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又被阎君的人围了,你那坛怕是早被抄走了,这坛虽不及你的老,也有些年头了。现在魔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孤身一人前去太危险,还是先用它探探消息吧。”
秦明点点头,从腰带里抽出一把短匕首,在手指上割了个小口子,滴了一点血在灰里:“我试试看还能不能用。”
话音刚落,只见那血入灰,化作细细的一脉红线,蛇一般在灰中蜿蜒潜行,慢慢钻入灰里消失不见,这时坛子里突然发出女人的呜咽,有什么东西慢慢从灰烬里探出头来。
“看,出来了。”白薪似乎早有预料,气定神闲地朝秦明使个眼色。
秦明眼疾手快一把掐住坛子里冒出那物,却是个婴儿前臂大小,不着寸缕,相貌姣好的少女,通体如水银般透亮,蓝莹莹的血管和内脏在半透明的肌肤下若隐若现。胡曼的脖子被秦明用拇指和食指紧紧夹住,惊恐地睁着湿漉漉的水蓝色眼睛,大滴大滴的泪珠夺眶而出。
“你这为害人间的大毒草,少给我装出这副可怜相。”秦明鄙夷地斜了她一眼,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胡曼闻言立即收了眼泪目露凶光,柔软的腰肢一使劲,用修长的双腿勾缠住秦明的手臂,手指勾成猛禽指爪形状,顶端生出尖利的倒刺,往秦明的手指上扎去。
秦明冷冷地一勾嘴角,却不阻止她,胡曼一触上他的手指,只见金光一闪,她从喉咙里憋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呻|吟,身体痛苦地缩成一团,白薪抬起眼皮一看,胡曼的五指像是被利器齐刷刷地削去了指尖。
“这只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秦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下次再敢图谋不轨被削断的就是你的脖子了。”
“小明你下手也太狠了点,”在一旁冷眼看着的白薪忍不住道,不过脸上却看不出丁点不忍之色。
“怎么了?因为喜欢榆树精连带着对花花草草都爱屋及乌了?”秦明难得找到机会反过来揶揄他,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真该让天帝老头给你颁个三界六合爱护绿化奖。”
“啧啧,小明你的笑话不管什么时候听都一样冷,”白薪用扇子赶了赶盘旋在他头顶的蚊子,“晶晶亮透心凉,三伏天听了刚好消暑。”
“你。。。。。。我劝你善心不要发错了地方,这胡曼草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多少人被她害得变成了落水鬼永世不得超生,现在我不过是小惩大诫一下,而且这东西最欺软怕硬,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哪里会好好替我办事,你以为我愿意脏了自己的手吗?”秦明在白薪那儿吃了挂落,手上的劲不由又狠上几分,倒霉的自然是被他卡着脖子的胡曼,眼珠子死气沉沉地向上翻起,嘴角泛起了白沫。
“你把她捏死了我可没那么好运气再给你搞一坛子胡曼草灰来,”白薪收起扇子坐起身,揉了揉压麻的手臂,认真地看着秦明道,“你还是太沉不住气了,这样一点就着胸无城府怎么跟你那帮奸猾的兄弟姐妹斗?”
秦明第一次见他这么正儿八经地和自己说话,明知他说得有道理,却不想那么快承认,天人交战了半柱香的时候才把化成女体的胡曼草重重地甩在地板上,闭上眼睛默念起咒语,胡曼草随着他嘴唇的翕动时而抽搐时而翻滚,过了很久才平复下来,身上一圈圈缠绕着宛若红线的血丝。
秦明睁开眼睛居高临下地对她说道:“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你好好替我办事我自不会亏待你,若要背着我搞什么小动作。。。。。。”他狠戾地往角落里粉身碎骨的小猪扑满一指:“它就是你的下场!”
