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镖师目光扫过同伴的尸体,感觉到揪心的痛,泪流满面,“我们这些兄弟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然而幕后黑手却在逍遥法外,恨不能把周桓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众人长吁短叹,虽深恶痛绝,但又束手无策。
毕竟,周桓身旁的人太多了。
捡起弓,指尖弹动,弓弦铮铮地响了两声,凌熙淡淡道:“大家稍安勿躁,虽然没有证据能证明周桓他都做过什么,但对于恶人,不能姑息。”
苏老爷惊诧地看向凌熙道:“熙儿,你要做什么?”
凌熙抬起眼眸,睫毛翘起,“有些事情不能明处去做,但是可以暗地里来做,我要十个人,诸位有谁信得过我的,就和我出去一趟,我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
“凌小姐,你看我如何?”一个护卫立刻自告奋勇的站出来。
“凌小姐,还有我,还有我。”
“我也是。”其他几人也一同站出。
“很好,但你们要完全听从我的指挥。”凌熙回眸,看向众人。
“放心,我们都听您的。”十人异口同声。
“如此,你们十个人跟着我,这次苏家皇商的生意会照做,你们也会得到额外的报酬,就是日后想留在苏家也可。”凌熙眉目流转,淡淡道,“至于周桓,他对诸位做过什么,诸位都可以一一的回报给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
第十二章 夜黑风高月()
荒郊野外,马蹄声传来。
但见马上的镖头擦了擦额前冷汗,深吸一口气。
如今,他们十一个人骑着马,各自分散开来。
他本来已做好上刀山,下火海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凌熙小姐会派他们做这种任务,让他觉着这个小姐实是匪夷所思。
马身旁侧挂着两个大皮兜子,浓浓的血腥气让镖头都忍受不了,里面都是匪贼零散的尸体。
彼时,那个凌小姐居然面不改色地指挥着他们砍碎,装起来,从头至尾目光一瞬不瞬,表情漠然,冷静得让他觉着毛骨悚然。
那少女,真是……呃……异于常人。
但用这种东西做诱饵,真的可以?
然而,很快,镖头就看到了前方有野兽的踪迹。
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立刻丢下一块血淋淋的尸块。
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做的许是不错,至少已经寻到了很多处野兽出没的地方。
漆黑夜,一路走来,一路丢弃,镖头忽然发现暗处一双接着一双幽绿色的瞳眸出现,直勾勾地盯着他,那是一种对待猎物的目光。
镖头不由打了个寒噤,他连忙策马快跑,很快身后传来野兽的低鸣。
奔跑时,他回眸一看,已有两只豺狼蹿了出来,争夺撕咬着……
随之,越来越多的野兽朝他追来。
他咬紧了牙关,强忍着恐惧的感觉,努力保持着镇定冷静,按照凌熙小姐严格叮嘱过他的,匀速丢弃着肢体。
但他清楚,若非凌熙小姐的出手,只怕这次喂野兽的就是自己。
他,心有余悸。
直到蒙蒙夜色中,看到另外几匹马冲了出来,正是苏家镖队其他八个人。镖头擦了擦不断涌出的汗水,悬着的心才放下去一点。
“凌小姐呢?”镖头连忙问起兄弟的下落。
“她去周桓那个方向了。”
“走,大家快去凌小姐那儿会合——”
……
一棵大树下,停着一辆白色马车。
案几上放着一个精美的小鼎熏炉,里面升起渺渺的白烟,如竹如兰的淡香缭绕,给人一种风雅、安静、柔和的感觉……
车内非常宽敞,里面可容纳三五人,周围的白色帷帐遮挡着外面的景象,车顶上悬挂放置着一颗绮丽的夜明珠,闪着莹莹黯淡的光芒,在马车的晃动下,帷帐与夜明珠左右轻盈的摇晃着,看上去如梦似幻。
车内坐着一个身穿一袭白衣的男子,手握竹简。
昏暗中显露出男子线条精致的下颔,与弧度优美的颈部,色泽莹莹如玉。
隐约感觉到外面的动静,白衣男子缓缓抬起了狭长的凤眸。
“姬三,你在看什么?”男子淡淡开口,音若浮云,问向了坐在树上的一人。
“禀公子,我在看袁家的部曲……他们因为追不上我们,现在已经停下休息了。”树上的黑衣男人拿着一个长长的黑皮筒子,对着右眼一直在看。
“这千里镜,有趣吗?”
“是啊!很有趣……属下已经用了一路,不但能看到百里之内的东西,还可以夜视。”
“这可是开国皇后的遗物,天下间只有一个,小心些。”白衣男子轻柔的提醒他。
“属下知道,既然被公子给得到了,属下方才能有幸见到,我刚才用它看到……凌家的小姐带着十个人出去了。”姬三依然舍不得放手。
“哦?”白衣男子平淡无波地出声。
“不错。”姬三微微颔首。
“她在做些什么?”白衣男子的眸子也看向外面,依旧淡定温和。
“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她是要准备报复袁家的周管事。”
“报复么?”但见男子修长的指尖抚过竹简,举手投足散发清雅的气息,似有点兴趣,却又兴趣淡淡的样子。
“其实属下对他们复仇的方式很是感兴趣,其他的十个人分别带出一些血块,丢入了野兽出没的地方,应该不是只想要毁尸灭迹,肯定有阴谋。”姬三的一双虎目圆睁,转动着千里镜,兴致勃勃地道,“那姑娘自己径直朝着周桓停留的方向去了,真是胆大妄为,不知要如何?”
