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圣上。”袁公的眸子不易察觉的沉了沉,他知道柳为南方第三宿,乃是在星空中朱雀之嘴的位置,其状如柳叶。且此柳原名为“咮”与龙角的意义相似。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真龙之相,无资格与对方相争,这个少年皇帝,倒是有些心思的。
“报——”外面忽然传来护卫的声音。
“何事?”小黄公公转过头,连忙问道。
“启禀圣上,林铁匠已经到了,我们已经把他的人带过来了。”
“甚好,宣。”小皇帝虽然身子孱弱,却稳稳坐着,显得很有毅力。
“宣林匠人前来面圣——”小黄公公扯了一嗓子,声音很尖,却传得甚远。
林匠人一路走来,瞧见气派豪华的袁府,如在云中,如在梦里。
而他一直隐居在闹市中,偶尔见过一些贵族,但是他哪里见过眼下这种洛阳城权贵云集,贵气逼人的场合,心中也一直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神情恍惚,直到瞧见前方有很多贵人,一副像准备看好戏的模样,让他心里清醒一些,且很不舒服。
但是刚刚走近几步,便看到凌熙站在小黄公公旁侧,慢慢抚着衣袖上繁复的宝石,在众人中如同月光一般明亮,非常引人瞩目,一双美眸深深看着他,鼓励着他,竟给他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林匠人立刻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去,展现出高人的风范来。
凌熙对此感觉很是满意,不错,这样出场就对了。
林匠人不卑不亢地上前,叩首,“草民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不卑不亢,双腿却是有些微颤,上苍,他眼下见到的人居然是皇帝,这对于寻常人来说,可是天一样的存在,若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事,好在有凌熙小姐在此地,他可以表现的自若一些。
“平身吧!”小皇帝语气威严,不怒自威。
“谢圣上。”林匠人立刻起身,站直了身子。
“林铁匠,不用担忧,这一次你是前来受封的。”小黄公公和颜悦色地笑着。
“是,是。”林铁匠听到受封,受宠若惊,双手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另一侧,白千风手中拿着亢龙剑,爱不释手,甚至不给白玉京瞧看,瞧见了匠人后,发觉对方果然就是自己猜想的那个人。
不得不说,这剑打造的完美无缺,而且任何细节都很到位,考虑的甚好,这剑本身的设计也是独具一格,别具匠心。
他插言道:“启禀圣上,白某不知可否问这林匠人一句?”
小皇帝缓缓道:“可。”
白千风道:“不知阁下这剑上为何有一条凹槽,这是什么?”
林匠人立刻回答:“白将军,说来这剑虽然是草民打造的,但是所有的构想与设计都是凌熙小姐做到的,与草民没有任何的关系。”
白千风更是吃惊,“凌小姐,那这是个什么……”
凌熙设计的那一把剑是参照三棱军刺所做的,微微笑着替他解答道:“回白将军,阁下在对付敌人的时候,如果武器在刺入后,是不是会对方的身体”吸“住刺刀?”
白千风颔首,“是。”
“一把剑有了这样的凹槽,可从容进行下一步动作,而不会担忧武器被裹在身体肌肉当中,拔出也就不会困难,我相信在任何战场上时间如生命,任何将士都不愿因为拔剑拔刀困难,而浪费气力与时间。”
“不错,这凹槽如此了得?”白千风有些诧异。
“而且还有,剑身平滑的话,若刺入敌人身体,不拔出,一时半会不会失去力气,敌人还有逃走的机会,所以加入这一道凹槽,此名血槽,可加速放血……令敌人很快失去战力,从而无处可逃。”说着这些的时候,少女的眸光流转之间,则是说不尽的迷魅之媚。
“好……好狠!”听闻此言,司徒雅轩一轩眉,倒吸一口冷气。
“好家伙,你是真够狠的。”白千风也“嘶”了一声,大吃一惊。
“这个女人……”白玉京眸中光芒却是一闪,昔日在街头见识到她对付混混们狠厉的一面,以为已经是够狠的,没想到居然有什么血槽之说,也不由深深打量她,想要把她彻底看穿。
白泽站在一旁,轻轻勾起嘴唇,浅笑迷离。
袁岚的心里更是不可思议,他瞧得出自从星宿剑出现之后,这些人都很惊讶,那么这剑肯定是绝世好剑了,这凌氏阿熙她真的这么厉害?而她又怎能设计出这种东西的?
