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灵将信往她手里一塞,就没了踪影。这时,祁珩轻叩了下门,推门进来,流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背着拿信的手走到床边,将信塞到枕下藏起。
她的动作怎会被祁珩错眼?
祁珩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问:“你藏什么呢?”
“没什么,你别看!”流光慌忙将枕头压住,说道:“女儿家的东西!”
听她这么说,祁珩自是不好再问,他敛了笑,问道:“我方才好似听到你呼喊了一声,可是怎么了?”
“喔,”流光的脑子飞快地动了一下,说道:“刚才我拿着茶杯,一个不稳差点儿摔到地上去,幸好接住了。”
祁珩蹙了蹙眉,有些不信,他的视线落在那扇开着的窗户上,便走了过去,流光想到外面的茗灵,急忙跟上前去将他的袖口一拽,问道:“可是看见了什么?”
祁珩的目光看向她拽着他的手,流光微显不自在地收了回去,说道:“我以为……那个,我,这是一时紧张……”
祁珩被她一扰,在窗外又没发现有异,自是笑了一笑,将窗户合拢,笑道:“没有什么,差不多该是时候用膳了,我们下去吧。”
“好。”流光连连点头应好,几乎是扯着祁珩下了楼,嘴上还呼道:“多亏你来叫我,我还真有些饿了。”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书信
“你怎么过来了?”听见叩门声。楮亭襄打开门,竟是流光站在外头。他赶忙将她拉进房里,问道:“有事么?”
楮亭襄的热情让流光有些不自在,她别扭地挣脱楮亭襄拉着她的手,一指坐在桌旁的祁珩,说道:“我是来找他的。”
楮亭襄略显尴尬地转身出去了,让出地方来给他们两个说话。随行的人很多,这间客栈自然是不可能人手一间房,琳云自是侍候流光,在流光房里打了地铺,楮亭襄和祁珩一间,萧彧和郁渐一间,其他的侍卫也都各自挤挤,这客栈,就给他们这一行人挤了个爆满。
流光嫌琳云在不好说话,才来寻了祁珩,要叫他出去说话,没想来应门的是楮亭襄,他倒是让出了地方给她和祁珩。
“有什么事吗?”祁珩看着流光自进来就有些羞赧,出声问了她,来找他是什么事儿。
流光迟疑了片刻。终究问了出来,“你和宁熹,是怎么联系的?”祁珩在周山县的时候,曾被宁熹传话召了回去,想来,他们是有一些特殊的渠道,能够互相联系传递消息的。
“有驿站传信,若是急事,还可以用信鸽。”祁珩疑惑地问她:“你要找宁熹?”
“嗯。”流光点点头,说道:“我有一封信,想要交给他,想着你和他肯定有联系的,所以过来找你。”
“那你给我吧。”祁珩心里虽然好奇,她怎么忽然想要送信给宁熹,却还是答应了下来。流光将信掏出,递给祁珩,祁珩接过来,那信封上写着“宁熹亲启”几个字,是方才流光重新叠了信封装起后写下的,那信封里头,就是茗灵给她的那一封信。
“这封信鸽子怕是带不了的,若是急,便只能派人去送,倒是能比我们的脚程快上个几天。”祁珩掂了掂那信的分量,信鸽能带的重量有限,最多能叠成一小卷纸栓上,便询问了流光。是否需要派遣人去送信。
流光想了想,让人去送,和自个儿回去亲自问他,有什么区别?她将信拿回来拆开,将里面的一纸信叠好卷起,递给祁珩,问道:“这样成吗?”
祁珩点点头,将那卷信收起,应道:“呆会儿我就送出去。”
“谢谢。”流光轻声言谢。她来此之前,很是犹豫,怕祁珩会问她,信上写的什么,她不好回答,没想祁珩什么也不问就应了下来,她对此甚为感激。祁珩一直是这样,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对于她不方便说的,从来不过问。
祁珩笑了笑,受了她的道谢。流光想起那信上的落款,又问祁珩:“你知道。一个叫宁焱的人吗?”
