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说:“这四个小的,现在是没有一分的功劳,但是他们资质聪明,天赋大任,将来的功劳,要比四大贝勒还高。”安费扬古又问:“那他们现在就当四旗的固山旗主,怎么带兵?”
二十。 建元天命(下)
努尔哈赤拍拍安费扬古的肩膀说:“四个小的只是先给个封号,八旗兵马还是由四大贝勒和杜度统领,和原先一样,朕自领两黄旗,代善领两红旗,阿敏领镶蓝旗,莽古尔泰领正蓝旗,皇太极领镶白旗,杜度领正白旗。四个小贝勒不领兵,这回知道了吧?”
安费扬古站起身说:“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让三岁的小阿哥掌旗呢,我回嗑了,臣告退。”行礼退出了。
大金在建州立国,努尔哈赤命文臣起草文书,分别递交周边各国,先奉书于朝鲜国王知道:大金国已收取辽东的建州、海西和东海女真各部,建元天命,有朕管束国人,与你国往来走动友好,我们二国,应当无刀兵,通商贸行礼仪。又送书至蒙古科尔沁部与扎鲁特部,最后呈文辽东新上任的巡抚李维翰,文书里说:“辽东女真人本是前朝金国之后裔,南方中原人不明北方语音,误读金为女真或者诸申,又大多通称建州。现在有淑勒汗努尔哈赤,收管建州国之人,再称大金,踞守大明九百五十里边疆。”书信送出不久,朝鲜国王光海君派使节来祝贺,蒙古科尔沁贝勒安明,率领本部的贝勒台吉千人,带礼品百车,前往大金都城赫图阿拉庆贺。努尔哈赤亲自率领兵马出迎百里。
辽东巡抚李维翰接到文书,不知道是应该道贺,还是出兵讨伐,因为刚到辽东才上任,还把握不准火候。李巡抚在自己家的后堂转了一圈又一圈,挠脑袋,拽胡子,也想不出头绪,抬手喊垂手站立门口的家人:“去叫师爷来。”“是,老爷。”家人应声退出去,不多会儿,一个瘦老头弓着腰,半跑半走地进了巡抚的后堂。进门拱手问:“老爷有何吩咐?”李维翰已经转累了,坐进太师椅说:“建州的贝勒,又改名叫淑勒汗了,好像还举办了庆典,给俺也呈送来文书,你看得怎么弄这个事?”
师爷再弓了弓腰,跨近一步,站到太师椅的侧面,试探地问:“老爷您的意思是。。。。。。”李维翰仰头看着棚沿说:“如果去祝贺,不太妥当,他们称汗,并非皇上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与朝廷平起平坐了,去是不行。如果不祝贺,而是派兵讨伐,也不妥,前几任巡抚都与建州通商做买卖,俺一上任就开战,要是损兵折将,也不妥,这真是难办的事。俺在朝中没人,头上这顶乌纱是大价来的,不能没带热乎呢就出毛病,愁人。”
干瘦师爷的小眼睛翻了翻,说:“老爷莫急,不如先等等看,现在不知道朝廷是什么意思,过些时日,弄到上头想法,咱们再做计划,眼前先眯着,装不知道建州的事,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乱子,老爷看可以么?”“咳,”李维翰长出口气说,“没啥好着,先这么办吧。还有,你马上操办些上等的特产,要黑貂皮,千年参,小鹿茸,成对的猴头,牛眼大的珍珠,虎鞭熊掌之类你看着办吧,俺得给王在晋大人送点礼,探探口风,去后房管家那,先支两万银子。”“是,老爷。”师爷弓身退下。
巡抚李维翰划拉来不少好货,派了能言善变的心腹亲信,前往京城,到王在晋的府中送礼。巡抚的亲信本来没有打算细说建州的情况,只想稍透露一点,好探听王大人的口气,可是没有想到,王在晋竟然比李维翰知道的详细多了。原来朝鲜已经送来国书,报告了建州的事情,王在晋当即给万历皇帝呈奏章说:“朝鲜咨报,努尔哈赤僭号大金国汗,建元天命,指中国为南朝,黄衣称朕,词甚悔慢。”奏章上呈宫中多日,还不见批复,这时,辽东巡抚李维翰派心腹来送礼。王在晋赶紧询问建州的情况,可是来人收肠刮肚讲述的,还没有他自己知道的详细,本想要发雷霆训斥李维翰一顿,又一想,人家大老远送来那么些好东西,很劲咳嗽两声就算了。