卫师师坐在此地席间,轻轻垂着眸子,神情安详平和,此时此刻,居然无一人目光看向她,她是第一次发觉自己居然会有被人无视的时候,本来姬钰出现的时候自己被人忽视也就罢了,但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凌氏阿熙,她居然……
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卫师师真的很不喜欢。
凌熙美眸轻轻一抬,悠悠道:“对于此事你们觉着残忍,的确是有一些,不过有时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大雍国已内忧外患,毕竟以后护卫我们大雍国的军队,也许会遇到一些塞外的胡人,那些人可是会把汉人当作两脚羊的。”
众人呆了呆,塞外一些民族确实是可怕。
两脚羊,也就是人吃人,他们听说过的。
但在场的贵女哪里听说过那些,个个表情惊恐不已。
“不过我希望我们的屠刀不要对准自己的人,天下太平,皆大欢喜,若为了一己之私,大动干戈,实在令人不齿,且只有面对那些残忍的恶人,我们才会对他们以牙还牙。”凌熙意有所指,毕竟乱世,内战是最不可避免的。
“说的对。”白千风若有所思。
“不过,话说回来,本姑娘空有好的构想,如果没有好的匠人,那么我的设计也是等闲,所以林匠人是手艺最完美的高人,我凌氏阿熙能遇到林匠人,真是三生有幸。”她勾起嘴唇,淡然妩媚的一笑。
白千风也伸出大拇指道:“林匠人,你真是了不起的人物,老夫也觉着你堪称天下第一匠人。”
林铁匠居然面色一红,挠了挠头道:“这没有什么,身为大雍国一份子,理应为大雍国效力,能为圣上做出这星宿剑,乃是小的感到万分荣幸的事情。”他是匠人,说不出什么慷慨激昂的话语,这一些话他甚至想了一路。
黄公公接着道:“林铁匠,你这次要什么赏赐?”
林匠人摇头道:“我不求别的,只希望能做凌小姐的奴仆。”
“奴仆?”小黄公公不可思议,这是什么要求?
“奴仆?”众人一呆,如此了得的匠人居然要做凌氏阿熙的奴仆?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巨匠人物,居然会选择这样做?难道这个凌氏阿熙如此有本事?众人目光再一次看向了凌熙,瞧见她眉梢眼角淡淡的笑意,从容淡定,他们虽然不懂行,但是可以看得出林铁匠对凌氏阿熙发自肺腑的恭敬,还有白千风对凌氏阿熙的佩服。
“准了。”小皇帝颔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凌氏阿熙,昔日凌大将军之女,将门千金,如今凌家满门忠烈,只余凌氏阿熙一人于世,虽公爵之位传男不传女,然凌氏阿熙有大才,献星宿剑于当今圣上,特赏赐凌熙贵族身份……”
“准许鲁氏嫡传弟子,林大海,成为凌氏阿熙之奴。钦此——”
“谢圣上恩赐。”凌熙再次蹲下,弯下腰身,这次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腿柔软地一盘,在视觉给人呈现一种诚惶诚恐的感觉,那宽大的袍子如孔雀开屏一般,在地上形成一个漂亮的旋儿,上面恰是珠光璀璨,如云空星河,美不胜收。
“啧啧,这贵族身份来的真是快啊。”司徒雅感慨万千。
“你懂得什么?这种本领不是谁都有的。”白玉京有些讥讽地看他一眼。
“她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了,那么袁岚那里……”
“且不说袁岚与她是否般配?她眼中是真的瞧不上袁岚。”白玉京实话实说。
“真是没想到!”其他贵族也诧异万分,本以为这个姑娘选择退婚很不理智,却没想到对方是真有本事的,这个凌氏阿熙真的是给凌家祖上长脸。
“圣上,老臣有一句话要说。”白千风这时候却忽然走了出来。
“白爱卿,有何事?”少年皇帝问道。
“其实,臣希望我的犬子白玉京,能够娶凌氏阿熙为妻,求圣上恩准,为犬子赐婚。”白千风恭恭敬敬地抱拳,诚恳地道。
这一下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凌熙一怔,白玉京一怔,袁岚一怔,司徒雅一怔,袁家众人乃至所有的宾客都是一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边刚刚退婚后,那边居然又开始求婚,这凌氏阿熙眼下莫非已经变成人见人爱的香饽饽了?