“并没有听说过,”祁珩摆了下头,问道:“可是与宁熹有关?”祁珩生性虽是直诚,可也不笨,流光忽然要与宁熹通信,问的又是一个叫宁焱的人,宁姓并不多见,与流光相关的宁姓之人更是稀少,想来,与宁熹也是有那么一些关系的。
“可能是吧,我也不甚清楚,大约是西凃皇室之人。”宁焱在信上对宁熹的口吻,似是熟稔之人,不过,她对西凃国的情形并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人都以子嗣众多为荣,皇室更是如此,她猜想,这个宁焱,该是宁熹的兄弟吧。
“西凃具名的皇子,只有大皇子宁塬和三皇子宁熹,还有一位夭折了的二皇子,并未听说有一位叫宁焱的,兴许是宗亲不成?”祁珩凝思苦想,确实不曾听闻过皇家有叫宁焱之人。
“也许是吧,罢了,我先回去了。”流光见他确实不知,也不再为难他,自是回了自个儿房里。出屋之时。她与楮亭襄擦身而过,楮亭襄回身看了眼她的背影,肩与肩相触,那地方,竟有几分灼热。
流光回房躺了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茗灵送来的那一封信,便是宁焱写的,信上,宁焱请她回锦义府之后,劝说宁熹回西凃去,他在信中分析了宁熹的境况,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更称将送她八名美男子以作答谢,让她务必要说服宁熹回去。
流光猜想,这个宁焱,可能是酋图部族的人,上一次祁珩带来宁熹的口讯,说是谁都不能勉强让他回去,那些人无奈,所以才送了信过来,让她去劝说宁熹。可是,她能怎么劝?宁熹的意愿,从来不会因她而更改。就算是在当初她和宁熹如胶似漆的时候,也是她顺从于宁熹的时候更多,更何况现在?
宁熹对她究竟是怎么一个打算她还不明白,再说,她自个儿也不情愿让宁熹离开,宁熹若是走了,他们之间,当真就完了,她不愿意松手,这已经是宁熹和她的最后一丝牵绊,她怎能放得了手!
所以。她将宁焱那封信原封不动的封了起来,送去给宁熹,就让宁熹自己拿主意吧,何至于扯了她进来,不过都是徒劳罢了。
想起宁熹那时的漠然,流光心里就有些发疼,又想起祁珩送来的银环,他让祁珩来搭救于她,她又隐隐有一丝希冀,宁熹对她,还是舍不下的,他对她,还是有那么一些情意的。如此,她对回去见宁熹,既有几分期许,又有几分害怕,就这样辗转反侧,终于在近天明之时,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流光还未睡下多时,就被楮亭襄叫了起来,她顶着一对熊猫眼,恹恹地走出房门,挑挑拣拣地用了些早膳,便将筷子一扔,要上辇子上去补眠。
萧彧他们是习惯了她这个样子,都由着她,楮亭襄虽然近来对她的习性也了解了不少,却是放不下对她的关心,吩咐了伙计打包了几个白面馒头,亲自送到她的辇上去。
“怎么?”流光忍下不耐烦,看着上来的楮亭襄,问道:“二哥有事吗?”
“给,拿着。”楮亭襄知晓她困得慌,也不恼她不耐烦的语气,将手中包裹的馒头塞到她怀里,嘱咐道:“呆会儿饿了就吃点儿。权当作干粮用吧,你刚才就吃了那么一点儿,路上怕是饿得快,多少吃一点儿垫垫,省得饿得难受。”
流光看着面前的包裹,握在手里还余一丝温热,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对楮亭襄说道:“谢过二哥哥,我记下了。”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得讯
九月下旬,一行人在途中颠簸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在午后到达了岷山府。岷山府临近京都锦义府已是不远,因在此地分封着一位王爷,府城里面甚是繁华热闹。楮亭襄寻思着流光连日赶路极是疲惫,不如在岷山府滞留上一日稍作休整,便在官驿将众人安置下榻,备上好礼去拜谒居于岷山府的王叔岷庆王。
岷庆王楮云方是楮云澜的同母兄长,当年楮云澜上位之时,对其助力最大的有两位,一位是他的至交好友,郁流光的父亲郁荇凰,另一位,便是他这位兄长岷庆王。因此,与其他兄弟不同,楮云澜将岷庆王分封得如此之近,放在了眼皮子底下任他逍遥。而岷庆王也甚是识相,早早地放了兵权再不涉足,心安理得地做他的富贵王爷。
楮亭襄先行通报之后,岷庆王将之大礼迎进王府正堂,端坐于首位之后,楮亭襄与他见了礼。
“亭襄拜见王叔。”
“皇侄快快请起。”一身富态的岷庆王赶紧将他虚扶了起来,笑意连连地说道:“皇侄能来看望于本王。倒是有心了。”
“亭襄回程路过此地,便想着久不见王叔,这才来叨扰了王叔。”说完,恭恭敬敬地向着北方作了一个揖,称道:“父皇最是重亲伦人常,亭襄此番到访,也是遵循了父皇的教诲,王叔近来可还安好?”
