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不止的伊藤博文,被手下七手八脚抬上了担架,送往长崎最好的医院。当时伊藤博文尚有意识,他向身边的侍卫问:“这枪是谁打的?”
当知道好像是个俄国激进的革命者干的后,一向温而儒雅的伊藤博文,爆粗口骂了句“八嘎”,便陷入了昏迷状态,随即被抬到了长崎的医院,没抢救过来,三天后去世。
那位年轻的俄国杀手,是俄罗斯激进的民意党人。俄国民意党是俄国民粹派的秘密组织,1879年8月从土地和自由社中分裂而来,主要活动家有热里雅鲍夫、米哈伊洛夫、彼得罗夫斯卡娅等人,目标是推翻沙皇制度,经常搞密谋暗杀活动,甚至把暗杀沙皇作为主要活动之一,他们认为这将有助于进行建立自由制度的斗争。
吴王曾纪泽出于对沙俄斗争的需要,除了对日本人怀有戒心之外,还出资资助俄国民意党人闹革命,搞乱沙俄,趁机要收回沙俄倾吞中国的一百多万公里的领土。
伊藤博文重伤后,大隈重信重新走上日本政台,接替伊藤博文任内阁首相。
但吴王曾纪泽始料不及,此时的大隈重信,已经不再像明治十四年以前那样激进,他成立了立宪改进党,把日本有知识、有财产、有名望的人组织起来,还创建了日本早稻田大学的前身——东京专门学校,为日本培养宪政和现代化的人才。根据曾广孝收集到的情报,伊藤博文在临死前,把大隈重信请到了病床头,干枯的手指拼尽全力抓住了大隈重信的手,留下了政治遗言:“四十七武士宪政”。
四十七武士,是日本广为流传的“卧薪尝胆”忠义故事,这故事是真实的,讲述的是历史上十八世纪时,一群日本武士为他们剖腹自杀的主人复仇故事,发生在幕府时期:赤穗城主浅野在江户城中刀伤吉良,被幕府将军纲吉处以剖腹自裁,他养的四十七名武士,以大石内藏助为首,卧薪尝胆一年零九个月,为主人报仇,闯入吉良宅邸,杀死十八人,把首级供到浅野墓前,随后,众武士因为犯了国法,感到对幕府将军不忠而羞耻,忠义难两全,一个个切腹自杀谢罪。
伊藤博文说“四十七武士”,明显是要大隈重信隐忍,实行宪政,等日本国力强盛了再给他报仇雪耻!曾广孝不禁为伊藤博文有这样的见识而叹息,也对日本的政治人物刮目相看——只要对国家有利,他们竟然可以在临死前把自己未竟的事业,托付给以前的政治对手。也就是说,反对派跟反动派完全是两码事!
这种现象,在满清官僚的思维里,绝对不可能发生——只要反对就是反动,不只要从精神上批倒批臭,还得千刀万剐才解恨,所以即便大家同坐在一艘破船上,都不吭声,不会指出问题,表面一团和气,直到统治的利益集团走向毁灭,葬身历史的海底。
大隈重信担任日本内阁的新一任首相,并没有因为刺客是俄国人,就冒然和俄国人开战,他和伊藤博文一样,力压军部中的主战派,派西乡从道到长崎继续和曾广孝和谈。
伊藤博文被刺杀后,英美的舆论大多偏向于同情日本,曾广孝担心中日如果再开战,英美会租铁甲军舰给日本人,加上刺杀伊藤博文推迟日本宪政的目的已经达到,中国便在赔款方面作了让步,最后中日达成了和议,将“长崎事件”定性为一起因语言不通导致的误会:每一名逝去的中国水兵赔款一万两白银,立即付清。但对于东亚海权,曾广孝毫不让步,西乡从道最后忍气吞声,做出了让步,当着英国和美国驻日公使的面承认了中国对对马海峡、台湾海峡、东海、南海的制海权,这是中国第一次在国际上取得东亚海权。
曾广孝与日本人达成和议后,准备回国,却突然接到琉球国王尚泰的邀请信,请他务必去琉球岛上作客。曾广孝便乘坐“定远”号,带着“镇远号”等战舰,到琉球访问。尚泰带领皇室成员,晚上举行盛大的篝火晚会和酒宴,犒劳曾广孝以及一千多名中国水师官兵。
九月的琉球岛,基本上没风,酷热多雨,刚还是一片蓝天,不一会乌云就覆盖了天空,下了一场大雨。不过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丝毫没有影响琉球人庆贺国王归来的心情。傍晚,琉球的百姓夹道欢迎,当地人拿来椰子、菠萝、大串的香蕉、棕榈树皮衣服,甲虫壳和海螺、贝壳做的项链来献给国王尊贵的客人们,大海苦涩的波浪,似乎已经远离了这座海天一色的迷人小岛。
