没有被召幸过,但是他以往同今天一样,都是睡在床边的塌上,算是给流光守夜的。如此才能瞒住身份,不让别人疑心。作为一个浓宠的男人,不被郡主召幸确实是一件异常奇怪的事儿。
流光渐渐放松了,这个季节的天气还很冷,她看祁珩搭了一床薄薄的被子睡在塌上,又迟疑了。终于,轻声对祁珩说道,“你上来睡罢。塌上窄,你睡不安稳。”
“多谢郡主,祁珩尚可安置。”他侧着身体背对着她,回话时也没有翻转过来。
流光被他拒绝了,心里一股子倔强让她又有些生起气来,她咬了咬唇,直坐起来,伸手拉着他的臂膀,要把他拉上chuang,“让你上来你便上来!”,祁珩很是诧异,她怎么会要他睡在床上?“郡主……”还没说出,便她被打断。
“你废话些什么!”还使着全身的劲儿拉着他,“让你上来!”
祁珩看着她的犟样子,哭笑不得。“郡主,床沿搁疼祁珩了。”
她哪儿能真把一个大男人拉得上来?况且别人还是一个常年习武的男人!她就一个劲儿抓住人臂膀往自己这方拉,祁珩的身体侧着被她横搁在床沿,她又在用力,把人的腰背右侧搁得生疼!
流光羞红了脸,这才放了手,赧赧地垂下了头,说道:“那你上来罢。”他这才起身上了床,在外沿躺下睡了。她看着他上来也就放心了,躺了下来。睡了一会子,她觉得这天儿冷得,便往他身旁靠了靠,拉了自个儿的锦被,搭在她身上,这才睡过去了。
待听得她呼吸已均匀,美人儿已然入了睡,祁珩翻身过来看着她的脸,这张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娇颜,真是让他迷尽了一切也甘愿!
第一卷 各展千秋 第二十六章 陈琳
晨起之后,流光练了会儿字,照例写的那一首艳词。待她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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