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熙轻轻靠在桌子前,指尖托着香腮,没想到堂堂姬钰公子居然也有当着旁人的面前睡着的时候,是不是有些失态?
虽然那男子的姿态堪可入画,凌熙眸中闪着迷人的光泽,忽然不着实际地猜想,心中觉着如果把此人放在后世,这个男人的一套画像倒也是可以卖得大价钱,当然她也只是随意想想而已。
她甩了甩手腕,觉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端身而起,自然是想要离开,姬三对着她轻轻地“嘘”了一声,低低道:“等一等,公子这次太辛苦,所以才会睡着,不过还没有看过你的书法,他是断不会放你回去,否则就要责怪我了。”说着拿起一件外衫替姬钰公子披上。
“我已写完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凌熙弯了弯嘴唇,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随便。”姬三咳了咳。
“随便?”凌熙挑眉。
“随便做什么都可。”姬三恭恭敬敬地回答。
虽然外面已经立秋,外面天气还是酷热无比。
停留在屋里的滋味绝对不好受,凌熙褪去了外面的长衫,索性弯下了腰轻趴在桌前,举止也没有大家闺秀的优雅,双手在纸上开始写写画画,绘画的本事她倒是比起这些古人要更为擅长一些。炭笔在白纸上面写写画画着,一副大雍写实版的装修图不多时就在凌熙的笔下慢慢展现,而素来喜欢素描的她,这时拿出颜料开始涂涂抹抹地上色,红墙绿瓦,雕栏玉砌,里面更是绘出了古香古色的装饰。
姬三本来只是随意地看了看,这时候不由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绘了一番古典图画之后,接下来的图画又是风格一变。
姬三眸子圆睁,“这为何有这么少的房间?这里面全是衣服,还有镜子,是做什么的?”
凌熙随意地解释说道:“这里是化妆间,因为一座酒楼里只需要几个出名的女子,其余的都只不过是陪衬,做出那么多的房子做什么,只有青楼才会如此,会糟蹋了彼岸之花的名声。”
姬三有些莫名其妙的凝眸,不由出声道:“此物又是什么?”
凌熙不紧不慢地说道:“木质的板子搭建而成的特殊房屋,里面会有蒸汽涌出,可以用来做干蒸与湿蒸。”
“这这这……又是什么?”姬三不解地指着一滩水。
“温泉,可以做水疗。”
“那么……这个又是?”
“这里是给女人用的,都是令女人肌肤更甚一筹的保养品。”
“我不懂?凌熙小姐不是开的酒楼?怎会冒出这些东西?”姬三好奇地盯着她。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凌熙淡淡回答。
“什么意思?为何这里连女人都可以进去?”姬三诧异。
“当然可以,此地又不是青楼,为何女人不可以?”凌熙缓缓说道。
“这太奇怪了!”姬三摇了摇头,表示不懂得行情,他是一个男人,没有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走路,凌熙小姐究竟做的什么买卖让他不明白,“凌少,不,凌小姐,这些东西真的可以带来财富?”
凌熙笑着点了点头,“姬三,你要知道为什么我这个人挣起钱来,向来都比旁人容易点,阁下可知道里面的原委么?”凌熙看似在寻人聊天,很随意地说着话语,眼神里却又充满了睿智。
“在下并不知道。”姬三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摇了摇头。
凌熙这时候指了指院内的花朵,示意姬三该修剪了。
姬三下意识地拿起了剪刀,手中的剪刀正是林铁匠打造的,自从凌小姐发明了这些,更是广受欢迎,连书院的长者都觉着有意思。
且说他对凌熙的本事向来是钦佩得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而已,这个姑娘就已经成为此地屈指可数的富豪,说起赚钱,凌熙只要动动指头,都可以点石成金,这一点姬三完全的相信。
凌熙继续说道:“在这里想要发财,就需要先做出一些旁人没有的东西,不过也需要大众能接受。所以要懂得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姬三抬眸,好奇地问道。
“这个就不是阁下可以操心的了。”
“这……”
凌熙笑了笑,接着说道:“一家酒楼重要的是菜色罕见,当然吸引人的并不是这些,彼岸之花与寻常的酒楼不同,里面还有诸多的项目,则是酒楼的衍生之物,女子来了有专门为她们服务的人,男子来了自然也有为他们所做的服务。”
姬三瞪大了眼睛,似懂非懂。
“一个男人带着自家家眷来的地方,自然要注意举止,对方的玉香楼怕是被那些女人憎恶厌烦,而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克制对方,那些男人来了彼岸之花,在夫人的约束下,从此便不会再去玉香楼。”
“妙啊!”姬三暗叹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些。
他忽然凝眸,“小姐,那些男人若是不愿意带夫人来呢?”