曾广孝和英国海军少校琅威理就坐在国王尚泰的身旁,看着十几位棕色皮肤的琉球土著少女,穿插着孔雀毛的传统服饰,叽里呱啦载歌载舞,热情奔放。琉球的女人一般长期在田间劳作,腰肢没有一点赘肉,这些野性的少女,双峰大得下垂,胳膊和大腿看起来壮实有力,浑身散发出一种狂野的美。
宴会上,一片欢歌笑语,北洋水师能喝酒的人大碗酒喝起来。琉球的酒跟闽南客家人的黄酒很像,口感甘甜,虽不浓烈,但后劲十足,琅威理喝了两大碗酒,就已经醉眼朦胧,眼珠子都掉到琉球舞女的屁股上了。
琉球国王尚泰见状,拍手叫停了歌舞,吩咐两位最漂亮的少女坐过来陪琅威理和曾广孝。
曾广孝不好这种野性的少女,连忙罢手。两位大眼睛的少女,一屁股都坐到了金发碧眼的琅威理大腿上,琅威理也很开放,手便开始不老实了,摸她们厚实野性的屁股。
酒过三巡,四十三岁的琉球国王尚泰突然乐极生悲,抽泣起来。他的五官有点小,脸上的阴郁,像一个即将被判处死刑的囚徒。
曾广孝赶忙关切地问怎么回事,尚泰说:“琉球世世臣服天朝,朝贡不绝,未尝有失臣事之义。我自从四岁继承王位以来,一直对中国忠心耿耿,按时朝贡。但近年来,我们每天在日本人的枪口下过得胆战心惊,家人的安危都不能保证,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次贵国得罪日本,日本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会回来报复,奴役和屠杀岛上的百姓,我为他们的命运担忧。”
曾广孝听尚泰的话,明显有一种自知将亡国之痛,但他这时还能想到琉球的百姓,证明他这国王还是称职的,便安慰他说:“请国王放心,我已经跟日本人声明了中国的海权范围,中国海军以后会到琉球海域例行巡航,日本海军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琉球国王尚泰说:“远水难解解渴,我昨日和今归仁王子商议,恳请吴国把琉球改制成吴国的郡县,这样才能永绝后患,这样我等琉球王族和黎明百姓才能免去血腥之灾!这次需要明确,琉球就是吴国的地盘,这样才好。”
曾广孝一想,这尚泰说的有道理,如今琉球原住民虽然名义上归台湾,但是只有成为吴国的地盘,才能逃脱被日本人集体屠杀的厄运,便答应回中国后,把国王尚泰的意思转告曾纪泽。
再次回到南京港的码头,曾广孝下船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府,汇报了琉球国王的请求。
曾纪泽也同意把琉球正式改制成琉球郡,设立琉球特区,让尚泰担任琉球首任道台,他的家族世袭罔替。曾广孝照会英美日等各国公使,正式宣布琉球成为吴国的一个行政特区,在琉球岛上建立固定的军事基地。
曾纪泽对“长崎事件”的处理结果也非常满意,拿出前些天的申报给曾广孝看,申报刊发报道,称这“长崎事件”是中日外交史上的一次重大胜利,大长中国人的志气。
曾广孝并没有骄傲自满,而是忧心忡忡对曾纪泽说:“这次日本妥协,孩儿更加认识到了海防的重要性,唯有坚船利炮,才能让日本人低头。”
曾纪泽说:“你说得对,最近为父准备把长江水师学堂也交给你管理,那个总办吴仲翔,办事畏手畏脚,我很不满意。你去主持学堂的工作,大量培养海军人员,研发新式海防武器吧。“
“是什么?”曾广孝好奇地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曾纪泽哈哈大笑,说:“你先去见一个人吧,他叫严复,让他帮你。”
严复,就是历史上翻译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的天演论的著名启蒙思想家,此时才二十八岁,不过严复确实是一位难得的海军人才——1879年毕业于英国皇家海军学院,回国后担任长江水师学堂教员,在学校里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所以对见严复,曾广孝的内心还是颇为期待,他会不会让自己失望呢?