尚书大人直接告诉李维翰的亲信:“回去跟你家大人说:不日将有圣上的旨意,叫你家大人整治军马,准备讨伐建州。”心腹亲信急忙打马回辽阳向巡抚禀报,带回来的不是风信,是准信,巡抚李维翰立马准备,可是等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圣旨传来。李维翰又与师爷合计,要先找点建州的不是,为进兵讨伐弄几样话把。
大金国初立,增加了不少新的事儿,先向周围邻国发送了国书,再向漠北蒙古及东海女真等边远的地方,派出商队做买卖,挣钱的同时,也能了解那里的风俗地理。在大汗往外派发使臣商人的时候,也有更远的异域之人,来到大金国都,还没出正月的一天,一个远游的苦行僧,光头带戒,身穿破烂的黄色的袈裟,敲着木鱼,走进赫图阿拉城化缘。
这个和尚进城后,在一片开阔的地方,放下木鱼,拿出一块团蒲铺开,打坐,敲木鱼,口中念念有词,不多会儿,就有很多人来围观,可是不知道和尚嘴里说是啥话,没人听得懂。女真人信萨满,如果有人得病或者丢了东西,就请萨满来做法,点香跳大神,往往有灵验。今儿个见了这个和尚,估计与萨满差不多,也许能给人治病,有人上前与和尚说话,和尚也回答,可是一句都听不明白,和尚换了一种话音,还是无人懂,和尚又换话,讲的是蒙古话,这回有人可以同他说话了,女真人大多会蒙古语。和尚说:他是西藏的喇嘛,出来讲佛法化缘,请施舍钱财食物。
北方人淳朴乐善好施,当地俗语说“要三年大饭,给个县官都不干。”见大老远来的喇嘛要东西,纷纷给钱给物,又请喇嘛到家里住,喇嘛接受财物,但是不进人家,只在路边打坐,天色晚了,喇嘛闭目入定,一动不动。第二天早上,先出门的人看见喇嘛依然在打坐,胡子上和袈裟破口的地方都结满了霜凌,喇嘛像没有感觉的石头人似的,纹丝不动。
太阳升起来,晒化冰霜,喇嘛好像才活过来,睁开眼睛,手也能动了,开始敲木鱼用蒙古语讲经文。天天如此,一连五日,没有起过身,没有离开过打坐的地方。听经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夹在人群里听经的,有大臣有贝勒,努尔哈赤大汗也穿着便装,连续听了三日。第六天,大汗请喇嘛进汗宫,喇嘛不去,说自己只能住寺庙,大汗说要给他在城外山上建庙宇,请他做主持,喇嘛默许。
努尔哈赤回宫后,把自己准备出钱建庙宇的想法,告诉了大臣们,大家没有同意的。何和里给大汗讲了一个故事,告诉大汗,喇嘛不如萨满灵。何和里说:“我以前听说,有一户人家住在施家沟的河边,一天家里有人突然就得了抽风病,病人抽的不能喘气,每天抽七八次不止,家人请来十里八村最有名的孟郎中,针灸汤药都用了,没有治好。家人再请四院喇嘛来看,喇嘛收费极高,也没效果,并且说是不能全好的静养吧。都治不好,真是没有办法了,家里一个人说:‘黄旗村老王家早先跳大神,和咱家关系也不错,请她来看一下吧。’大家都不太信她,因为都是认识的,可是眼下又没别的办法,就试一试吧。于是,去一个人请她,不巧她有事,没空来,但是她给画了两道符,带了回来,一用,真有效果,第一天用上,整天没有抽一次,第二天也没抽,第三天,萨满办完她自己的事,来看病人,又在房前屋后看几遍,说:‘是河边一棵老榆树有了道行,在这做怪,我把它撵走。’于是,回到屋子里,上香,挥剑,画符,一道贴在窗户上,堵住它的来路,另一道贴在那棵老榆树上,封住它。法事做完,只收一点钱,她说:‘如果不收钱,对病不好。’这以后,抽风病一次都没有再犯过。
病治好以后,那家人请萨满、喇嘛和郎中来喝酒,喇嘛因为自己没有治好病,所以对萨满很不愿意,喝酒时,喇嘛给萨满斟一盅酒说:‘我敬你一盅。’萨满往酒里一看,酒上有一条极细小的花乙脖子蛇在游动,萨满装做没看见,随意向酒中吹口气,蛇就被冻僵淹死酒里,然后一仰脖,连蛇带酒都喝了,给喇嘛看酒盅底。萨满放下酒盅,拿起酒粟子给喇嘛斟了一盅酒说:‘我也敬你一盅。’喇嘛端酒一看,酒上漂着一根平常的缝衣服针,但是酒盅似有千斤重,喇嘛放下酒盅说:‘我的法术确实不如你,佩服了。’萨满默认,喇嘛见酒中的针落底了,端起来也不重了,才敢喝。郎中不知道他们在斗法,还挨个敬酒呢。大汗请看,跳大神的萨满,比喇嘛强,咱们这有萨满了,何必再留喇嘛呢?”
