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台石无动于衷,仍然要皇太极起誓,皇太极说:“你曾有话,我来这就下,我才来的,要下就快点,我引见你到阿玛那里;要是不下来,我就走了。”说完调转马头向外,金台石忙说:“等一会儿,我先叫阿尔塔石见你阿玛,看他怎么说,然后我在下。”皇太极停住马,金台石令身边唯一的侍臣,顺绳子滑下台楼,去见努尔哈赤。费英东令随从领着阿尔塔石走。金台石又说要见他的儿子德尔格勒,皇太极命人去找。
努尔哈赤见了阿尔塔石,不等他说话,就命侍卫以鸣镝射背,然后对他说:“挑拨纳林步路与朕为难,发兵古勒山的,不就是你吗,就此当斩你,事情过去,既往不咎,你去带你家贝勒来。”说完命侍卫架走阿尔塔石。
阿尔塔石回到台楼下,德尔格勒也到了,两人劝金台石投降,金台石见阿尔塔石背插响箭,血流到脚跟,被两个侍卫架着胳膊,在努尔哈赤那里没有得到好果子,更是不肯下了。皇太极十分生气,命人捆绑德尔格勒,要杀了他,德尔格勒推开侍卫说:“我今年三十六,在这儿死,砍头可以,何必绑上?”皇太极改令将德尔格勒送回他的家里囚禁,然后拨马走了。
皇太极出城外,到大营见努尔哈赤,回禀了东城里的情况,努尔哈赤对皇太极说:“儿子招降,老子不从,有罪的是金台石,当斩。不要杀他儿子。”又命侍卫去传见德尔格勒,皇太极出门接他进来,德尔格勒大礼叩见努尔哈赤,恳求说:“请大汗宽恕我阿玛。”努尔哈赤看德尔格勒走路发飘,说话无力,知道他很久没有吃饭了,于是叫侍卫把自己桌子上的萨其马,送到德尔格勒和皇太极前面,让他俩一起吃,又对皇太极说:“德尔格勒是你的哥哥,你要善待他。”
皇太极离开台楼,费英东指挥兵卒用斧子砍台楼下的柱子,再调来云梯搭到台楼。金台石遥望西城,只见八旗兵马无边无际,旌旗猎猎,盔明甲亮,如同惊涛涌动,西城已经是危在旦夕;再远眺北面,层层青山绵延天边,风云不动,看不见惊鸟乍起,蒙古援兵,遥遥无期,一股悲愤在心头升起,伸手摘弓,搭上雕翎,“嗖,嗖”两箭,射死身边的侍卫,扬手丢了弓,走进内室,举火**,一边点火一边大喊:“告诉皇太极,看在他额娘和他舅舅是骨肉至亲的份上,保全我的子孙。”
金台石的福晋抱着小儿子走下台楼,八旗兵士登上台楼,趁火还没有烧大,进入内室,捉住金台石,刀压再脖子上逼他投降,金台石眼睛都不眨一下,不降,台楼下费英东传令不降则死,台楼上的兵士把金台石勒死。再上去兵卒,打开台楼的内门,里面财物积高顶棚,一箱箱金银不知道有几十万两,貂皮虎皮,人参鹿茸,数也数不清,珍珠玉石,满满一大箱,布匹绸缎,精致的刀剑,都装在鹿皮袋子里。努尔哈赤叫雅尔哈齐做总笔帖式,登记俘获的财物。
东城陷落,西城恐惧,守城的兵将开城归降。代善率护卫兵马入西城,围住了布扬古大院子,贝勒布扬古和他的弟弟布尔杭古都困在里面。布扬古派侍臣出来,对代善说:“我家主子愿降,只是怀疑降后再招杀戮,所以不敢出来。”代善叫侍臣转告布扬古:“我现在令你们出来归降,你们不从,等大兵到来,尽斩不留。如果布扬古担心因为是男子,出来即招杀戮,可以请他额娘先出来说话。”
侍臣回禀后,又出来传言:“我家主子说:我等归附大金,可留下盟誓退兵,我们仍然居住这里。”代善大怒:“不用再说了,既然攻破东城,还不能拔掉西城吗?岂能容许你们留居。如不速降,就等并首就戮吧。”侍臣回去不多时,布扬古的额娘出来了,代善行礼接待,布扬古的额娘说:“你没有盟言,所以我的两个儿子不敢出来。”
