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煜城瞪着她的头顶,近乎咬牙切齿:“我们结婚吧。”
“好。”
“何天莲,我认真的!”面瘫脸也是会咆哮的。
何天莲抬起头迎向他带着火气的视线,言笑晏晏:“我也是认真的啊。”
“别跟我闹。”罗煜城的语气简直是心惊胆战的恳求了,表情却依然没有太大的变化。
“看这小白兔被我吓的,”何天莲安抚的摸摸他的肩头,“今天只是口头约定,要有戒指我才肯去民政局的。”
“真的?”
“真的。”
是的,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只是几十亿分之一,两个人相遇的概率近乎奇迹。
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那就这样吧,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能美好成什么样子。
去看看,两个人在一起到底能幸福成什么样子。
7
7、第 7 章 。。。
深夜的末班公交车很空。
何天莲靠在座位上睡着了,手里握着罗煜城的衣角。
这样的她很安静。很干净。
少了平常笑意嫣然的甜软,变成简单澄澈的一团。
罗煜城的视线从她握着自己衣角的手上挪开,发现她低垂的头颅很有频率的一点一点,间或撞上前排的座椅。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轻轻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圈进怀里。
哪知怀中人紧闭的双眼和嘴角一起缓缓向下弯成月牙,嘴里还小声嘀咕:“其实……撞得还满痛的。”
这个女人!
罗煜城喜忧掺半的瞪着她缓缓张开的笑眼,最后干脆的把她那只一直没在正确位置的手抓进自己掌中,郁结了一路的眉头才终于舒展。
这才对,事情就必须是它本来该有的样子。
“心情不好?”
罗煜城状似随意的拿起她的手把玩,白皙纤细的手指在他的对比下显得愈加柔软。
所以,他以为她是在借酒浇愁吗?
何天莲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轻笑出声:“没有啊。”
事实上是好得不得了。
“我在飞机上看到报纸……”罗煜城收拢指尖,和她十指紧扣。
不得不说,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何天莲柔嫩的面颊在他外套上蹭来蹭去,声音沾了糖似的甜:“没事啦。大不了两手空空给你养——如果你怕的话,现在还有机会跟我划清界限。”
“怕死了,”罗煜城没好气的按住她不安分的脑袋,不是很清楚的嘀咕,“怕你不给我养。”
何天莲的笑音闷闷的传来:“我有重要情报。”
“说。”罗煜城把手滑到她的腰间,言简意赅。
何天莲抬起头大笑着宣布:“我们坐过站了。”
罗煜城彻底没脾气的拉着她起身往车门走:“不早说。”
“我喝醉了嘛。”她故意的。嘿嘿。
其实,坐公交这件事本身就很故意。
何天莲根本自己都不知道有几辈子没坐过公交了。
和罗煜城之间进展太快,很多该有的情节似乎都跳过了。
她想着,如果把别的情侣们做过的事情都统统做一遍,是不是就可以弥补跳TONE的不圆满?
不想遗憾,不想敷衍啊。
走道里的灯光氤氲出暧昧的光晕。
何天莲放开罗煜城的手,站在独居小公寓的门口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两相望。
罗煜城,下辈子做我的青梅竹马吧。
我们一起晃晃悠悠的长大,就不用因为太想珍惜小概率的相遇就匆匆忙忙的赶戏份。
但是眼下,这辈子已经是这样的现实,只好这样了。
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两个人相遇那么不容易,我们就只好这样,先说好要在一起,再慢慢去尝试用怎样的姿态一起走下去吧。
罗煜城开口打破沉默:“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不是很坚定的话音散进夜晚微凉的空气里,格外虚浮。
何天莲脸颊的爆红没遮没拦的暴露在灯光里,小声说:“我还有一个想法。”
“你又想干嘛?”罗煜城的声音有点紧绷。
“我想恃酒行凶。”
罗煜城声音已经沙哑,却还是一脸面瘫的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何天莲把心一横,彪悍的伸手拉下他的脖子,毫不犹豫的吻上他的唇。
罗煜城显然被她震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吻她。
然后……场面就不受何天莲的控制了。
她甚至不知道是谁拿出的钥匙,谁开的门。
至于两个人是怎么一路纠缠着进的卧室,这更是一个需要福尔摩斯来推理的迷。
总之,在她的三魂七魄终于归位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了。
而眼前因为超级近距离而无限放大的万年面瘫脸——
居、然、笑、了!