大汗身边的带刀近侍恒纬,也赞同大臣何和里的说法,他告诉大家说:“我小时候家住李其村,也见过喇嘛。一次我家的猪崽子丢了,正好有个喇嘛路过,请他掐算,喇嘛念经,说:‘今晚猪崽会自己回来。’再没有别的办法,可是两天都过去了,猪崽也没有回来。家人着急,又求本村萨满掐算,萨满掐指算了老半天,说:‘猪崽没丢,在东北方向,在一处不流的水里。’村的东边有一条小河,大家顶河水向北面走,没有找到,萨满说:‘不是河里,河是流水。’如果不在河里,就在河的两边找吧,离河太远,怎么有水呢,大家再从向北边走,刚一出村口,在河东侧不远的地方,一下看见了猪崽,它自己拱了一个土坑,爬在里面睡觉呢,人们抓住了它,看见一侧猪毛很湿,原来土坑里渗出水了。看,萨满算的很准。”
大汗见大家都不愿意让喇嘛留下,就说:“你们讲的也许对,可是喇嘛讲的经书,你们觉得怎么样?”贝勒大臣们仰着脸答不上来,顿了片刻,莽古尔泰说话了:“我听过一阵,可他的话不清不楚,不道啥意思。”
努尔哈赤对大家说:“你们都没仔细听,喇嘛的经文很有道理,他说生命就是苦难,穷人有苦处,富人有难处,摆脱苦难的办法只有修行,做人要安分守己,忍受苦难,心情宁静,慈悲行善,以换取来世的福。所谓福,就是成佛,在今世苦其身,尽其心,那么在来世能生在一个好地方,福便得到了。喇嘛在山中修行,萨满在民间跳神,准许他们各行其是,两不相扰,才算公平。留下喇嘛有啥不好?”大臣们无话,于是在城东开始建佛寺。
在都城内一片安宁的时候,边境的百姓再起纷争,辽东巡抚李维翰,利用不大的事件,做起了大文章。
二十一。忍让大明东征萨哈连(上)
大金国建立不久,边境上的女真人与境外明朝边民发生了争端。1616年初夏,铁岭明军的家眷,有士兵的父子或兄弟,自发地聚集了数百人,进入大金境内,采挖山中的人参,下河里捞沙子下面的狗头金,当地女真人见明朝人越境来采挖山货,便群起阻挡,两伙人各不相让,最后竟动手撕杀。碰巧,户尔汉带兵巡边,路过这里,见这有两国几百人在撕杀,就下令所率的人马冲锋助战,斩杀大明边民五十余人,其他的人都逃跑了。
户尔汉回到赫图啊拉,向大汗报告了这件事,努尔哈赤对户尔汉说:“以前李成梁当总兵的时候,曾与朕在边境树石碑,杀马立约:‘如果有女真人进入明朝境内,动一草一木,或者明朝人进入女真境内拿一件东西,就是有罪,皆杀之。如果见之不杀,殃及不杀之人。’那时立约,是为了禁止女真人扰乱明朝边境,今是大明的边民扰乱我们的地方,斩杀他们,是守从约定。但是这件事也要通报给辽东巡抚。”户尔汉说道:“大汗讲的这个约定,我也记得。”
于是,努尔哈赤命令纲古里和方吉纳二人做使臣,率领九名随从,去见巡抚李维翰。这时李巡抚正在广宁城视察,铁岭总兵马林和参将丁碧,先进了广宁城,见到巡抚大人,既愤怒又悲伤地述说了边境的事件,李维翰看着两个部下的哭像,心里暗自高兴:正想找建州的茬呢,还没有办法,他们自己惹出是非了,真是巧了。心里正美滋滋地琢磨呢,卫兵来报告:“建州来两个使臣,随从九个共十一名,求见大人。”李维翰怒声传令说:“不用见了,来人,把那十一个建州人拿下,带上重枷下狱。”然后命人去建州,逼迫努尔哈赤,要求“杀人偿命”。
