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耳畔隐隐听到有女子道:“凌少真是幸运,刚刚买下书院的地契,白泽公子就过来了。”
“是啊!一来就给书院上课,这在外面书院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情。”
“白泽公子对待凌少还真是不同,先挑剔凌少的字不好,居然让凌少去他那里写字,也只有少年天子才有这种待遇,这世间谁又能得到白泽公子的另眼相待?我想根本没有几个人如凌少那么幸运的。”
“哎呀,还真是羡慕死我了。”一个少女双眼冒着红心,旋即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状,“倘若我能让白泽公子打一戒尺那就好了。”
羡慕?凌熙听闻到了此言,向下撇了撇嘴角,这种事情她宁可轮到旁人头上。
思绪万千,当她来到了院中,就看到一个白衣男子正站立在了院子里的一颗古树下。
一人一树,在阳光下朦朦胧胧,颇有意境之美。
那人身穿月白色的长衫,漆黑如墨的长发垂在身后,发丝柔顺如同瀑布一般,狭长的眼眸微敛,浓密的睫毛轻垂,目光隐隐含笑,仿佛在仔细瞧看面前参天的古树,视线淡淡扫向了天空,斑驳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仅凭一个风姿,便可窥见他如画风流意态之一斑,恰是俊逸风华如浊世佳公子,天上天下无人能及。
当他感觉到院内有人进来,微微侧过眸子,唇边含笑。
但见姬钰的眼角轻轻扬起,男儿凤目狭长,眸光似似水年华,一个眼神就已是沧海桑田,亘古万年,镌刻人心。
白泽负手而立,侧面扬起,温文尔雅地轻柔一笑,神色淡淡,看似漫不经心,却是高贵无匹,“如今凌少也是大雍朝的风流人物,若是想要见凌少一面,可是真的很难,非要找人通传一声,如果凌少再不过来,在下可就要三顾茅庐了。”
“白泽公子还真是说笑了,只要白泽公子找我,我焉有不来的道理?”凌熙缓缓抬起眸子,目光在院内扫了又扫。
她发现这个男人居住的虽然简单,但是屋子里每一样都是精品。
蓦然,她的眸光微闪,正看到一个黑衣男子站在不远处,她觉着颇有些眼熟,殊不知此人的面目正是姬三的真容,凌熙瞧看他半晌,姬三被她盯得浑身毛骨倏然,觉着对方的眼神好像看穿自己一般,连忙退后两步,低下了头颅,装出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
“他是……”凌熙忽然对姬三有了兴趣。
“在下身旁可用的人不多,此人是我的家奴,家中兄弟有三人。”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大众脸而已,很多人都会这么说。”姬三妄自菲薄地说道。
这时候,姬钰已经迈步站在凌熙的面前,遮挡住她的视线,转头看向了凌熙,“凌少,你写好的字呢?”
听到了书法的事情,凌熙的眼角抽了抽,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真的把练字当作一回事,当凌熙把自己的“大作”从袖中拿出来后,姬钰伸出手接了过去,但见他的目光冷冷淡淡,瞧看了半晌道:“这些字依然很丑。”
凌熙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写字,不可一蹴而就。
姬钰拧了拧眉头道:“而且……这些字不是一个人写的吧!”
凌熙妩媚地靠在了一棵树上,扬了扬眉头,居然没有丝毫的羞愧神色,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姬钰淡淡地看着他,那犀利目光却让人有些心虚,倘若他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凌熙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冷汗涔涔,至少她觉着对方的这种眼神很少有人能承受住这种气场,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高高在上。
当然这次作假也不是随随便便做的,绿童模仿的字迹有九成相似,不知白泽究竟是用哪个眼睛看出来这些字并不是自己写的,当然这也的确不是她凌氏阿熙写的。
凌熙知道绿童有一双巧手,不但按摩手法高明,还精通于厨艺,且可以模仿出她的字体。
这方面,她相信苏无忌可以做的更好,可惜这个男人不在。
也许只有苏无忌的字迹,才可以隐瞒眼前的男人,她自愧不如。
眼下被人发现端倪,凌熙并没有解释一二,而是好奇道:“白泽公子,你是怎样看出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姬钰端身而立,淡淡地说道,“日后我都会住在清凉书院,此地很好,我很喜欢,地势很高,视野很好,风水佳,所以我打算长期在此地居住。
而且这里与你的屋子遥遥相对,昨夜凌少的院内有灯火亮起,我都可以看到,昨夜你子时先安歇了,而你的侍婢却在旁边的屋子里写了两个时辰,这些都是我的侍卫瞧见的,有时灯火可以说明一切。”
凌熙目光微闪,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面临这种事情,竟然会被人监视。
当她得知姬钰要长期住在清凉书院,而且还可以时时刻刻地瞧出自己的端倪,她的心情已有些糟糕了。
“拿去,烧了。”但见白泽轻抬起手臂,指尖拿着字稿,递给了姬三,肌肤细腻洁白,手指纤细修长,手掌纹路清晰,指节均匀优美……那是属于天下第一人的手。
挑了挑眉,看着那一张谪仙的面容,凌熙撇了撇嘴角,很想撕开看看,瞧瞧这个人脑子里究竟想的什么问题,居然把她的字给烧了,她的字迹真的有这么的糟糕?