“甚好。”岷庆王乐呵呵的一捋胡须,将楮亭襄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有些日子不见皇侄了,皇侄如今日渐意气风发,颇有几分乃父当前的风范,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楮亭襄听他这一赞,赶忙站起身来,连连摆手,称道:“王叔缪赞了,亭襄哪里敢与父皇相提并论?不过依了父皇的款,画着葫芦,学着父皇的处世之道。可当不得王叔这番称赞,亭襄愧不敢当啊!”岷庆王这番话,足把楮亭襄骇了一下,先不说他赞得是否诚心,他说楮亭襄有乃父之风,普通人家倒算不上什么,但是楮亭襄的父亲是皇帝,他这话便是大不道,对皇帝不敬!所以。楮亭襄赶紧将话拐了一个弯绕过去。
岷庆王却像不明白一般,仍是笑呵呵地捋着一把胡子,对楮亭襄笑道:“皇侄勿需介怀,本王并非玩笑,皇侄博学多才,当得本王一赞。有皇侄相辅,咱大易必不会为西凃小觑!”说至此处,岷庆王忽然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接着说道:“说起来,西凃国在咱大易的那位三皇子,倒还入得了本王的眼,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了,哎!”说完,岷庆王状似惋惜地长叹了一口气。
楮亭襄将他的话在脑中一过,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笑谈般抬头问道:“亭襄听王叔的口气有几分惋惜,不知这位三皇子却是如何了,让王叔哀叹至此?”
“喔,是我疏忽了。”岷庆王一拍额。像是不经意间想了起来,对楮亭襄说道:“皇侄近来不在锦义,当是还不知晓,这位三皇子,明个儿就要回西凃国了。他这趟回去,怕是不会再到大易来了,如此青年才俊,当真让本王有些惋惜,若此人能长留在大易,也未尝不好,不过,他毕竟是西凃国的皇子,可惜啊!”
“王叔此言可是当真?”楮亭襄惊得站了起来,怎么会,父皇怎会放宁熹回西凃?这岂不是放虎归山?!宁熹正是大易的人质,握在手里只有好处,父皇怎会在这个时候放他回去?!