白衣男子收起竹简,淡然道:“外面天色很好,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
三里外,一匹马飞快奔来,正是凌熙。
但见凌熙穿着一袭黑衣,紧身的黑衣包裹住她完美的身材,发丝在清风中飞舞,面庞白皙,在夜色中竟透出别样的魅惑,像黑暗中的黑色妖姬。
凌熙忽然“吁”了一声,勒住缰绳,魅眸平静如水。
跳下马,她把马匹置在距火光三百米远的位置。
她的神情从容不迫,慢慢地向前走去,观察着周围的地势地形。
忽然,眸子一抬,凌熙径直朝着姬三的方向望去,目光如电。
姬三心中一惊,险些从树上跌落下来。
他深吸了口气,接着用千里镜对着凌熙,发现这姑娘依然神色如常。
自己这是在疑神疑鬼不成?奇怪!
他接着说道:“公子,周桓一方至少有二百多人的部曲,周桓与货车却在中央的位置。旁人都点着篝火围坐在旁,就算没有哨兵警戒,那姑娘若想潜行进去也是不易,如果想不被人发觉,很难!”
忽然,担忧的想法从他心底冒了出来,不知那个姑娘究竟要如何报复?安全否?
他忍不住站直了身子,千里镜又转动了几圈儿,尝试看得更近一些。
白衣男子嘴角轻扬,似是轻嘲,“你的好奇心太重。”
“这个,属下确实好奇……前方困难重重,不知她能不能接近,又如何不会被人发现?”
白衣男子靠在垫上,微微阖眸,微扬的唇畔隐着几许意味不明,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忽然淡道:“一个人能不能成事,往往与心性有关,圣人曾说过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还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因为圣人看得出女人多数不能成事,毕竟她们不懂得谋定而后动。”
闻言,姬三咧嘴笑了笑。
这些大道理他都耳熟能详,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公子说的很对,女人的仇恨如跗骨之蛆,毫无理智,恨不能自己化作厉鬼把仇人一同拖往地狱,所以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千万不要去得罪女人,但也不要高看女人。我说的对不对,公子?”
白衣男子勾了勾嘴唇,却没有多言。
姬三又道:“女人可以有小聪明,但没有大智慧,所以她若聪明,肯定会知难而退……”
这时白衣男子目光看向外面,额前发丝轻轻飘扬。
就在姬三并不看好凌熙时,但凌熙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瞠目结舌。
凌熙微微一笑,已轻轻拉上了黑色面罩。
她脚尖稍微一用力,身形弹起。
伸出手,拉住高处的树枝,悠悠荡了荡,整个人旋转了三百六十度,跳到了另一棵树上。随着夜风吹拂枝叶的沙沙声,她又是一跃,忽快忽慢,忽左忽右,侧翻、腾空、跳跃,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用各种高难度的优美动作,轻盈且迅速地在树枝上腾挪。
但是任何活物在树上大肆移动,都会发出动静,会被人发现。
然而,这时候却有风。
这一次,凌熙将这具身体的力量与技巧发挥到了极致,利用风声掩藏了所有的声息,不断接近着前方,最大程度地不留痕迹,不被下面的人发现她的踪迹。
姬三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影,瞠目结舌。
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过去了!
而且这一系列的动作神出鬼没,又如行云流水般好看,但对于一个古人的震撼,可想而知。
此时此刻,姬三心中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他深吸一口气,许久许久,方才从强烈的视觉感官刺激中回过神来。
这世上居然有这么精湛的身法,这种本事,恐怕如草上飞这些传说中的轻功也不过如此。但是肯定无法做的那么爽心悦目。
这个女子的实力真的是令他匪夷所思!
……
第十三章 杀人放火时()
潜入到林中,凌熙的身子一个低旋,隐匿在一棵树的阴影内。
下方传来二人的脚步声,正对凌熙的方向过来。
两人穿着百夫长的衣饰,解开裤子,正对着一棵树下开始小解。
一人低低道:“啧啧,周管事做事真狠,连世子的未婚妻都敢对付。”
另一人道:“什么未婚妻?周管事定知道一些内幕,袁世子对凌家小姐完全不喜欢,所以才会下狠手,而且他不会明着做,要暗中去做。”
“不过刚才周管事正骂着,说用不了多久,他一定要把苏家吞并了,让那凌家的小贱人流落街头,然后找人侮辱她,再卖掉她……这桩事情莫非就是我们寻人去做?就像先前我们通告那些匪贼苏家的路线?”