罗煜城浅浅啄吻着她微肿的唇,略微不稳的气息里有不容错辩的笑意——
“下次想行凶的时候,不用再恃酒了。”
晨光微曦,卧室地板上的外套口袋里一阵铃声大作。
睡意正浓的何天莲痛苦的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谁也别想打扰她享受周六早上的赖床时光!
过了好一会儿,扰民的来电铃声终于中断了,低沉的男声却穿透被子,毫不留情的冲击着何天莲的耳膜——
“……阿姨,她还在睡。”
我醒了我醒了!
何天莲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拉响了警报,瞬间清醒的瞪大眼睛,倏地坐起来,倾身过去抢夺罗煜城手里正在造孽的手机。
蹲在床边的罗煜城握着电话微微后仰,避开她的手,继续用三月春风般的语调回应着电话那头:“……阿姨,我是罗煜城……好的……她醒了,要和您说话。”
何天莲一把抓过他递过来的手机,伸手环住自己在深秋微凉空气中轻颤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心虚的对着电话甜笑:“妈……”
“何大小姐,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有程序上的错误?”周兰珍女士的声音穿透微抖的电波,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微妙心情。
“呃……”何天莲手拿电话仰视已经站直身体的罗煜城,惊觉对方转暗的眸光带着热辣的直白扫过自己的肩膀以下,脸上顿时窜上两道火舌,动作灵敏的躺回去,不但伸手拉起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翻了个身,只留给床边人一个后脑勺。
罗煜城难得的勾起了唇角,体贴的转身走出卧房。
听见轻轻的关门声,何天莲才压低声音对电话里的母亲告饶:“……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奈何夜色撩人,色不迷人人自迷啊!
“所以?”周兰珍女士犹自抱着一丝矛盾的侥幸,衷心的希望自己的女儿还是那朵软绵绵的白棉花。
奈何天不遂人愿,她家白棉花闺女讷讷的答道:“我把人给办了。”
何天莲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好姑娘敢作敢当!
所以她打死也不敢说,不但办了,而且……两次。
“麻溜的把人给我领回家,谈婚事!”周兰珍女士果断咆哮了。
我也没想不负责任啊妈,你倒是我妈啊还是他妈,就这么怕他被占便宜?
何天莲瘪瘪嘴:“遵命。”
电话挂断,何天莲窝在被子里翻身平躺,呆呆的畅想着今日的暴风雨。
神出鬼没的罗煜城再度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就在何天莲被盯得脸上红得能滴出血的时候,罗煜城面无表情的低声开口:“还疼吗?”
轰!
粉末了粉末了粉末了——
何天莲一把拉起被子蒙住头,闷闷的声音带着尴尬怒吼:“你试试!”
“那可能比较难一点,先天条件不足,”罗煜城低下头,眼里的笑意犹如年轻的狮王首次圈下自己的领地般骄傲和满足,“下次,我会慢慢来。”
一个枕头暗器般犀利的飞过来砸中他舒展的面瘫脸。
“给我消失!立刻、马上!”