“公子这么做应该不是心血来潮,不知道白泽公子要如何安排?”凌熙眯起眸子,接着开门见山地问道。
“很简单,你每日都过来,在我这里练字。”姬钰也说的很直接。
“让我过来,白泽公子真的是很闲呢!”凌熙轻轻啧了一声,就是他有时间,她还没有太多的时间。
“错了,我的时间也安排的很满,如果我不在,你可以留在这里,我的仆人会给你端茶倒水。”他瞧出她的心思。
“端茶倒水,怕是监视吧!不知道我在哪里得罪了白泽公子?”凌熙的语气已经带着一丝不悦。
“得罪倒不是,让你过来……怎么?很不情愿?”白泽斜斜挑起眸子,目光淡然地看着凌熙。
“我的确有些不情愿。”凌熙指尖绕了绕发丝。
“其实你可以不来……”白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让凌熙心中莫名突突地一跳,对方的话语似乎别有深意。
“我忽然有些后悔,当日为何要管凌家的闲事,托孤这种事情并不适合于我,如今既然我参与这件事情了,也要为昔日友人有个交代,然而,我却突然发现有时候帮你却实在没有什么意义,就是苏无忌来寻我我也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你能有今日的诸多成绩都要靠我给你大开方便之门,譬如这清凉书院的地契,岂是那么容易买到的?
凌氏阿熙,你休要觉着一些字写好写坏没有意义,在官场上如果你没有一手好字,那么必然会被文人所轻,也不要觉着这把年纪不需要练字,更要知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冷漠地看向了凌熙,眸光里带着一些梦幻的氤氲之色。
凌熙只是微笑看着姬钰,看上去神色淡然,心中却感慨万千,虽然知道一些事情的的内幕,但是她知道并不仔细,看来苏无忌为了帮她,没有少求眼前这个男人,她的内心忽然对苏无忌有了一些深深的感激之意,毕竟若要求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苏无忌,骄傲如斯,为她低头求人,真是仁至义尽。
而姬钰,此人不是一个简单的男人,也不是一个好求的男子,此刻却是一幅宁静若水的感觉,有一种山水般清涟的气质,很容易让人情不自禁地沉迷了进去,无端觉得心旷神怡,乐山乐水的感觉,但凌熙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莫名难言的危险气息。
凌熙眸光潋滟,在他面前觉着无可隐瞒,说道:“原来如此,苏无忌的事情,都是拜托姬公子做的?”
“那自然是的,否则凭着他的一己之力,很多事情都是无法办到的。”姬钰拢了拢袖子,坐在树下,表情轻松恣意。
“……”姬三无语,觉着公子这自圆其说的本事,真是令人万分钦佩。
“那就多谢白泽公子了,希望我的表兄那里,并没有太多为难之处。”接下来凌熙却上前两步,恭敬地对他行礼。
姬钰一动不动,目光看着她曼妙的身材,在她弯下腰的时候,很想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很想把她揽入怀中,他语气不紧不慢地道:“日后,你可还需要我帮你?”
凌熙凝眸,觉着借着白泽的名声,自己也可以去做很多的事情,借势的事情她很喜欢做,于是接着道:“当然需要。”
姬钰凝视了她片刻,方才说道:“很好,从现在开始……你每日都过来练字。”
凌熙应了一声,心中虽无可奈何,但她知道这是与姬钰拉近关系的方式之一,是旁人根本求不来的机会,那她还有什么不情愿?更何况她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物。
于是凌熙今儿也留了下来,坐在院内,直起身子,手中握着毛笔,认认真真地写了十个大字。
嗅着墨香,她指尖轻抚笔杆,不禁想到了祖父当年教导她的情形,但是可惜那时候她始终不喜欢软笔书法,觉着在那个时代应用的机会并不太多,这一刻,凌熙终于有些后悔了。
姬钰向前两步,径直站在她的身侧,白色长衫衣袂飘飘。
她已感觉到男子身上淡雅好闻的气息,没有任何熏香味道的气息,纯净如水,男儿的气息令人心跳加速,凌熙轻吸一口气,觉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已经凝滞,同时感觉到男子慢慢靠近到了她的身体,她下意识地觉着身体有一些僵硬。
姬钰眸子低敛,目光审视了片刻,淡淡地说道:“你可以先写很简单的字儿,毕竟组成一个字需要很多的笔画,只要一开始练习几个最基本的字,日后也就容易慢慢上手了,其实写大字就应是这样子的,说起来简单,也并不简单。”
凌熙回眸道:“你是说类似于永字八法?”
永字八法?想到一个字拆分成八种笔画,姬钰眼眸微微一亮,“不错,也可以这么说。”
凌熙忽然间想到了这个时代并没有永字八法,自己真是闹了一个小小的笑话,一个连字也写不好的人,妄谈什么八法?她不禁笑道:“那么我先写什么字儿?”
