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解,“尸体?”
凌熙眸底隐含慧光,不徐不疾,依然是一派淡定从容,“在这里的尸身血腥气味太重,太刺鼻,相信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气味,如果不是下雨的缘故,大概会引来野兽,若是引来狼群,那么商队就更危险,要知道猛兽的嗅觉比起我们要灵敏得多,所以大家还是先掩埋好尸体,再接着考虑别的。”
众人眼皮跳了跳,他们都是常常外出走镖的,顿时恍然。
不错!鲜血淋漓的尸体置于荒野,非常不妥。
沿途中,他们已经发现过野兽出没的痕迹,只是商队人多势众,并没有在意罢了。
野兽终究是野兽,一旦嗅到人类的血腥气息,难保不会发狂。
本来,响马的尸体可以带到官府中换取银子。至于其他死去的都是他们的同伴,众人本是想把尸体带回好生安葬,可是这等情形也只能先就地掩埋了。
想到这里,众人目光望向最后一辆马车,眼神里已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只有苏元元不太明白凌熙的意思,甚至还觉着有些危言耸听,不屑道:“这个丑八怪凌熙,以为自己是身份是将门千金不成?还不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居然对我们指手画脚,这些人居然还认为她说的有理,简直是一群没见识的东西!”
然而,苏双双却有些迟疑。
她看得出凌熙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了,就是众人对待她的态度也非同寻常。
但可惜她们姐妹二人昏迷的时候,并未看到凌熙的出手。
就在这时,远处的马蹄声已经靠近,苏双双的脸色一变,心情更加紧张,不知道凌熙先前的判断是不是真的靠谱,不然她们可是死定了。
……
第八章 神秘的白衣男子()
天色漆漆,寒风徐徐。
淡雅的月色再次斜照着道路,黑漆漆的道路上出现一队人马。
一眼望去,两队的护卫前呼后拥,长枪短矛,弓箭银盾,看上去威风凛凛,浩浩荡荡而来,若不是瞧见后面还跟着几十辆货车,看到这排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官家贵胄出行狩猎。
苏元元目光紧张地看着前方,没想到竟然被凌熙给说中了。
隐隐约约中,苏双双觉着镖队的众人仿佛已把凌熙看做了主心骨,就连站立的位置也靠近了凌熙的马车几分。
她们朝着凌熙的马车方向瞪了一眼,黛眉一沉。
在二女的心目中,凌熙仅仅就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落魄千金。无才无德,无品无貌,就连袁岚世子亦不想娶她,是个一无是处的,又有什么值得别人在意的呢?
二女年纪尚小,掩不住心思,所有不屑与不耻的神情都显露在了脸上。
此刻凌熙唇边依然在浅笑,眼眸却闪耀着讥讽的光芒,如今在她的身躯内潜藏着一颗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心灵,自不会与小姑娘一般见识。
凌熙一直脊背挺直地坐着,伸出纤长玉指,敲了敲案几,目光悠然四顾,欣赏着自己眼前每一处古典的事物,同时留意着所有的细节。按照她的职业习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搜集信息与情报的机会。
前方护卫们的衣着与武装,让凌熙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时代的军事气息。
凌熙沉吟,修长的指尖蘸了一些窗前的雨露,在案几上勾绘着。
她尝试着把华夏真正历史上一千七百多年的国情与眼前的大雍国相对比,判断出有什么异同,又有什么规则可循。
马蹄声踏踏,前方的人马越来越近。
其中一辆马车非常宽敞,两匹白色的神驹并驾齐驱。
陡然瞧见如此丰神如玉的宝马,苏家姐妹都不由得瞠目。
两匹马同样吸引住凌熙的目光,她抬起眸子,唇边露出一点睿智的笑容。
虽并不擅长马术,凌熙却拥有高人一等的见识,她深知自己没看错,这两匹马应是天下罕见的夜照白,更是有价无市。
凌熙不由得忆起后世,凌家就拥有一家赛马场。
而她的祖父也是深谙养马之道的。曾花费重金收罗过世界各地的名贵跑马,花费的价值心血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的,然而她的祖父生平就是没有收藏到一匹夜照白。
——夜照白,世人曾称是梦幻中才会出现的宝马,其罕见的程度不下于凤毛麟角。
此刻,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出现就是两匹。
凌熙深深地盯着马匹,眼神不由变得热切。
眼前,马是宝驹,车必然也是好车。面前的马车高贵异常,车身用极品紫色檀木制成,雪色锦缎覆盖着车顶,车帘则缀以珍珠流苏,看上去精致而华美,每一处细节都彰显出这辆马车的不凡之处,更有一种难得的雅致与低调的奢华。
凌熙不禁深思,在这个年代,与一千七百年前真正的历史风情大致相同,颇有东汉魏晋之风。
只有容貌出众,风俱佳骨的高贵人物,方才拥有前呼后拥的资格。
譬如谢安,譬如嵇康,又譬如兰陵王。
那么马车内的人物,又是什么特别的身份?