曾广孝回国休息了两日,便去了长江水师学堂。学堂在南京城东八里。那天秋高气爽,阳光洒在长江水师学堂的草地上。曾广孝走进学堂一看,这学堂的环境很优美,堂室宏敞整齐,不下一百余椽。楼台掩映,花木参差,晨读、休息之所无一不备。另外还有观星台一座,以备学习天文者登高测望,学堂的硬件设备很不错,但是学堂里冷冷清清,见不到几个人。
一身长袍的总办吴仲翔,到门口来迎接曾广孝,介绍水师学堂现在设有驾驶、管轮两个专业,今年原本计划各招收300人,但到现在快开学了,也就100来个人报名。
曾广孝看了一眼从身边走过的两学生,穿得破破烂烂,面如菜色,像营养不良,他似乎明白了长江水师学堂办不好的原因,问吴仲翔:“长江水师学堂的学员每个月学堂给多少生活费?”
“生活费?”吴仲翔道:“曾公子说的是赡银吧?每个月学校发给每一位学生赡银一两!”
“才一两?”曾广孝说:“吴总办,你马上重新发布招生布告吧,每个学生每月给白银八两,不,十两!中国海军现在最缺的是什么?人才!这钱一文也不能少!少买一艘炮舰,就可以培养一大批海军技术人才了!”
十两银子在当时的南京也是一大笔钱,这意味着一旦谁家有学生入选学堂,即便是八口之家,其生活也就有了保障,每个月还能吃上顿肉。曾广孝不缺钱,当然可以这么任性,问题是,长江水师学堂也没这么多办学经费,吴仲翔吞吞吐吐道:“这事下官得请示吴王,学堂办学经费紧张”
吴仲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曾广孝打断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不就是一年三万六千两白银吗?这钱我出了!你在布告里还要写上——在学习期间,学生若卓有成就,学堂从优重奖,每年还给发五十两白银的奖学金!另外,长江水师破格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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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鱼雷和潜艇()
曾广孝到了长江水师学堂,总教习严复一开始也以为曾广孝不过是普通的高官二代,来长江水师学堂“镀金”而已,所以对他的到来不是很热情,总办吴仲翔约严复去学堂门口迎接曾广孝,他推说自己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没有去。
曾广孝听总办吴仲翔说严复身体不适,便去他的住处探望,结果严复的老母陈太夫人说,儿子严复去学堂营务处办公去了。曾广孝也没有生气,给严复的母亲留下见面礼,便亲自去营务处见严复。严复是福建人,个头不高,皮肤是健康的黝黑色,一看就长期在海上呆过。他头戴一顶瓜皮黑帽,穿灰色马褂,脑袋后面拖着一条又粗又壮的辫子,外表看与常人无异,只有鼻梁上的那副眼镜,似乎显示出他的学问。
“幸会!”严复此时也年轻气盛,比较孤傲,便果真只对曾广孝抱拳问好。
曾广孝也不计较这些,不过他对严复的尊容很失望,不过熟话说“人不可貌相”,寒暄了几句,便想试试严复是否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清季输入欧化之第一人”,便对严复说:“早闻严大人留洋英伦,学贯中西,朝廷中很多大臣,比如‘清流’的肱骨之臣张南皮(张之洞),主张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严总教习如何看?我们长江水师学堂是否也应该这样?”