白薪看得嘴角抽搐,那胡曼草却很买账,匍匐在地板上哆嗦个不停,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秦明对着她低声吩咐了几句,胡曼草便一边磕头一边膝行倒退,行至窗边,像液体一般从窗缝里渗了出去。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事了?”秦明等胡曼草之后,才转向白薪,接着刚才的话头说下去,他虽略有动容,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
“我答应过帮你,你的事便是我的事,”白薪眉目柔和,“你也别忘了应承过我的事。”
“别人都说谁都赚不到你半分便宜,没想到我随随便便就捡了一个,”秦明方才稍稍放松的脸部线条再一次绷紧,“你放心吧,我难道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只要我在这世上一天就会护她一天周全。”
“那就好,”白薪自嘲地轻笑道,“哎,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要把宝押在个魔头的信誉上。”
“你别忘了你自己现在也是个魔头,有什么资格瞧不起魔头?”秦明的身份认同感极强,自尊心就像导火线一样,一点准爆,“倒是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你别拿什么听天由命来唬我,天上地下没人比你更惜命了。”
“等小楚的元神完全恢复之后,我打算去一趟极北之地。”白薪垂下眼睫,似乎有点心虚。
“极北之地?”秦明重复了一遍,似乎还在消化他话中的信息,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你是要去找碧幽珠?听说极北之地极凶险,守珠的碧幽兽又极凶残,你现在这样怎么。。。。。。”
“碧幽兽只是以讹传讹”白薪挥挥扇子打断他,“只是那珠子有灵性,会幻化出各种模样罢了,眼下也只有这个方法可以一试。”
“。。。。。。”秦明紧紧皱着眉头,眼睛里露出酷戾的神色,“不如听我一句,乘早把司命的魂魄毁了。我真是不明白,你想要那榆树精不是更该除掉他?为什么还要冒险去找碧幽珠重造他的元神?”
白薪抿着嘴唇,嘴角微微翘起,眼里却是晦暗不明:“谁叫我欠她的呢,偷鸡不成蚀把米,小便宜真是贪不得,唉。。。。。。”
师父从阁楼上下来的时候楚翘已经抱着枕头睡着了,擦完身子的毛巾被她扔在桶里,水早已经凉了,白薪蹑手蹑脚地把桶往远处移了移,在床沿上坐下来端详她的睡颜。
楚翘的睡相不好,又怕热,一床薄毯被踢到了床脚,睡裙撩在腰际,白皙的长腿大喇喇地露在外面,几缕被汗濡湿的额发贴在脑门上,嘴里喃喃地说着梦话,似乎做了什么得意的梦,嘴角时不时往上一牵,渗出一点口水。
白薪无奈地摇摇头,不由自主地俯□用手背轻轻擦她的口水,又抽了张纸巾替她细细吸去脑门上的汗,接着替她盖被子,却遭到了激烈的反抗。
“热。。。。。。”楚翘粗暴地挥舞着手脚,五官在夜灯下皱成一团。
“把毯子盖上,不然一会儿要着凉了,”白薪不屈不挠地把被她踢远的毯子再次拉到她肚皮上,“热的话为师替你打扇子。”
说着一手摁住毯子一角,一手打开扇子朝她扇了几下。
“嗯。。。。。。”楚翘在睡梦中感到凉风习习,终于心满意足地哼了声,停止挣扎,把枕头一扔,翻了个身抱住白薪摁住被角的胳膊,“师父。。。买了电风扇啊。。。。。。”
“你也只有睡迷糊了才叫为师一声师父,”白薪试了试抽不出手,只好任由她抓着,一下一下打着扇子,“这年头便宜真是不好赚。。。。。。”
扇着扇着他的眼皮也重了起来,不知不觉倒在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胡曼就是断肠草啦~~传说长在水边,会变成妹纸的样子骗人吃下去,中毒而死的人不能转世投胎,只能找替死鬼~