凌熙淡淡地一抬眸子,依稀瞧见里面端身正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
只可惜男子的身姿笼罩在淡淡的雨雾中,如远山之月,朦朦胧胧,让人看得甚是模糊。
但是就这样一个淡淡的身影,足以让周围的景致都失去了颜色。宛若仙境中飘渺的一片淡雅流云,纵然不见全貌,却是情不自禁为他心跳慢个半拍。
凌熙勾了勾嘴唇,眸底之光,宛若月华,心中却涌出了一个奇怪的感觉。
有生以来,第一次,凌熙对神秘人物有了一丝好奇。
……
这时候,前方的护卫目光扫过苏家众人,语气不善道:“前面是什么阿猫阿狗?居然在这儿阻塞当道?还不快让开?”
苏老爷忙拱了拱手道:“这里是苏家商队的人马,你们是……”
护卫趾高气昂道:“我们是袁家的部曲,奉命护送贵客去洛阳,尔等还不速速避让?”
苏老爷心头“咯噔”一声,面色一白,接着抽了口气。
袁家?就是熙儿未婚夫家的那个袁家?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遇到袁家的部曲,也就是袁家的私兵。
自从大雍天子身体抱恙之后,袁家这些年从来没有沉寂过,先是招兵买马,而后招揽各地名流,如今已大权在握。
感受到袁家与凌家的差距,苏老爷叹息了一声,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不知道袁家现在对待熙儿的婚事究竟是什么态度?
可惜自己的身份实在与袁家有天壤之别,就是去冒然拜访袁家,也会被拒之门外。
不过,既然这些部曲都是袁家的,那么可否让他们替自己稍带个信儿?
待他凝眸向前看去,看清年轻管事的面容后,顿时蹙眉,“周桓?”
护卫立刻呵斥,“放肆,周大管事的名儿岂是你一个商人叫的?”
苏老爷的面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红。
说起周桓与他还是同行,二人都是皇商。
但周家的后台很硬,只因周家与袁家有姻亲关系,甚至还利用了裙带关系当上了袁家管事。
另一厢,周桓瞧见苏老爷,向前走两步,眼皮子一掀,扫过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从袖里摸出一条白色的绢帕,动作夸张地捂住了鼻子,“啧啧,你们苏家商队怎死了这么多人?真是晦气!该不是你苏家有家破人亡的征兆?”
苏老爷站在一旁,深深蹙眉,眼角抽了抽。
周桓轻哼一声,随即看了一眼,地面,血迹斑斑。
然而,苏家的货车居然都不见了。
周桓细长的眸子微微一眯,又想起了什么,转眸问道:“对了,苏老爷,你苏家给宫里准备的香料都是极罕见的,却在途中遭遇歹人,不知道还无恙否?”
猝不及防的一问,苏老爷目光顿时一变。
周桓已瞧出了端倪,唇边冷笑一声,眼神凌厉了起来。
很好,看来这次,苏家注定是要败了。
本来,皇商之间的利益并不冲突,甚至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苏家却是从去年刚刚跻身为皇商,却偏偏与周桓是竞争的关系。可恨苏家在脂粉香料的供货方面略胜一筹,周家损失极大。
有道是同行是冤家,周桓便把苏家忌恨在了心里。
------题外话------
猜猜这个白衣服的是谁?
第九章 强大的情敌()
暮色沉沉,夜雨终止。
周桓眯眸,目光倨傲,“苏老爷,明人不说暗话,你苏家的货物这次大大受损,按理要五倍赔偿,定会倾家荡产,如果你主动退出皇商,再把香料的秘方告知,那么我可保你全身而退。”
苏老爷一身冷汗,却假意不解,“周管事,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周桓啐了一口,老狐狸,装糊涂。
“瞧你们遮遮掩掩的,莫不是想用其他的香料蒙蔽皇族?以次充好,那可是欺君大罪,是要杀头的。”周桓伸出手,威胁一般,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苏老爷眼角直跳,对方说的不错。
若自己被周桓揭发后,会被流放、抄家、斩首。
吸了口气,苏老爷闭上眼,心中纠结……半晌,他把心一横,咬牙道:“不管阁下怎么说,皇商我还是会做。”
周桓难以置信地看他一眼,没想到此人居然冥顽不灵。
深沉,审视,思索,探究,周桓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唇边阴笑,“很好,很好,阁下还真是不知好歹,不识抬举,听说你外甥女凌熙一直盼着嫁给袁世子,你不是以为她可以当上世子妃?以为袁家会成为你苏家的靠山?”
苏老爷面色通红,没想到被周桓猜出了端倪。
“我先不妨告诉你,那袁岚世子可是眼高于顶的,早已有了喜欢的女子。”周桓目光讥讽。
“什么?”苏老爷目光不可置信。袁岚世子他居然有了喜欢的女人?是谁?