“会愿意的,我有自己的法子,因为那并不是一家酒楼那么简单。”
“那温泉怎么会那么方便?记得那里没有温泉。”
“你可知道这温泉不一定是真的,只要可以点燃下方的火,就可以提供出源源不断的温水,而且有水的地方可以有诸多的便利,这天气如此之热,倒是可以带来一些清凉,若是冬日则适合泡温泉,记得盐也是可以美容的,香料也可以用很多种方式调配出各种不同的美容养颜物品。”
“哦?”姬三怔了怔。
“你知不知道,在某一处地方,有一种一点就燃烧的黑油?阁下又可知道有些湖水可以生产出盐,还有一些遥远的国度,一把破刀还有一个十五文钱的瓦罐你可以换三五十斤的香料?这些都是可以挣钱的手腕,日后不止是要用在彼岸之花,而是方方面面都可以利用到这些,譬如战争,譬如民生。”
“考虑的如此长远?”姬三瞠目结舌。
“喀嚓”一声,一朵花儿不慎被他剪落,姬三的眼睛都快要凸出来了,已经忘记了方才剪断的是价值不菲的牡丹,如今洛阳市面最贵的就是香料,贵族人没有不需要的,不论是熏香,还是熏衣服的香,或者是脂粉里面所要的配料,香料是什么价格他自然明白的,他想到仅用一些破铜烂铁盆盆罐罐就可以换来很多香料,这个姑娘果然是想法不错,虽然商人做的就是这个,但是哪里有商机却不是谁都会知道清楚的。
“长见识了么?”凌熙瞧着他呆怔的模样,微微一笑道,“不过我给人说这些,也不会白说。”
姬三仲怔问道:“什么意思?”
凌熙指尖轻轻绕了绕发丝,淡然说道:“这些日子我在你家公子这里整日写字,实则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着他浪费,而且时间就是金钱,你家公子已浪费了我的时间与金钱,根本就是赔不起的,所以说有些事情,你需要帮我跑腿去办。”
姬三“嘎”了一声,这个姑娘真是喜欢利用旁人。
凌熙把纸张都卷起来,悠悠道:“把我今日准备的东西带给洛阳城瘸腿的老梁。”
姬三叹息,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接过了纸张问道:“怎么送?”
“夜照白。”凌熙弯起嘴角。
姬三正要点头,忽然觉着身后有些寒凉,他“嘶”了一声,连忙回过了眸子,却发现姬钰的目光正看着他,清澈透明,如梦似幻,不知道什么时候姬钰居然醒来了,姬三顿时觉着自己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被自家的大人抓个正着。这才颇为懊恼地道:“白泽,白泽公子。”他方才太激动了。
姬钰看了他片刻,语气温和地道:“无事,你先去吧。”
姬三应了一声“是”,吁了口气,连忙跑了出去。
姬钰目光再次看向了凌熙,淡漠的眸子里似笑非笑,低声问道:“早就知道你喜欢利用旁人,却没想到这次连我身旁的人都不放过。”
凌熙缓缓道:“有时候让别人跑腿,总比自己跑腿更快些。”
姬钰道:“你觉着很紧张?很着急?没有时间?”
凌熙斜睨他一眼道:“如今在乱世之中,虽然金钱很有用,但是最不靠谱的也是金钱,荣华富贵若浮云,身家性命更是难保,所以时间紧迫,我要想办法巩固全力,不要为他人作嫁衣裳。”
“你觉着在这里浪费时间?”姬钰问道。
“不是。”少女的神情并没有姬钰想象中的不满。
姬钰悠悠转过身子,看向了少女所写的几个大字,这一些时日倒是颇有一点成就,写的字迹已经好了很多。
姬钰轻轻嗯了一声,对此表示非常满意,看来这个姑娘只要在某个方面用心的话,必然会做的很好,他抬起了眸子道:“如此,姬某就希望凌熙小姐能马到成功。”
凌熙弯了弯腰,轻笑道:“承你吉言。”
姬钰却轻笑一声,“既然我家姬三已经替你跑腿,那你就再写一篇《孟子治国篇》如何?”
闻言,凌熙的表情立刻一沉。
姬钰却笑了笑,双手负在身后,自从昨夜这个姑娘咬了他之后,手腕处的齿印不但没有消失掉,反而还有了变深的症状,许是因为当时咬的太狠的缘故,而且药物被劫走,如今的他也只能想办法令齿痕早些消散,但可惜事与愿违。
如今,哪怕是自己多靠近她一些,伸出手弹一弹对方的额头,也会指尖觉着痒与刺痛。
姬钰唇边轻轻一叹,他该如何是好?
凌熙的眸光一转,也对这个男人有了一些好奇,此人仿佛与她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这时候姬大却从外面匆匆跑来,推开了门,看向姬钰公子,有些焦急地说道:“公子,有些事情需要你帮我。”
然而,当他发现凌熙也在屋内的时候,表情一变,“那个……”
姬钰伸出了袖子,淡淡道:“无妨,你说。”
姬大又看了一眼凌熙,方才别扭地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位交情过硬的友人托付了他的儿子给我,但是那小子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却不敢提亲,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是希望姬钰公子能帮我这个忙。”
姬钰侧了侧眸子,“我该怎么帮?难道要利用我的名声提亲?”他的目光带着一丝不赞同的意味。
姬大连连摇头,“白泽公子的名声如美玉一般,怎可能为那个臭小子做出这种事情。”
姬钰又道:“那要如何?”