白玉京摸了摸鼻子,心情复杂极了,司徒雅却暧昧地对他挤了挤眼睛,“恭喜。”
父亲简直就是在乱点鸳鸯谱,白玉京吸了口气,正准备如何拒绝的时候。
“不可。”
远处,白泽忽然眸子一抬,美眸如玉,缓缓出声。
------题外话------
这些内容要一气呵成,最好不能分开,真是写的好累啊。
第七十一章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此刻,夏夜无风,明清的夜色没有一丝云翳。
众人目光一呆,不知为何白泽公子会说出“不可”二字。
白千风却觉着快到手的儿媳又要飞了,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姬钰。
凌熙也挑起了眉头,万万没想到这个绝世美男子居然会干预自己的事情,而且还是她的婚事。
虽然自己也是并不情愿,可他这么做,究竟又有什么目的?
众人看向凌氏阿熙,目光复杂,觉着一时之间这个姑娘居然有这么多人关注她的婚事,甚至连白泽公子都会为她说话,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这洛阳城内有无数的女子想要与白泽公子说上一句话,都没有这个机会,更莫要谈及白泽公子会去关注于她们丝毫,那婚事就更加没有可能了。
此情此景,凌氏阿熙的确是身份大不一样了,这真是一时水涨船高。
姬钰负手而立,背着双手作欣赏风景状,看着前方美丽玲珑的洁白菱花,鲜花摇曳,目光幽深,却是一言不发,仿佛在思忖什么。
当然,他也并不知道为何会自己会立刻出言制止,但是他清楚,若是自己不制止的话,或许会发生更多麻烦的事情,就像棋局中,一步错步步错,大约会让自己非常后悔。
而他姬钰,从来不喜欢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白千风是直肠子,终于忍不住问道:“姬钰公子,为何不可?”
姬钰沉吟了片刻,勾了勾嘴唇,淡淡一笑,眸中闪过一道异彩,决定这时候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于是,他悠悠转过身子,凤眸轻抬,娓娓道来,“此事说来话长……”
姬钰此人惜字如金,很少谈论自己的生平,但闻他这么一说,旁人顿时听得格外仔细。
按照姬钰慢慢道出的意思,原来当年他也是认得凌将军的。
二人从萍水相逢,到君子之交淡如水。
而后,一步一步的,二人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自然是交情匪浅的,二人虽然年纪相差很大,但是却是平辈的称呼。
既然故人故去之后,那么姬钰对于他的女儿当然要有一些关照。
眼下凌氏阿熙与袁家的婚事已经退了,二人有缘无份,姬钰从一个长辈的角度来考虑,认为任何一个女子在这种时候内心都不会太平静,更不会立刻接受另外一个婚约的,因此希望白千风能让凌氏阿熙先去静养一些时日,接着再谈论婚事,一切都可从长计议。
他说的头头是道,言语柔和,而且极有道理。
白千风立刻被打动了,颔首,觉着这个姑娘应该先去静养,是自己唐突了。
众人同时恍然大悟,原来姬钰公子是认得凌将军的,姬钰公子交游广阔,若说他不认得凌将军那么才是奇怪的事情。
那么先前他为剑舞比赛弹琴助兴,看来就是因为这一层关系的缘故。
某些袁家人,居然以为白泽公子是在给她们面子,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没想到,这个凌氏阿熙还真是走运,居然这样便与姬钰公子攀上了关系。
不论先前凌氏阿熙在袁府做了多少惊世骇俗的事情,都比不上这一时给人心中带来的强烈震撼。
姬钰弯弯嘴角,目光如长辈一般,十分柔和,又接着道:“凌将军曾经说过,若是袁家的婚事不成,则嘱托我可代为关照一二。”
众贵女个个唏嘘不已,指尖搅动着帕子,暗忖:这是在托孤吗?