“不错,要记得,只有心狠手辣才可以爬上去。”
“说的是,我们这些人,哪个手里干净?”
“好好做事,走吧!”说着,二人提起了裤子……
就在转身的刹那,忽然感觉有人在轻拍他们的肩膀,二人转头,同时有风而至。
一黑衣人从树上蓦然落下,倒挂金钩式在二人的面前出现,双手抓住二人的发髻,狠狠撞击,二人顿时眼冒金星。
趁二人摇摇晃晃之际,对方迅速两手成刀攻击颈侧动脉,咽喉、锁骨、肋下、气海,一系列的连击一气呵成,出手不可谓不快。
终于,二人一动不动,被对方拖入到了暗中。
月光照出凌熙斜淡如墨的影儿,顺便扯下一人衣襟擦了擦手。
夜色下,少女凝眸,眉宇间凝起一个好看的旋儿,凤目中却散发着淡淡的寒气。
“你们想要对付我,也得有命才是。”清冷的话语从她的唇中一字一句迸出,唇边冷冷一笑。
对付了二人后,凌熙芊芊素手撩起面前的枝叶,接着看到货车周围有人走动,周桓却并没有看到,大概是躺在一辆马车内养伤。
至于那辆精致华美的白泽马车,早已不见了踪迹。
不远处传来了喧哗声与低笑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几团火光。
篝火下,一众人围坐着,休息着,无所事事。
凌熙眯了眯眸子,她优美的唇角微微抿紧。
她很清楚这次对付周桓,看似匆忙,却是最佳的时机。
这次出手替苏家解除后患,并不是因为嫉恶如仇,而是长远考虑。
她眼下的身份很尴尬,身份与后世的自己属于天壤之别,寄人篱下也需要一个依仗,而她的依仗苏家却又是岌岌可危。
同时商人背景对她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商人在任何时代都有无可替代之处,为世人所必须,是以苏家对她的意义极不寻常。
而且当周桓离开时曾回眸看她一眼,她已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恶意,所以她定会先下手为强。
就在这时,耳畔,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野狼的叫声,连连嗷叫了三声。
两长一短,正是暗号。
她嘴角一勾,目光微凛,妖娆一笑,时机差不多了。
悄然靠近,凌熙收敛起了气息,墨色衣衫与夜晚融为一体。
她弯着腰,贴着树,一个低低的翻滚,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在了马车下面,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马车下有两双靴子走过,她就在二人刚刚经过时,从马车下滑出半个身子,伸出手,一抬手,一把抓住了马车上的台子,纵身从车窗内跃了进去。
一人感觉到了什么,连忙回头,看到周围什么都没有,道了一声“奇怪”。
“怎么了?”旁边的人问道。
“走吧!许是眼花。”
马车内,凌熙微微凝眸,慢慢地适应了周围的光线。
黑暗中,少女的一双瞳眸恍若璀璨星空中的明月,闪着睿智的光芒。
此地是一处堆放杂物的货车,望上去周桓的货车也很大,车顶上方是挡雨的油布车棚,古时的油布防水不防火,相当易燃,凌熙目光接着扫了扫,接着从其中的杂物中寻出了几坛酒,一掌击开了封口,心中估算一下燃速,缓缓倾倒在了货物上。
凌熙取出了火折子,玉指若兰,指间轻拨,在黑暗中乍然现出一朵花火。
从马车内部点火,凌熙等到外面无人经过时,接着纵身一跃,身影一闪,动作迅疾若鬼魅,从货车下方滚到了另一辆货车的下方。
暗中,凌熙从阴影中闪过,快到让人以为看到了幻觉。
而她用了相同的方式,跳入货车,倒酒,引火。
动作有条不紊,每一个步骤都恰到好处。
半晌,外面巡逻的人抬头问道:“伍长,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旁侧的人抬起鼻子,嗅了嗅,“好像是烧刀子,不过……好像是有东西烧糊了。”
“烧糊?等等,是货车那边。”
向第一辆点燃的货车看去,正看到里面有黑烟从缝隙中冒出,在夜色中并不显眼。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掀起帘子,顿时火光乍现,“不好了,货车着火了,救火啊——”
这时,袁家的部曲回过神来,凌熙已闪身从最后一辆货车底出现,身形一纵,悄无声息的退到林中。
不远处,又有人大喊一声,“好像,还有一辆货车着火了……”
“伍长,这边也有……”
“不好了,所有货车都着火了——”
“什么?”这时周桓方才从马车内探出头来。
他捂着头部的伤口,看到货物着了火,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圆,本就不好的面色顿时变得煞白。他很清楚宫里的货物如果损坏要五倍赔偿,而他就是利用苏家这个弱点,逼得他们走投无路,既然,苏家可以因此而倾家荡产,那么他周桓又何尝不是?
货车着火,这是阴谋!
但事有轻重缓急,他顾不得思索,大喝道:“救火,速速去救火。”
咆哮后,他退后两步,胸口仿佛被堵住,喘不过气来。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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