凌熙也好奇地直起身子。
如今百里乡流民少了一些,周围都设有夜市,玉香楼的开设令得许多的店铺生意也好了起来。如今外面的夜市瞧着有些杂乱,不过各处都是唱曲猜谜的,小摊小贩应有尽有。
远远的,一个青衣男子站在桥上,面容淡淡,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还是凌熙第一次看到姬钰易容后的样子。
------题外话------
这下终于有证据了,嗯哼。
第一五四章 暴露()
至于姬钰与姬大间究竟有什么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凌熙不得而知。
但是大约她心中清楚一些事情,就是姬大是一直看着姬钰长大的,虽然为奴,但又有亲人般的成分在内,甚至于感情胜过亲人。姬大觉着姬钰就像自己的孩子,姬钰虽高高在上,但也不是六亲不认的人物,虽然在男女方面无情无欲,但是却又有自己收买人心与驭下的方式。
一个名声在外的男人,必然有他的人脉,必然也有他拉拢人心的方法。
有时候,一个有名气的男人不一定事事做的都是大事,在他们眼中很多小事都是需要去做的,正所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是古圣先贤就曾经流传下来的一个道理。
譬如眼下,姬钰就易容成了姬大的友人之子。
姬大的友人战死沙场,留下了一个遗腹子,倒是与姬钰公子年纪仿佛,当年那人临终遗言便是希望姬大能照拂妻子一二,希望为家中留下一丝血脉,虽然姬大看不上那孩子的怯懦无用,但是这孩子却是倔强的,一旦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就一门心思的喜欢,非她不娶。倘若那女子不嫁给他,便要去出家做个修行的沙门。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然而……姬大倒是有些郁闷。
因为友人的子嗣病了,如今居然下不来床榻,怎么也要三个月的时间。
被那妇人哭哭啼啼地缠着没有办法,害怕婚事谈不成,儿子一去不返,毕竟女方的父母要求颇高,若要是觉着女儿嫁给了一个病秧子,哪怕是五百两巨额的聘礼也是不妥,如今只能求到姬钰公子那里。
凌熙饶有兴致地跟了出来,只是凑热闹般的瞧看了一下,却是终于见识到了,一个极善于易容的人,一旦换了一个身份那么自然性情与举止也有了变化。
姬钰只是在那里看似拘束的坐着,举手投足带着两分优雅,笑容里充斥三分腼腆,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动作都与平日里截然不同,谈吐中也仿佛是另一种身份与阶级。一个回合间就赢得了对方父母的好感。
还真是善于伪装啊!凌熙心中轻轻一叹。
若非知道他是姬钰公子所扮,还以为他真是另外一个人。
就是那个姑娘也目光充满了欢愉之色,仿佛从来没有发现这个男人居然骨子里还有一些从来都没有的魅力,不断向姬钰目送秋波,姬钰与她的目光相对之时,微微一笑,那少女的面容顿时红了。
凌熙的嘴角向下撇了撇,忍不住在心中低低道:“虚伪。”
如今来到了百里乡,姬钰做了他的事情,凌少当然也要做凌少的事情。秋日的到来终于时而感觉到了一丝清凉,当秋风吹来的时候,周围的叶子就会颜色泛红泛黄,不失为一片好景致。
一片片的落叶在风中飞舞着,扫街人这时候已经懒得理会这些一时间都扫不完的叶子,任由树叶随意从树上飘落,当凌熙与姬钰走过这里的时候,也会看到许许多多的文人墨客,站在黄色的叶里,感悟着秋风扫落叶的无情。偶尔会吟诗作赋几句,徒增悲凉而已。
如今凌熙成为了此地的官员,掌控的是兵权,维护了一方的治安,但是周围的百姓若能安居乐业自然也就治安方面变得安稳起来。
老百姓就是这样,只要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日子过的足够好,安居乐业,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住的有吃的,自然是满意的。
尤其是最近各地涌来的流民,本来是令官家头疼的事情,是令三阳神教欢喜的事情,毕竟教徒可以增加不少。
不过这些流民就是龙家也是安顿不下来的。
但是凌少出现后,事情似乎就好办多了,所有的流民只要在官府前按个手印。录下名字与籍贯,接着清点一下人数。就送出去干活了,在凌少那里仿佛有干不完的活儿,缺的就是人手。
这些流民如今每天三顿饭而已,睡的是草房,旁的什么都不管,在后世来说简直就是在虐待劳工,会被彻底告上法庭,但这个时候,对于这些流民感觉简直就是上苍恩赐给他们的饭碗,谁要是赶走他们,他们和谁急。
他们穷,他们苦,但是出去采摘山里的野果酿酒,炼铁什么的,还有挖一些黑油,这些活儿都是有饭吃的,上面不糊弄人,凌少不愧是堂堂男人,做事情远比龙家地道,比起那三阳神教也更地道,说给活就给活,说给饭就给饭,从来不会含糊。
要不然凌少为何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官员?而那些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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