“你听好,对方乃是洛阳城的第一才女——卫师师。”周桓接着扔下一个大雷。
“卫师师?”苏老爷顿时眼皮一跳,面色一滞。居然是洛阳城第一才女,卫师师。
这个消息就像忽然一道惊雷,乍然在他头顶上空响起。
苏老爷顿时如遭雷击,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
——生女当如卫师师。
周桓很清楚,这句赞言,绝非夸大。
自三百年前,大雍国各地办了女学,洛阳女学则是首屈一指。
这些年来,洛阳女学有一女子宛若皎皎明月,横空而出,被诸大名师争先收为了关门弟子,名声已响彻了洛阳城,而此美人正是卫师师。
而今,任何一位族中长者听闻到卫师师的名字,都会替家族的女子感到脸红、羞愧。同时又盼着自家的子嗣男丁能娶得如卫师师那般知书达礼、才华横溢、端庄优雅的高贵女子。由此可见,那卫师师的声名究竟有多么的完美绝伦。
据说,倾慕卫师师的男子如过江之鲫,毫无悬念地都是些皇族,王侯、将相……
但令人没想到的——就连眼高于顶的袁岚世子,也拜倒在卫师师的石榴裙下,甚至心甘情愿地为卫师师的名望,增添了高贵无匹与风华绝艳的一笔。
周桓想到这里,呲牙一笑。
总之,卫师师这个情敌,很好很强大。
对于凌熙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与羞辱。
他在羞辱对方之余,又觉着可惜袁世子是一个有婚约的,很多时候都会束手束脚。
话说,每逢举办花会诗会与灯会时,常有人提及袁世子的婚约。
袁家人明面上不说什么,但打心眼里对凌熙很不喜。
有位袁家姑姑曾见过凌熙,每次提起来都悠悠道:
“不说凌家女儿的地位与我们世子般配不般配,就是她的长相也并不出色,又是将门千金,在学识方面更是逊色,勉强识得几个字,礼仪方面极是粗鄙,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那凌家的祖上就是马夫出身,却是不曾找个傅姆来教她,可以说没有丝毫的优点。”
说罢,还要用袖子掩住唇角,向下一撇!
袁夫人饮了几杯酒后,也曾道:“若凌家女儿够聪慧的话,不如自己上门,取消婚约,于双方都有益。我们袁府不主动提出退婚,只是给他凌家一个面子罢了。”
是以世子对卫师师展开追求时,袁家人觉着应是如此,而且是乐见其成的。
于是,周桓忽然觉着自己发现了上面的意图。
身为袁家的三大管事之一,周桓觉着自己责无旁贷,很有必要“提点”苏家人。
指责他们,唾弃他们。
让他们知难而退。
想到这儿,周桓不屑地盯着苏老爷,目光不怀好意,“阁下想要利用凌家与袁家的一纸婚约,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这种想法太羞人了,还是省省吧!那凌丫头与卫师师小姐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呆头呆脑、不学无术的丑八怪,你不如请她参加女学、诗社、画社,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若你们苏家家败,凌熙流落街头,世子也绝不会同情她,怜悯她,一碗嗟来之食也不会给她,这些年袁世子对凌小姐的态度就已说明了一切,只是你依然在心存侥幸!我周恒敢用项上人头作保,袁家绝对不会与凌家结亲,若是凌家丫头能入得袁家人的眼,将我的人头拿去。”
闻言,苏老爷仿佛被人戳中了要害,退后两步,面如死灰。
好一个一语道破天机。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他的眸中带出一些懊恼沮丧,所有美好的遐想,通通冷却。
半晌,苏老爷悲哀的回眸看向了凌熙的马车,目光戚戚,同时感到夜色寒凉。
看来,妹妹苏氏这些年的美好期盼,是要落空了!
也可叹凌熙这姑娘并没有嫁给世子的命。
苏老爷心中一沉,头垂的越发低。
周桓看着苏老爷的面容,眸子一凝,唇角一扬。
成了!总算是终于知难而退了!自己可以回袁家报个讯儿,也算是大功一件。
但是不知为何,他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身体感觉到了一阵阵的阴寒。
另一厢,苏家姐妹也难得怜悯地看向凌熙一眼,虽然她们并不喜欢凌熙,也不由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这凌熙固不讨喜,也是一个可怜人儿。
尤其情敌居然是卫师师,天呐!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可是莫大的打击与刺激,只怕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很快,四周的人都用复杂的目光看向凌熙,怜悯的,同情的……
马车内,凌熙依然优雅地靠在垫子上,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朝向自己的方向涌来,不由勾起了红唇,樱花似的唇角露出一抹清寒的笑容,眼中带着一丝讥嘲与冷然。
凌熙伸出指尖绕了绕发丝,目光清冽如冬雪,浑身带着妩媚之态,暗道这些人还真是无聊透顶!
其实,不论在后世的自己,还是眼下的自己,从来不需要旁人的怜悯与同情。
她最不担忧的就是……自己会嫁不出去。
那个卫师师……不过是一个古代版的女神,男人利用这样的女人打击自己看不上眼的未婚妻,这种做法本来就是她看不起的——太幼稚。
尤其,凌熙根本就从没有喜欢过什么袁岚世子,自然不会有什么所谓的情敌,于是乎这一幕在她眼中极是好笑。
她性情向来自立,命运都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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