☆、小明走好
楚翘受伤后睡的是白薪的单人床,宽度只有1。2米,两个成年人睡一起可想而知有多挤。
第二天早晨师父刚从睡梦中醒来,直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舒服得难以名状,让他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老家璇玑山半山腰的春水泉里,泉水的暖意渗进他的发肤身体,宁和之气顺着他的经脉缓缓流经他的五脏六腑。
白薪慵懒地深吸了一口气,泉水清冽的暖香中似乎带了股特别的甜味。他迷迷糊糊间想了想,对了,大约是泉边的那片桃林结了蜜桃,单闻味道今年的果子想必特别好。
他缩了缩身子,想把头也没入温泉中,可是刚钻进水里就来了条顽皮的小鱼,一下下地啄他的脸颊和脖子,他被啄得痒了忍不住张开嘴想笑,却被那条狡诈的鱼钻了个空子,竟得寸进尺把湿滑的身体伸进了他嘴里。
奇怪的是这感觉并不令人讨厌,反而有种似曾相识的趣味,也不知那鱼是不是吃蜜桃长大的,身上没有鱼腥味,倒是有股浓浓的甜香。他忍不住伸出舌头想把它推出去,那尾鱼仿佛有灵性似的,一扭头躲了开去,不一会儿又回过身来竟绞住了他的舌头缠斗。
这时候一阵风吹来,白薪觉得肩头一阵凉意,终于发觉哪里不对劲,心下一凛,猛地睁开眼睛一看,自己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同样一|丝|不|挂的楚翘手脚并用,八爪鱼一样把他缠了个严严实实,此时她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条腿高高跷起缠在他腰际,热烘烘软绵绵的身体严丝密缝地与他贴合在一起。虽然双目紧闭似还在熟睡,但舌头却毫不客气地直往他嘴里钻。
白薪吓得不清,一口气呛住,牙关不小心往下一咬,重重地咬住了楚翘的舌尖。
楚翘吃痛惊醒,连忙抽出舌头,睁开婆娑泪眼,不明状况地看着他。
“啊!”一声尖叫划破长空的却是不幸打帘子进屋拿东西的秦明,捂着眼睛连连倒退,手忙脚乱中还踩了九尾三花的尾巴,一时间乱作一团。楚翘这时候才清醒过来,把他一把推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头顶上升起股热气,赶紧扯过毯子把自己裹起来。
“小。。。小楚。。。你。。。。。。” 白薪爬到地上捞起自己那堆白衣服遮住重点部位,平常牙尖嘴利的他现在话都说不利索,倒好像是他的舌头被咬了,“你你你为什么扒我的衣服?”
楚翘用手指蹭了蹭被他咬伤的舌尖,一看果然出血了:“我扒里衣胡?明明四里缩好乐,扒了我的衣胡!!”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脸冤屈,脸颊透出两朵尴尬的红云,但是却掩不住眼睛里的窃喜,像个偷糖吃却忘了抹干净嘴的熊孩子,看得白薪心里一软。
“你先转过去让为师把衣服穿上。”他不打算在谁扒衣服的问题上与她纠缠,半夜的罗生门怎么都说不清楚了,谁叫他好好打着扇子赶着蚊子一个不留神睡过去了呢。
“切,谁稀罕看你,”话虽是这样说,她却没有要转过去的意思,眼风还一个劲往他没遮住的锁骨、腰线和大腿上飘,“我被你看了那么多次,你也给我看两眼呗。”
白薪被她火辣辣的目光灼得垂下眼睛,七手八脚地胡乱披上衣服,不是里衣套到了中衣外面,就是两条腿伸进了同一个裤管:“小楚。。。我们昨晚。。。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楚翘侧躺着托腮看他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脸天真懵懂,眼睛里却闪着狡黠的光芒。
“咳咳。。。没什么没什么。。。。。。为师去刷牙洗脸买早饭了。。。。。。”说着抱起还来不及穿上的衣服逃命一样跑了出去。
“白薪——”楚翘朝着晃荡的门帘喊,“你忘了穿鞋子!”