巡抚的使者坐着八抬大轿,举着大旗,敲锣打鼓地进了赫图啊拉城,费英东领着来使见努尔哈赤,使者怒气冲冲地质问:“俺们大明的百姓,出边进到你们这里,应当押解送回去,怎么可以大胆杀人呢?”努尔哈赤回答说:“过去曾与辽东总兵立过誓约:如果有越境的女真人或者明朝人,就是有罪皆杀,见之不杀,殃及不杀之人。如今为啥不顾以前的约定,而强行改变说法?”明朝使者根本不听解答,蛮横地威胁道:“杀俺们边民的头领叫户尔汉,必须斩他偿命抵罪,然后才能放回你们十一个使臣,否则,是你们自兹多事,惹出兵火。”
努尔哈赤听到纲古里和方吉纳二人及九名随从被扣押,来使又语言强硬,以出兵相胁迫,心中愤怒,纲古里和方吉纳都是五祖包朗阿的后人,性情稳重,办差机敏,此时被扣押,怎不急人。于是脸色不悦地说:“大金啥时候怕打仗。”说完,命费英东送使者出大殿,努尔哈赤起身回宫,暂无对策,先不谈了。
努尔哈赤出大殿,刚走不远,额亦都带着护卫急火火地迎过来,后面的护卫搀扶四个臂折腿瘸、满脸新伤的女真人。额亦都快步到努尔哈赤前禀报:“大汗,我们派往萨哈连和虎尔哈的商队,都被抢劫了。”努尔哈赤惊问:“伤亡多少?”额亦都回答说:“去萨哈连三十人,去虎尔哈四十人,只跑出来九人,六十一被杀,货物全部被抢了。这四个受伤轻些,另五人伤的重。”闻听这么多人被杀,心疼得努尔哈赤双手握拳发抖,对额亦都说:“派往远方的,都是大金最会做买卖的能人,这次竟有如此伤亡,可恨,萨哈连。”
努尔哈赤走近四个受伤的人,看他们的胳膊腿脚和胸背,一个轻伤的人说:“大汗,这回丢的太多了,我们每人牵六匹马,驮满了青布、盐、酒各色货物,走了两个月的山路,才到萨哈连,开始那里的人用貂皮、狐皮、珍珠和我们交换,后来他们的东西用完了,就常掂对偷我们货物,我们看的紧,都没得手,那天晚上,不知道从哪突然冲出上百人,都骑马挥刀,杀进我们的营地,见人就砍,大家抵挡不住,都被杀了,三十人中,只逃出我们俩。”
另一个受伤的人说:“我们去虎尔哈的,和他们的遭遇差不多,时间不差前后,估计是同一伙人干的,我们只逃出七个人。”努尔哈赤愤然地说:“出兵讨伐。”
大明的使者见努尔哈赤退堂走了,只好随费英东去客店住下,费英东稍安排几句就走了,大明使者看见客店外站立的八旗兵,突然害怕起来,心里想:啊呀,不好,如果巡抚大人见努尔哈赤没有杀户尔汉,一动怒斩了建州的十一个人,那我在这里不是也得玩完么?想到这,使者头上的汗就往脸上流了,屁股也坐不住椅子了,撮着手,走了两圈,推门一步跨到外边,对门前站岗的八旗兵拱手说:“辛苦您一下,请您去把费英东老爷请来,俺有急事。”
不多工夫,费英东到了客店,大明使者客气地迎接,进入室内,使者请费英东坐下,才说:“这件事已经启奏给皇上了,已经不能隐瞒。你国岂能没有罪犯,何不绑几个,押到边关城外,斩首示众,俺在禀报巡抚大人,说建州已斩了巡抚要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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