姬钰看着她红润的嘴唇一开一合,红艳艳,粉嘟嘟,更令人想要去一亲芳泽,他悠悠一笑,“那就写一个口字。”
凌熙侧着眸子,试着在纸张上写出一个口字,但见桌面上贵重的左伯纸已经被她不尽人意地写写画画完,她忽然觉着写字倒是没有那么痛苦不堪。
姬钰站在身旁,她居然有种儿时被人盯着后,写的反而有些歪歪扭扭的感觉,但是姬钰一直站在旁侧看着,难道他不知道纸张很贵,让她这般随意地浪费着,凌熙自己都觉着有些暴殄天物,这一天写下来都已有几两银子,虽然她并不缺这些东西,但她如今已经知道,文人向来见不得这种轻贱纸张的行为。
待到写了二十五个口后,凌熙还没开口询问写的对否,姬钰接着说道:“凌小姐,你可以继续写下一个字,这个口字可以写很多种,你可以试着去写吕,日,曰。”
“写完口字,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凌熙觉着白泽公子今日根本是在为自己练字而留在此地,换做旁人或许已经受宠若惊了,如果把这个机会让给旁人,或许那些女人愿意出大笔的银子得到这个机会,总而言之,凌熙觉着这个机会并不适合自己,她真想高价转让。
“不可以,写完口字,你要继续写其他的。直到今日写好为止。”姬钰又道。
第一二六章 表兄的到来()
第一柱香,第二柱香,第三柱香……
凌熙每日都要在对面姬钰的院子内报道,接着端身地坐在案几前,面前点燃一炷香,俯身在纸张上临摹着一些字儿。
这些日子里,她的进步确是非常的明显,用姬三的形容就是肉眼可见的进步,凌熙却觉着这是一种从量变到达质变的过程,因为她被整整地折磨了很久,每一日她都觉着是一种无趣的折磨。
此时此刻,她听到院内一阵马鸣声。
挑起眉头,凌熙知道那是夜照白的声音,她很喜欢那两匹马,但是可惜至今还没有见到。
如今院子里虽然安静,但风中依然隐隐传来外面的操练声,这书院似乎也渐渐不清凉了。
提起了笔尖,凌熙对照着白泽的字体写:“夫妇敦伦,乃是人伦大道,男欢女爱,夫妻之道,阴阳调和,育以万物……”
她写好之后有些无语,前些日子白泽总是让她写一些无趣的,关于男女之事的字帖,却又是圣人言论,让人觉着无可厚非。
然而她接着翻了一页儿,瞧见后面的字帖,表情顿时一变,这是……
她喃喃地道:“缨秀秀洞房花烛夜戏夫君,大战三百回合,杜三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拿起书页随意地翻看了一下,发现姬钰居然变本加厉,让她写临摹的内容居然是大雍朝的男女*,里面的内容竟然是写的十分直白露骨,男欢女爱的情形令人面红心跳,放在后世也是少儿不宜的内容,凌熙真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脑袋里想的什么。
她轻轻“嘶”了一声,索性微微眯眸,随意地读了读,本以为弄错了什么东西,但是外面的确是字帖的皮子,她抬眸看了一眼姬钰,姬钰居然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树下。
这个男人真是颇有心境,自己每次过来,他都一直陪伴着她,一次都未缺席。
凌熙甚至怀疑,他真的是那个日理万机的白泽公子?
“怎么?为何不写?”姬钰忽然面容微微一侧,出声问道。
“白泽公子,这字帖是否有错?”凌熙摇了摇手中的字帖说道。
“无错,只要是字儿,都可以写,不论是*,还是佛经,而且临摹也只是其一,你也可以渐渐写出自己的韵味来,除非是你的内心不静。”姬钰仿佛见怪不怪的模样。
“好吧,既然是公子这么说,我就写一写。”凌熙唇边扯出的笑容有些不情愿,她的确是心不静,打开册子,发现这册子的字体很清秀,她便想着柳公权的字迹,索性按照那字体模仿了起来。
姬钰直起身子已走到她面前,盯了半晌,白衣如雪,低低道:“凌小姐果然进步很多,这些临摹的内容虽然很容易令人面红心跳,但是一旦专注于其中的韵味后,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另外一种境地,也就不觉着这些字有什么淫意了,当一个人认真地开始练字之后,那么必然就不去理会那些字体表达的涵义,而是注重更深一层的韵味。”
“白泽公子真是歪理不断,今儿我已不想写了!”凌熙放下了手中有些滑腻的笔杆,踢起足下的一颗石子,无语地瞪着姬钰道,“我要出去做我的事情了,每日耗在这里实在无趣……”
“等一等,先不急。”姬钰再次拒绝。
又是不急!凌熙心中腹诽了姬钰几百遍,甚至问候了他家中所有的人,看着那男人悠悠然的模样,目光淡然如风,根本就是一个骨子里满腹坏水的男人,而她心中愈发觉着无奈,只盼望着快快能天黑,自己也能早些解脱。
“你还要让我写什么?”她没有好气地说道。
“错了,我有其他的事情让凌少帮忙。”姬钰的语气认真。
“哦?何事?非要找我不可么?”凌熙托着下巴,目光斜睨着他。
“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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