“这……本王前些日子听陛下提过,究竟是不是真,本王也拿捏不准啊。”岷庆王为难了半响,又语重心长地一拍楮亭襄的肩膀,说道:“皇侄,今个儿咱叔侄俩这一叙,不过是说说闲话罢了,倘若本王有不慎言之处,还望皇侄看在咱们叔侄的份上,多多包涵。”
“亭襄知晓,谢过王叔。”楮亭襄当即与岷山王一礼,告辞道:“亭襄方才想起还有要务在身,这便告辞了。”
“既是如此。本王就不多留皇侄了,请。”岷山王仍旧如楮亭襄来时一般,将他送出王府,待他走后,岷山王一捋下巴上的胡须,笑意连连地点了点头。楮云澜这两位皇子,楮亭襄倒是甚合他意。
官驿内,琳云将一应寝具更换好,才请流光入内。流光活动了一下四肢,将手脚舒展开来,这阵子在路上颠得厉害,身上极是疲乏,难得能得了一天在岷山府休事一天,她就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将这些日来以来的疲惫都睡去。
进了屋,环顾了一下四周,倒还满意。她点点头,吩咐道:“去弄点儿热水来,我想沐浴。”洗去周身的尘灰,才能睡得安稳,琳云应下又跑出去准备,流光一推窗户,一面看着外面的街道。一面等着琳云准备热水。
岷山府确实繁华得紧,热闹得很,街上的行人之多,让流光咂舌。许是岷山府地理位置的原因,这里离京都很近,百姓并没有战争即将来临的紧迫感,与周山县附近之处全然不同。
从周山县离开,流光一路上观察着乡风民情,好些百姓惧怕打仗,将家中田地荒置,投奔了别处亲邻。周山离得两国交界之处已是不远。早先备战就已戒了严,还下了征兵令,征用强壮男丁,想是百姓们不愿让丈夫儿子亲赴战场,丢下良田,四处躲避。
一路行来,入目之处多为荒芜,秋风一吹,颇有瑟瑟之感。流光见得多了,再不似刚看见那般愁叹。她原先没有亲历过战争,这一回,倒算得上体验了一次百姓战前的恐慌。后来问萧彧时,他才告诉她,打仗,受创最深的,是百姓。尤其是战区周遭的地域,有时候,输的一方被破城,百姓还会面临屠城,她这才明白,那些在路上见到的流离人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惧怕。
将之与岷山府的境况一比对,流光不得不感叹,人不同,命不同啊!
“郡主,热水已备好了,奴婢侍候郡主沐浴。”琳云备好了沐浴的一应用具,服侍流光洗去一身尘埃,之后,流光便上了床,安安稳稳地睡她的觉去了。
正在流光熟睡之时,祁珩不顾琳云的阻扰,一把将门推开,走到床前,将流光唤醒,说道:“你赶紧起来,咱们这就上路。”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绝情
“怎么了?”流光睡得正熟。被祁珩摇醒,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我们在此歇上一日,后日再起程么?”
“来不及了。”祁珩将衣物抛与流光,不等琳云上前服侍,就理开衣裳,要给她穿上。
这时,流光清醒了过来,也不管祁珩就在此处,手脚麻利地自个儿穿了起来。祁珩他们是知晓她的习性的,如非有急切的原由,他断然不会这般闯进来。穿戴妥当以后,祁珩将她一牵,就往楼下大步迈去。
“不等他们了吗?”流光见他这模样,分明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等不了了,路上你忍着点儿,咱们俩要骑马赶夜路回去,路上我再和你详说。”祁珩拖着她走到马棚,萧彧和郁渐他们早在等着她了,让马缰一递,祁珩接过。揽了她一跃就上了马,一甩马鞭,两人一马,飞驰而去。
“吁——”祁珩将马缰一勒,在嘶鸣的马蹄声中停了下来。
昨天下午祁珩将她唤醒,带上马背就是一阵疯跑,路上,他才将事情的原由尽数告知流光。原来,楮亭襄拜谒岷庆王,得知宁熹即将返国西凃的消息,一问,宁熹前些日子请旨进宫,与陛下密谈了一下午,出来之时,陛下就改了主意,下了密旨送宁熹回国,日子就订在今日。
祁珩带着流光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疾驰了一整夜,终于在午前,将正待出城的宁熹拦个正着。
流光翻身下马,凝视着眼前之人,久久无法言语。这个人身上,承载着她的感情和希望,如今,他是要丢下她了么?
“三殿下?”侍卫们看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女人下马之后,站在宁熹面前,两人四目以对。都不出声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担忧耽误了行程,遂以问了宁熹。
宁熹将手中马缰扔给侍卫,抛了一句“上来吧,这里人多不方便。”转身上了辇,流光强自压下泪意,跟着他上了辇子。
两个人都坐在辇子上头,宁熹背倚着车厢内壁,脑袋仰着,不知道想着什么正出神,流光抱膝而坐,下巴耷拉在膝盖上,凝视着车底板儿不言不语。直到辇子出了城,慢悠悠地往郊外赶着路,宁熹轻声叹道:“没想你还是赶回来了。”
这日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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