8
8、第 8 章 。。。
结果那一场谈判一不小心就持续了两个多月。
两个当事人身为“没有资格议论时局的现行犯”,无声的见证双方父母一次次亲切的会面。经过四位高堂的反复磋商,事无巨细的达成一致共识,最后索性连婚期都选好了。
细节上的周到已经细化到婚宴该用什么样的餐桌布,偏偏领证这一个最重要的步骤被忽略掉了,要不是这天在何家吃饭时罗煜城有意无意的提起,二位新人很有可能“被非法同居”。
“如果伯父伯母没有意见的话,我希望越快越好。”深谙“有了决定就要果断出手”的罗煜城毫不拖泥带水。
因为多年的商场征战经验让他明白“稳、准、狠”的重要性——谁也不敢保证另一个跟你一样识货的人会不会在下一秒就杀将出来。
何天莲的父母对他这样的态度显然是欣慰和欣赏兼有的。
何天莲的母亲周兰珍很高兴的说:“对,说得没错,越快越好。”
已经很快了好不好?从认识到现在也才将近半年而已……
何天莲低下头嘀嘀咕咕:“多快才算快啊。”
“今天。”罗煜城小声在她耳边说。
何天莲并没当真,只是悄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周兰珍满意的笑看年轻人之间亲昵的小动作,安静的起身走向书房。
不过何天莲的父亲到底是老江湖了,语调沉稳的表示:“我们当然也希望是越快越好,但毕竟婚姻是大事,你父母的意见很重要。”
“我爸妈说就按伯父伯母的意思办,本来之前姑姑介绍我俩认识的时候他们就对,立秋,很满意的,”罗煜城很意外何天莲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小名,“而且,关于我个人的问题他们一向让我自己决定的。”
罗煜城的姑姑是何天莲小姨的夫家邻居,算是两人相亲的男方介绍人。
没有发言权的当事人何天莲充耳不闻,只是抬头挺胸,正襟危坐。
周兰珍再从书房出来时,手里拿着江湖传闻中有名的大杀器——
户、口、本。
不是吧?来真的啊?
何天莲讶然的看着母亲把户口本放在茶几上。
周兰珍笑得很和蔼:“既然煜城的父母那边没有意见,那索性就按煜城说的办,不过现在已经下午了,不如就明天吧!”
何天莲终于坐不住了,小声提示:“妈,民政局周末不上班……吧?”
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她又没结过婚。
周兰珍女士玉手一挥,大局底定:“你爸认识人。”
“谢谢爸妈,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在罗煜城拿起户口本的那一瞬间,大局已定。
这一声“爸妈”得体又适时,叫得两位高堂心花怒放。
何天莲瞠目结舌的看着罗煜城顺杆子就往上爬的彪悍表现,深深觉得没有挣扎的必要了,事实上也不想挣扎。
长达两个月的谈判终于圆满落幕,两人在何天莲父母殷切的目光中相携走进何家大宅的车库。
“没想到你的小名叫‘立秋’。”罗煜城倾身替何天莲绑好安全带。
何天莲出生的那一天节气正好是“立秋”,于是就有了这个有点不着边际的小名。
他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扫过何天莲的脖子,让她忍不住红了脸,却还是强自镇定的回答:“其实我一直……对我的大名和小名之间,毫无逻辑的牵强关联表示疑惑。”
春兰、夏荷、秋菊、冬梅,难道善良的风俗不是一直这样约定俗成的吗?
罗煜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发动汽车:“难道叫‘何天菊’会让你比较快乐?”
何天莲又一次粉末了——
这人私下里的性子一点都不官方啊,面瘫脸真有迷惑性。
“好吧,我突然觉得‘何天莲’其实也不错的。”当然,是说跟“何天菊”比起来的话。
罗煜城不再看她,直视前方,脸上有可疑的暗红:“何天莲不是不错,是很好。”
哎哟喂,这位兄台你意有所指啊。
何天莲轻咳一声,正准备赶着他的话头好好调戏一番,无所不在的手机又响了。
“怎么你今天一直没上游戏啊?哎,不管了不管了,明天务必要上线啊,明天早上十点有帮战的,”齐妙见何天莲没有回答,只好退一步海阔天空,“好啦,如果你觉得无法近距离的感受到集体的温暖,那你可以早点起床,抱着你的本本到阿麦家。”
周末集体游戏时间是城市单身青年们抱团取暖的绝佳途径啊。
“感谢组织的关怀,不过我明天要申请脱队一天。”何天莲噙着笑看了一眼身边专心开车的人。
“没你这样儿的啊,这场帮战可是星期三那天就约好的,当时你自己也在场!如果没有比天大的事儿,那就别想放鸽子,不然就是找死,找死知道不?!”