代善命护军取来一杯酒,拔出短刀划酒,发誓说:“今儿个你们归降,我若是杀你们,遭殃到我;你们与我发誓,喝了誓酒仍然不降,只有你们遭殃。你们不降,攻破城池,必杀无赦。”说完,代善自己喝了半杯,剩下半杯酒送布扬古与布尔杭古。布扬古的额娘把半杯酒拿进院子后,布扬古带领侍臣护卫出门归降。
代善要领布扬古去见努尔哈赤,布扬古勒马站立不走,代善拽布扬古坐骑的辔头说:“你不是大丈夫吗?一言即出,又站这里踌躇,怎么回事?”代善拉着他的马,到东城外大营见大汗。布扬古见到努尔哈赤,单腿屈了一下,不叩首就站起来,努尔哈赤用金尊赐酒,布扬古如前单屈一腿不拜,接酒只沾下嘴唇,没有饮尽。努尔哈赤对代善说:“送布扬古回西城吧。”布扬古绷着脸,不说话,转身出去。
布扬古离开,努尔哈赤很不高兴,心想:已豁免其死,然而赐酒不饮,行礼不恭,面藏怒色,岂是真心归附?正想着,护卫恒纬来报:“启禀大汗,布扬古回西城后,有十六名降将,偷着去给他请安,布扬古正坐受礼。”恒纬退出后,努尔哈赤传来阿敦,命他带两个侍卫,在后半夜偷偷去西城,处死布扬古。四更天,阿敦回来复命,大汗问阿敦:“临走有啥说的没?”阿敦迟疑不答,努尔哈赤命令道:“直说。”阿敦才开口:“布扬古说:‘叶赫即使剩下一个女人也要报仇。’就这一句。”努尔哈赤说:“叶赫还有的是男人呢。”
第三日,努尔哈赤命令,将所有归附的男子,都集合到叶赫东城。
三十二。 大汗的家事
大金出征叶赫,获得全胜,攻破东西两城的第二天,努尔哈赤把叶赫的男子都集中到东城,挑选出年青力壮的两万人,编入八旗牛录,新编入的士兵中,有一千多人没有战马,不能行军,努尔哈赤赏给他们每人一匹。归附的人中,还有数百大明的降民,他们都是开原大明的兵马,驻守在叶赫的,如今俘获,归到李永芳统领。同时,努尔哈赤传令全军:对俘获的降民,都赦免无罪,家人亲戚不离散,不许拽女人的衣襟,不许夺男人的弓箭,各家的财物,由各家主人收拾保管,不许抢夺一张毛皮一粒米。
叶赫两城的部民,全数迁入大金,努尔哈赤拨给各家银子,在都城附近,修建房屋院落,所有降民,都入籍编旗,成为大金国的旗人。
出征的人马返回界凡城后,努尔哈赤分战功赏赐出征的兵将,费英东雅逊和巴雅喇先登敌城,席拉布先登城又舍身护卫贝勒战死,四人列为一等功,各赏赐金十两,银一百两,战马十匹,貂皮大衣一件。雅逊是长甲兵,因这次战功,提拔为牛录额真。短甲兵席拉布阵亡城头,努尔哈赤也赠授他为牛录额真,授予他的官职和财物,由他的儿子忙阿图继承。在攻城中战死的受伤的,都分出立功的等级重赏,所有的将士及叶赫归附的士兵,都得到银子牛羊和布匹等东西。
得了钱财的兵将部民都欢天喜地,各回自己家的村屯,放牧山野,收割庄稼,准备过年了。努尔哈赤传令到牛录额真:今年战事多,人马疲乏,入冬后让大伙歇歇。过了年,各牛录还要出人出牛,在铁背山西北,浑河对岸的萨尔浒修建城池。
新年过后两个多月,萨尔浒城已经开始动工,努尔哈赤打算同时再修建两个小一点的城池,以防熊廷弼进兵,但是又担心抽调人多了,如果突然有战事,兵力怕不足用,想来想去,举棋不定,心烦意乱,就命身边的侍卫快去传费英东,来议事厅商量一下,侍卫还没有下去,外面的侍卫进来报告:“启禀大汗,费英东的家人来报信,费英东去世了。”
正在烦躁的努尔哈赤闻听,立刻愣住,直着眼睛问:“你说啥?”侍卫重复说道:“费英东去世了。”努尔哈赤站起身大声地说:“昨儿个他才从萨尔浒回来么,今儿怎么。。。。。。”皇太极从外面急急地走进来,对努尔哈赤说:“阿玛,费英东走了。”