这次事故之后两个当事人虽然各怀心事,但不约而同地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只是白薪一见楚翘就会情不自禁地拽紧衣襟。
最无辜最不幸的受害者是秦明。倒霉催的魔君当天下午就长了针眼,到晚上的时候左眼已经肿得像胡桃那么大,翻起白眼非常困难。
白薪刷完碗筷,哄睡了楚翘,一回到阁楼上就看到秦明盘腿坐在地板上,脸上阴云密布,见他上来努力翻了个高难度的白眼。
白薪早上刚被他抓了个现行,他在别的方面脸皮厚,但是男女事上却青涩得很,脸上就有点讪讪的。
"我要回趟魔域。"秦明放弃了翻白眼的尝试,揉着瘙痒的眼眶道。
"胡蔓草那边有消息了?"白薪有点惊讶。
"我们消息闭塞的这段时日广陵王篡位了。"秦明点点头暗暗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他一上位就开始清剿我的旧部,无论如何我不能再躲下去了。"
"是他?"白薪意外地挑挑眉,"他倒是藏德深,果然还是不叫的狗咬人。"
"当年的事八成也是他谋划的,从小时候起他就百般拉拢我,向我示好,没想到在我背后捅刀子的竟然是他。"秦明想起年少时的时光脸上浮出几许怀恋,立即又转为被背叛的愤怒。
白薪暗暗摇了摇头:"但是你这时候只身前去太危险,胡蔓草那么快就得到这些消息,难保不是你三哥故意放出风声来诱你现身,到时候来个请君入瓮。而且你六哥也不是省油的灯,三千年来不说顺风顺水,但至少这皇位坐得也算稳稳当当,早不垮晚不垮,偏偏在三界都知道你现世的时候垮台,背后必定有别的势力,我不说你也该猜到是什么人吧。"
"广陵王和九重天一向来往甚密,今次不知是被天帝那老家伙当刀使,还是狼狈为奸互利互惠。"秦明嘲讽地一笑,"但就算是陷阱我也得去,这几千年躲躲藏藏,若是此时再不出现,追随我的那些人就算不被杀光也会被策反,这样苟延残喘还不如灰飞烟灭来得痛快。"
"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就不劝你了,"白薪用扇子轻轻敲了敲手掌,"你带上灵狐君吧。"
正在角落里磨爪子的三花听他们说到自己立即警觉地竖起耳朵"喵"了一声。
"灵狐君你过来。"白薪朝肥猫招招手,它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挪动着短腿朝他走过去。
白薪一手抓住它脖子上的皮毛,另一只手托着它的后腿,二话不说把它强行塞进秦明的怀中:"把它带在身边能盖住你的气息,万一出什么状况也能帮上点忙。"
秦明和三花对视了一眼,显然双方都觉得白薪的话很没说服力。
“其实你是嫌它在这儿碍手碍脚吧。”秦明捋了捋三花背上的毛,最近它被鲫鱼汤养得油光水滑的,手感和刚来时不可同日而语。
“喵!敝姓九尾!”三花抖抖耳朵,打了个喷嚏,表示抗议。
“小明你真是不识好人心!亏我还绞尽了脑汁帮你!”白薪委屈又气恼地把扇子摇得哗哗作响。
“你和榆树精的事按理说轮不到我来管,”秦明用手指拨弄着三花头顶上的秃斑道,“不过照今天早上这情况看,该来的总会来的,有时间你就想想怎么善后吧,别临到头了再后悔,没人会替你收拾烂摊子。”
“你说什么呐。。。。。。”白薪被他一番话说得抬不起头,嗫嚅着用手指在地板上画圈圈。
“你少给我装!”秦明忿忿地挠挠肿胀的眼皮,重重地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是真不能理解,世上比她美,比她聪明,比她温柔的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是她?”
“小明,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有句话叫风水轮流转,”白薪咧嘴一笑,昏暗的阁楼里仿佛突然照进一道阳光,“说不定哪天也会有人问你同样的问题,到了那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不可能,”秦明斩钉截铁地一口否认,“能让我动心的女人一定是天底下最美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二人世界。。。。。。不用解释了吧。。。。。。接下去预计还有两章JQ满满的甜章,然后开始上女配哇卡卡卡卡~~~~~~~~~
☆、两个人的七夕
秦明第二天天一亮就带着三花离开了,楚翘在睡梦中依稀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努力了一把没能睁开眼睛,便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这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洗漱完毕,吃午饭的时候猛然发现屋子里比平常安静了许多,这才想起来少了两只。
白薪告诉她他们去了魔