真好!她们都想当这个孤了!
姬钰眉目宛然如画,话锋一转,柔声款款地道:“不过我还有个朋友,已经准备向她求婚了,我想那个男子才是最适合她的人物。”
若即若离,不冷不热,不浓不淡,这就是他姬钰的风格。
凌熙漆黑柔亮的乌发在额前微微有些凌乱,听的是云里雾里,恍恍惚惚,暗自翻了翻白眼,暗道凌家什么时候与白泽公子有了关系?还有他的什么朋友要向自己求婚?自己认得什么他的朋友吗?有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偏了偏头,侧眸看了一眼苏氏。
苏氏的表情也和她一样茫然,看来苏氏也完全不知情。
她接着看向姬钰,审视了他一番,幽黑双眸睨着他,不卑不亢地道:“请问姬钰公子,不知道姬公子的朋友是何人?”
众人哗然,这凌氏阿熙对待白泽公子的态度还真是不够恭敬。
眸子一侧,姬钰浅浅一笑,带着高人的风范,居然卖了个关子,淡淡道:“等宴席结束后,过些时日,你也就知道了。”
凌熙顿时无语,在一旁轻扯嘴角。
但见白千风眼皮抽搐了几下,一副患得患失模样,很是不乐意道:“姬钰公子,你说你的朋友要向凌氏阿熙求婚?然而我那犬子呢?”
姬钰微微一笑,星空般的眸光隐隐深邃,接着道:“白将军,年轻人感情的事情,都是勉强不得的,白将军固然对凌氏阿熙非常满意,但是白公子的心思又是如何呢?阁下请求赐婚的时候,可曾考虑过他们两个人的感受,只怕白玉京公子还背负不起这个不好的名声。”
白千风横眉冷对道:“不好的名声?何意?”
姬钰勾了勾唇,宽大的广袖轻轻飘摇,缓缓开口道:“毕竟袁岚与令公子乃是好友,朋友妻不可欺,哪怕是刚刚退婚的未婚妻,在这种情形下,白将军还是莫要乱点鸳鸯谱了,以免坏了他人的情谊。”
“哦?”
“尤其令公子仪表堂堂,应是那种视朋友如手足的义气男儿……”
白玉京在一旁扶额,他的确是朋友如手足,但视女人却不是如衣服的。
这姬钰公子话中……总是引人浮想联翩。那凌氏阿熙大约觉着自己不好了吧?不过为何自己会担忧这个?
白千风不禁沉吟,陡然想明白感情的事情的确是不应该儿戏。
他了解白玉京,儿子是个讲义气的,而白玉京与袁岚的这份关系也有一些特别的缘由,因为白玉京欠过袁岚一命,否则二人也不会有这么铁的关系,眼下玉京的确不宜娶袁岚以前的未婚妻,否则还真是乱了套了,都怪自己太心急,那凌氏阿熙是个顶好的,千万不要一会儿被人给抢走了。
小皇帝大约拖着病体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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