听了皇太极的话,努尔哈赤特别悲伤,手搭在侍卫的肩头,声音很小地说:“扶朕去看看。”皇太极走上前劝阻说:“这等臣下的丧事,阿玛就不要亲临了,以免有啥忌讳的。”努尔哈赤随侍卫往外走,边走边说:“朕的股肱大臣,是同其休戚的人,今儿有凋丧的,能不悲伤吗。”
努尔哈赤回到汗宫换衣裳帽子,大福晋阿巴亥也劝努尔哈赤说:“自个儿别去了,我担心大汗会悲痛伤身的。”努尔哈赤说:“跟朕一辈子的老臣,二十多岁就陪在朕的左右,操劳几十年,今儿个走了,怎能不送送他。”努尔哈赤头顶白冒,要系白带子,到费英东灵前,嚎啕痛哭良久,燃香守坐到半夜才回宫。
费英东位列一等大臣,任职左翼固山额真,又是十个扎尔固齐理事大臣之一,五十七岁去世。
事情办完,努尔哈赤命费英东的最有战功的儿子索海,继承大臣的职位,分给最多的家产,命他收养费英东遗留的,十九岁以下没孩子的小福晋,以及未满十四岁的弟弟妹妹们。又对着贝勒大臣们说:“费英东比朕小五岁,却走在了前头,他的身后事,朕给安排,小福晋幼子都有着落。朕也老了,百年之后,朕的小阿哥和大福晋,都交给大阿哥收养。”
代善低头,默听大汗的口谕。额亦都见努尔哈赤特别伤感,解劝道:“大汗,别太伤心了,保重身体。”皇太极跟着说道:“上天会保佑阿玛身体康健的。”努尔哈赤摆一下手说:“不说闲话了。大伙儿还是办好手头的差事,萨尔浒城加紧干,蒙古最近要来使节,做好接待的预备。”
大福晋从侍卫那,听到大汗说过的话,心里有了自己的小主意。自从费英东不在以后,努尔哈赤感觉多操心不少,虽然政务一直由代善协助执掌,但是原来归费英东办理的琐事,如调拨财物筑城,组队出门做买卖及海边晒盐等事情,代善办的都不如意。
春末的一天,努尔哈赤办理完公务,骑马回宫休息,身后紧随八名侍卫。还没有走近汗宫大门时,看见几个宫中婢女在宫门外扫地,这时,一个身穿绿衣的婢女,匆匆走向大门口,努尔哈赤从远处就看出,她是大福晋的贴身婢女娜扎兰。
正在低头扫地的人,没有看见娜扎兰走过来,扫把带起的尘土,扬到娜扎兰身上,娜扎兰张口就骂:“骚货,没长眼珠子啊?”扫地的婢女一抬头,见娜扎兰在骂她,毫不示弱还口骂道:“你才是不要脸,偷人的骚货。”娜扎兰手指对方的鼻尖叫喊:“嚼舌根的,我偷谁了?”扫地的也伸直手指喊:“谁不知道,你跟达海搞,还倒贴。”
娜扎兰气红了脸,不在说话,上手就抓她的头发,扫地的立马还手挠娜扎兰,这时侍卫骑马走到跟前,大声喝道:“放肆。”
听到侍卫的喝声,门外的人才看见大汗到了,娜扎兰和扫地的一齐松了手,所有人都齐刷刷地低头跪下,不敢出一点声音。**的婢女吵架本来不算啥事,在平时撵走就完事了,但是这次却牵涉到了大臣达海,努尔哈赤问扫地的婢女:“你是谁的?”扫地的低头回答:“奴婢是得音泽福晋屋里的。”努尔哈赤命一个侍卫,将两个人立即带走,送到扎尔固齐理事大臣那里审问。
努尔哈赤生气地进了宫门,朝大福晋的正房走了几步,停下,又转身走向小福晋得音泽的厢房。
小福晋得音泽正盘腿坐在火炕上,嘴里叼着一尺长的金嘴烟袋锅,慢悠悠地吸烟,旁边跪着一个婢女,手里拿着刚熄灭的火棍。努尔哈赤自己挑门帘,一步跨进房内,小福晋见大汗来了,将烟袋锅一把塞入婢女手里,使劲一挺就跪直身子,两手相握,搭在右腰间,仰脸笑吟吟地看着努尔哈赤,娇气地说:“大汗吉祥。”
请安完了,才看出努尔哈赤一脸怒气,小福晋会笑的眼睛又变得惊慌,嘴角还是笑意,半惊半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努尔哈赤进身坐在炕沿上,小福晋跪走两下,到大汗的旁边,两手轻轻搭在努尔哈赤的肩膀上,侧着脸小心翼翼地问:“大汗,咋了?”