严复摇摇头,一开口就用闽南语道:“万万不可!中国最重三纲,而西人首言平等;中国亲亲,而西人尚贤;中国以孝治天下,而西人以公治天下;中国尊主,而西人隆民。其于为学也,中国夸多识,而西人恃人力。总之,西学于学术则黜伪而崇真。中国之人好古而忽今,西之人力今以胜古。古之必敝,即便尧舜、孔圣人生在今日,也要向西方学习,要鼓民力,开民智,必须革新思想。”
严复一大堆闽南语说的古文,语速又快,曾广孝这么聪明的人,也只听了个半懂,但他点点头,说:“我认同严总教习的看法,正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中国需自强呀!”
严复一听,惊问道:“曾公子竟然也知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真是学识渊博!”
曾广孝心想这还不是小菜一碟,便笑道:“英国生物学家达尔文的进化论嘛,我在哥大图书馆里看到过!”
严复看了曾广孝一眼,他身材修长,面目清秀,长得很像年轻版的曾纪泽,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行为举止不拘礼节,却谈吐自若,比他老子更为平易近人,还很博学,顿时对曾广孝刮目相看。
两人相谈甚欢,严复听说曾广孝把学员每个月的生活费提高到十两白银,连声叫好,说:“将学员的赡银提高到十两,天下贫寒之才必至!”
果然,那一年,曾广孝把提高学员赡银的消息通过申报等报纸刊登出去之后,很多家庭贫困但很聪明的人都来报名,原本准备招300人,结果有两千多人报名,多数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穆晋书、杨建洛、黄祖莲、黄承勋、陈京莹、韩锦、王举贤、徐希颜、蔡灏元、陈金揆、薛振声、黄乃谟、杨澄海、谭英杰、郑纶、祁凤仪、洪桐书、温朝仪、郑祖彝等一大批在历史上留名的学生都来了。
考虑到海军的战斗力,曾广孝放宽了招生年龄,从中择优录取400人,长江水师学堂的学生宿舍都快不够住了。
曾广孝还邀请去英国和德国海军学校留学归来的邓世昌、刘步蟾等人到长江水师学堂当教员。与严复、邓世昌、刘步蟾等人商量后,报吴王曾纪泽批准,决定长江水师学堂的学制为五年,开设英语、地舆图说、算学至开平方、立方、几何、代数及造对数表法、平弧三角法、驾驶诸法、测量天象、推经纬度法、重学、化学、格致等20余门西学课程,曾纪泽也花血本为长江水师学堂聘请了英国皇家海军、德国海军的一些军官当教员,为他们建了两幢迎宾馆,楼阁峥嵘,美轮美奂,殊耀外观,屋中一切器具,华丽整洁,皆选购西国精良之品。这样一来,长江水师学堂的硬件和软环境,比起欧洲各海军院校毫不逊色。
最值得一提的是,曾广孝到了长江水师学堂后,为多招收的100个学员。曾纪泽给这些学员新开设了一个鱼雷专业,开始大批培养中国的专业鱼雷水兵!因为曾纪泽知道,甲午海战中,中国战舰吃亏就吃亏在鱼雷兵不专业,鱼雷没有发挥效果,好多鱼雷都从小日本的军舰底下穿过去了才爆炸,不然甲午海战的结局就会改写!
曾纪泽让曾广孝挑选的这些鱼雷学员,年纪偏大,但胆子很大,因为曾纪泽知道,在海上近距离上发射鱼雷,对发射人员的心理素质有着极高要求,雷艇必用敢死之士。
恰好在1880年,曾纪泽派中国特使徐建寅向德国伏尔铿造船厂定造了2艘鱼雷艇,这2艘鱼雷艇逐件拆解后运到中国,后来在工程师英国人葛兰德、安的森的指导下,由中国工程技术人员在南京船坞组装成功,分别命名为“乾一”、“乾二”,这两艘中国最早的鱼雷艇,被曾广孝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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