何天莲摸摸鼻子,心虚的咕哝:“确实是比天大的事儿啊……”
两个月来谈婚论嫁的过程一直都很低调,何天莲也没有特意和朋友们说起,于是当事情迫在眉睫的此时,她反而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何天莲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预谋脱离群众独自去勾搭帅大神?”齐妙的声音是不忿的暴跳。
何天莲咬咬牙,鼓起勇气隆重宣布:“我要去结婚。”
“我去!同学们,同志们,这厮居然打算偷开礼堂副本不叫我们!”齐妙又习惯性的吼开了。
电话那边立时炸开了锅。
“秒她!叫她到竞技场来一对一!我们一群对她一个!”
“爆她装备!清她仓库!”
“明天帮战如果输了就把她卖给敌方帮主做小妾!”
何天莲赶紧澄清:“我是真的要去结婚,不是开礼堂副本,是结民政局给发上岗证的那一种婚……”
“嘿、嘿、嘿,何天莲,认识这么多年了,还真没看出来你道德这么败坏啊,”电话那头瞬间换成了衣米山兴奋的声音,“这才刚跟罗煜城好上没几个月,你就准备始乱终弃啦?我表示,谨代表我个人强烈要求围观!”
“就是就是,始乱终弃是没有道德的行为!”
“随便换男主角是智商没有下限的举动!”
“不知不觉又到了你们该吃脑残片的时间了,”阿麦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一片混乱,“一群脑缺的小二蛋!不是跟罗煜城难道还会是跟夏明远啊?”
那个敏感的名字一说出来,电话两头同时冷场。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的拳打脚踢之后,阿麦的声音完全符合被重击后的苟延残喘:“呸呸呸,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到,就让‘夏明远’这三个字从此化为尘烟……喂,何天莲,你没事吧?”
何天莲用余光瞄了身边的罗煜城一眼,确信他听不到电话里的群魔乱舞,才幽幽的说:“我说这位壮士,你已经在我伤口上撒完盐,就不要再尝尝咸淡了吧。”
“问世间‘二’为何物,舍阿麦其谁,别理他!为恭贺你的新婚之喜,我决定献诗半首,听好哦,”机主齐妙果断夺回手机的主权,“接天莲叶无穷碧,何家有女‘罗’煜城!怎么样?写成对联给你贴新房门口吧?”
“好诗,尤其那个‘罗’字用得出神入化,双关、点睛运用得天衣无缝,你就是‘七绝圣手’啊,”何天莲点头微笑,适时的表示赞许,“大概,也许,可能,可以印在婚礼会场门口的海报上?”
罗煜城把车停在小区楼下,低声对何天莲说:“我上去拿户口本,你在车里等我。”
看来此君食髓知味,打定主意要在婚礼前以何小姐的闺房为家了。
好。
何天莲手拿电话,笑着以口型回应。
电话那头还在吵吵:“我们要围观,我们要添乱……”
看着罗煜城的背影渐渐远去,何天莲才缓缓收起脸上不太自然的笑。
谁年轻时没有次把次失败的初恋呢。
虽然何天莲确信自己早已经放下和夏明远之间的一切从前,可是在被友人无意间提及而勾起的回忆里,还是忍不住心疼。
不是心疼早已淡漠的记忆,而是心疼当时傻不愣登的自己。
何天莲想,还好生活是公正而宽容的,虽然它让她曾经的玻璃心疼到碎成一地渣,但也在其后漫长的几年里教给她承受的勇气和抉择的智慧。
罗煜城拿着户口本坐回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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