努尔哈赤不看她,只问道:“大福晋那是怎么回事?”听说是问大福晋,小福晋放心了,动了一下僵直的身子,才说:“都是奴婢们闲嚼舌头,不定是真事儿。”努尔哈赤生气地说:“别废话,快说。”小福晋手一得瑟,马上开口:“听阿哥们的奴婢说:‘大福晋两次做菜饭,送到大阿哥府里,大阿哥都爱吃。有一次做菜饭,送到八阿哥皇太极府里,八阿哥只接受了,却没有吃,都放坏扔了。大福晋还派人去大阿哥的里院,大概是商量要紧是事儿。’没别的了。”
努尔哈赤听完,更加生气,不说话,站起身,怒匆匆地走出去。原本想问娜扎兰和达海是咋回事,没想到扯出大福晋和代善。到了议事厅,叫侍卫传来户尔汉、额尔德尼、雅逊和忙阿图四人,命他们去调查大福晋。
**的大福晋得知贴身婢女娜扎兰,被大汗的侍卫带走了,立刻惊慌不已,心里想:一定是自己偷留布匹和银子的事,让大汗发觉了,得赶紧想办法。于是,大福晋叫家里的阿哈,把三百匹布送到邻近的户尔汉家寄存,三个大木箱子用牛车拉到户尔汉的院子里,户尔汉不在,他的家人听说是大福晋的东西,就把木箱子收起来了。大福晋还有五百两银子,也不敢留家里,叫人送往城外,分给以前乌拉部的邻居和亲属。
过了两天,娜扎兰和达海的事审理清楚了,二人私通属实,娜扎兰还曾送给达海两匹蓝布,理事大臣们议定:达海私通**婢女论死罪;娜扎兰勾引大臣为奸也论死罪。调查大福晋的大臣也查明情况,小福晋的话都属实,还查出大福晋私藏财物,又指使婢女私通达海,而且与户尔汉有干系,理事大臣议定:休弃大福晋并囚禁;户尔汉革职囚禁。两份议定的文书一起上奏到大汗的案头。
努尔哈赤与额亦都安费扬古合计一下,传谕:娜扎兰处死;达海免死,革职囚禁;大福晋休弃;户尔汉革去侍卫一等大臣及镶黄旗梅勒的职位,回家养老。这时的户尔汉才四十五岁。
严处了家人近臣,努尔哈赤的情绪也很低落,心情正不好的时候,代善又上报来两件更烦心的事:一个是阿敦在叶赫偷偷抢了一个大明的女人,藏在家里,让这个女人给他做饭,被人看见,报告到代善那里。另一个事儿是硕托、寨桑古、古巴库三人要逃跑。
三十二。 大汗的家事(下)
努尔哈赤听了这个报告,心里很是为难,镶黄旗梅勒刚革职,正黄旗梅勒又出事,更想不通的是这三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孙子,一个是侄子,还一个是额驸,他们怎么能和大明的降户一样要逃呢?要搞清楚。命侍卫传雅尔哈齐和班布理查逃跑的事,自己亲自问阿敦。
藏人的事容易核实,阿敦就站在外面,叫进来一问,阿敦承认说:“我家里有一个大明的女人,但不是在战阵里俘获的,是从叶赫回兵时,在半路拣的,当时她有伤要死了,我把她救回,伤好后她自己愿意留下,我就收养她了。”
努尔哈赤命四大贝勒与大臣合议,多数人都说阿敦违反汗令,应该重罚,只有额亦都请大汗从轻处理,罚些银子就算了。努尔哈赤准许额亦都的意见,处罚阿敦银子一百两,女人交出,由李永芳负责送回给她的家人。
雅尔哈齐和班布理还没有查出结果时,代善对努尔哈赤说:“硕托是我的儿子,平时他就游手好闲,又馋又懒,今儿个还要逃跑,我去把他抓回处死。”努尔哈赤不高兴地说:“雅尔哈齐办这个差事,你不用管了。”寨桑古是阿敏的异母弟弟,阿敏担心被连累,也请求自己去捉拿寨桑古,努尔哈赤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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